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好好休息,出來幹什麽?”

思思對施洛辰抿着嘴笑,怯生生的:“爸爸,我想見見厲娜。”

這樣的要求,他還能說些什麽,貴嬸将思思推進了病房,厲娜一看見思思,語調立刻緩和了起來,好像是個慈母一般,輕聲慢語的問:“思思,媽媽的好女兒,媽媽一直擔心着你,你醒了,媽媽好開心,過來,讓媽媽好好看看你。”

一直往前走的貴嬸聽了厲娜的話,反倒不走了。

厲娜擡頭狠狠的瞪着貴嬸:“把思思給我推過來,我想她,要抱抱她。”

貴嬸冷哼:“從思思生下來之後,就沒見過你真心實意的想要抱抱她,怎麽今天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又想着要抱抱她了?”

厲娜的聲音又開始拔高:“她是我的女兒,我想抱抱她又有什麽好奇怪的,真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從前洛辰寵着我,你們一個個在我面前恭恭順順的,現在洛辰忘恩負義了,不想要我了,你們一個個也蹬鼻子上臉,都他媽不是好東西。”

思思轉過頭看着思思:“貴奶奶,請你送我去媽媽身邊好麽?”

從思思會說話,就從沒聽她尊稱自己一句“貴奶奶”,更不曾用過“請”這個詞,貴嬸心頭一熱,近墨者黑,跟在厲娜這種女人身邊,思思傲慢無禮也正常,因為感動,貴嬸順從了思思的要求,将思思推到了厲娜的床邊,挨着辦案的警官停下了。

厲娜看着靠近的思思,突然從施洛辰身側走過來,忍着刀口的疼痛就要去抱思思,被警官伸手攬住,厲娜拉長了臉:“警官,誰家的孩子劫後重生,當媽的見了不要親近親近,你攔着我,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警官看了看厲娜,慢慢的收回了手,厲娜将思思抱到自己的病床上,伸手撫上思思齊刷刷切斷的腳踝處,問:“思思,你這裏不難過了吧?”

思思搖了搖頭,伸手吃力的撫上了自己的心口,沙啞的回答:“那裏再痛,也不如這裏痛,所以,不會覺得那裏有多難過。”

厲娜臉色更難看了,她本想着施洛辰能幫她一把,可看施洛辰那淡漠不耐煩的态度,雪婷已經明白,施洛辰是指望不上了。

她不想坐牢,思思恨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恨着她,雪婷一直都知道,不過雪婷更知道,思思在恨她的同時,更是畏懼她的,最初的時候,施洛辰對思思并不怎麽熱絡,思思無依無靠,雪婷已經把思思恫吓出了習慣,以致就算後來施洛辰對思思漸漸有了感情,思思還是不敢把雪婷的所作所為跟施洛辰攤開了講。

所以,思思出現在警察面前,厲娜假借挂念之名,将思思攬在自己身邊,目的很簡單,就是防止思思出賣了她,而且,思思也很聽話的到她身邊來了,厲娜臉上漸漸洩出一絲得意。

近在咫尺的警官看着厲娜臉上的得意,不覺現出凝重的表情,輕聲哄着思思:“小朋友,說說看,你怎麽會出現在那個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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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眨了眨眼,厲娜攬着思思肩膀的手暗暗使力,提醒她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思思的小臉痛得漸漸皺皺巴巴,沉默了一小會兒時間後,才以十分肯定的口吻說:“我是被那個可怕的男人抓去的。”

聽了思思的話,厲娜一陣雀躍,微微放松了對思思的鉗制,不曾想思思随後竟又補上了一句:“是媽媽告訴他我在醫院,也是媽媽教他怎麽将我從醫院裏帶出來的。”

厲娜惱羞成怒,在思思的肩膀上狠狠的擰了一把,咒她:“死丫頭,胡說些什麽呢?”

