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柔不見了,我在桌子上看見了這枚戒指。”
施洛辰一個踉跄,郁千帆攙了他一下,施洛辰借助郁千帆的力量穩住了自己的身子,伸手扶着額角,虛弱的問:“除了這枚戒指,你還看見過別的東西沒有?”
郁千帆想了想:“首飾盒。”
施洛辰苦澀的笑了,他說:“真是悔不當初,應該在尼爾斯剛剛出事之後,就毀了那本詩集的!”
郁千帆愣了一下:“詩集,什麽詩集?”
施洛辰沒有回話,轉身沖出了公寓。
郁千帆看着他死氣沉沉的樣子很是擔心,追在他身後跑了出去。
永安大廈的保安們将郁千帆給堵住了,在這樣的高檔社區,郁千帆居然公然率衆強闖民宅,還被他給得逞了,這會造成業主和物業之間的信任危機,是以保安們全員出動,誓要挽回物業形象。
郁千帆見一下子聚上了這麽多保安将他團團圍住,額頭青筋暴跳,怒吼:“都他媽給我閃開,今天我朋友要是出了什麽事,我讓你們統統給他陪葬!”
他是急火攻心,口不擇言。
保安們皆被郁千帆殺氣騰騰的氣勢所震,不過倚仗人多勢衆,一個個還杵在原地,沒什麽動作。
郁千帆眼見施洛辰在他眼前消失,不多時,車子就從地下停車場沖了出去,消失在大門外,再也隐忍不住,直接揪住最近的一個保安,一個過肩摔便将那人丢出去老遠。
見郁千帆有了動作,保安們執着甩棍一擁而上,郁千帆咬牙切齒:“我是永安建設的郁千帆,誰再攔我,就做好滾出t市的打算!”
他說讓他們陪葬,他們不怕他,因為清楚殺人犯法,郁千帆只是說說而已,可他後面這話,直接掐住了他們的軟肋,保安們面面相觑,随即這個退下一步,那個便退兩步,最後争先恐後,就怕退得慢了,飯碗不保。
郁千帆得以脫身,施洛辰是業主,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郁千帆來的匆忙,車子随意停靠在院子裏,雨越下越大,郁千帆并不在意,直接沖入雨簾中,然後打開自己的車門坐了進去,循着剛剛那一瞥瞧見的方向,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煙雨空濛,街上車燈閃爍,獨不見施洛辰那輛,郁千帆一陣慌亂,亂急之時,腦子竟然閃過一道靈光,猛然想起一個朋友來,停了車,伸手摸出電話,接通之後開門見山的說:“陳哥,我是千帆,請你幫我看看永安大廈附近的十字路口的監控,三分鐘之內經過的一輛銀灰色的瑪莎拉蒂朝着哪個方向走的。”
這個陳哥是交管大隊的隊長,聽了郁千帆的話,一邊讓人幫着查監控,一邊問了:“又是施董?”
郁千帆幹澀的笑,不言而明。
須臾,對方來了電話,幹脆利落:“出城向北,應該是到海邊去了。”
郁千帆連連道謝:“改天我做東,地點陳哥選。”
陳哥婉拒:“有話以後說,施董的車開得有點險,上個月施董的太太不就是在那個路段出的事,何況天氣這麽差,你還是快去看看吧。”
郁千帆的心底不安愈發強烈,也不再過多的客氣,道了謝之後,挂斷電話,猛地油門,飛馳而去。
頭頂是傾盆的雨,腳下是洶湧的浪。
安柔蜷曲在淩空的巨石上,目光空洞的望着漸漸被黑暗吞噬的海灘。
那天,她讓尼爾斯走出“我錯了”,可尼爾斯卻背着她,在這片沙灘上一步一步走出了“我愛你”。
她當他是故意與她作對,其實,他這樣寵着她,怎麽可能故意惹她生氣?
