第29章 (29)
蓉确實懷上了施伯安的孩子,是施奶奶和戴靜萱的母親一手策劃的,他們兩個看見施伯安和戴靜蓉的相處陷入僵局,而戴靜萱不在家,就算戴靜萱的母親管的再嚴,可遠了,也總有她管不到的地方。
然後戴靜萱的母親就去跟人求了個偏方,說是保證生兒子。
戴靜萱的母親将那藥粉送到施奶奶眼前時,施奶奶自然是滿心歡喜的。
那個藥粉到底生不生得出兒子,這點暫且不論,不過那個藥粉裏含有催情藥成分是肯定的。
戴靜萱的母親得知戴靜蓉流産了,是戴靜萱把她推下樓流掉的,捧着郁甄的遺照哭了一晚上,嘴裏不停的念叨:“郁甄姐,欠你的我這輩子是還不清了,我以為對靜蓉好,可以抵消些負罪感,可到頭來,靜蓉也像你當年一樣被害得流産了,會病怏怏的一輩子,都是我的錯,沒管好靜萱,讓她去害靜蓉,郁甄姐,你別怪罪靜萱,要怪就怪我這個母親做的失敗,靜萱欠靜蓉肚裏孩子的那條命,我替她償了。”
哭了一晚上以後,戴靜萱的生母用了一天的時間處理完了一切,給戴靜萱留下了厚厚的一封信,随後跳樓自殺。
章節目錄 v32 他帶着別的女人跑了
從前,戴靜萱總聽人罵她媽媽是白眼狼,卻不知緣由,在那封信了,戴靜萱了解了一切。
她媽媽莫歡,受過靜蓉生母郁甄的救命之恩,畢業後,自己應聘到了戴家的公司,其實這份工作對于像莫歡這樣的女孩來說,已經算得上是光宗耀祖的榮譽,可莫歡從前的男朋友娶了院長千金後,借着岳父家的勢力,過得有滋有味,蒸蒸日上。
院長的千金患有不孕症,那個男人就又回頭找莫歡,讓她給他偷偷的生個兒子,只要生了兒子,他會給她一大筆辛苦費,還會給她買套房子,雖然沒名分,但他可以保證讓她這輩子衣食無憂,最後還觍着臉告訴她,其實他最愛的還是她,可他是個男人,她也不希望選個窩囊廢的男人當老公吧,他只是做出了理智的男人都會做的選擇,看,他現在有錢了,完全可以讓她過上令別的女人豔羨的富貴生活。
莫歡将那個男人送來的錢砸在了那個男人泛着油光的肥臉上,那個男人兇相畢露,罵她是他用過的破爛貨,裝什麽清高,就算進了戴家的企業又能怎麽樣,還不就是一個窮打工妹,他要不是看在曾有過一段情的份上可憐她,以為他會多看她一眼,做夢吧,像她這種女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還都是原裝的,像她這種殘花敗柳,也只配給男人洩欲,以為還能飛上枝頭,做夢!