沒想到思思不再像從前那樣立刻噤聲,反而愈發揚高了聲音:“媽媽不但讓那個人把我抓去,還告訴那個男人,我有殘疾,長得和別人都不一樣的,然後那個人脫掉我的褲子,扒開我的下面看,他的大手好磨人,還涼冰冰的,扒得我好痛,我不停的求媽媽叫那個人住手,媽媽根本就不搭理我,那個人不但看我,還要拿手指和棍子捅我,媽媽就那麽眼睜睜的看着,後來那個人打電話給萱姨奶要錢,萱姨奶不給錢,媽媽就說萱姨奶是什麽緩兵之計,打算麻痹那個人,讓那個人以為萱姨奶根本就不在意我,為了我犯了殺人罪還不值得,就會把我放回來,媽媽告訴他不要上萱姨奶的當,還說給萱姨奶一點猛料,剁掉我的腳送給萱姨奶震懾震懾萱姨奶,萱姨奶害怕了,就會乖乖的掏錢贖我回來了。”

厲娜一巴掌就将先前看似溫柔的攬在懷裏的思思打翻了,伸手指着思思破口大罵:“死丫頭,你跟誰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是不是剛剛推你進來的那個臭老太婆教你的,我怎麽就這麽招你們的恨,把我關牢裏去,別以為你這頭小白眼狼就能得了好,等你爸和那個賤貨結了婚,你就得給他們當牛做馬,飯也不給你吃,讓你睡地上,折磨死你。”

思思小聲的說:“睿睿的媽媽才不會像你這樣……”

不等她将這話說完,厲娜又一巴掌甩了過來,直接扇在了思思幹黃幹黃的小臉上:“死丫頭,那個賤貨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麽幫着她說話?還是她偷生的野種又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警官站起了身,冷冷的說:“厲娜,事情已經明了,打人打得這麽有力氣,應該也不必再繼續住院了,走吧,跟我們回去。”

厲娜啐道:“虧你還自誇是屢破大案的資深警官,誰家資深警官這麽好糊弄,聽一個拿撒謊當飯吃的死丫頭信口胡謅幾句,就認定我有罪,是不是太過荒謬了點?”

對于厲娜的冷嘲熱諷,偵辦案件的警官并不在意:“我的責任只是偵辦案件,至于認定你有沒有罪,那是法官的責任。”

厲娜又将視線轉向施洛辰:“洛辰,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我服侍了你五年,你都不顧念一下我們在一起那些快樂的日子麽?”

見施洛辰無動于衷,厲娜祭出最後一招:“好,你不顧念我對你的好,那你總該記得雪蘭吧,我承認我整成了她的模樣,可那也是因為我從第一眼看見你,就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你,你看在雪蘭的份上,幫幫我,我不想坐牢,那樣的日子不是人過的,洛辰,你想想雪蘭,我是她姐姐啊!”

貴嬸恨恨的啐了厲娜一口:“你愛上了我們家少爺?真是天大的笑話,你這種連自己親生骨肉都拿來陷害的女人,哪裏懂得什麽是愛,對,你有愛,不過你最愛的人是你自己,你大費周章的搞成雪蘭的模樣,不過是愛上了少爺的錢才對。”

一直冷眼旁觀的安柔,聽見厲娜為了脫逃責任而無所不用其極的說辭,實在難以忍受,她掙開尼爾斯的懷抱,冷冷的盯着厲娜,一步步的走上前來。

厲娜看見突然走過來的安柔,脫口罵道:“恬不知恥勾、三搭四的賤貨,你想來看我笑話,沒那麽容易?”

安柔并不理會厲娜的污言穢語,聲音無波無瀾的說:“厲娜,沒想到幾年不見,你長進了不少,居然會說這麽多成語了,還真讓我佩服,不過,你的臉皮比你的成語還有長進,更讓我佩服,不過時至今日,你怎麽還好意思拿雪蘭當擋箭牌?”

