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

定定的看着安睿,安柔明白,他不說,可他心裏是喜歡施洛辰的,并且這些日子以來,他極少再開口管尼爾斯叫“爸爸”了。

這便是血濃于水的親情,安柔無力阻擋,何況硬生生的攔着,只會給安睿的心裏造成壓力,不應該讓孩子承擔成人世界裏的恩怨糾葛。

一如當年的施洛辰,如果不是過早的承受了他母親因愛生恨,不顧一切的決然,想來這些年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陰晴不定,在光鮮的表象下,藏着顆傷痕累累的心。

安睿是安柔的全部,她如何忍心看安睿不快樂。

所以面對着安睿的緊張,安柔只是微微一笑,伸手像對待大人一樣輕輕的拍了拍安睿的肩膀,柔和的說:“我的小睿睿長大了,是男子漢了,懂得為自己喜歡的人多做考慮,這是值得表揚的事情,只是,這個時間你應該是在幼兒園裏的,如果總是擠占學習的時間做課餘時間要做的事情,便是主次不分,明白了麽?”

安睿點了點頭,表示聽明白了,可之後又怯生生的問了一句:“媽媽,那我可以在課餘時間過來給太奶奶講故事麽?”

望着安睿巴巴的眼,安柔幽幽的嘆息過後,微笑的點頭:“睿睿喜歡就好。”

安睿頓時笑顏如花,拉低了安柔的臉,在她臉頰上落了個響亮的吻。

安柔輕斥了安睿:“你這小拖油瓶。”

安睿沒有接口,笑着撲向尼爾斯和他身邊的拖拖。

待到門廊裏只剩下安柔和施奶奶後,安柔突然感覺很是別扭,不知要和施奶奶打招呼,還是就這樣靜默的站在就好。

聽說施奶奶近來狀态還算不錯,只是一直都認不出施洛辰來,時不時驚醒,醒了之後不是找施伯安就是找施洛辰,再或者,找那個負了她的人。

施奶奶的主治醫生說她是親眼目睹了施洛辰被撞才導致緊繃多年的神經徹底崩潰,她的潛意識一直停留在孫子身亡的認知上,所以她排斥着回歸現實生活,這是心病,心病只能靠新藥醫。

安柔兀自神游間,突聽一聲慈祥的輕喚:“柔柔。”

聽見這一聲,安柔一陣愕然,低頭對上了躺在藤椅上的施奶奶,只見她的臉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看上去十分平和,安柔試探的出聲:“奶奶,您認得出我?”

施奶奶的聲音也很正常:“我當然認得你,你是柔柔,是洛辰的好媳婦兒,睿睿的好媽媽。”

此刻的施奶奶說話條理清晰,像是個正常的人了,可先前安柔明明瞧見施奶奶抱着皮娃娃哄它,喚那個皮娃娃為施伯安的。

施奶奶并不介意安柔的沉默,她微笑的望着安柔,輕輕的說:“洛辰那孩子不懂事,可他不能沒有你,柔柔,帶着睿睿回來吧,只要你帶着睿睿回來了,我的乖孫也就回來咯,你放心吧,只要你回來,如果他再出去跟女人厮混,你不動手,奶奶也會替你動手收拾洛辰的。”

安柔尴尬的笑,不知該如何拒絕,不過在她看來,施奶奶大概是清醒了。

只是沒想到上一刻說話還有板有眼的施奶奶,轉瞬又開始意識不清了,她說:“只要柔柔回來了,洛辰就不會再和雪婷那女人糾纏,不和雪婷糾纏了,就不會被車撞了,對對,一定是這樣的。”

安柔愕然的眨了眨眼,禁不住出聲提醒施奶奶:“奶奶放心吧,洛辰不會再去和雪婷糾纏了,雪婷墜樓身亡了。”