随後,莫歡在自己的危險期爬上了因為郁甄産後體虛,長期得不到滿足的戴淩海的床,還偷偷的用針捅漏了避孕套。
莫歡一次中獎,戴淩海怎麽也不肯相信孩子是他的。
莫歡在靜萱三個月的時候,帶着鑒定書抱着靜萱敲開了戴家的門。
開門的正是郁甄。
體虛多病的郁甄在莫歡帶着靜萱登門一個月後抑郁而終,戴淩海恨莫歡,可他還是遵照郁甄的遺願和莫歡結婚了,郁甄說莫歡本質不壞,只是她被環境迷了眼,辨不清是非曲直,把靜蓉交給她,她才能死得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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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甄還說她不怨戴淩海的背叛,從她那次流産後,戴淩海便要處處遷就她的身體狀況,像戴淩海這種正常的男人,忍了這麽多年,已經令她覺得欣慰。
莫歡在贖罪,贖了那麽多年的罪,到頭來還是罪孽深重,她希望靜萱清醒,施伯安不愛她,別再去攪合了,莫歡還說,知道靜萱以為她不愛她,可人活着,真是有報應的,如果她不拿出十二分的好待靜蓉,這報應肯定就會落在自己的親生女兒身上了,莫歡還說靜萱欠了靜蓉骨肉的這條命,她替她還了,可她也只能替她還這一次,如果靜萱再欠靜蓉一回兒,怕是只能她自己還了。
戴靜萱趴在莫歡的遺體上哭了個肝腸寸斷,她說從小自己就嫉妒姐姐,她處處都要壓姐姐一頭,可還是止不住的嫉妒她,她以為只要做到最好,大家就會像喜歡靜蓉那麽喜歡她,可不管她好到什麽程度,還是得不到大家的認同,現在倒是好,連最渴望能認同她的母親也給賠進去了,又弄掉了被大家一直盼望着的小寶寶,靜蓉肯定會恨死她,一輩子都不原諒她的。
戴靜蓉在醫院裏住了很久,戴靜萱跟她坦白,自己還是處~女,根本就沒懷孕,至于戴靜蓉和施伯安之間的誤會,也是她制造的。
出乎戴靜萱意料的是,戴靜蓉并沒有過多的苛責她,也沒追問她都制造了哪些誤會。
戴靜蓉住院期間,戴靜萱聽說施伯安最近和一個邊境來的女人走得很近,怒氣沖沖的找施伯安理論。
施伯安态度冷淡,他說他讨厭他們戴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等她們處理好了自己的事,再去指責他。
被施伯安這麽一說,戴靜萱的底氣就沒了。
戴靜蓉出院後,休學在家靜養,期間施伯安過來看過她幾次,就像普通朋友那樣,拘謹的說這些不着邊際的閑散話,吃過晚飯,一定會準點離開。
施伯安的态度散漫,戴靜蓉也是清清淡淡的。
戴靜萱去找施奶奶說施伯安又和一個參加選美,叫蘇拉的女人混在一起了,施奶奶對戴靜萱冷嘲熱諷,将戴靜萱氣走之後,回頭就讓人把施伯安抓了回來。
施奶奶問施伯安選家業還是選那個叫蘇拉的女人,施伯安沉默了很久之後,告訴施奶奶,選家業。
對于施伯安的選擇,施奶奶覺得他還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随後和戴淩海商量戴靜蓉和施伯安結婚的細節。
施伯安來看戴靜蓉的次數漸漸多了,戴靜萱也不再從中作梗,有些時候還會幫着施伯安給戴靜蓉說些好話。
戴靜蓉傷了身心,哭過之後,還是放不下施伯安,畢竟他是她的初戀,交付過身心的,而且他們之間的誤會,也是因為戴靜萱的嫉妒心,思來想去,戴靜蓉原諒了施伯安,而且一門心思的準備當施伯安的新娘。
關于施伯安和蘇拉的緋聞漸漸高漲,戴靜萱害怕戴靜蓉傷心,會偷偷的過濾掉所有的消息,給了戴靜蓉一個純淨的安逸的環境。
戴靜萱去找蘇拉,發現蘇拉漂亮的令人無法移開視線,即便所有人都不喜歡戴靜萱,可全都不能否認戴靜萱的美,只是戴靜萱站在蘇拉面前,當真的相形見绌。
蘇拉說她知道施伯安有未婚妻,可她愛施伯安,施伯安也愛她,施伯安還說過,在床上他們兩個是最佳的拍檔,而他的未婚妻,很乏味。
戴靜萱以為自己膽大臉皮厚,見了蘇拉之後才明白一山還有一山高的意思,她臉漲的通紅,罵蘇拉不要臉。
蘇拉也不是吃素的,冷笑着回了戴靜萱,說施伯安心裏有什麽話都和她說,說施奶奶以家産逼着他娶戴靜蓉,先前幾年,施伯安覺得和戴靜蓉在一起的感覺也還不錯,可這幾年他實在被戴家的姐妹惹得煩躁不堪。