看着安柔的表情,聽她說話的語調,厲娜突然想起了當年厲泰昌欲強行非禮雪蘭,雪蘭紮傷了厲泰昌那次,那時的雪蘭便是這樣的口吻和神态。

厲娜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力持鎮定,繼續以那滿不在乎的口吻說:“怎麽,你嫉妒雪蘭麽,哈哈哈你當然應該嫉妒她,洛辰當初就是因為太愛雪蘭,才會那麽恨你,如果不是你死乞白賴的想要得到洛辰,雪蘭怎麽會想不開的以身殉情的,別以為現在洛辰不肯同意和你離婚是因為他愛上了你,他只是想要那個小雜種而已,洛辰這輩子只愛雪蘭,你安柔在他眼裏,估計也沒比我好到哪裏去,都不過是被他利用的對象罷了。”

她是安柔,更是雪蘭,厲娜這種極盡所能的挑撥離間對她來說實在沒有什麽意義,是以,她只是清淡的回了厲娜:“厲娜,你和雪蘭從小就在一起,可卻從來沒有真正的了解過她,不管雪蘭愛不愛那個男人,但是有一點你應該知道,如果那個男人移情別戀了,雪蘭絕對不可能為了他而輕待了自己的生命,命可以拿來報恩,但是絕不應該拿來做那種毫無意義的事情。”

厲娜被安柔堵得面子上很是挂不住,又開始怒吼:“安柔,你是什麽東西,別說的好像自己多了解雪蘭似的,你再裝腔作勢,施洛辰也不可能愛上你,我跟了他快三年了,還不是一天天的被他冷落了,雪蘭死了,死的真好,她在洛辰心裏永恒了,不管我再怎麽努力,也一天比一天凋零,只有雪蘭永遠都是最好的年紀,在他最愛她的時候走了,活人怎麽能争得過永遠年輕的她。”

安柔淡淡的笑:“沒有人會永遠守着一段回憶停滞不前,我不管你和施洛辰之間到底愛或是不愛,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你直到現在還沒察覺到自己到底錯在哪裏了麽?”

厲娜嘴硬:“誰說我錯了,我哪裏錯了,雪蘭一個被至親抛棄的醜八怪,憑什麽分享原本屬于我的母愛,那個明明是我的親媽,卻要天天抱着她,有什麽好吃的和好玩的,也都給她,還說什麽那些本來就是她的親人給她的錢,給她錢還要抛棄她?長得醜死個人,就裝乖巧,騙大家的喜歡,我最讨厭她那種人,我是厲泰昌那個老色鬼的親生女兒,剛剛發育,他就總脫光了我壓着我,用他那惡心的東西摩擦着我,我哭着問他怎麽就去搞那個賤貨,他居然告訴我,雪蘭那賤貨太瘦了,他看着沒欲望,這他媽是人說的話麽?我長得好也成了錯了,雪蘭那麽醜,居然還有像施洛辰這種男人為她失魂落魄,憑什麽這個世界只對我這麽不公平,憑什麽啊?”

安柔搖了搖頭:“你只看見了世界對你不公平,你怎麽看不見自己對別人公平不公平,雪蘭親近你,你拿她當牛做馬,如今你親生的女兒,你居然也會這樣對她,在你對別人全都不公平的時候,怎麽有臉要求世界對你公平?”

厲娜癫狂的笑:“你是贏家,贏家當然有資格高高在上的奚落失敗者,誰讓我技不如人,生不出會讨人歡心的兒子來!”

安柔搖頭嘆息:“你真是無可救藥。”

厲娜是執迷不悟的,對于死不悔改的人,旁人如何能救?

一直靜默的守在一邊的警官适時出聲:“好了,厲娜,廢話少說,現在誰也幫不了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厲娜尖聲的叫:“我身體還沒康複,哪也不去,施洛辰,我再問你一邊,你到底救不救我?”

