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這一句話出口後,在場幾人表情各異,最為吃驚的莫過于戴靜萱和施洛辰,兩人目光中皆透出了錯愕的茫然。
最為淡然的便是尼爾斯,他只是微微垂了濃而密實的睫毛,遮住了那雙紫羅蘭色的眸子裏潋滟的風情,緩緩攥緊了安柔好似死人般冰涼的手。
雪婷以前從未在意過這些細節上的東西,只是這兩天跟在戴靜萱身邊,心不在焉的聽了個囫囵的說法,對千歲蘭這種植物,她好像有些印象,挖空了腦筋之後,終于給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千歲蘭麽?你問得是我生父一門心思想要去看的植物吧,那是沙漠裏特有的,有很強的生命力,平常人見不到,當然,在我母親眼中,我就是千歲蘭。”
安柔的笑得莫測:“不錯,你比十幾年前有長進多了。”
雪婷看着安柔的笑,竟看出了一陣毛骨悚然,莫名的生出一種錯覺,好像此刻緊盯着她不放的這個女人,不是安柔而是要找她讨債的雪蘭一般!
天都還沒黑呢,病房裏也全都是人,還能鬧鬼了不成,厲雪婷雖這樣安撫着自己,可還是不由的更往戴靜萱身上擠靠過去,冷聲回頂着安柔:“莫非你這一覺把自己給睡傻了,說些什麽莫名其的話?”
安柔不答反問:“厲雪婷,你知道你左手無名指上那枚戒指上的紋飾是什麽花麽?”
從前施洛辰就總在她面前提到那枚銀戒指,他說那上面是荼蘼花,日日的念,她想忘記都難,所以等安柔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厲雪婷絲毫不曾遲疑,直接回道:“我這枚是荼蘼花的紋飾,怎麽,你也喜歡這戒指?”
安柔點頭默認了她喜歡那枚銀戒指,就在厲雪婷散漫下來後,安柔突然又出聲,問了個蹊跷的問題:“厲雪婷,既然那枚銀戒指是你的,想必你也知道那枚戒指裏面都刻了些什麽,你能講講麽?”
攀上了施洛辰之後,厲雪婷哪裏還有那份閑心去研究那枚廉價的銀戒指上面都有些什麽東西,是以被問得噎住了,沒好氣的轉移了話題:“安柔,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東西,你打探那麽多問題幹什麽,就算我把這枚戒指送給你,洛辰也不會是你的,你別白日做夢了行不行?”
安柔冷笑:“是了,就算你注意過裏面的刻字,也認不出那是個小篆的蓉字,或許你會把它當做是鬼畫符,還有,你那戒指上的荼蘼花紋飾是抽象的,上端的一個花瓣間還點了三個針孔大小的刻點,而那條銀鏈子的吊墜上的荼蘼花紋飾間也有刻點,這些,你知道麽?”
厲雪婷的臉色開始蒼白,目光現出一絲緊張,強自堅持道:“安柔,你果真居心叵測,連這些細節都調查的這麽清楚,哈,表面上裝作不在意,其實還不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看見我和洛辰的緣分是早就定好的,我也不是什麽孤女,而和你一樣系出名門,你徹底沉不住氣了,露出狐貍尾巴來了,你和五年前一樣的賤。”
震驚過後的施洛辰幾步沖了過來,想要伸手去抓安柔細瘦的肩膀,卻被尼爾斯一把搪開,郁千帆也沖了過來,拖住了施洛辰,大聲質問:“施洛辰,柔柔剛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好不容易醒過來,你又想幹什麽?”