施奶奶眼神迷離的看着安柔,喃喃的說:“雪婷死了?不對不對,你說得是不對的,墜樓死的是雪蘭洛辰最愛的女人,也是靜蓉的親生女兒,這些都是我造的孽,如果我當初不執意拆散靜蓉和她丈夫,雪蘭會生活的很幸福,雪蘭要怪就怪我吧!不對不對,我沒錯,如果當初不把靜蓉留下來,洛辰早就沒有了,他就把自己撐死了,所以我沒錯,一定沒錯。”

安柔靜默不語,耳畔突然傳來幽幽的一聲嘆:“奶奶。”

這聲輕喚明顯的夾雜了一絲莫可奈何,只是側目看向安柔的時候,聲音的主人卻是笑容朗朗,他将那只白皙修長,骨節铮铮的手輕搭上了施奶奶的肩頭,正對着安柔視線的那只無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婚戒。

那是他們婚姻的鑒證。

安柔翻了個白眼,啐了句:“幼稚。”

随後若無其事的別開了視線,看向尼爾斯的時候,眼神裏明顯的透出一絲嗔怒,無聲的詢問:你不是說他很忙麽,他怎麽突然跑回來了?

尼爾斯聳聳肩,表示沒料到施洛辰那家夥下了這麽大的血本,大概是時時盯着她的動向,聞風而動,今後一定要小心行事。

安柔徹底垮了表情。

施洛辰卻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安柔的一颦一怒,笑得像只偷到了魚的波斯貓。

聽見了施洛辰聲音的施奶奶扭轉過頭去,似久別重逢般将施洛辰細細打量,然後眼中便升騰出了欣喜,聲音也溫柔了許多,她說:“啓澤你來看,我們的伯安像你一樣的漂亮。”

施洛辰聞聽這句,複又攢緊了眉峰,用哄孩子一般溫柔的聲音輕輕說:“奶奶,我是洛辰。”

施奶奶卻好像根本沒聽見他說了什麽一般,兀自繼續:“啓澤,我給伯安定了個娃娃親,是郁甄的女兒蓉蓉,郁甄的性子比我強多了,蓉蓉也讨喜得狠,你回來吧,回來我領着你去看蓉蓉,蓉蓉一定不會像我一樣使小性子,你肯定也會喜歡蓉蓉的。”

施洛辰徹底沉默,施奶奶又拍了拍懷裏抱着的皮娃娃,幽幽的嘆:“啓澤,伯安和洛辰都像你一樣不要我了,我很寂寞,你帶我走吧,好不好?”

施洛辰收斂了臉上的嬉笑,微微俯身貼向施奶奶,輕道:“奶奶,我在這裏,你看,柔柔和睿睿都在這裏了,你怎麽會寂寞呢?”

聽見安睿和安柔的名字,施奶奶眼睛一亮,頃刻笑容滿面,連連點頭:“對對,睿睿和柔柔回來了,啓澤你看,睿睿比洛辰還漂亮,柔柔将他教的這麽好,你回來看看啊!”

貴嬸說,施奶奶近來總将啓澤的名字挂在嘴邊,啓澤就是施伯安的父親,施洛辰的爺爺,也是終究毀了施奶奶一生幸福的負心人。

貴嬸說,她來施家的時候,施奶奶和施啓澤之間的是是非非總已塵埃落地許多年了,那個時候戴靜蓉已經嫁給了施伯安,施伯安極寵戴靜蓉。

貴嬸記得深刻,便是暴雨的夜,戴靜蓉突然想起了城郊的一味小吃,施伯安也會二話不說的從溫暖的被窩裏爬出來,頂風冒雨的去給她買回來。

而戴靜蓉卻已失去興致,蜷曲在沙發上恹恹的睡了。

施伯安也不惱,放下了溫熱的小吃,将睡去的戴靜蓉小心翼翼的抱起來送回到卧室。

貴嬸那個時候就如許多初識戴靜蓉的人一般,覺得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戴靜蓉也從不解釋,每年5月反常的就像鬼上身,而每年的5月,也是施伯安最為難捱的月份。