那些字,早已被海浪湮滅,了無痕跡,如他溫暖的笑,再難見到。
她打過電話,問過尼爾斯的父親,尼爾斯的父親起初只冷淡的同她說這件事與她無關,讓她不要再打聽了。
可她不死心,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追問,被挂了電話之後便接着打,直到将尼爾斯的父親逼得失态的沖着她吼:“柔柔,你到底還想怎麽樣,承志他成全了你和洛辰,他傷得太重,不可能醒過來了,他是被确診的植物人,永遠都不可能醒過來了,你讓我們安靜安靜行不行?”
在她失聲痛哭中,尼爾斯的父親再一次挂斷了電話。
然後她獨自一人來到了這片尼爾斯最後到過的沙灘,幻想着或許他的靈魂也不小心脫殼,他不醒來,只是靈魂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她來領他回去。
可從朗朗晴空到大雨磅礴,她始終找不見他,那個爾雅的善良男子,被她徹底弄丢了。
輕輕的一聲喚:“柔柔。”
安柔緩緩的擡頭,對上了施洛辰憔悴的臉。
他向她伸出了手,輕聲的苛責:“我老婆是多麽優雅的女人,怎麽可以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跟我回家,我要扒光你,揍你屁股,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麽任性。”
安柔木然的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心上,任由他将她拉起,緊緊的擁她入懷,将臉埋入她頸窩。
随後,頸側又有別樣的濕潤傾入,本來只是适宜的溫度,可不知是雨水太冷,還是她肌膚太涼的緣故,竟覺得那不過算得上溫暖的熱度灼燙了她的肌膚,令她感覺生生的痛。
遠處有車燈閃亮。
安柔終于趕在施洛辰挽留之前出聲,幹澀沙啞的聲音好像不是她的一般,她說:“洛辰,我們離婚吧!”
章節目錄 v75 蠢到無可救藥
緊擁着安柔的施洛辰一顫,未置一詞,只是将她擁得更緊,好像怕她會像傳說中的人魚公主一樣,化為泡沫升騰而去。
他不出聲,她也不幹等着,目光空洞的飄蕩在天際,兀自說着:“睿睿歸你。”
聽見這一句,施洛辰徹底崩潰,猛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雙手鷹爪一般緊緊地鉗住安柔愈發纖細的肩膀,大聲吼着:“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怎麽可以輕易的說出這樣的話來,你知道被抛棄的小孩子心裏會有多苦麽,我十七歲被抛棄那次,直到遇見了曾經的你才慢慢好轉,睿睿還不到四歲半,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你怎麽忍心?”
安柔終于有了空洞之外的神态,她慢慢展開手臂,攬上歇斯底裏的施洛辰的腰身,輕輕的搖頭:“洛辰,我好難受,不知該怎麽辦,你放過我,求你!”
施洛辰猛烈的搖晃着安柔:“你要離婚,那麽離婚之後你打算怎麽辦?”
安柔對上了施洛辰赤紅的眼,虛無飄渺:“嫁給……”
施洛辰擡高了自己的手,腕上還戴着相思結。
安柔看着施洛辰手腕上的相思結,後面的話,難以啓齒。
施洛辰想打醒她,可舉高了手之後,卻遲遲不忍落下,最後頹喪的沖着她喊:“安柔,你瘋了,可我沒瘋,你休想我會答應這種荒謬的要求,他們說尼爾斯或許有可能醒過來,不過是在安慰你,他醒不了了,前幾天我給他找過這方面的頂級專家,他跟我說,尼爾斯醒過來的希望幾近為零,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麽,他是個活死人,就算你嫁給他,他也不可能知道了。”
安柔看着激動的施洛辰,語調還是那麽溫婉,卻擲地有聲:“那好,你不同意,我就從這裏跳下去,等我也成了活死人,就可以與他永遠在一起了。”
施洛辰又開始搖晃她,晃得她暈頭轉腦:“你和他永遠在一起了,那我怎麽辦,你讓我怎麽辦?”