章節目錄 v38 重複你爸爸的悲劇
施洛辰對郁千帆的質問置之不理,他只是神情複雜的盯着安柔,一字一頓的問:“安柔,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安柔挑高下巴,冷傲的看着施洛辰,慢條斯理的回:“你的女人剛剛不是說過了麽,我果真居心叵測,呵,她說得對,我和五年前其實沒有任何區別,怎麽,當年你可是警告過我不要調查你,現在卻又跑來問我怎麽會這麽清楚了,施大董事長,幾年不見,精蟲入腦,愚蠢的還真叫我嘆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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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雪婷奸笑的打斷了安柔:“我長在龍蛇混雜的地方,說出口的話沒什麽水準也屬正常,瞧瞧,溫室裏的嬌花,安家溫婉的大小姐,脫口就說男人精蟲入腦,啧啧,這就是名門望族的教養?”
施洛辰偏過頭,對厲雪婷打斷安柔的話很是不滿:“我和安柔說話,你插什麽嘴,滾開。”
厲雪婷愣了一下,扭身跺了跺腳,哭鬧着又要縮回戴靜萱懷裏,她心知肚明,這個時候,戴靜萱是她唯一的倚靠,萬一被人揭穿她對雪蘭做過的那些事,後果簡直不可想象。
戴靜萱先前就聽出了幾分異常,起身走了過來,被厲雪婷這麽一撲,差點撲倒,不覺擰了眉頭,眼底不經意間洩露出一絲不滿她對厲雪婷不分時間、場合的撒潑越來越難以忍受了,不動聲色的推開厲雪婷,微笑着上前,輕聲的問:“柔柔,從你的話裏,萱姨好像聽出了些特別的東西,你既不願同洛辰說,那可以和萱姨說說麽?”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安柔收斂了望着施洛辰時的橫眉冷對,臉上的表情也放的柔和了些,聲音平靜:“萱姨,或許您的豔美會令初次見到你的人産生異樣的聯想,可您的精明持重卻是不容人置喙的,只是十幾年的心靈枷鎖困住了你的睿智,等到見了那枚戒指後,便全憑主觀臆斷認下了這個所謂的厲雪婷,兀自高興已經見到贖罪的希望了,即便也有過懷疑,潛意識裏卻抗拒着去确認,因為你害怕一旦确認了戴着戒指出現的人是假的,那麽你今生今世便再難解脫自己。”
戴靜萱的笑容緩緩斂住,臉色變得一點點蒼白了起來,目光直直的望着安柔,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反駁了安柔的分析,或者該說,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反駁的力量。
厲雪婷嗅到了危險的氣息,聲音凜冽了起來:“安柔,別以為有安家給你撐腰,你就可以在這裏信口胡言,蒙蔽大家,表面上嬌嬌柔柔,骨子裏污穢不堪,你這種表裏不一的女人留在人世簡直就是禍害,你沒回來之前,大家的日子都是順風順水的,偏偏你要回來,勾三搭四、造謠生事,攪合着我們這些人都不得消停,你當初怎麽不死了!你死了,大家也好過幾天太平日子。”
聽了這番話,衆人皆憤憤,唯獨安柔依然故我的笑,雲淡風輕的開口:“厲雪婷,你知道dna親子鑒定吧,想到确定一個人的身世,其實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易教授已經回國了,既然是他的女兒,做個比對就好了,是真是假,一鑒而知。”頓了頓,意味深長的說:“只怕心懷鬼胎的人,不敢去吶!”
厲雪婷的手腳虛軟,還要強自鎮定,拿腔拿調的冷哼:“易教授?哼,他二十多年前抛棄了我母親去追名逐利,哈,功成名就又想起我母親的好,恬不知恥的跑回來打擾她寧靜幸福的生活,結果卻把她給害死了,現在聽說我母親不在了,估計是怕我怨他,連夜跑了,誰知道他去哪裏了,怎麽着,找不到他,你就要一直诋毀我的聲譽?”
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是厲娜慣用的手段,反正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會錯,唯獨她不會!
安柔也冷哼了一下:“你也聽清楚了,當年他們的分別是被人為拆散,其實他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誰家親閨女會說被坑了一輩子的親爹恬不知恥?”
厲雪婷虛張聲勢:“我們施家和戴家的事,和你安柔有什麽關系,這裏有你說話的份?”