後來貴嬸偶然間看見施奶奶躲在房間裏抱着施啓澤的遺像哭泣,她說:“啓澤,伯安錯過蓉蓉了,如果我當初管他一管,不讓他和蘇拉在一起該多好,伯安現在很不好受,啓澤,我該怎麽辦,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郁甄活着,施奶奶可以找郁甄訴訴苦,郁甄故去了,施奶奶只能抱着施啓澤的遺像書喃喃自語。

其實,施奶奶一直都沒放下那個負心的男人,她将自己鎖在回憶裏,一輩子。

而今,她認不出施洛辰,時常将他喚作啓澤,說得都是颠三倒四的瑣事,好像施伯安還是嬰孩時,施洛辰也還在,摒棄了傷感,一切都那麽溫馨甜蜜,如同童話故事裏歷經波折後,最完美的大結局一般。

不過施奶奶從不曾将安柔和安睿認錯。

每次安睿來濱海別墅,都是施奶奶最高興的時候,有些時候她還會将施啓澤的遺像抱出來,指着安睿對遺像說:“啓澤,這個就是我們的從孫子,你看看他多好,比伯安和洛辰當年還要出色。”

說着說着便會流出淚來。

施啓澤剛故去的時候,沒人看見施奶奶哭,施奶奶也從不供奉施啓澤的遺像,誰知道風燭殘年了,她卻像剛剛失去施啓澤一樣,時常為件小事,抱着施啓澤的遺像哭得肝腸寸斷。

安裴雄比施伯安他們年長一些,施奶奶新寡時,他已記事,見到如今的施奶奶,只是輕嘆:“她這是将自己困在一個臆造出來的虛假世界中了,在那個世界裏,她是另外一個陸西嘉,像個小女人一樣,随意哭,随意笑,會為了情而傷,可以将難以彌補的錯事輕易改寫。”

安柔曾問過,施奶奶還能不能康複。

安裴雄說那些是心病,治好她,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怎麽簡單。

尼爾斯卻說,像施奶奶這種強勢的女人,如果甘願把自己困在那個虛境裏,別人又能有什麽辦法,那樣的幻境,對她來說是最完美的幸福,那個幻境裏雖然有憂傷,但至少,她愛着的人都還活着,只要活着,就會有希望。

最初聽了尼爾斯這番話,安柔沉默了許久,不是為施奶奶傷感,而是因為尼爾斯。

安柔曾問過尼爾斯:“你總是将別人的願望擺在最前面,因為睿睿、因為我爸、因為萱姨他們希望我留下,所以你便順着他們的心願将我留下了,你什麽時候能自私些,考慮考慮自己的心意,你既然能求得這樣的手鏈,大概也有挽留她的辦法,只要你自私些,或許,幸福就會屬于你。”

尼爾斯聽了這番話,笑而不語的望着安柔,只是笑着笑着,那雙勾魂攝魄的紫羅蘭色眸子便熏染上了一層落寞。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可真正的安柔已經徹底消失,死了,就徹底沒希望了……

拖拖看見施洛辰,搖頭擺尾很是興奮。

之前施洛辰到安家看望拖拖,總會帶些小禮物過來,所以得知要回來看望施洛辰,拖拖也給他帶來了禮物。

施洛辰安撫了施奶奶之後,瞧見安柔将拖拖送回來了,臉上立馬浮上了如花的笑。

安睿定定的審視了施洛辰老半天,然後一本正經的同他說:“拜托大叔,你能不能別像要去給雞拜年的黃鼠狼那麽笑,恐怕大家都不知道你不安好意似的。”

施洛辰垮了笑臉,沖着安睿揮拳頭:“小屁孩,你真是我冤家。”

安睿看了一眼施洛辰的拳頭,回頭對安柔大聲的喊:“媽媽,大叔說看我不爽,要揍我。”

聽了這話,安柔如老母雞一樣殺氣騰騰的沖了過來,瞧着施洛辰不及收起的拳頭,照着他的俊臉就是一記鐵砂掌,一邊打一邊憤憤:“老娘兒子老娘自己都不舍得揍他,你憑什麽要揍他,姓施的我警告你,你丫的要是再敢對我兒子動手動腳的,老娘打到你比豬八戒還腫。”

等安柔終于被尼爾斯叫走了之後,施洛辰逮到安睿,看着他一臉陰測測的笑,很是憤憤不平的說:“拜托小屁孩,你能不能別像給雞拜完了年的黃鼠狼那麽笑,還有你媽媽最近是不是吃了槍藥,怎麽這麽躁?”