黑暗襲來之前,安柔的淚終于落下,而她給他的,只是一句:“對不起。”
雨一直下,好在勢頭已有所收斂,只是沉郁冷濕的氛圍讓人覺得壓抑。
安柔在自己的卧室醒了過來,臂彎裏縮着安睿單薄的小身體。
她也不過微微挪了挪手臂,安睿便驚醒過來,猛地翻身坐起,用一雙紅腫的眼望着安柔,見安柔看他,幹了不久的眼再次蓄滿了淚,撲扇了兩下濃密的睫毛,大顆大顆淚珠子便滾了下來。
他說:“媽媽,你不要我了麽?”
安柔想笑,可她實在笑不出來,擡了手輕拭去安睿小臉上挂着淚,沙啞着嗓子說:“媽媽不是在這裏了麽?”
安睿癟着小嘴:“他們都瞞着我,可他們背後偷偷的說,媽媽不要爸爸了,也不要睿睿了,媽媽,你和睿睿拉過勾,一百年都不許變的,怎麽可以黃牛?”
安柔無言以對。
安睿便放軟了姿态,将自己的小身子埋入安柔的臂彎,軟糯着嗓音說:“媽媽是天下最好的媽媽,媽媽說話算數,不會抛棄睿睿的,睿睿會很乖很聽話的,媽媽不可以不要睿睿,沒媽媽的孩子,像根草……”
許是天太潮濕,人體的水分也大了起來,曾經那麽痛苦也不會流淚的安柔,感覺自己的眼又開始濕潤起來。
轉着視線,希望将多餘的水分給逼回去,沒想到竟瞧見了壁櫥上方塞了一個檔案袋,那個位置很高,以安睿的身高,絕對摸不到,而她醒來後,只要張望一圈,肯定能發現那個檔案袋。
安柔心頭一顫,伸手順了順安睿柔軟的發,在安睿歡呼着:“媽媽不黃牛,媽媽不黃牛!”時,起身,拿下檔案袋,抽出裏面的資料,題頭分明寫着《離婚協議書》。
安柔的視線又開始模糊,曾經施洛辰百般耍賴,就是不肯和她離婚,即便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她就是雪蘭,而今,情到濃時,他卻終于同意放開了她的手,只因為她的一聲懇求。
他給了她最好的安排,安睿的監護權也歸她,最後的一頁是一張便簽,上面是他蒼勁的字:不管你走向何方,累了,就回頭看看,我就在你身後,一直守着你!
淚,終究潸然而下。
施洛辰沒在安家等安柔醒來,她只是略感風寒,累極睡去,身體無甚大礙,所以施洛辰放好簽上字的離婚協議之後,就離開了安家。
他無法面對安柔醒來後,在協議上簽字的畫面,所以,他寧肯不等她醒來,藏在角落,舔舐傷口。
郁千帆一直跟着他,盡管知道郁千帆是惦着他們,可施洛辰還是将郁千帆當做出氣筒,揪着郁千帆破開了雪蘭公寓門的理由不放,和郁千帆在大雨中動起拳腳。
他們三人之中,施洛辰的身手最好,可除了引得郁千帆還手那拳,實實誠誠的招呼在了郁千帆的俊臉上之外,餘下不管拳打還是腳踢,施洛辰是招招落空,而郁千帆卻是次次得手,直到被郁千帆掀翻在地。
施洛辰索性仰躺在那裏,軟塌塌的攤平,閉着眼淋雨。
郁千帆也累了,不管地面的潮濕,挨着施洛辰坐了,說:“真沒想到,你他媽也玩情聖了。”
施洛辰不吱聲,淋了一陣雨之後,掙紮的爬起來,鑽進自己的車裏,飛馳而去。
郁千帆見狀,抹了一把臉,憤憤不平:“媽的,交友不慎,毀人一輩子。”
繼而跳了起來,跟着追了過去。
施洛辰又回到了雪蘭的公寓。
郁千帆這次溫和了很多,直接找上物業作證明,請開鎖公司的人給打開了房門。
和上次見到的情景一樣,施洛辰席地而坐,小心翼翼的黏貼着那堆更碎的瓷片,郁千帆搖了搖頭,送走了開鎖公司和物業的人之後,關了門來到施洛辰身邊坐了,輕嘆:“何必呢?”