安柔不甚在意的笑,接口說了句在旁人聽來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厲泰昌過了幾天逍遙享受的日子,珍馐佳肴,金屋美女,他那個人,舒坦久了就不是他了,先前日思夜盼的生活,現在又覺得不夠刺激,瞧着豪賭那衆星拱月,大起大落,實在是有夠刺激的,自己也想嘗試嘗試,誰知道半個月不到就砸進去了一千多萬,那麽多錢,拆了他的骨頭架子,敲骨髓也不夠還啊,好在他有棵搖錢樹,只是,他開口要一千五百萬,他的搖錢樹只給他籌到五百萬,為此,他的左手被宰掉了,聽說這個月底不拿錢,右手也差不多要交利息了,厲雪婷,依你對他的了解,如果這個時候有誰跟他說,做個鑒定,就給他把利息先交上,講出那些被隐藏了的往事,就留住他那條爛命,他是選擇舍身取義保住那個沒什麽良心、見死不救的女兒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還是會選大義滅親,留住自己一條命茍延殘喘?”
厲雪婷的臉慢慢變得猙獰,她當初就知道自己那個爹絕對不是個安分的主,就怕他壞了事,将他送的遠遠的,誰知道她爹居然跟人家去學賭。
厲雪婷回國之後,厲泰昌蹲在施洛辰給她買的那棟豪宅外堵着她跟她要錢,施洛辰很久都沒回去過了,所以沒遇上過厲泰昌。
厲泰昌咬緊了問她要錢,厲雪婷也沒辦法,想着之前賣了施洛辰的古董花瓶,賺了一筆,便如法炮制,将施洛辰放在她那裏的古董收藏幾乎全給了厲泰昌,厲泰昌雇車将那些價值不菲的東西拉了出去。
許多買家看厲泰昌樣貌猥瑣,形色慌張,總害怕出問題,猶猶豫豫的一直沒能成交,直到前不久,厲泰昌覺得自己運氣來了,一下子遇上了個“冤大頭”買主,将那些東西一下子全買下了,一把就給了他五百萬現金。
當然,厲泰昌不精于此道,壓根就不懂行,那些東西如果以正經途徑流通,随便一件就可以賣到他需要的價錢,沒學問被坑慘了,這叫啥來着坑爹。
他更不知道的是,被他譏笑過的“冤大頭”竟然就是安柔。
偶然的一個機會,安柔看見安氏的兩個董事議論一只花瓶樣圖,她記得這只花瓶,細打聽才知道竟有人出售一大批藏品,便委托了人前去探究,一探之下發現出售這批東西的賣家竟然就是消失了幾年的厲泰昌。
安柔笑了,厲泰昌那人只能認出五十塊和一百塊面值的人民幣那張能買到更多的東西,哪裏明白真正的元青花和清朝掐絲琺琅都是什麽價位的,所以安柔委托着前去打探的人,拿五百萬現金盡數買進厲泰昌急欲脫手的古董。
厲泰昌果真如安柔所料痛快的成交,成交後還不掩沾沾自喜,好像占了莫大的便宜一般,現在施洛辰那批東西正放在安家的地下室裏。
當初,施洛辰當着她的面将那些價值不菲的藏品搬走了,而今,她只花了區區五百萬,便将他的大部分寶貝拿下,如果施洛辰知道這些,會是什麽表情?從買下的那刻起,安柔就腹黑的盤算着一睹為快的時刻。
戴靜萱沉寂了許久之後,終于找回了聲音,輕輕的,弱弱的問:“厲泰昌,可是當初收養了雪蘭的那個姓厲的司機?他妻子曾來戴家應聘過乳母的?”
厲雪婷的心打了個突,戴靜萱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目光一直是對着她的,可問得卻不是收養了她的那個姓厲的,而是收養了雪蘭的那個姓厲的,戴靜萱是什麽意思,也開始懷疑她了?