安睿就沖着施洛辰攤開自己的小手,稚聲稚氣的說:“一字千金,先交五十個字的押金,給錢。”

施洛辰眼角并着嘴角一起抽搐:“你跟誰學的,這不是明搶麽?”

安睿撇嘴:“我媽媽出設計,人家都是先給定金的,她開口比我這還狠呢,我不過是看在和你還算有點交情的份上,才給你這麽低價的。”

施洛辰怪叫:“那怎麽一樣?還有一字千金,這算什麽低價,恐怕你和誰說話,喊價也沒超過五毛。”

安睿不甚在意的聳着小肩膀:“我又沒逼着你,你願買不買。”

然後施洛辰妥協,再然後安睿掐着手指頭說:“自從我媽媽不小心被狼給咬了後,就患上了針對型狂犬病,大叔你有福了,她針對的只是你一個人哦!哈哈哈哈哈……”

施洛辰皺着眉頭看,安睿一邊“哈”個沒完,一邊不停的翻動短粗胖的小手指頭,看了一會兒終于看出了門道:“睿睿,你在幹什麽?”

安睿白了施洛辰一眼:“一字千金,哈一個一千塊,虧得你還是奸商呢,這還要我教?”

施洛辰表示落敗。

拖拖與它脖子上挂着的布袋子奮鬥了很久,終于将裏面給施洛辰帶來的禮物取了出來。

拖拖的布袋子是福嫂給它縫的,她見拖拖時常叼東西,叼一樣還可以,可有些時候要叼兩樣以上,照顧不過來,它就像熊瞎子掰玉米一樣,撿起這樣丢那樣,很是無奈。

福嫂便依着它的體型給它縫了個布袋子挂在脖子上。

至此,拖拖一有需要搬運的小物件便裝進袋子裏。

這一會兒瞧見施洛辰太過興奮,老半天才将它給施洛辰帶來的禮物掏出來,當着衆人的面,獻寶似的将它給施洛辰帶來的禮物叼着放在了施洛辰的腳邊,随後蹲坐在施洛辰腳邊,只剩下半截的尾巴歡快的掃着地皮。

施洛辰先前還好一頓唏噓,說拖拖真是條好狗,知恩圖報,真叫他感動。

等看清拖拖叼着放在他腳步的東西後,淨白的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耳根子。

安柔也變了臉色,咬牙切齒的瞪了一眼施洛辰,随後恨恨的轉身走開了。

安睿一臉天真無邪的望着施洛辰,稚聲稚氣的問:“大叔,拖拖給你帶來的這是什麽禮物啊?”

施洛辰尴尬的笑,結結巴巴的說:“這個,是泡泡,對,就是可以吹起來的泡泡。”

衆人:……

事後,安睿跟郁千帆一頓慨嘆:“我跟你說吧,其實施大叔就是一紙老虎,才不像傳聞中的那麽精明呢,他居然把安全套當做泡泡,真叫人頭疼,你說我們要不要給他上一堂啓蒙性教育課啊?”

那時郁千帆正在喝水,聽了安睿的話,差點嗆死。

順過氣之後,遲疑的同安睿說:“這個,就不必了吧,嗯如果那家夥還需要教育,你是從哪裏來的呢?”邊問邊下定決心,稍後一定要跑去向安柔舉報這小屁孩,說話越來越沒譜了,這麽十八~禁的話絕對不是他教給這小屁孩的,舉報完了,捎帶一定要督促安柔掐斷家裏的一切可聯網的工具!