戴靜蓉不愛他,卻又不肯退婚,戴靜萱整天纏着他氣她姐姐,最過分的是,雙方的母親居然給他下藥,讓他使戴靜蓉懷上了孩子。
他說被人算計了的滋味不好受,還說要生孩子,一定要找個漂亮的女人來生,這樣,等将來他有了兒子,一定是個饞死人的漂亮小天使。
施伯安說那話的時候,将自己深深的埋入蘇拉的身體裏,蘇拉抱着他吃吃的笑,她說她漂亮,一定能生出小天使,她可以放棄進軍娛樂圈的打算,全心全意給他生兒子。
聽蘇拉這話,施伯安很感動,醞釀了一陣子後,又開始在蘇拉身體了開荒播種,事後揉搓着蘇拉高高的胸|脯,說她真像罂粟,豔得醉人。
蘇拉放得開,一邊替施伯安清理混合了他們兩人體液,剛剛架通了他們兩人身體的獨木橋,一邊吃吃的笑着說,她不是罂粟,她是大麻,可以讓人上瘾,也可以致命。
婚禮前一個禮拜,施伯安在半夜從窗戶爬進了戴靜蓉的房間,他跟戴靜蓉說對不起,他不能娶她了,他愛上的那個女人懷了他的孩子,就算不要家業,他也會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他還說她十七歲那年春節,去她房間裏,困着她索歡,談不上愛情,甚至連心動都說不上,正常的男人看見女人半遮半掩的胴體,都會有反應,他是個正常男人。
至于後來,或許他對她有過心動,畢竟那三年中,她是他的唯一,但是,仍舊與愛無關,他離開她十天不會覺得怎麽難熬,可他現在離開蘇拉一天,身體就開始想她,如果超過三天,他的身體想蘇拉會想到發瘋。
戴靜蓉木然的聽着自己傾心愛着的男人,在她面前碎碎的陳述他對另一個女人的愛情,甚至她的聲音都還可以一如既往的平穩,平穩的不像她自己的,最後,她問他:“如果施伯母沒以家業逼着你,你會不會和我訂婚?”
施伯安默了一陣後,坦白的回答她:“不會。”
戴靜蓉就笑了,她說:“你走吧,我不逼你。”
施伯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說了句對不起,然後翻窗戶走了。
蘇拉懷孕了,這件事不可能瞞得住神通廣大的施奶奶,施奶奶帶着人堵在施伯安和蘇拉出逃的火車站檢票口,攔住了想要為愛闖天涯的野鴛鴦,并且親自帶蘇拉去了醫院婦産科。
結果和戴靜萱期待的大有出入,施奶奶非但沒逼着蘇拉打掉那個胎兒,反而将蘇拉好吃好喝的供養了起來,之後找戴靜蓉,說婚禮如期舉行,施伯安答應娶她。
戴靜蓉木然的問蘇拉怎麽辦,施奶奶很得意,說她扣住了蘇拉,施伯安也翻不出天去,還說施伯安的父親也曾對外面的野女人有過癡迷,等他結婚安穩下來後,對比一下,就會知道誰才是最适合他的那個,施奶奶再三強調施伯安對蘇拉只是一時迷戀,施家的男人都有過這麽一個過程,等過去了就好了。
至于蘇拉的孩子,等生下來之後,會給她養着,過個十幾二十年,沒人會知道那個孩子不是戴靜蓉的,還說當年郁甄就是流産後體虛多年,勉強生了戴靜蓉之後,身體更是每況愈下。
現在施伯安有了孩子,如果戴靜蓉養個幾年,還是養不好,施家有了後,也不勉強她非得生個孩子,以免拖垮了她的身體,讓她步上郁甄的後塵。
戴靜蓉木然的說好,施伯安被施奶奶押着,在婚禮前三天來了戴家一次。
施奶奶的意思是讓施伯安給戴靜蓉說些軟話,讓戴靜蓉別把蘇拉那件事放心上,以免影響了他們婚後的關系。
可施伯安卻以為是戴靜蓉跟他母親告密,讓他母親抓住他和蘇拉,他放棄了施家的家業,可放棄不了蘇拉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施奶奶說如果施伯安不娶戴靜蓉,她會打掉蘇拉肚子裏的孩子,把蘇拉販賣到東南亞,讓施伯安即便知道蘇拉正在那些個龍蛇混雜的聲色場所被人肆意玩弄,卻不知去哪裏才能找到蘇拉。
施伯安說了講完了那些話之後,陰森森的盯着戴靜蓉,他說:“戴靜蓉,你妹妹來找我說其實先前那些個虛虛實實的故事都是她編出來的,你很好,我還當真要信了,覺得是我對不起你,來跟你道歉,現在看來,其實沒準這些原本就是你們姐妹做的套子,我他媽還真傻,被兩個賤貨玩得團團轉,什麽你不逼我,這就是不逼我,我呸,你欲求不滿是吧,好,我滿足你,讓你一次滿足個夠!”