腦子裏嗡嗡的響,無法靜下心思思考,她選了三十六計走為上,可臨走之前還要抛出她的委屈和傷心,惡人先告狀:“萱姨,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安柔是個詭計多端的女人,當年洛辰就是被她給算計了,才不得不娶了她,你也看見了,連我的戒指上刻着些什麽,她都調查的一清二楚,這樣的城府,我不是她對手,既然萱姨不信我,我也無話可說,大家都不信我,我去找我母親,她一定相信我。”說罷奪門而去。
戴靜萱微微眯了眼,無動于衷的看着還在扇合的病房門。
郁千帆見施洛辰不掙紮,終于松開了手,喃喃的說:“嘢!這娘們的表演還真浮誇。獨具風格,洛辰,你哪找來的這麽性格的龍套演員?我前幾天結識了個拍a~v的導演,介紹給她啊,瞧瞧那豐富多彩的面部表情,一定能将人~獸什麽的诠釋個清清楚楚,對了,你研究過人~獸沒?啊,真糊塗,你瞧瞧我這腦子,如果你沒和她人~獸過,思思是哪來的啊!啧啧,果真人上了歲數,腦子就不怎麽好使了!”
郁千帆高聲的“自言自語”着,一直沉默着的安睿聽見了郁千帆拔高的聲音,知道自己也可以說說話了,大家的表情都不舒服,這個時候調節一下氣氛總是好的,遂吸了吸鼻子,擡起肉呼呼的一雙小手揉了揉自己濕潤了的小臉,揉過後,綻開一抹小天使一般的笑容,終于敢出聲了,偏着頭問夏婉淑:“姥姥,什麽是人~獸啊,和獨角獸是親戚麽?”
夏婉淑從沉郁的往事裏抽回精神,聽見安睿突然問了這麽一句,一陣悚然,想也不想,脫掉腳上的平底鞋就往郁千帆後腦勺砸去,被郁千帆靈巧的避開。
端端正正的砸上了施洛辰的後腦。
郁千帆看着那只平底鞋滑落,伸手對着夏婉淑笑眯眯的比了個“v”字,大聲道:“伯母威武,正中靶心。”
夏婉淑憤憤的指着郁千帆對安睿說:“瞧見了麽,這種家夥就是人~獸,看着像個人似的,其實就一禽獸。”
安睿做恍然大悟狀。
至于仍安穩的坐在病床上的安柔,視線清冷的望着門口,從前她忍着厲娜、讓着厲娜,那時她是寄人籬下的雪蘭,傻傻的以為只要付出真心便能換取期盼中的溫暖,可現實讓她看清了自己的幼稚。
而今她是歷劫歸來的安柔,即便厲娜改頭換面,更名易姓,可骨子裏那種自私自利如狗改不了吃屎一般,非但沒收斂,反倒愈發的凸顯出來了,她不會再讓厲雪婷頂着雪蘭的臉,嚣張跋扈,害人害己,損了雪蘭親生父母的一世清譽。
一直将安柔冰冷的小手捧在手心裏的尼爾斯,見厲雪婷心虛而逃,嘴角綻開一抹燦爛的笑,緩緩的放開了安柔的手。
只是不曾想,看似木然的安柔在尼爾斯溫暖的手放開她的一瞬,突然伸手将他的手抓了個滿呈,尼爾斯一愣,施洛辰的心一顫,郁千帆的眼中急閃過一抹落寞,随即恢複成了先前沒心沒肺的耍笑模樣。
安裴雄和夏婉淑看見安柔按住了尼爾斯的手,自然是滿心歡喜的,戴靜萱卻失了先前一直希望能拆開安柔和施洛辰這一對的興致,表情仍舊木然着。
就在大家都被定格了似的沉寂時,安睿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好似夾雜了許多的好奇一般,喃喃的問:“姥姥,那位阿姨的媽媽不是已經不在了麽,那她要去哪裏找她媽媽說話啊?”