安睿支起小拳頭撐着圓潤的下巴想了老半天,得出的結論是:“媽媽教大叔,就像貓教老虎,留了一手。”

然後,剛順過氣來的郁千帆又被嗆到了。

那天貴嬸挽留安柔吃過晚飯再走,安柔挽着尼爾斯的胳膊淺淺的笑,她說她和尼爾斯約好了,晚上要一起出席一場慈善舞會,所以只好辜負貴嬸的美意了。

面對着安柔給出的借口,貴嬸只能長籲短嘆,卻也無可奈何,施洛辰都留不住安柔,她又有什麽辦法,何況但凡看過安柔和尼爾斯走在一起的人,包括貴叔在內都說,他們兩個一個溫婉,一個爾雅,當真的天生絕配。

拖拖留下來了,睿睿被接走了。

施洛辰坐在門廊裏,落寞的摟着拖拖的脖子喃喃:“你這狗怎麽這麽蠢啊,我老婆都跟野男人跑了,你都不會幫着我把她給拖住麽?虧着她還給你起名字叫拖拖呢,關鍵時候都不會拖一把,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跑了呢,真是要多蠢有多蠢。”

一邊歡快的吐着舌頭,一邊用腦袋噌着施洛辰胸口的拖拖聽了施洛辰罵它是“蠢”之後,舌頭也不吐了,胸口也不噌了,嗚嗚兩聲,将腦袋枕在施洛辰屈起的膝蓋上,它也郁悶了。

将拖拖送走的隔天,安柔找人拉走了那兩頭獒犬,沒了獒犬守門,她說自己總覺得不踏實。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安柔是想要買兩頭獅子守門,咨詢過後,人家不讓她養,這才作罷。

看着安柔癟着嘴目送獒犬被送走了,尼爾斯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當晚,将自己的東西搬到安柔隔壁的房間。

瞧見尼爾斯主動提出要搬到安柔隔壁,安裴雄笑而不語,夏婉淑卻是不怎麽滿意,跟在尼爾斯身後三番兩次的絮叨:“承志,你怎麽老是不開竅呢,你把東西直接搬到柔柔的房間就好了,不用挂着睿睿,他都滿四周歲了,總不能一直跟柔柔睡不是,這正好是個機會。”

夏婉淑好說歹說,累得口幹舌燥,尼爾斯最終還是沒能遂她所願。

夏婉淑在安裴雄面前連連搖頭,長籲短嘆:“姓施的小畜生防不勝防,見縫插針的就鑽了柔柔的被窩子,這個承志倒是好,我都說的那麽明白了,何況柔柔也沒反對,他就是不同意,我看他這回還是懸,這麽整下去,柔柔早晚又被那小畜生給撬走了,真是個死腦殼子,怎麽比我們還老封建啊!”

安裴雄笑了笑,沒搭話。

夏婉淑頓了老半天,突然湊近安裴雄,吓了一跳,夏婉淑不管安裴雄的反應,将聲音壓得低低的,神秘兮兮的說:“裴雄,你說,我去買點藥攙進他們兩個的晚飯裏,怎麽樣?”

安裴雄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一張老臉憋得通紅,順過氣之後狠狠的瞪了夏婉淑一眼,輕斥:“你聽過老不修這個詞沒有?真是越老越沒個正行了,這主意你都想得出?也不怕到時候承志将你看扁了。”

夏婉淑被罵的不痛快,扯着嗓子喊:“你個老鬼,說誰老不修,這事要是成了,承志感激我都來不及,怎麽會看扁我!”

在安睿放學回家後,夏婉淑和安裴雄已經停止了争吵。

他們兩個看上去還是和樂融融,只是安睿偏着小腦袋将他們看了很久,看得安裴雄夫婦很是不自然,最後,安睿稚聲稚氣的問:“姥爺,你額頭上那兩個大包是怎麽回事啊?”