施洛辰在安柔走過來後,就有意無意的用身體護着安柔,防止癫狂的厲娜傷害到她,更是刻意的擋在一直跟安柔同進同出的尼爾斯身前了,意圖極其顯眼。

厲娜喊完了那些話之後,看着施洛辰阻擋在安柔和尼爾斯之間,而且尼爾斯微微向一邊移動,施洛辰也跟着移,就像小孩子争搶糖果一般,刻意的搶占好位置,只等一聲令下,就可以第一個搶到期盼的美味似的。

這一眼,看出了厲娜滿目絕望,施洛辰看着安柔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那是真的愛上了吧?

就在偵辦案件的警官摸出手铐,正欲上前一步時,厲娜突然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只見她摸出藏在枕頭下西餐刀具,猛地抵上剛剛吃力坐起了身子的思思纖細的頸子上,大叫:“都退後,退後,再不退後,我就殺了她!”

安柔怒了:“厲娜,你清醒清醒,坐幾年牢沒什麽大不了的,思思是你女兒,你已經傷害了她一次,死裏逃生後,怎麽還不懂珍惜!”

厲娜一邊挾着思思,一邊往病床裏側挪動身子,這病床是挨着窗戶的,窗戶上敞開了一條縫,只要打開窗戶,就是另一條路,厲娜正向那條路靠去,邊靠邊失聲痛哭:“我不要坐牢,我知道我得了很嚴重的病,一旦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與其在病房裏等死,不如搏上一搏,你們給我備車,我要去國外治病,我還這麽年輕,我不想死。”

警官冷冷道:“你能逃到哪裏去?”

厲娜的後背已經抵上了窗臺,用刀具比劃了一圈:“只要不坐牢,逃到哪裏都行,對,施洛辰,給我錢,我要足夠的錢,我要辦理投資移民,只要不再是中國的戶籍了,你們這些警察就管不着我了。”

戴靜萱也擠了過來:“說來說去,你最想的還是錢。”

厲娜笑的刺耳:“什麽愛情、親情,都是騙人的,只有錢不會騙我,不要錢,難到我要你們假仁假義的同情麽?”

如同過去在施洛辰面前上演過很多次的橋段,厲娜再次将大半個身子探出窗戶外,下面,十幾層樓的高度,跳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只是這次略有不同,她的一只手捏着刀具抓着窗框,另外一只手鉗制着虛弱的思思。

從前,只要她端出這個架勢,施洛辰便任她予取予奪,可安柔出現了,還領回來了一個比思思不知出色多少倍的安睿,那是施洛辰的親生兒子,和思思這個冒牌貨有本質上的區別,厲娜觀察着施洛辰看安柔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是徹底留不住他了,只是她從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

今天她又端出這個架勢,還挾持着思思,即便施洛辰不在意她,可總還是在意思思的,厲娜打算陪着性命賭上這一把。

安柔蹙眉盯着厲娜和她懷中的思思,和安睿一樣,思思是個較之同齡成熟許多的孩子,那是環境造成的。

思思一直盯着施洛辰,眼底漸漸湧出了淚花,很悲傷,也很絕望,那是不應該在一個孩子臉上見到的表情。

許是感覺到了安柔的視線,思思側過臉來,對着安柔露出一抹溫和的笑,也就在她綻開笑臉的一瞬,淚也傾瀉,淌過她那張有些怪異的臉。

安柔看着看着,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趁着厲娜将注意力全放在施洛辰臉上時,偷偷向思思靠近。

思思發現了安柔的動作,沖着她緩緩的搖了搖頭,出人意料的,她竟然說出來一句怪異的話,她說:“我媽媽從小就嫉妒一個比她好的阿姨,嫉妒了一輩子,我知道那個阿姨就是你,上天會憐惜善良人,你是睿睿最善良的好媽媽,所以老天又給了你一次機會,讓你回到我爸爸身邊,我從前幫着媽媽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老天懲罰我了,所以,只要我也做好事了,或許,老天爺也會給我一次機會,讓我不要再這麽醜,這麽古怪,是麽?”

