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為這個世上沒有人會在意我的存在與否,直到那一刻才知道,竟然有人這般的在意我,在意得令我難以置信,一直當那不過是我的夢,只是這些日子突然覺得那又不是個夢,辰,我想問問你,那個時候,你可曾喚過雪蘭回來,我認輸!”
施洛辰止了步,伸出另外一只手,将安柔閑着的那只手也握住了,執手相看,笑得魅|惑人心,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有些明知故問:“這麽說,我就是你的執念?”
安柔莞爾:“或許。”
暮霭煙塵時,攜手共餘生。
他說,這是他的願,她便許他今生遂願。
只是,而今年歲尚輕,前路尤還在,誰敢斷言,此生塵埃落定?
眼見入了十月,燦燦金秋的好時節了。
施洛辰處理好了下半年前三季的工作總結後,定了日子要帶着安柔和安睿一家三口去看海。
出行的前一天早晨,家裏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安柔突然想起施洛辰昨晚偶然間說過前一天經過路邊一家專賣店,好像看見一對夫妻娃娃,原來那對瓷娃娃結婚後,也生了兒子,只可惜店家關門了。
安柔開着施洛辰送她的新車出了門從和尼爾斯一起出行那次醒來後,她就再也沒看見自己的車。
問過了,施洛辰一臉陰沉的說他看那車不順眼,處理掉了。
再問他怎麽就不順眼,他憋悶了很久之後,怏怏的說一看見那車,就想起自己的老婆曾被自己的情敵無數次開着那車給帶出去,那輛車簡直就是罪無可赦的幫兇。
安柔咒他龌龊,說他醋得莫名其,施洛辰蹦高:“我就是莫名其,你能把我這麽着?”
當晚,施洛辰站在安柔房門外,像貓撓門一樣堅持:“柔柔,我錯了,我再也不敢莫名其了,你讓我進去吧。”
最後還是安睿當了內奸,偷偷給他開了門。
第二天施洛辰就将新車送到了安柔面前他知道她終究會問起她自己那輛瑪莎拉蒂,所以提前訂了這輛新車,只是沒想到還沒等車到,她就問了,好在有了新車的安柔,不再追問那輛舊車的去向。
按照施洛辰說的地址,安柔如願買到了那個一家三口的瓷娃娃,心中很是喜歡,将娃娃擺在車前,看見了便覺得心情大好,輕輕哼着曲子回返。
沒想到,居然有人等在她家大門外,攔下了她的車。
安柔默不作聲的打量着來人,超過一米七的身高,穿着米灰色套裝,傲人的身材,卷曲的短發和不似東方女子的深刻輪廓。
這妖嬈的女人,竟是洛琳。
洛琳以純正的漢語和安柔打着招呼:“你好,我是洛琳,我可以和你談談麽?”
安柔沒想到洛琳會在t市出現,更沒想到洛琳竟然會來找她,收了愕然,和善的笑:“我知道你,進家裏說吧。”
洛琳搖了搖頭:“如果進去,我們什麽也談不成。”
安柔愣了一下:“怎麽會?”
洛琳扯了扯嘴角:“今天你身邊沒有人跟着,你是偷溜出來的吧?”
安柔心頭一顫,只覺陰霾漸漸将她罩住。
洛琳并不多話,直接繞到了副駕駛座,開門坐了進來,直接說:“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比較清幽的咖啡廳。”
安柔點了點頭:“好。”
駛于途中,洛琳意味不明的說:“最新款限量車,确實不錯,應該不會再被人動了剎車,安全氣囊也應該不會輕易被處理掉吧。”
安柔不解:“你什麽意思?”
洛琳笑了笑,并不回應。
直至到達咖啡廳之前,洛琳再未出聲。
落座之後,洛琳替安柔叫了杯奶茶,給自己點了杯藍山咖啡,她看着安柔迷茫的眼神,輕笑出聲:“好奇我怎麽知道你喜歡這個口味的奶茶?我不但知道你喜歡喝什麽,只要是你的喜好,我如數家珍。”
安柔輕扶杯身的手一頓:“尼爾斯告訴你的?”