戴靜蓉搖頭說她沒有,可施伯安像發瘋的野獸,聽不進戴靜蓉的任何解釋。
整整一夜的折磨,戴靜蓉如死人一般癱軟,身下開始出血,施伯安輕蔑的看了她一眼之後,冷哼:“看你以後還貪不貪。”不理會她,揚長而去。
婚禮前一天半夜,戴靜蓉穿着婚紗,給浴室放滿溫水,割腕自殺了。
如果那夜戴靜萱再遲上一會兒,想來也就沒有了後來的恩怨。
婚禮前一晚,本該有許多人陪伴着的戴靜蓉,微笑着同大家說她想單獨和自己的母親說說心裏話,希望大家都不要去打擾她們。
戴靜萱親眼看着戴靜蓉抱着郁甄的遺像進了門。
其實戴靜蓉一直很安靜,從前偶爾有心事的時候,會和莫歡說說話,可莫歡死了,她再有心事,也只能抱着遺像說了,戴靜萱不止一次看見過戴靜蓉抱着遺像自言自語,遺像上的人,不是郁甄,就是莫歡。
戴靜萱就想起了很多年前,戴靜蓉也會像別人家的姐姐一樣,試圖讨好她這個做妹妹的,她卻因為嫉妒着戴靜蓉,一直排斥着她。
莫歡很忙,她有着出色的工作能力,即便不端出戴淩海的聲望,莫歡也可以憑借個人的能力,打下一片屬于自己的天空,後來的戴靜萱,承襲了母親這種能力,且比之更甚。
因此很忙的莫歡,對戴靜蓉姐妹再是用心,也免不得有不周到的地方。
戴靜蓉遭遇月經初潮,看着自己內褲上沾染的血跡,不知所措的慌亂,她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戴靜萱。
可戴靜萱卻把這件事宣揚了個人盡皆知,還當着她的面,和施伯安大聲的調侃她:“也不是是真傻還是裝傻,都多大了,來個例假好像得了不治之症似的,吓得戰戰兢兢,伯安哥哥,你說是不是笑死個人了!”
此後,戴靜蓉徹底放棄了将心事說給戴靜萱聽的念頭。
戴靜蓉也曾像別的女孩兒一樣有過知心的閨蜜,可每個閨蜜和她相處不超過半個月,就會和她反目,和別人提起戴靜蓉,就說她表裏不一,面上對人家好,背後以宣揚人家的糗事為樂趣。
甚至有人拿到過戴靜蓉的日記本,上面大段大段的記錄着自己朋友放屁、打嗝、偷看小男孩洗澡之類,子虛烏有的細節,戴靜蓉說她從沒寫過那些日記,可沒人信她。
戴靜蓉的孤獨,一半源于性格,另一半是環境使然。
以致等戴靜萱有了傾聽戴靜蓉心事的耐心時,戴靜蓉卻也只能抱着遺像呢喃她早已習慣了那種傾述方式。
是夜,戴靜萱感覺惶惶難安,終是忍不住,去敲戴靜蓉的房門,一遍遍的喊:“姐姐開門,我有話要說。”
可她喊到嗓子疼,把家裏的傭人也都喊醒了,戴靜蓉的房間還是一片安靜。
戴靜萱慌了,跑下樓去尋來了家裏的板斧。
戴淩海聞聲跑了上來,看見戴靜萱拎着板斧劈門,厲聲斥她:“靜萱,家裏都這樣了,你還在這胡鬧些什麽?”