厲娜的手一抖,在思思的脖子紮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思思并不在意,依舊對着安柔癡癡的笑,輕聲說:“阿姨,我很喜歡,很喜歡睿睿。”

安柔溫和的笑,輕輕的說:“睿睿也喜歡你。”

思思的淚落得更兇,她說:“睿睿喜歡憐兒,很喜歡憐兒,憐兒沒有媽媽,可她比我幸福,睿睿喜歡她,有很多人都喜歡她。”

安柔撫慰着她:“你好好的養病,等着養好了病,大家也會喜歡你的,只要你對別人好,別人也會慢慢的對你好的。”

思思搖頭:“阿姨,你這話是不對的,遇上像我媽媽這樣的人,不管你對她再怎麽好,她也不會對你好的。”

厲娜的身體也開始顫抖,她對懷中的思思咆哮:“死丫頭,你說什麽呢,閉嘴!”

思思将模糊的淚眼對上了施洛辰,拼命的眨巴着,她想将手洛辰看得清楚些,可越眨眼,淚水落得越兇,更難看得清楚,她說:“爸爸,我知道你不是我的親生爸爸,而且你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了,可你還拿我當親生女兒看待,思思謝謝您。”

施洛辰輕輕嘆息:“你是我的女兒,永遠都是。”

思思的淚,如斷線的珠子,大顆大顆,不停的滾落,她說:“爸爸,我睡着的那些日子裏,不知怎麽的,就看見了一些曾經從沒見到過的事情,我也看見了睿睿的媽媽就是你一直藏在吊墜裏的那個阿姨,我還看見了我出生之前發生過的一些事情,我曾很喜歡,很喜歡你。”

在場衆人聽見這樣一席話,皆是面面相觑,摟着她的雪婷更是惶恐,她尖銳的問道:“你胡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思思偏過頭,對雪婷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她說:“你踢傷了我,我的頭撞傷了,然後,我夢到了一些古古怪怪的事情,很久很久以前,你有個名字,叫厲娜,睿睿的媽媽也有個名字,叫雪蘭,而我,也有個名字,叫安柔……”

厲娜抖了一下:“你瘋了!”

思思看着在場呆愣的衆人,對施洛辰綻開一抹笑,她說:“爸爸,我愛你!”

說完這句之後,頓了頓,又補了一句:“爸爸,希望你能和睿睿的媽媽,白頭偕老!”

然後,在衆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根尖銳的刺針,狠狠的紮上了雪婷扒着窗框的手,雪婷一陣刺痛,條件反射的擡手,思思向後一撞,然後,兩個人同時向窗外倒去。

安柔猛地沖上前去,扒着窗框死命的拽住了思思的小手,而厲娜則本能的抱緊了思思單薄的身子,安柔扯得很吃力,她手上的菩提子手鏈也慢慢向下脫滑。

厲娜擡頭盯着安柔,她說:“救我,我不要死,摔死的好難看,好痛,快救救我,我不會再跟你搶洛辰了。”

思思望着安柔笑,她說:“你松手吧,松開之後,我就解脫了。”

安柔的臉慢慢憋紅,她說:“厲娜,你為什麽恨我?”

厲娜眯着眼,“你當真是雪蘭?”

安柔說:“我找不到我的母親,怎麽會心甘?”

厲娜吃吃的笑:“我恨你,一直恨着你,因為,就算你吃穿的像個乞丐,可你依舊高高在上,即便我打扮的像個公主,卻還是不如你出彩,我喜歡過的男孩子都說你像個真正的公主,我母親也這樣說,她說你是流落在我們這些人中間的小公主,小公主是麽,小公主還不是被我欺負!”

安柔說話已經有些吃力,這是個單扇的窗子,她探出了大半個身子,即便施洛辰和尼爾斯一左一右的抱緊了她,可她還是随着厲娜和思思往外滑去。

每個人都面臨的抉擇,關鍵是誰先出口。

終究,尼爾斯喊了句:“柔柔,放手!”