洛琳點頭:“我們認識了很久,之前他和我談音樂,談賽車,談冒險,可和我訂婚前,我們獨處的時候,他只談你。”
安柔的心一顫,不知要如何接話。
洛琳對安柔的默不作聲也不在意,徑自說道:“所有的人都在保護你,盡管湯叔叔和湯嬸嬸這麽痛苦,可接到你打來的電話,他們只是強顏歡笑,并沒告訴你實情,只是怕你受到傷害,可他們不該因為護着你就忽略了尼爾斯,這對他來說是不公平的。”
安柔的手輕輕的抖了起來,盯着洛琳略有些激動的表情問:“什麽不公平,尼爾斯不是和你去旅行了麽?”
章節目錄 v74 我們離婚吧
洛琳意味不明的說:“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我去旅行了?”
安柔追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洛琳扯了扯嘴角:“我真不懂,你這麽聰明的女人,怎麽也有如此糊塗的時候,你是真沒感覺到異樣,還是根本就沒在意過?我和尼爾斯的訂婚早就取消了,他根本就沒離開過t市,你認識肖蜜兒麽你男人惹下的爛桃花肖蜜兒,那個女人和她男人被收監了,還有你那輛報廢車,現在也還停在交警隊,如果你稍微在意一下,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可能沒一點耳聞,還是你男人果真非比尋常,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
安柔霍然起身:“說重點,尼爾斯呢?”
洛琳穩了穩情緒:“在他伯父的醫院裏。”
安柔雙手撐着桌子穩住癱軟的身子:“他怎麽了?”
洛琳幽幽的說:“他傷了腦袋,快一個月了,世界權威專家說,我們只能期待奇跡的發生。”
安柔徹底癱坐下來。
洛琳問:“你知道尼爾斯為什麽會同意和我訂婚麽?”
安柔木然的搖頭。
洛琳笑:“因為,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升華為男女之愛。”
安柔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洛琳。
洛琳雲淡風輕的說:“我和尼爾斯同歲,我們曾一起去探險,白天手牽着手趟過沼澤,晚上睡在同一個帳篷裏,可我們之間從未有過肉體上的接觸,這點你父親易教授最為清楚。”
安柔猛地想起了那夜易天南欲言又止的話,他提到了洛琳,可那話只說了半截。
洛琳接續說着:“我有自己喜歡的人。”
安柔終于還是問了:“那你和你喜歡的人,為什麽沒在一起。”
洛琳回答:“我和我的戀人的愛情只能藏在人後,不管是她家還是我家,都不可能同意我們在一起的。”
安柔的聲音有些飄:“門不當戶不對?”
洛琳無奈的笑:“那是你們的标準,上帝也有出錯的時候,我愛着的是個女人。”
尼爾斯需要一個妻子,洛琳需要一個掩人耳目的丈夫,他們兩人一拍即合。
當然,清楚洛琳事情的人少之又少,包括尼爾斯的父母也是不知情的。
尼爾斯出事之後,洛琳守在尼爾斯的床前等着安柔來,可眼見一個月了,到底還是沒等到安柔,她就背着所有人來找安柔。
專家告訴洛琳,尼爾斯已經成了植物人,洛琳不相信,她知道尼爾斯最在意的就是安柔,她希望可以讓安柔過來試試,盡管希望渺茫。
推開頂層特殊病房的門,洛琳輕柔的說:“尼爾斯,看看我給你帶誰來了。”
房間內一片靜寂,無人應聲。
安柔手腳虛軟的跟在洛琳身後,待到洛琳讓開了身之後,一眼就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尼爾斯。
他被照顧的很好,一如她記憶裏的俊美,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靜靜的躺在病床上。
安柔眼圈開始酸澀,連連搖頭:“你剛剛是和我開玩笑的吧,他只是睡着了而已,你們去旅行回來了,給我個別開生面的重逢對麽?”