魔咒瞬間被打破,首先反應過來的是施洛辰,不再多做耽擱,轉身就追了出去。
安柔的視線從尼爾斯手上轉到施洛辰急匆匆的背影,心底湧出陣陣的澀,反反複複的追問着自己:到底是戴靜蓉欠了他們施家的,還是她欠了他們施家的,即便是死亡也無法阻斷開的孽緣,糾糾纏纏,無休無止。
厲雪婷那裝腔作勢的負氣離開,不過是亂了陣腳的逃跑罷了,出了病房門口之後,速度明顯的放緩了,走出去沒多遠,甚至打算偷偷的折回,偷聽一下安柔還知道些什麽。
其實安柔看似了如指掌的那些話,已是她掌握的全部消息。
這段時期安柔一直忙碌着,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去做詳細的調查,而掌握的這些內容,還是當初受她所托去買那批藏品的人佯裝閑談從厲泰昌嘴裏探出來的口風。
厲泰昌本就是個藏不住事的嘴,為此,厲雪婷才要将他送走,就怕他壞了她的事,而今厲泰昌像條喪家的犬,他幫着厲雪婷下套子套住了施洛辰,t市誰不知道施洛辰是什麽身家,更何況是他這個隐形老丈人。
結果他信心滿滿的找厲雪婷要錢,厲雪婷卻将他狠狠的訓斥了一頓,訓完之後告訴他沒錢,最後被他纏得緊了,才弄了那麽些個瓶瓶罐罐打發他,他是越想越氣,越氣越壓抑,總算遇見個願意聽他發牢騷的人,那話簍子打開之後便合不上了,是以,把他輸了錢之後如何被人逼着要錢,走投無路回來找自己那沒良心,只顧着自己享樂,置他生死于不顧的不孝女的過程颠三倒四的說了個詳細。
當然,這些事情厲雪婷并不知道,所以她心中沒底,正猶豫着是該繼續跑出去還是轉身時,不經意的一眼,竟從消防拴鏡面裏看見施洛辰倉惶追來的身影,厲雪婷嘴角翹起了得意的弧度,她想施洛辰總歸還是放不下她的,管她是不是真的雪蘭,只要施洛辰還愛着她,別人又奈她如何?
佯裝委屈的擡手擦眼角,就在施洛辰距她只有幾步遠的時候,拔腿跑向前方将将開啓的電梯。
如設想的一般鑽進了電梯,電梯合起前,雪婷眼中映出了施洛辰緊張的表情,耳畔回蕩着施洛辰急切的喊叫:“雪婷,你回來!”
回來?她就是要他緊張她,在意她,怎麽會回去?
施洛辰看見電梯已經往下走去,拔腿就往一邊的安全出口跑去,等電梯實在太慢,盤算了一下樓層,施洛辰順着樓梯追了下去。
雪婷出電梯時,施洛辰還沒有追出來,雪婷特意磨蹭了一會兒,她以為施洛辰會搭乘下一趟電梯,看着電梯快速下行,雪婷笑了一下,往醫院門外走去,她算計着自己出門攔車,會在施洛辰追出來時候剛好上了車,然後會追着她搭車,上演一場追逐游戲。
只是沒想到施洛辰比那一趟電梯跑的快,她也才出了住院部大門,施洛辰便追了出來,不理會衆人頻頻側目,放聲大喊:“雪婷,你站住。”
雪婷回頭看了一眼施洛辰的表情,不知怎的,竟有些莫名的惶恐,想也不想就往外跑,這次她是真的再跑了。
施洛辰的身手很好,在路邊拉住了雪婷。
雪婷眼中勉強擠出了一包淚,猛地轉頭:“洛辰,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了,你難道真的被安柔那個小妖精給迷住了,剛剛萱姨說的那些話你到底有沒有仔細聽,難道你也打算重複你爸爸的悲劇,将我逼上絕路,你才知道後悔?”