安柔死命的抓住思思,吃力的跟尼爾斯說了句:“我欠了你的,這個,是你一直尋找着的愛人,再堅持堅持,讓人快點架起救生氣墊,快點!”

尼爾斯緘默了,施洛辰也大喊出聲:“柔柔,再不放手,你會被拽壞的,快點放開。”

思思仰頭看着安柔,對安柔緩緩的笑,慢慢的說:“謝謝你,對不起!”

安柔瞪大了眼,看着思思慢慢舉起剛剛紮過厲娜的尖刺向安柔抓着她的手靠近。

安柔連連搖頭:“思思,不要。”

思思笑了:“祝你幸福真心的。”

然後,将那根刺紮上了安柔的手,安柔咬着牙堅持,可思思并不妥協,拔出來之後,猛地一下子,安柔再也堅持不住,松開了手,眼睜睜的看着思思和雪婷急速墜落,樓下,有人群圍觀,消防車由遠及近,正在趕來。

同思思一起墜落的,還有那串菩提子手鏈,安柔在手鏈墜落的一瞬,昏死過去。

施洛辰緊緊的抱住了昏倒的安柔,而尼爾斯則松開了手,搬起床頭的椅子狠狠的砸上了醫院的窗戶,嘩啦一聲巨響,窗戶碎裂,尼爾斯向外探出了頭,高聲的喊:“柔柔!”

随後趕來的救護人員害怕尼爾斯出事,将他緊緊的鉗制了。

樓下,流淌的血漫延過堅硬的地面,漸漸浸潤了那條菩提子手鏈。

另一個房間裏,施奶奶坐在搖椅上,抱着皮娃娃輕輕的哼唱着搖籃曲,唱着唱着,一直混沌的眼突然亮了一下,慢慢的說了句:“柔柔回來過了?”

坐在她身邊的小椅子上,靜靜的給她削平果的安睿仰頭看了她一眼,癟癟嘴:“媽媽一直都在啊!”

施奶奶看着身邊的安睿,輕輕的說:“睿睿,我的好乖乖。”

安睿點頭:“我一直都是好寶寶。”

施奶奶就幽幽的嘆:“睿睿,要是在你媽媽和爸爸之間選一個,你一定不會選你爸爸的對不對?”

安睿毫不猶豫的回答,“媽媽不能沒有我。”

施奶奶一臉凝重。

陽光漸漸偏移,施奶奶的視線又開始混沌起來,抱着皮娃娃輕輕的唱:“伯安,媽媽的好寶寶……”

睿睿将削好皮的蘋果遞給了施奶奶,稚聲稚氣的說:“太奶奶,睿睿只要有空,就會過來給你削蘋果吃,太奶奶吃了睿睿的蘋果,就會慢慢的好起來的,等太奶奶好起來了,睿睿的爹哋就不會再難過了。”

施奶奶茫然的看着安睿,看着看着,就流了淚:“睿睿,你媽媽呢,快去告訴你媽媽,你爸爸不能沒有她!”

三岔河的彼岸,大片大片的曼陀羅華妖嬈綻放。

她停駐在河之彼端,聽招魂的曲,缥缈的蕩。

是誰用那浸透到骨子裏的憂傷,聲聲的呼喚着她,引導着她穿透氤氲的霧霭,見到五彩霞光。

好像曾有過相似的經歷,節奏分明的滴答輕響萦繞在耳畔,漸漸驅散了曳住她的混沌。

感覺有些倦,眼皮子千斤的重,微微嚅動了嘴角,突地,一雙溫暖的手,捧起了她的臉,随即,有個顫抖的聲音在她頭上急急響起:“你醒了?”