洛琳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踏出沉悶的節奏,她徑自走到施洛辰床尾,取下床位卡送到安柔面前,上面清晰的标注着:
病人:湯承志
年紀:30
病因:腦創傷,深度昏迷
洛琳拉開了蓋在尼爾斯身上的薄被,他的雙手交疊在腰腹間,他的左手無名指上戴着枚戒指。
安柔從未見過這枚戒指,卻在第一眼就知道這枚戒指的來源這是對戒中的男戒,七夕那晚,女戒他親手為她戴上了。
可那天他們一起去海邊,她根本就沒發現他手上有戴戒指。
安柔顫抖着手撫摸尼爾斯手指上的戒指,她說:“這個是……”
洛琳沉聲回答:“我是事後接到消息才來這裏的,手術不可能佩戴首飾,這枚戒指是後來千帆替他戴上的。”
安柔:“為什麽?”
洛琳:“術後,他的情況很不穩定,連醫生都無計可施,只能聽天由命,千帆就将這枚戒指給他戴上了,千帆告訴他,你已經醒過來了,如果你知道他為了你而死,你也完了,所以他絕對不可以死,說你在等着他醒過來,然後嫁給他!沒想到,他戴上這枚戒指後,情況當真穩定了,只是一直昏迷不醒,盡管大家都不肯相信,但是,他确實成了植物人。”
安柔的聲音顫抖:“為什麽要瞞着我?”
洛琳冷聲回:“我當時也問過這樣的問題,我說既然一枚戒指就可以穩定他的病情,那麽将你找了來,肯定會對他的情況有所幫助的,後來他們告訴我,你男人拎着砍刀守在你的病房外,不準任何人打擾你,因為你昏迷期間,他找過靈媒,那個靈媒說你的磁場波非常不好,不能受到一點點幹擾,他怕尼爾斯的病情刺激到你,你男人真自私,尼爾斯是因為你才變成這個樣子,如今尼爾斯只能一直躺在這裏,而你卻可以和你男人甜蜜恩愛,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安柔輕喃:“洛辰?”
洛琳點頭:“對,就是施洛辰,還有,他料定你會給尼爾斯的父母打電話,大家都說你或許會是尼爾斯最後一絲希望,可你知道他對殘忍,他找到尼爾斯的父母,逼着他們對你說尼爾斯很好,讓他們親手掐滅尼爾斯的希望,當時我在場,湯伯母是一邊流着淚,一邊違心的告訴你尼爾斯很好,他和我一起去游行了……”
洛琳說:尼爾斯很愛很愛安柔!
洛琳還說:那個時候,尼爾斯将安柔緊緊護在懷中,安柔毫發無損,可尼爾斯卻遭受重創。
洛琳最後說:尼爾斯親自登門找上她,說要和她結婚,他們結婚之後,洛琳或許會更自由,因為人前,他們兩個會是羨煞旁人的般配恩愛夫妻,背對人後,他們可以有名無實,洛琳可以和她的同性愛人肆無忌憚的站在一起了,不怕再引起不必要的閑言碎語。而尼爾斯已經将愛情全給了另外一個女人,只有和洛琳這樣的女人在一起,才不會傷害到一個無辜的女人,因為洛琳絕對不會愛上他,只要不愛上他,就不會寂寞。
越說越激動的洛琳最後被及時趕到的郁千帆強行從病房拖了出去。
安柔顫抖着手撫上尼爾斯的臉,還是一樣溫熱的臉,可不管她是哭還是喊,病床上的人始終沒有任何反應,不會再掀開眼,用那雙溫暖的紫羅蘭色眸子絞着她,笑意融融。
聞訊趕來的湯醫師看着安柔抓着尼爾斯的手搖晃個不停,只輕聲的提醒:“柔柔,承志聽不見的。”
安柔木然的擡了頭,模糊的淚眼看不清湯醫師的表情,她只是勉強對準焦距,聲聲的追問:“洛琳說我來了,會對尼爾斯的病情有所幫助的,怎麽會聽不見?還有不是有那麽多病例,昏迷一個月之後就醒過來了麽?湯叔叔為什麽要說他聽不見?”