安裴雄呵呵的笑了幾聲,一本正經的回答說:“被蠍子精給蜇了。”

夏婉淑狠狠的瞪了安裴雄一眼,安裴雄立刻噤聲。

安睿眨了眨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恍然大悟:“原來姥姥是蠍子精變的啊,姥爺你真強悍,蠍子精都敢娶回來。”

當夜,安睿被安柔罰抄《三字經》,寫到手軟。

安柔将獒犬送走的第二天,施洛辰就打着拖拖的旗號,大搖大擺的将車開進了安家的院子裏。

有拖拖在,他可以不必走後門,直接進正門。

當然,來安家的時間也是專門掐好的。

夏婉淑的生物鐘幾十年如一日的精準,早、中、晚三餐都有固定的時間,施洛辰特意調查過的,所以他掐在晚餐之前半刻鐘來了安家。

施洛辰來的時候,安柔和安裴雄在書房裏研究着一個新的投資并購案。

夏婉淑親自在廚房裏張羅着。

尼爾斯坐在客廳裏,和睿睿一起拼着一幅一米見方的世界地圖的拼圖,上面的國家名稱用其本國的官方語言。

安睿對南半球比較熟悉,北半球多半都很陌生。

尼爾斯這些年是在全球跑,自是可以給安睿許多新鮮的信息。

兩個人額頭抵着額頭,一邊拼着圖,尼爾斯一邊講着這些國家的風土人情,介紹這些國家的官方語言。

安睿聽一遍便能記住哪個國家的名字用他們的官方語言怎麽發音。

施洛辰進門了老半天,安睿才發現了他。

為此,本來瞧着安睿和尼爾斯像父子一樣貼靠在一起的施洛辰更是妒火中燒。

尼爾斯擡了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涼悠悠的說:“過來坐吧。”

那氣勢,就像男主人。

施洛辰氣得直喘,暗暗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等我把你掃地出門,看你還嚣張!

當然,忍不住就得被人家掃地出門施洛辰對這點很是清楚。

晚飯之前,安柔和安裴雄有說有笑的邁進餐廳,可瞧見施洛辰,立刻板了臉。

施洛辰看見安柔的臉色,并不介意,伸手拍了拍拖拖的後背,拖拖會意,搖頭晃尾巴的奔向了安柔。

福嫂給拖拖縫的袋子,拖拖一激動就拿不出東西,回了施家之後,貴嬸瞧見了福嫂縫的那袋子,又做了些許調整,拖拖再往裏裝東西和往外拿東西,明顯便捷了。

拖拖晃到安柔腳步,張口咬住安柔長裙子的下擺,微微拽了拽。

安柔懂它的意思,俯下身子,微笑的問:“拖拖你打算送我什麽?”

拖拖松開安柔的裙擺,沖着安柔賣力的搖了搖剩下的半截尾巴,随後從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布袋子了拽出一封疊成心形的信箋,叼着放進了安柔的手裏,端端正正的蹲坐在安柔眼前,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安柔。

安柔看着那只“心”的中間寫着蒼勁的兩個大字柔柔。

這是施洛辰的筆跡,安柔不會認錯,心頭一顫,佯裝并不在意,對着雀躍的拖拖笑得和善:“拖拖,這個我不喜歡,你還有沒有別的禮物了?”

拖拖眨巴眨巴眼,随後趴了身子,用前爪摁住脖子上挂着的布袋子,将頭從兜帶裏脫了出來,然後用嘴叼住布袋底一個邊角,袋口嘲下,猛地一扥,裏面裝着的東西便全都被倒了出來。

安柔定睛一看,嘴角抽了抽,沒說出什麽話來。

拖拖的布袋子裏居然全都是這樣的“心”,少說也得有二十幾個,這個施洛辰,還真有閑工夫。

安睿瞧見了這邊的情況,側過頭問着坐在他旁邊的尼爾斯:“準爸爸,拖拖今天的行為,是不是就叫狗腿子啊?”

尼爾斯伸手摸了摸安睿柔軟烏亮的發絲,不置一詞。

夏婉淑詢問趕來,一手掐腰,一手拎着大頭鍋鏟子對着拖拖比比劃劃,很有一番恨鐵不成鋼的怨憤:“我說拖拖,這種掉價的事情你也幹,怎麽樣,現在連睿睿都說你是狗腿子了,你說你憋屈不憋屈啊!”