戴靜萱不管不顧,奮力一劈,門鎖處徹底破開,戴靜萱擡腿一腳踹開了房門,沖了進去,原本該躺在床上的戴靜蓉不知去向。
眼見于此,戴淩海也慌了,追問着誰看見戴靜蓉去哪了,傭人們紛紛搖頭。
一陣沉默,戴靜萱第一個聽見浴室內隐隐傳出淅瀝瀝的流水聲,奔了過去,打開浴室門後,觸目血色,單薄細瘦的戴靜蓉一臉死白的倒在了血水之中……
施奶奶聞訊趕往醫院,慌亂中忘了鎖在房間裏的施伯安。
施伯安見施奶奶突然出門,從窗戶爬了出去,找到蘇拉,帶着她連夜離開了t市,不知所蹤。
醫院搶救了很久,才保住了戴靜蓉一條命,等她醒來時,看見的便是一臉憔悴的戴淩海和眼皮紅腫的戴靜萱。
戴靜蓉幹澀的一笑,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幾經變故的戴淩海又哭又笑,斥責戴靜蓉不孝。
戴靜蓉說她和過去做了個了斷,今後不會再為施伯安如此,請戴淩海原諒。
後來,等戴淩海離開後,戴靜蓉到底哭了,縮在戴靜萱的懷裏,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嬰孩,這麽多年來,戴靜蓉再一次跟戴靜萱袒露了心事,颠三倒四的,碎碎念叨:“伯安說我不愛他,卻不放過他。”
章節目錄 v33 娶雪婷報答她‘生母’
“靜萱,我真的愛他,很愛很愛他,可我不知怎麽做才能讓他滿意,他說沒有那種關系還算什麽未婚夫妻,我就給他;他說要開房,不管白天晚上,只要他想,我就算再忙,也會做到随傳随到;他說男人要以事業為重,最讨厭女人整天纏着男人要求這樣,要求那樣,我就銘記在心,即使再想他,也不敢去打擾他,可這樣,他又說我不關心他。”
“靜萱,我這麽愛他,他卻來告訴我,他恨我,讨厭我,他愛上了那個女人,從前他可以為了家業勉強和我在一起,可現在他找到了真愛,就算不要家業,也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他說即便勉強接受了這場婚禮,只要有機會,他還會帶着那個女人遠走高飛,讓我成為t市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
“靜萱,這麽難過,好痛好痛,不知怎麽才可以不要痛下去。”
戴靜萱無言以對,只能将戴靜蓉單薄的身子緊緊的擁入懷中。
戴靜蓉休養了整整一個夏天,秋高氣爽時,她只身一人去了南方求學。
戴靜萱本打算和她一起去,戴靜蓉笑的雲淡風輕,她說很久之前她就有過這樣的打算,只是後來放棄了,現在也算是去完成夢想了,還說那所學院裏更重視自然科學,不适合戴靜萱的志向。
那年的春節,戴靜蓉沒有回來,她只是寫信告訴戴淩海和戴靜萱,那裏的人都很親切,有個叫“南”的男人,對她很是照顧。
轉過年的暑假,戴靜蓉應戴靜萱的懇求,同意回家來看看。
只是沒想到,帶着蘇拉私奔的施伯安先戴靜蓉兩天回來了,蘇拉給他生了個兒子,白白胖胖,果真像蘇拉所言,她生了個像天使一樣漂亮的兒子。
施伯安回來後,大家才知道,戴靜蓉自殺前給施伯安打過一通電話,在電話裏她聲音輕柔,完全聽不出任何異常,她對他說:“伯安,今天晚上不要管家裏發生了什麽事,只要有機會,你就帶着蘇拉離開吧,伯母始終還是喜歡孩子的,只要蘇拉平安的生下了孩子,伯母會慢慢接受她的,我已經不愛你了,從今往後,不會再有人會因為我去逼你了,真心實意的祝你幸福。”
他怎麽回答她的,他冷言惡語的嘲諷她又在裝腔作勢,直到再回來才知道,那晚上她說過的話,不摻半分虛假,包括之前她說過的話,也都是真的,她從未對他說過半句謊話。
如果不是戴靜萱的警覺,那些話,就是她給他的遺言她死了,有誰還會逼着他去娶她呢!