那雙手真的很溫暖,只是抖得太過顯眼,彷如歷劫重生後的狂喜。

她當然醒過來了,不然怎麽能感覺到他的溫暖和激動,只是,如果這雙手的主人一直這麽揉搓下去,怕就是活人也要被他生生的搞死了。

安柔忍無可忍,猛地掀開眼皮,對上那雙密布着血絲的丹鳳眼,擡起拳頭直接招呼上那完美的鼻梁,虛弱卻憤恨的說:“你丫的想搓死我麽?”

血,緩緩流淌,落在她臉上之前,被一張紙巾完整截去。

安睿疲憊盡顯的臉突然擠了過來,聲音裏夾雜了惴惴不安,不敢确定的問道:“媽媽,你認識我是誰麽?”

安柔撇了撇嘴:“睿睿,我不認識你是誰。”

安睿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一邊笑,眼淚一邊急急的滾落,他撲在她身上,開懷的說:“媽媽果真回來了。”

安柔有些莫名:“莫非我扔掉你跑了?”

安睿一邊吸着鼻涕,一邊哭着解釋:“媽媽,你之前都不認得我了,郁大叔說你很有可能不要我了。”

安柔翻了翻白眼,一本正經的教育安睿:“睿睿,那家夥的話如果能信,母豬都能上樹了。”

安睿點了點頭:“媽媽放心,回頭我就讓郁大叔上樹。”

聽他們母子二人你來我往,郁千帆将剛剛截住施洛辰鼻血的紙巾送到安柔面前甩啊甩的,一邊甩着,一邊憤憤不平道:“看見沒,看見沒,什麽叫忘恩負義,我剛剛為你擋住了血光之災,你都沒謝過我,回頭開始對我人參公雞,這簡直就是典型的白眼狼白眼狼啊!”

施洛辰用紙巾捂住鼻子,被遮住的唇含糊不清的說:“姓郁的,我家柔柔才醒過來,你在在這裏廢話,我讓你成沒眼的狼,不信你就試試。”

郁千帆突然一跳,整個人像壁虎一樣扁扁的貼着牆壁,做出小生怕怕的姿勢,搖頭晃腦:“我說施洛辰,柔柔是誰的,還不是睿睿說了算,睿睿剛剛還偷偷的告訴我,柔柔是尼爾斯的,什麽時候成你的了?”

聽見尼爾斯三個字,安柔的心突然揪了一下,擡眼環顧四周,擠了好些熟悉的面孔,有縱橫着老淚的安裴雄夫婦,一臉擔憂的易天南,緊張的戴靜萱,貴嬸等等,唯獨不見尼爾斯。

突然想起了厲娜和思思,擡起了手,菩提子的手鏈還在,上面有一點暗紅,那應該是血液幹涸後遺留下的痕跡,似有源源不絕的力量從那串手鏈注入她體內,安柔記得清楚,那天,這串手鏈從她的手腕上脫落了,尼爾斯告訴過她,千萬不要将這串手鏈脫下去,而今這串手鏈還在,多半該是尼爾斯複又給她戴上了。

垂着眼皮遮住眼底的情緒,喃喃的問了:“厲娜和思思呢?”

章節目錄 v55 施洛辰的追妻攻略

剛剛還激動萬分的衆人聽見安柔的疑問,頓時緘默,最後是和厲娜還有思思沒怎麽接觸過的易天南出聲解答了安柔的疑惑,他說:“柔柔,洛辰在三天之前給她們母女舉辦了葬禮。”

這本該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可還是令安柔呆住了,老半天,她才幹澀的說了句:“死了?”

易天南點了點頭:“那麽高,又沒出現什麽奇跡,必死無疑。”

安柔又是一陣叫人心慌的沉默,沒想到再開口卻是問:“尼爾斯呢?”