湯醫師聽了,只是輕輕的嘆:“柔柔,湯家到了承志這一代,只剩下他一棵獨苗,我們兄弟四人,我終生未娶,而我的一位哥哥因為事故身亡,另一個哥哥雖結過婚,卻也沒有生養,承志是湯家的希望,但凡有一點可能,我也不會這樣說的。”
醫院臨時接了個心梗的患者,湯醫師匆匆離去,郁千帆随即推門而入。
安柔看着郁千帆,想起洛琳說尼爾斯手上戴着的戒指是郁千帆替他戴上去的,她問:“你知道……”
這句問話也不過剛剛起了個頭便無後續,郁千帆卻明白安柔想要問些什麽,他答:“除了你之外,有誰不知道呢!”
安柔又将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不對,他明明愛的是真正的安柔。”
郁千帆來到尼爾斯病床前,低着頭看着尼爾斯,嘆氣:“當年真的安柔還在時,我就說過,尼爾斯并不像大家想象中的那麽愛她,這點連真正的安柔都知道的,尼爾斯只是信守了對她的承諾,才會那麽寵溺着她,如果是真正的愛情,怎麽會在她那麽危險的二十歲遠走異國他鄉,旁人想要聯系都聯系不上他?如果是真正的愛情,怎麽會在得知她結了婚,做過換心手術,仍不曾結束他的課題研究?他這個人活得太一板一眼了,其實不過是兒時的玩笑罷了,何必守得那麽辛苦?從前的安柔都和他說過,其實她已經忘記了那個誓言,叫他沒必要再無怨無悔的任她予取予奪,可他一直堅持着守護她,直到她說出了那番不管別人死活的話之後,尼爾斯才漸漸放下了多年的守護。”
安柔沉靜的聽,那是和她認知中完全不同的一個故事。
郁千帆頓了頓,将視線從尼爾斯臉上轉到安柔臉上,看着安柔,一字一頓的說:“活得這麽循規蹈矩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動情了,怎麽可能托關系處理被洛辰壓住的離婚訴訟?怎麽可能在那麽重要的典禮前三天,在沒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偷偷的溜了回來,要求你陪了他一天,還記得七夕那晚上請來的歌手唱得最後一首歌麽,《因為愛你,所以放開你的手》,他時時都向你表白,可你從不曾深究過。”
安柔雙手捧住尼爾斯的臉:“尼爾斯,我就在這裏,我不信你聽不見,你起來,趕快給我起來。”
尼爾斯始終不應,他只是靜靜的睡,遠離了這個世界的紛紛擾擾。
因為每個人都與這件事有着最直接的關聯,所以都無法完全站在客觀的立場上處理這件事。
他們不是偏頗尼爾斯,就是舍不得安柔。
如此,倒襯出了郁千帆的公正。
他們三個雖然吵吵鬧鬧,可他們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只可惜施洛辰和尼爾斯愛上了同一個女人,才搞得像是水火不容了一般,但是私底下兩個人都清楚着,他們仍舊是彼此最為信任的摯友。
安柔到底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她想知道施洛辰當真如洛琳所說的那樣自私冷漠,在尼爾斯那麽傷心的時候,還去逼着尼爾斯父母同她這個罪魁禍首說謊安撫她。