不知怎麽的,施伯安的心慢慢擰了起來,他去找戴靜萱問戴靜蓉的近況,戴靜萱沒說話,砰地一聲關了房門,施伯安尴尬的僵在門口。
戴靜萱轉身沖進浴室,放了一盆水,讓家裏的司機現場洗腳,洗得衆人一陣莫名。
等那有名的臭腳司機紅着臉将洗幹淨的腳從盆裏移出來之後,戴二小姐居然俯身去端那盆洗腳水,把那司機吓得哇哇亂叫。
戴靜萱不理會他,端着那盆洗腳水就往門口走。
施伯安又在按門鈴,就像從前那樣,摁得優雅有節奏。
戴靜萱讓傭人開門,施伯安剛端出微笑的表情,戴靜萱将一盆洗腳水迎面潑了過去。
施伯安打了個激靈。
戴靜萱掐着腰指着施伯安的鼻尖破口大罵:“施大種馬,我們戴家廟小,擺不下您這尊大菩薩,以後別他媽再來惡心我們,我姐姐有男朋友了,你他媽還來糾纏個鳥事,滾,有多遠滾多遠!”
施伯安一直都知道戴靜萱的潑辣,就是這股子辣勁讓他對她敬而遠之,如今再次體會,她還真是辣的嗆人。
呃嗆死人啦!
那次拜訪,施伯安無功而返。
戴靜蓉回來了,比從前更加的纖細,卻還是溫溫婉婉的笑。
施奶奶登門,戴靜萱頻頻翻着白眼,卻是敢怒不敢言。
上次她潑施伯安洗腳水的事情被戴淩海知道了,戴淩海把她叫進書房,戴靜萱連對應之策都想了個周全。
沒想到戴淩海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之後,卻對着戴靜萱笑了,他說:“靜萱啊,如果你姐姐像你這樣該多好,其實我也想那麽幹,不過我是個長輩,拉不下這個臉面來,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我們戴家總歸是名門望族,總不好因那麽個畜生失了我們的風範不是。”
聽了戴淩海的話,戴靜萱突然酸澀了眼眶,多年的委屈随着眼淚一湧而出:“爸,您不怪我把姐姐的幸福弄丢了麽,您都不怪我這些年頻頻陷害姐姐麽?”