章節目錄 v39 這是雪蘭的戒指
結果卻出乎雪婷所料,施洛辰并不理會她在說什麽,他只是抓起她的左手,另外一只手毫不遲疑的就去往下擄那枚銀戒指。
雪婷看着施洛辰的動作,掙紮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尖聲追問:“洛辰,你要幹什麽?”
施洛辰頭也不擡:“這是雪蘭的戒指,你戴了這麽多年,該還給她了。”
聽了施洛辰的回答,雪婷扭動的更激烈:“洛辰,你也被安柔那個小妖精給迷昏了,發得哪門子瘋,這明明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戒指,什麽雪蘭的,我就是雪蘭。”
施洛辰的聲音徹底森冷:“厲娜,你還想裝下去麽,把雪蘭的戒指還給我,你不配戴着這枚戒指。”
雪婷這次是真的哭了,被痛哭了,她感覺自己的手指好像要被他掰斷了一般,男人都不是施洛辰的對手,何況她這個身體虛空的女人,眼看着戒指就要被施洛辰搶下來,雪婷想也不想,低頭就往施洛辰擄着戒指的手背上咬去。
施洛辰并不在意自己的手背被雪婷咬出了血,此時此刻,他的眼中心底全是這枚銀戒指。
從前,雪蘭追問着那條銀鏈子的吊墜,可她從不曾将這枚銀戒指給他看,如果他以前見過這枚銀戒指,肯定會心存懷疑,繼而去調查那些塵封了的往事,或許,從此牽扯出雪蘭的身世,然後萱姨認下她,那樣,她現在應該還好好的活着吧?雪蘭那麽乖巧,萱姨一定會比寵愛雪婷更寵愛她,她會想辦法逼着奶奶同意他和雪蘭的婚事,那麽,他們現在一定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
每一種假設裏,都給她留了個條活路,可每一條假設也都只能是假設。
雪婷被逼的有些急了,與失了神的施洛辰糾纏拉扯着踏入了機動車道。
雖然是機動車道,不過很靠邊,換做平日本來沒什麽問題,可今天偏偏就有一個車牌號被一張衛生巾遮擋的黑色轎車直奔着他們沖了過來,而在拉扯着的兩人渾然不覺,直到聽見了尖銳的剎車聲。
施奶奶處理完了那個計程車司機,總覺得心神不寧,她此刻最為惦記着的就是施洛辰、安睿和安柔一家三口,想來想去還是放不下心,到底開口要求貴叔開車送她去安柔入住着的醫院了。
只是沒想到,距離醫院不足三百米的時候,竟然看見施洛辰和厲雪婷兩個人在機動車道上拉拉扯扯,然後一輛黑色的轎車倏地從他們後面趕超過去,直奔着施洛辰和厲雪婷而去。
施奶奶放聲高喊:“洛辰,快躲開!”
厲雪婷一愣,施洛辰正好将那枚戒指徹底從雪婷稍粗的手指上脫離下來,将戒指攥在手中的一瞬,莫名的安心了,等被厲雪婷下意識的一推向前,才發現了那輛直奔着自己而來的轎車,閃避不及,被重重的撞倒。
施奶奶一聲尖叫,當年施伯安将戴靜蓉撞到的那一幕瞬間沖擊入她的腦海,她丈夫的悲劇、她兒子的悲劇、如今加上她孫子的悲劇,一時齊齊壓上了這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再也承受不住,軟塌塌的倒下了。
将施洛辰推向前擋住自己的厲雪婷看施洛辰倒下,有血慢慢的流了出來,表情有些木然,絮絮叨叨的念着:“洛辰,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讓你去死,真的沒有。”
那輛黑色的轎車開過去之後,又倒了回來,在雪婷身側突然停住,車門敞開,從裏面伸出一只粗短的手臂抓上了雪婷的手腕。