易安天溫和的笑,輕柔的回答她:“你昏迷了整整七天,除了厲娜母女下葬那天,尼爾斯幾乎都守在這裏的,剛剛他接了個電話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放心吧。”

安柔鎖着眉頭,施洛辰恨恨的甩開堵着鼻子的面紙,郁千帆他敢擠,易天南他可不敢擠,挨着易天南站着,滿臉委屈的求直視:“我說老婆,我守了你這麽多天,讓你一睜開眼睛就能看見我,你倒是好,先用拳頭打我鼻子,打得嘩啦啦的淌血,然後就開始關心起別的男人,你怎麽怎麽這麽喪良心啊?”

施洛辰一直認為自己極有女人緣,随便遞過去個眼神,女人們就會乖乖靠過來,事實也是如此,像他這種長得好,身價高,又有點冒黑汁液的壞男人,在女人堆裏确實吃得開,可這種表象也不是萬能的,至少面對安柔這種吃過他大虧的,身邊有長得更好的對象,又不喜歡壞男人的女人,他的好條件都統統浮雲了。

實話實說,玩女人他會,可追女人他就慫了。

好在他有個萬能的秘書,工作上是個好幫手,生活中也是個好後勤,替他網羅來了一大堆的“追妻攻略”,呃譬如時下小女生喜歡的什麽酷炫屌炸天的霸道總裁、冷血腹黑的惡魔ceo、不茍言笑的面癱黑老大……花樣百出,閃瞎他的眼珠子。

為了老婆能回頭,他認了,忍了熬了半夜三更不睡覺,一通惡補,眼圈泛黑後,得出結論:他很屌很炸天,可安柔不喜歡;他不但肚子黑,連腦瓜子也黑,安柔更不喜歡;黑老大,他也混過啊,可差點要了她的命,再在她面前扮回當年腦殘時,別說讨她歡心,不被她砍得破破爛爛丢糞池,已經算她心慈手軟了。

不行不行,這就是一套虛有其表的花把勢攻略,找個破紙箱子把山似的小說一摟,送給項海拿回家讨好女朋友去,他~棄~文了!

最後項海“獻身說教”,哄女朋友麽和哄客戶差不多,首先你要知道她的“g點”在哪裏,才會戳得她心滿意足。

看看在她身邊窮蹦跶的郁千帆,貌似混得還不錯,郁千帆走的是貧嘴賣乖路線,盡管施洛辰最近越看越覺得郁千帆十分不順眼,可忍旁人所不能忍,才能熬出頭不是麽,如果安柔喜歡,他也可以嘗試一下半瘋賣萌路線。

再看看關鍵人物,貌似已經讨得安柔歡心的尼爾斯,擱現在時髦點的說法叫啥,暖男啊其實就是男人堆裏的綠茶婊麽,他很鄙視他,不過安柔喜歡啊,咬咬牙,他也可以很“綠茶”。

具體環境具體分析,項海說他還有一個制勝法寶,那就是他的悲催童年,安柔是個慈母,慈母最捱不過身世凄慘的兒童,就像當年的戴靜蓉,也是因為他的無助而選擇接受他爸不是麽?只要能奪回老婆,他還可以“更可憐一點”!

犯賤賣萌裝可憐……把它們糅合在一個人身上,好像有點人格分裂啊,不過管他呢,英雄不問出處,勝利不問過程。

終上所述,被安柔打得鼻血嘩啦啦後,應該“賤一點”,“萌一點”,“更無辜點”,這就是戰術。

但他出師未捷,就被他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幹掉了,他兒子很不屑的斜眼看他,還學郁千帆一樣撇嘴,然後說:“大叔,你那是鼻子,又不是水龍頭,還嘩啦啦的淌血。”

被安睿堵得很郁悶的施洛辰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寶貝兒子,可安睿居然別過臉不看他,轉過臉笑眯眯的對着安柔,很肯定的說道:“媽媽,你剛剛醒過來,一定是腦子不怎麽清楚,不過以後你可一定要記好了,千萬別再去打那個大叔自認為長得很好看的鼻子了,不然你把它給打塌了,那個大叔肯定會像郁大叔一樣,趁機要挾你,讓你對他負責,然後娶他當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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