戴淩海也澀了眼眶:“或許靜蓉緣分沒到吧,至于這些年你對你姐姐幹的事,其實有一些你姐姐心裏也是清楚的,我曾想過要找你給她出氣,是她攔住了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知道自己哪裏錯了,改了就好。”
因為那次的談心,所以戴靜萱決定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跟施家一般見識,可她還是不待見施奶奶母子。
戴靜蓉被請下樓來。
施奶奶熱絡的拉着她坐了,手一直攥着戴靜蓉的手,噓寒問暖。
戴靜蓉有一搭沒一搭的應着,施奶奶說來說去,竟又不自覺的将話題扯到施伯安身上,還暗示說自從蘇拉生了施洛辰之後,就開始和施伯安頻頻發生争執,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早晚是要分開的。
戴靜萱聞聲将白眼翻得更頻,忍不住插了句:“咎由自取。”
施奶奶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戴靜蓉笑着回:“聽人家說夫妻兩人總是要經過一段磨合期的,過了這段時期就好了,伯母不必擔心。”
施奶奶還想再說什麽,戴靜蓉卻托辭說自己有些難受。
戴靜萱立馬起身,誇張的叫道:“姐姐,你又頭昏、心悸、手腕子疼了,快快,我扶你進去休息。”
施奶奶聞聲再也不好拖延下去。
後來,施伯安半夜爬進戴靜蓉的房間,戴靜蓉抱着個枕頭,将身子蜷曲成一團,縮在薄被下昏昏的睡着。
施伯安進了房間後,拉好窗簾,來到戴靜蓉床前,掀開壁燈,靜靜的看着熟睡中的戴靜蓉。
戴靜蓉手腕上的傷痕還十分明顯,施伯安看着看着,心中一陣抽痛,矮下身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撫上了戴靜蓉手腕上的突兀。
睡夢中的戴靜蓉濃密的睫毛扇了扇,随後緩緩的睜開了眼,對上了施伯安的臉,有片刻的迷茫,随後嫣然一笑。
戴靜蓉以為自己在做夢,而施伯安卻因為戴靜蓉那一笑而生出一陣恍惚。
等戴靜蓉感覺到手腕上的力道瞬間加深時,突然明白自己并未做夢,倏地抽回了手,抱着被子起身,向床裏側縮去。
施伯安頓覺一陣空落,讪讪的縮回了手,澀然的問:“你還好麽?”
戴靜蓉點了點頭,就像許久之前,還沒經過那些事情,如他記憶裏的模樣,淡淡的笑,她說:“從前就想去南方看看,終于如願以償,感覺很好,那裏有可以談心的朋友,很溫暖。”
施伯安知道這些年她都沒什麽朋友,她跟着他的時候,他就是她的唯一,可惜,他從沒耐心聽她講講心裏話。
天各一方後,重相逢,他和她已無瓜葛,才終于有了這樣平心靜氣的談話機會,只是,她說的那些事,和他再沒半點關系了。
看着她涼薄而沒有血色的唇徐緩的翕合,腦海裏突地跳出了那些年,他纏着她身上的那些畫面,然後,他發現原來自己的身體也是渴望着她的,在分手後才有了覺悟。
就那麽順着心思傾身貼了過去,她卻偏開了頭,他的唇只将将的挨上了她的嘴角,到底錯過了她的唇。
他問:“為什麽?”
她還是那麽清清淡淡的笑,沒心沒肺似的,她說:“你有了心愛的女人,也有了兒子,既然已經傷過一個女人了,又何必再去傷害另外一個愛你的女人,此生就這樣別過吧。”
他的臉開始慢慢漲紅,伸手鉗住她的肩膀,他又開始吼她:“戴靜蓉,我最讨厭你這種副事不關已的淡漠樣子,就算傷害也是自找的,靜萱說你很愛我,我怎麽看不出,我就在這裏,你給我個明白,你到底愛過我麽?”
戴靜蓉臉色又開始泛白,好像随時都有可能昏倒一般,微微閉着眼,擡起受傷的手腕對着施伯安,虛弱的說:“若是不愛,何至于此?”
施伯安的動作僵了一下。
門突然被人撞開,戴靜萱拎着板斧沖了進來,看見施伯安,高聲叫:“施種馬,我姐姐只是回來看看家裏人而已,沒打算再跳火坑,你要是敢傷了她,我現在就劈了你喂狗。”
戴淩海也趕了過來,抱住作勢要往前沖的戴靜萱,沖着施伯安大叫:“還不快走,等着被分屍麽?”