雪婷不由自主的尖叫出聲,雖掙紮着,卻還是被人拖進了車裏,并不下車去察看被他們撞傷的施洛辰,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貴叔一邊喚着施奶奶,一邊擔心着施洛辰,好在這裏就是醫院門口,施洛辰很快被送到了急診室。
就在施洛辰被送進急診室之後,聞訊趕來的醫生也擡着擔架湧到了停好的施奶奶車門外,急診醫生們檢查過之後,确定施奶奶必須要立刻做手術。
那時那刻,安裴雄夫婦還在為安柔的清醒而欣慰着,戴靜萱一直盯着安柔,她有滿腹問題,卻不敢開口,怕一旦問了,就真如安柔推斷的那樣,今生今世都要背負着深深的自責度日了。
因為剛剛施洛辰和湯醫師提到了雪蘭的遺體,她怎麽能忘了,在施洛辰結婚當夜墜樓身亡的那個女孩兒,就是叫雪蘭的,她雖沒見過雪蘭,卻聽過很多關于雪蘭的傳聞。
傳聞那個女子性格淡漠,凡事都漫不經心的她姐姐也是這樣的性子。
傳聞那個女子特別喜歡收集荼蘼花的紋飾,不但喜歡收集,她自己也時常畫一些類似的圖稿若沒有什麽淵源,怎麽會喜歡那種浸透着傷感的花。
還有傳聞,施洛辰對雪婷的癡迷便是源于雪蘭,因為雪婷擁有一張和雪蘭一模一樣的臉她總覺得雪婷的氣質和外貌搭配在一起,很突兀,怎會忘記了,在她的腦子裏,姐姐便生了那樣一張清淡的臉,性子出衆的溫婉,而雪婷卻是尖酸刻薄的,叫她如何能不感覺突兀?
安柔說的沒錯,以她的能力,想要确定雪婷到底是不是當年的雪蘭,其實并不難,可她發自內心的抗拒着去探究,就像當初看見施洛辰捧着雪蘭的骨灰坐枯坐在陽臺上,她去看他時,他眼神空洞的對着她,喃喃的重複:“萱姨,我又被抛棄了,雪蘭徹底不要我了。”
她的心瞬間抽緊,因為施洛辰的魂不守舍,更為他說的那句雪蘭徹底不要他了。
雪蘭這個名字,她怎麽會忘記。
事後她不去看任何關于雪蘭的信息,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所以害怕去探究,寧肯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叫雪蘭的人多了去了,哪裏會那麽巧,就是她姐姐那個身世可憐的女兒!
安睿和安柔打過招呼後,開始就“人~獸”還有獨角獸以及鴨嘴獸之間有沒有關系展開了一系列的論斷,最後郁千帆被安睿給繞了進去,稀裏糊塗的承認,這三者之間存在着難以磨滅的共通性,那就是統統帶了個“獸”字。
而那個據說失蹤了的易天南,卻是滿身狼藉的出現在了安柔病房門口,表情僵硬,目光呆滞的看着戴靜萱,老半天,在大家終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時,他才小心翼翼的問着:“靜萱,我去了戴家和施家,他們都不告訴我靜蓉在哪了,是你不想讓我見她對不對?”
戴靜萱的隐忍也因為易天南這一句話而爆發,尖銳的哭喊:“你想見她,好,我帶你去看她,她永遠和伯安在一起了,你如果不怕看了難受,我就帶你去見她。”
易天南瑟縮了下,眼眶又泛起了紅,喃喃的念叨:“永遠在一起了?”
戴靜萱擡步就朝着易天南走去。
正這時有護士急忙跑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湯醫師,急診,要求心腦專科的醫師離開準備手術。”
湯醫師歉然的看着安裴雄,安裴雄灑然的揮了揮手:“去吧去吧,柔柔這裏已經沒事了,你忙你的去。”
安柔也笑着說:“湯叔叔,我現在感覺很好,急診重要,你快些去忙吧。”
湯醫師點了點頭,随着那護士快速的沖出了病房。
經過了這段小插曲之後,戴靜萱又轉過頭來看易天南,還是壓制不住的顫抖嗓音,輕聲問:“怎麽,還想去看姐姐麽?”