洛琳和尼爾斯是知己夥伴,執着強烈的主觀性,避重就輕講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郁千帆和尼爾斯是摯友,和施洛辰也是故交,所以,他沉默了半晌後,直接對安柔說:“你以為洛辰是怎麽能逼的尼爾斯的父母同你心平氣和的說瞎話?他們雖然和安家是多年的故友,可這件事涉及的是尼爾斯他們的親生兒子,當他們得知失蹤了一天一夜的尼爾斯因為開你那輛剎車失靈的瑪莎拉蒂而搞得生命垂危,又得知你毫發無傷,倚着人之常情,你覺得他們會對你毫無怨言麽?不可能的?是洛辰去求他們,他在手術室外跪了十幾個小時,直到尼爾斯暫時搶救了過來,他才開口求尼爾斯的父母不要怨你,他說你昏迷着,如果醒來後得知尼爾斯因你而傷,你會受不了的,所以他懇求他們不要将實情告訴你,如要怨要恨就沖着他去,你昏迷了三天,洛辰三天沒合眼,他給你找靈媒,想法設法為尼爾斯尋找世界級的權威專家,連正在休假中的專家都給找來了,洛辰那家夥瘋起來,沒幾個比得過他。”
安柔的心慢慢揪成了一團。
施洛辰提前結束了工作,趕到那家店子後,發現店家比他還早一步的關了門,悻悻然的離開了。
回到安家後,裏裏外外的找了一圈,沒找到安柔,當即心驚,奔到車庫一看,發現他送給安柔的車果真不見了,又上上下下問了一圈,沒人見過安柔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施洛辰看着日落西山,心裏的不安如暮色一般,漸漸将他包圍,抓了車鑰匙便往門外走。
走到門口被夏婉淑攔住,她問他:“洛辰,就要吃飯了,你去哪兒?”
施洛辰雖煩躁,可面對夏婉淑的時候卻仍是有禮的,他說:“媽,柔柔還沒回來,我要去找她回來。”
夏婉淑愕然,“你去哪裏找她?”
施洛辰的聲音透出掩不住的不安:“去醫院。”
夏婉淑一驚,手中端着的沙拉盤子掉落在地。
施洛辰破門而去。
醫院旁邊的停車場裏,施洛辰在衆多的車輛中,一眼便看見了他送給安柔的那輛。
他尋了個車位泊好了車之後,三兩步來到了安柔的車前,拿出鑰匙打開了車門,看見放在車窗前的瓷娃娃,眼中慢慢凝出了一抹動容,可他的心卻比之剛剛還要痛,抓起瓷娃娃就往醫院方向沖去。
施洛辰雖然祈禱過安柔不要來這裏,可如今他無法自欺下去。
尼爾斯的病房在頂樓,施洛辰剛出了電梯便被坐在廳裏的洛琳給攔下了。
施洛辰說:“是你把她找到這裏來的?”
洛琳沉聲回答:“對,是我。”
施洛辰說:“你怎麽能這麽幹?”
洛琳冷哼:“尼爾斯比你對她好多了,憑什麽尼爾斯只能毫無意識的躺在床上,而你和安柔卻能潇灑甜蜜,這對尼爾斯不公平。”
施洛辰咬牙切齒:“如果你不是女人,我肯定揍你。”
洛琳說:“你完全不必拿我當女人看待,我可以陪你打一架,但是安柔必須給尼爾斯一個交代。”
施洛辰怒吼:“你打算讓我的女人給他什麽交代,他已經這樣了,你打算徹底毀了柔柔麽?”
洛琳冷哼:“我不管,我只希望看見我的朋友有起色,就算尼爾斯永遠不會醒過來了,安柔也不該一直都不清楚尼爾斯為她做過些什麽。”
施洛辰和洛琳的争吵被耳尖的郁千帆聽見了,他看了看安柔,她正拉着尼爾斯的手,一遍遍的喚着:“尼爾斯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最喜歡看着你這雙眼睛望着我笑,你睜開眼對我笑一下,只一下就好,尼爾斯……”
郁千帆無聲的嘆,轉身悄悄走出了病房。
洛琳無法攔住施洛辰,施洛辰眼見便要觸到了病房門把手,郁千帆正巧開門邁了出來。
施洛辰眯緊了怒火高漲的眸:“還有你?”