拖拖用那雙可憐兮兮的眼巴巴的望着夏婉淑,将夏婉淑望得漸漸心軟,最後嘆息:“哎,你也是被別有用心的家夥給利用了。”

施洛辰捧着飯碗端坐在餐桌前,心滿意足的想,回頭一定要給項海再加獎金,那小子泡妞的招式甚好用。

“心”形是項海從米曉淑哪裏偷學來的疊法,項海說:哄女人,甜言蜜語是少不了的,你講山盟海誓,女人當着你的面罵你一句“花言巧語”,其實她們心裏頭可是喜歡得緊呢!

然後,施洛辰就搜腸刮肚,寫了一堆肉麻兮兮的情話,還像小女生一樣選得印花香水信紙。

傷感的情話就用暗色調的青春憂郁;歡快的情話就用喜氣洋洋的初戀心情;敘事的情話就用比較平和的午夜情懷……

當然,施洛辰不知道的是,項海偷偷翻過一頁,看了兩段之後,直覺雞皮疙瘩一路蹿升,最後喃喃自語:“不愧是董事長,真狠,連情話說得都這麽有技巧,真叫人蛋疼。”

然後,抱着肩膀抖了抖惡寒啊!

項海說:“泡老婆,忍辱負重也是常見的,誰讓你惹了人家不開心,人家給你什麽樣的臉子,你都得受着,人家打了你左臉,你還要陪着笑,一邊問她你手痛不痛,不痛,我這邊臉也給你出氣。”

施洛辰當時的反應是:“要不要這麽賤?”

不過他心裏想得卻是:項海你丫的,是不是聽說我被打了,專門說這話刺激我?

項海還說:“惹了丈母娘不開心,這事更不好處理,想要媳婦兒,這張臉皮子就甭要了,豁上造吧。”

然後,這天晚上,施洛辰就當自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不管人家暗示還是明示,就是死乞白賴的耗在安家不走,夏婉淑為此拖延了一刻鐘才開飯她是實在耗不過施洛辰了。

可吃晚飯時,從安睿和尼爾斯的對話裏聽出了些端倪,施洛辰板着臉放下了碗筷,沉郁的問尼爾斯:“你換了房間?”

尼爾斯一如既往的柔和,直視施洛辰,微笑的點頭:“是,柔柔說這些日子她感覺不踏實,所以我換到了她隔壁的房間。”

施洛辰額頭青筋直蹦:“有什麽不踏實的?”

尼爾斯故我的笑:“這個問題,你比我清楚。”

施洛辰當即怄火,腹語:你丫的,非要跟我死磕對吧,誰說你純良,分明是頭千年老狐貍!

當晚,施洛辰賠上自己臉皮子造,不但耗來了一餐飯,還耗了一晚宿。

夏婉淑讓他睡客廳沙發,還是安裴雄勸了她,如果這事給傳揚出去,會說他們安家不夠大度,有損聲譽,夏婉淑抵不過安裴雄的勸,最後心不甘情不願的吩咐福嫂将施洛辰安排在了樓下的客房裏。

半夜,施洛辰熄了燈,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着,不曾想正在這個時候,居然聽見了輕叩門板的聲音。

施洛辰心頭一陣怦怦亂跳,霍然起身,拉開房門,便瞧見穿着卡通睡衣的安睿抱着他的小枕頭站在門外,一臉天真無邪。

施洛辰條件反射的捂住口鼻,含糊的問:“你要幹什麽?”