易天南點了點頭:“要看的,一定要看的,我要告訴她我一直愛她,要當面告訴她。”
戴靜萱別開視線,繞過易天南,看也不看他一眼:“那你就跟着來看。”
易天南的腳步有些趔趄,好像怕跟不上一般,極力的快走着,看上去愈發的跌跌撞撞的。
安柔擡眼望去,發現剛剛易天南站過的地方有些遺留了些紅色的血跡,心頭一顫,直接跳下病床,光着腳就往外追去。
安裴雄緊張出聲:“柔柔,你幹什麽?”
安柔快速解釋:“爸爸,易教授好像受傷了,我要跟着去看看。”
夏婉淑靠了過來:“柔柔,你昨晚病得很厲害,這也才将将醒過來,不要随随便便就跑出去,如果真擔心易教授,就讓承志跟過去看看好了。”
安柔垂了視線,嗫嚅:“媽,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我還想去看、看看她。”
聽安柔這樣說,夏婉淑一陣發懵,張口結舌,不知該怎麽駁她。
尼爾斯明白安柔的意思,微笑着安撫着安裴雄夫婦:“伯父、伯父放心吧,我會照看好柔柔的,昨晚上的事情可能把睿睿吓到了,小家夥跟着咱們熬了整整一夜,伯母還是帶着他去補個覺吧,作息不正常,對小孩子的發育沒好處的。”
對付夏婉淑,最好的招數就是搬出安睿,不管是誰搬出這招,皆屢試不爽。
夏婉淑恍然大悟的點頭:“啊,天,怎麽忘了我的小心肝了,罪過罪過。”
安睿嘟着小嘴瞪着尼爾斯,他對每次都拿他當肉盾很不爽,尼爾斯回了他一個笑,小聲道:“等哪天不忙了,我和你媽媽帶你去參觀植物園。”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很容易就被打發了。
見到安家的人不再阻攔,尼爾斯一把抱起安柔,大踏步的追了過去。
安睿在他們身後大聲的喊着:“爸爸,你要好好的照顧我媽媽,千萬別讓她被壞人傷害了。”
郁千帆挑了挑眉梢:“小怪獸,你應該告訴尼爾斯那家夥,讓他好好看着你媽媽,千萬別讓她去傷害了別人啊!小惡魔,你能不能別那麽變态?”
夏婉淑聞聲低頭,看着安睿,怪聲怪調的叫:“哎呦我的小祖宗,你這是幹啥呢,快放手,放手啊,給你郁爺爺、郁奶奶知道了,還了得,我告訴你,你郁奶奶功夫很好的,比那只大熊貓還厲害,小心她來找你算賬,把你打成真的怪獸。”
郁千帆一張俊臉憋得通紅,一手雙不知是該去撥開安睿的手,還是要護住自己的命根子,看着以優雅著稱的安夫人夏婉淑,心裏想着人不可貌相果真是至理名言,他的小弟都要被她外孫子給廢了,她居然還有閑心扯什麽大熊貓、真怪獸。
安睿将纏着湯醫師要來的止血鉗卡上了郁千帆的胯|間,揚起臉,貌似天真無邪的問着:“郁大叔,我媽媽那麽羸弱,怎麽傷害別人啊?”
郁千帆明明很痛苦,還要端出微笑着的表情,笑得呲牙咧嘴很是難看:“啊,哪個吃了豹子膽的敢污蔑你媽咪傷害別人,告訴叔叔,叔叔去把他打成豬頭。”
安睿眨了眨清澈靈秀的大眼睛,不應聲。
郁千帆看着安睿捏着止血鉗的小手,說:“睿睿,你這個,這個是什麽啊?”
安睿翻翻白眼:“郁大叔,你真沒見識,這個都不認識,這是止血鉗啦,湯四爺爺說我悟性好,一定讓我去學醫,我說他給我這個東東我就跟他學,他就很爽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