洛琳插嘴:“你該知道這些日子千帆也守在這裏的,安柔是我擅自做主找來的,你沒必要怨這個、恨那個的。”
郁千帆只是展開手臂攔着施洛辰,他說:“不想柔柔怨你,就別硬闖進去打擾他們。”
“他們”這個詞如一根尖刺,一下子紮進了施洛辰的心尖子,他迫切的想要見見安柔,可一門之隔,竟如隔天塹,郁千帆打不過施洛辰的,可施洛辰在長長久久的沉默之後,到底頹敗的退到了一旁。
那一夜,安柔在病房內拉着尼爾斯的手,喚了一整夜。
那一夜,病房外,施洛辰捧着安柔買回來的三口之家瓷娃娃,枯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晨,安柔體力不支,郁千帆将她強行帶出了病房,施洛辰捧着瓷娃娃迎了過來,聲音幹澀沙啞的喚了聲:“老婆。”
安柔卻別開了視線。
施洛辰并不氣餒,将手中的瓷娃娃遞了過來,語調放得溫柔無比:“老婆,這個是你買回來的。”
安柔看也不看,随手一揮,啪的一聲脆響,瓷娃娃掉落在地,碎裂攤開,家破人亡!
不及防備的施洛辰愣了一下,随即蹲下身子就去攏那些碎片,他說:“柔柔,我們的瓷娃娃!”
安柔閉着眼,濃密的睫毛撲閃着,漸漸沾了晶瑩。
五年前,施奶奶打碎了她的新娘娃娃;
五年後,她親手打碎了一家三口的娃娃,咬着唇,須臾便嘗到了血的味道,她說:“洛辰,給我點時間,今天你就不要再來安家了。”
施洛辰的手一抖,随即有血色從指縫間漫延開來,他的手心中還攥着的娃娃碎片,那只手腕上相思結還在,可相思卻要保不住了!
久久,他也只能輕輕的說了個:“好。”
安柔頭也不回的繞過施洛辰,離去。
郁千帆看了看施洛辰,又看了看安柔,最後追着安柔離開。
洛琳看着施洛辰,他沒有起身去追安柔,只是始終蹲在那裏,不理會手指間越落越兇的血色,将那堆碎瓷片一點點的攏在一起,然後脫下身上昂貴的手工西裝,将碎瓷片包了起來,拎着特殊的“包裹”,一步步走開。
安柔會順從的回到安家,只是打算回來收拾一下她的東西,她已經做好了準備,要住進醫院守着尼爾斯,相信天天喚着他,總會有奇跡發生的。
別說是一個月,不是有昏迷九年的植物人經過耐心細致的照顧都有蘇醒的案例麽,她相信尼爾斯肯定也會醒來的,尼爾斯這樣的男子,不該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對待。
關着房門,挑選了幾件适合照顧病患的衣服,又拿了些洗漱用品,突然想起了那枚戒指,她的很多首飾都被施洛辰給收去了,她在珠寶鑽石方面頗有造詣,可那對于她來說是工作,并不是單純的喜好了,所以她并不格外在意這些,施洛辰很不喜歡那枚對戒,将它收了去,她也随便他折騰。
那家夥醋得驚人,非但是人,連那人或是那人用過的,在施洛辰眼中都是罪不可赦的幫兇。
安柔曾涼悠悠的問過既然他那麽在意,那還要她幹什麽?
施洛辰躺在她床上的,以手托腮,懶散的舒展着自己的身體,輕|佻的回答她:“你又沒被他用過,為什麽不要你?”