施伯安見戴家人情緒激動,想着改天再登門,遂配合的離開了。
卻不曾想,施伯安再次見到戴靜蓉已是很久之後。
這期間,他和蘇拉的關系徹底鬧僵,就像施奶奶預料的那樣,他和蘇拉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相抵觸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使他們随時随地都有可能吵起來,從前他們之間有激情,可激情和過日子之間有着本質的區別。
兒子有了,激情淡了,大把大把的空餘時間全丢在無休無止的争吵上。
筋疲力竭時,他就開始想念戴靜蓉的娴靜。
和蘇拉的激情,是大火煲骨湯,急速沸騰,可水幹了,骨還半生不熟,時日久了,只會傷胃害身。
和戴靜蓉的纏綿,如慢火煨湯,初出覺得不溫不火,即便到了後來,還能餘下多半的湯水,待到品味後才恍然,只有這樣煨出的骨湯,才能回味綿遠。
誠如那句張愛玲的白玫瑰和紅玫瑰的經典段子,蘇拉是他的紅玫瑰,戴靜蓉是他的白玫瑰,他貪着紅玫瑰的冶豔,可最适合他的,永遠都是那支白玫瑰。
只是再見時,他的白玫瑰卻挽起了優雅的髻,身姿也豐腴了許多,她仍不似蘇拉搶眼,卻散出了別致的韻味,就好像他們剛訂婚那時的精致,或許,比那個時候還要引人側目。
她弧度優雅的頸上懸着一條廉價的銀鏈子,無名指上也戴着枚配套的戒指,微微隆起的小腹,小心翼翼的走路。
他問:“你好麽?”
她擡手輕撫自己的小腹,淡淡的回他:“我很幸福。”
他便有了不快樂,刻意堆出輕蔑來冷笑,說:“都二十幾歲了,還活的這麽幼稚,為了和我賭氣,随便毀了自己的幸福,值得麽?”
她面不改色,且笑得愈發溫婉,仍是一成不變的語調,她說:“他讓我愛上了他,所以我嫁了他,這與和誰賭氣無關。”
那年的5月21日,戴靜蓉産下一名女嬰,她将那枚被幾家人看做窮酸,卻被她視為珍寶的銀戒指拴了根紅絲線,挂在了那個女嬰脖子上。
她看着那個女嬰笑,笑着笑着,淚水便落了下來,不厭其煩的告訴前去探望她的人,早已給那個女嬰取好了名字,就叫易雪蘭。
公園的長椅上,午後的陽光漾着融融的暖,施洛辰卻從施奶奶的陳述裏聽出了刺骨的寒。
施奶奶伸手抹着渾濁的淚,喃喃的說:“靜蓉這輩子,一直凄苦,兩歲多死了母親,雖然靜萱她母親對靜蓉很好,卻忽略了她的孤單,她愛上了你爸爸,可你爸卻不懂珍惜,将她傷得極重,後來她嫁了易天南,可到底被咱們這些人生生的拆散了。”
施洛辰本就憔悴的俊臉,此刻更是血色盡失,他驀地覺得那一幕竟是似曾相識,心底鑽進了森森的惶恐。
他們施家祖孫三代,上演着一場又一場重複着的鬧劇,卻總對那些血琳琳的教訓視而不見,任性妄為的胡鬧之後,害人害己,也給他們的親人帶來了掙紮一生的苦痛。
戴靜蓉在還愛着他父親的時候,告訴他父親,她不愛他了,盡管他父親不能接受現實,可她此後便當真不愛了,她愛上了那個一心一意望着她好的男人。
而安柔在當年離開之前,也對他說過相似的話,而今,他就像他父親那樣,想要把身邊已有了別的男人相伴的安柔搶回來……
好冷,越曬越冷,竟冷得瑟瑟發抖。
終是無法接受,要替父親狡辯上幾句:“既然那麽愛那個男人,又有什麽非分開不可的理由,她以為自己是誰,還說不要傷害另外一個無辜的女人,可她回來了,取代了我生母的位置,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不傷害?”
施洛辰的心很痛,卻還是這樣說了,他沒有诋毀戴靜蓉的意思,他只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施奶奶幽幽長嘆:“這世上,想要拆散了一對戀人,有什麽比陰陽兩隔更好的理由呢?只要讓靜蓉以為易天南死了,她自然要回家的,至于她會取代你生母的位置,那根本不是她的意願,是你自己把蘇拉徹底清除出腦子裏的,誰也沒想到,失去雪蘭,會讓靜蓉心如死灰,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