他可忘不了巴西那天晚上,安睿就是端着這樣的表情,然後将他給迷暈了。

瞧見施洛辰的防備,安睿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平靜無波的說:“哦,自從我媽媽上次被大叔咬了之後,郁悶了很久,我是小小男子漢,今天晚上過來看着大叔,不讓大叔半夜變身狼人,溜出去咬我媽媽。”

施洛辰已經有些捋順了安睿的性子,通常情況下,安睿總是言不由衷的,今天說是來看着他,想來本意并非如此。

不管安睿的目的是什麽,施洛辰看見他抱着小枕頭,心裏便漾起一波又一波說不出的溫暖,不過他臉上卻是滴水不漏,面無表情的讓開身子,用因為壓制激動而微微發顫的聲音,淡淡的說:“哦,那你進來吧。”

那夜,安睿蜷着身子縮在施洛辰的臂彎裏,嘴角翹着彎彎的弧度,睡得香甜。

施洛辰看着懷中的小人兒,嘴角也翹着彎彎的弧度。

他們兩人的嘴角,形神兼似。

如那時在醫院裏,安睿以為施洛辰昏迷時偷吻着他一般,施洛辰也在安睿睡得香甜時,偷偷的對着安睿粉嫩嫩的小臉蛋,親了又親。

施洛辰親過之後,微微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其實他只是想将安睿看得更清楚些。

可安睿卻在施洛辰拉來距離的瞬間,突然伸出小手抓緊了他的前襟,含糊不清的喚了聲:“爸爸。”

狂喜,狂烈的沖擊向施洛辰,為這句輕喚,施洛辰徹夜難眠,他将安睿一遍遍的端量,細致到了每一根睫毛。

頂着黑眼圈邁進公司的施洛辰被項海意有所指的好一頓調侃,最後得知施洛辰并沒有得逞,嚎叫一聲:“什麽,施大董事長出師未捷身先死,莫不是寶刀老矣?”

說完這一句,沒瞧見施洛辰不但黑着眼圈,連臉都黑了,還不怕死的又補上一句:“再不就是上次使用過度,卷了刀刃!”

靜默片刻,施洛辰森森然的同項海說:“脫褲子,我讓你知道我卷沒卷刃。”

一句話,吓得項海落荒而逃,連上半年的半年總結報表都是托米曉淑給送進來的。

上半年下季度,施洛辰一直被私事所困,所以下季度的業績明顯沒有上季度的好,不過施洛辰的好心情并不受壞業績所累。

米曉淑有些惴惴,畢竟業績最差的那段時期,正好就是項海代理的時期,是以,米曉淑怯怯的試探:“董事長,公司上半年的業績遠不如往年,人事部那裏要不要通知調整一下結構?”

施洛辰微笑着搖頭:“這是好兆頭,調整什麽?”

米曉淑呆愣愣的“啊”了一聲。

施洛辰笑得如沐春風:“常言道:福無雙至,這商場失意了,情場肯定會得意的。”

米曉淑堆了表情,小聲咕哝了句:“福無雙至下面跟着的是禍不單行,還有情場得意一般都搭着賭場失意吧?”

施洛辰挑眉:“你說什麽?”

米曉淑跳了一下,搖頭擺手:“沒,董事長我沒說什麽。”

事實上,施洛辰還沉寂在昨晚的喜悅中沒完全脫回神來,當真沒聽清米曉淑到底說了些什麽,因此很歡快的讓米曉淑下去了,還另外給她加了一份特殊貢獻獎金,至于特殊在哪裏,施洛辰說,特殊在她沒抱怨項海加班沒功夫陪她。

章節目錄 v64 特殊的協議

加獎金啊,誰不是歡天喜地的,不過興奮頭過去,心态漸趨平靜的米曉淑還是暗暗唏噓:果真,情商上去了,智商就下去了,戀愛這東西,毀人不倦啊!

午飯之前,戴靜萱到了公司,沒讓項海通知施洛辰,靜靜的坐在施洛辰辦公室外秘書室的椅子上翻看上半年的報表。

一邊的項海如坐針氈,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他畢竟不是施洛辰,手段還生嫩的狠,幾個大的投資案都被他搞得一塌糊塗,只好等着下半年施洛辰有時間了,親自去處理了。

不過戴靜萱也有心事,對報表上明顯下滑的業績并不怎麽在意,待到午休時間一到,立刻起身敲開了施洛辰的門,說她定好了附近餐廳的位置,有事找他,一邊吃飯一邊說,不浪費時間。

施洛辰看着戴靜萱有些凝重的表情,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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