安柔怒極,扯着施洛辰的一條腿就将他給拉下了床……
那樣沒心沒肺的快樂時光,想來此後,不複再見。
安柔打開房門,施洛辰在沒混進她的房間之前,是住在隔壁的,想必那枚戒指被他收在隔壁的哪個地方了。
打開房門才發現門外聚攏了一堆人,安睿站在最前面,怯生生的問她:“媽媽你昨天晚上去哪裏了?睿睿做惡夢,起來找你沒找到。”
安柔俯下身子,雙手輕搭着安睿的肩膀,柔聲哄他:“睿睿,你已經長大了,是男子漢了,媽媽不可能随時随地的陪着你,媽媽相信你很堅強,絕對不會害怕惡夢的,對麽?”
安睿吸了吸鼻子:“可是我的惡夢是……”
不等安睿說完,安柔已經站直身子擠過眼前的人,垂着頭不看自己都擠到了誰,只是不停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徑自鑽進了隔壁的房間。
夏婉淑到底忍不住,站在門外直拍打着門板:“柔柔你出來,我們好好談談。”
安柔仍舊是只是道歉:“媽,對不起,尼爾斯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子的,我必須要負些責任的,希望您可以理解。”
這扇門,任誰叫也叫不開。
房間內,安柔掃蕩一般搜查着每一處角落,最後還是在壁櫥隔層裏發現了那個小首飾盒。
其實也不算是偶然碰到的運氣,施洛辰一直有将重要的東西藏在壁櫥隔層裏的習慣,她了解。
在這個首飾盒裏不但有尼爾斯送給她的對戒,還有那枚“天使之瞳”胸針,但凡和尼爾斯有過瓜葛的,他都給收了來。
安柔抱緊首飾盒,心中起起伏伏,剛剛分別,思念便如春風吹過的野草,茁壯的成長起來。
不經意的一眼,竟發現壁櫥另外一邊也噎了個東西,素雅的花紋有些面熟。
安柔的心怦怦的跳了兩跳,伸手探向那個東西,一點點抽出來之後,愕然發現,竟是她送給尼爾斯的詩集。
依着安柔的想法,尼爾斯行走素來不喜攜着過多的累贅,想必這本詩集也因此種緣由而被尼爾斯棄下了,其後施洛辰入住這裏,便将它一并收了。
只是有些好奇,不過一本詩集罷了,也值得施洛辰如此小心翼翼的收藏着?
想她初送他這本詩集時,曾是一門心思準備着要嫁他的。
如今,物仍是,人非昨。
如果中間沒有橫生過那些枝節,想必她已與尼爾斯成就了婚姻,那麽這本詩集理應算做一件定情的信物。
不過人家的定情之物,總是凝着化不開的濃情,而她送他的這本,卻是義正言辭的家國天下,還真是沒什麽情調。
尼爾斯少年時,受得是中西方兩種的教育。
将字母寫得珠圓玉潤,一手漢字也是隽秀清奇。
扉頁之上,赫然标注着:心中永遠的千歲蘭一筆一劃,力透紙背。
想當時,她送他這本詩集時,他笑意盈盈的收下。
她那時一直以為,他眼底心尖尖看見的是站在他眼前,活生生的安柔身體發膚,如今幡然頓悟,他那雙紫羅蘭色的眸子裏凝着的笑,望見的其實是宿在安柔皮肉下的雪蘭,他心底的千歲蘭!