施洛辰的手一抖,終于有心情開口,他說:“如果我不放開她,很有可能徹底的失去她,如今這樣,至少我還能天天看見她。”
郁千帆說:“你知道她打算幹什麽?”
施洛辰頓住了手頭上的動作,眼睛發直的看着手裏正黏貼着的媽媽娃娃,幹澀的說:“和我離婚,然後嫁給尼爾斯。”
郁千帆說:“三個瘋子。”
施洛辰喃喃:“他醒着不是我對手,他成了如今這個樣子,我不是他對手。”
郁千帆靜默了,老半天,施洛辰又補充上了一句:“他比我還瘋。”
郁千帆挑了挑眉。
施洛辰對着他虛弱的笑:“咱們三個之中,功夫玩得最好的是我,可車玩得最好的卻是尼爾斯,不過是被剪斷了剎車而已,以他對各類型汽車的了解,怎麽可能沒發覺,就算他當真忽視了剎車出了問題,也還有別的制動方法,為了避閃汽車而出事,他傷得那麽重,柔柔卻毫發無損,那麽短的時間內,将角度切得如此好,不得不承認,你我的車技,當真和他不可同日而語了。”
郁千帆頹然的癱倒在地,唉聲嘆氣:“前我只是覺得是自己多疑了,原來你也這麽看,可他不是放棄柔柔了麽,怎麽臨秋末晚的,又出爾反爾了?”
施洛辰笑了笑:“人都有沖動的時候,或許之前他只是想和柔柔單獨相處一天,可遇上了這樣的契機,即便是精密的儀器也可能有纰漏,何況是肉體凡胎的感性動物,一念之間會做出與性格背離的事情來不足為奇,何況,愛情本來就是沒有理智可言的行為,如果處處冷靜,那不是愛情,是交易。”
郁千帆目光盯着頭頂的水晶吊燈,平緩的問:“不打算告訴柔柔?”
盡管郁千帆沒有看他,可施洛辰還是搖了搖頭:“就算她知道了,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尼爾斯救過她的命,其實這也算不了什麽,關鍵是,尼爾斯還救過睿睿,睿睿曾經是她的整個世界,是她當初活下來的唯一動力,所以,尼爾斯對她來說,不單單是她們母子的救命恩人那麽簡單,她那個傻女人,從不願意欠了別人,何況是這麽大的恩情。”
郁千帆明白,所以他當初決然的退出,那兩個家夥都有扼住安柔的致命武器,而他一無所有,漁人之利這種好處他撈不來,所以他識趣的退出。
郁千帆漫不經心的問:“你打算怎麽辦?”
施洛辰無力的笑:“等他醒過來,狠狠的揍他!”
郁千帆落敗:“你明知……”
施洛辰的聲音碎了:“那你說,我還能怎麽辦?”
安柔拿到了那份協議書之後,怕遲疑久了,自己也會反悔,竟當着安睿的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安睿最初只是好奇的瞪着純淨的大眼睛看着安柔在一張紙上飛快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随即安柔翻過協議時,不經意間被安睿瞥見了離婚兩個字,安睿的小身子當即顫抖,拉着安柔的睡衣袖口小聲的問:“媽媽,你不要爸爸了麽?”
安柔本就揪緊的心徹底傾頹,她望着安睿再次蘊滿淚水的大眼睛,柔聲哄他:“睿睿乖,你想看你爸爸,随時都可以去看他,我們只是不住在一起而已,媽媽還是你媽媽,爸爸也還是你爸爸,沒太大的區別的。”
安睿連連搖頭:“媽媽騙人,不住在一起,爸爸怎麽給我們搭家呢,只有我們三個人睡在一張床上才有家,媽媽騙睿睿了,媽媽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一邊說一邊哭着跑了出去,随即一頭紮進夏婉淑的懷抱中,用淚眼模糊的小臉蹭着夏婉淑,嗚咽:“姥姥,媽媽不要爸爸了!”