詩集中每幀插畫下總有一段随筆,從她送他這本詩集最初,零零散散,一路記來。
他寫:終于懂了曾經柔柔對洛辰的執念,如今,亦是我對你的癡戀。
他寫:你說要嫁我,我是如此歡喜,可歡喜過後,卻是滿滿的心痛,你對我只是心存感激罷了,在你心中,始終無法忘懷的是他。
最後的那頁,他的筆跡略有些淩亂:兒時,暢談心願,我說此生之願,娶安柔為妻,其實不過是應承下來的承諾;而今,到底日思夜想皆是願,也曾為這願望走過旁門左道,我望着與你攜手婚姻,望着與你孕育出一個如千歲蘭般堅韌的子女,可,終是奢望,此生遺憾,只求,你能安康幸福,一生平順。
捧着詩集,淚水潸然,他說,此生遺憾,卻望着她一生平順。
在她和施洛辰你侬我侬時,尼爾斯靜靜的睡在病床上,或許,此生再無企盼,只餘遺憾……
秋雨攜寒,窗外枝葉飄零,盡顯涼薄。
可行色匆匆的郁千帆竟是滿頭大汗,帶了人強行破開了施洛辰當年為雪蘭置辦的公寓房門。
進了門,果真瞧見大家遍尋不着的施洛辰,此刻正席地而坐,小心翼翼的黏貼着什麽東西。
郁千帆大踏步走近,瞧清楚了施洛辰懷中抱着的是個已經黏貼的頗具雛形的瓷娃娃,挽着個髻,紅撲撲的臉蛋,笑眯眯的表情,再看施洛辰正黏着的那個,是個童兒瓷娃娃。
施洛辰的表情凝重而認真,像個專注的孩子,對郁千帆的強行闖入并沒有太大的反應,仍低頭繼續着自己的手工活。
郁千帆愣了一愣,有些暴躁的問:“大家都在找你,你躲在這裏玩瓷器?”
老半天,施洛辰才輕輕的應:“柔柔不小心打碎了這個三口之家的瓷娃娃,五年前奶奶打碎了她的新娘娃娃,她生我們的氣,離家出走了五年,這次一下子打碎了三個,我不快快的補好,她又要生氣了。”
郁千帆斂緊眉頭,深深的吸了口氣,自語:“幸好,我退得早。”
感嘆完了,正事還是要說的,一時又不知要從何談起,想了想,從懷中摸出一枚戒指,擎在手心裏,俯身遞到施洛辰眼前。
施洛辰愣愣的盯着郁千帆的手心老半天,才顫抖着聲音問了:“柔柔的戒指?”
當年安柔留下了他們的婚戒,近來他死乞白賴的纏着她,又将這枚婚戒給她強行套上了。
那日他摟着她笑眯眯的說:“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為防不長眼睛的家夥觊觎你,一定要貼上我施洛辰的标簽,先将就着戴上這枚,等我們操辦了盛世婚禮,我再給你套上一枚新的。”
想了想,又補充上了一句:“價錢一定要比那個家夥送你的天使之瞳還高。”
安柔只是側目白了他一眼,涼悠悠的說:“施洛辰,你都多大年紀了,怎麽還這麽幼稚。”
她雖那樣說了,卻也沒将他給她套上的婚戒摘下去,他面上哼哼唧唧,心裏卻是美滋滋的。
只是,這枚婚戒,怎麽會出現在郁千帆手裏?
施洛辰霍然起身,那好不容易黏貼好的瓷娃娃再次打碎。
這次,怕是更難彌補。
施洛辰伸手奪過郁千帆手裏的婚戒,緊緊的抓在手心,眼神凜冽的盯着郁千帆,一字一頓的問:“這枚婚戒怎麽會在你手裏?”
郁千帆神色複雜的望着施洛辰,直言道:“柔柔不見了,大家把知道的地方都找過了,可是沒找到她。”
施洛辰的身子明顯的顫抖,開口問:“睿睿呢?”
郁千帆回:“安伯母看着呢。”
施洛辰喃喃:“睿睿在,柔柔怎麽會不見了的,尼爾斯那裏呢,你們找過尼爾斯那裏麽?”
郁千帆十分肯定的說:“今天早晨離開醫院後,柔柔就再也沒回過醫院,她回家收拾了些自己的換洗衣物,随後進了以前是尼爾斯,後來又是你住過的那個房間,進去了一上午也沒見出來,大家有些擔心,找了鑰匙打開門之後,就發現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