夏婉淑聽了這話,很是愕然:“睿睿你說什麽?”
安睿含糊的說:“媽媽騙睿睿,她說我們一家三口只是暫時不住在一起,可我認得離婚那兩個字,也懂那個意思,我們幼兒園就有父母離婚的小朋友,他們都不快樂,姥姥,我也要變成那樣的小孩子了!”
夏婉淑一把摟緊安睿,铿锵有力的說:“睿睿別怕,姥姥給你做主。”
随後将安睿塞給安裴雄,毅然走進了安柔的房間。
來勢洶洶的說:“柔柔,你想和洛辰離婚?”
安柔遲疑片刻,坦誠的說:“對。”
夏婉淑登時火起:“柔柔,從前我左右看不順眼洛辰,可經過了這麽多事,我也看開了,你爸說得對,洛辰只是個不懂怎麽表達愛的任性小孩兒,他已經慢慢改變,努力的學會去愛,他成長的這麽好,為人父也做到無可挑剔了,你不是也接受了他麽,你們前些日子多幸福,這又是何必?”
安柔喃喃的說:“如果尼爾斯沒出事,如原計劃那樣和洛琳結成夫婦,我們會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可,現實未必處處都能順心遂願不是麽?”
夏婉淑痛心疾首的問:“柔柔,你難不成逼着洛辰離婚,想嫁給承志?”
安柔咬着失了血色的唇,徐緩的點了點頭。
夏婉淑憤憤的喊:“是那個洛琳對不對,她告訴你只要你回到承志身邊,他就有可能醒過來對不對,那些話怎麽能信,誰知道那個女人安得什麽心,昨天你爸找來的專家也會診過了,他們讓大家別抱希望了,你明白沒有,別抱希望!承志的父母請過人,洛辰請過,天南也拜托過獲過世界級醫學大獎的生物科學家,這麽多人都說承志沒希望了,你還執迷些什麽?”
面對着激動的夏婉淑,安柔只是輕輕的應:“就是沒希望,我才更應該和他結婚,如果他會醒來,一定能娶到一個配得上他的,全心全意愛着他的女人,可他這個樣子了,不是麽?”
夏婉淑哽住了一口氣,老半天才順了過來:“你這傻丫頭!”
敗了夏婉淑,又來了易天南,他看着安柔攥緊裝着離婚協議書的檔案袋,幽幽的嘆:“柔柔,我和承志投緣,當初一門心思望着你能和他開花結果,至于洛辰,且不說他父親撞死了你母親這些陳詞濫調,就說他當初那樣待你,我那時是真不希望你和他再有什麽糾葛,可睿睿心裏最喜歡的還是他親生爸爸,血緣是割舍不了的,何況他為了你付出了那麽多,你不該這麽怠慢他的感情,再者,尼爾斯已經沒有意識了,就算你嫁給他,他也不可能知道了,你實在沒必要這麽做。”
安柔虛無缥缈的笑,她說:“爸爸,如果我不嫁個他,一生不得解脫。”
一場秋雨一場寒,晴了的天,湛藍湛藍的,甚是好看。
安柔以寡敵衆,到底堅持下來了。
只是淋了那場雨,讓她病了好久。
痊愈之後,眼瞅着就要邁進十月的下旬了,10月20號的下午,安柔蛾眉淡掃,粉黛略施,穿着小禮服來到當初施洛辰為了藏她而置辦的“樣板間”裏。
這段時日施洛辰一直住在這裏,生活極有規律,如同當年的雪蘭一樣。
安柔洗手調羹,親手做了一桌子的菜,全是施洛辰愛吃的,做好之後,坐在桌前看着,突然想起了那年的情人節,一模一樣的飯菜,一模一樣的擺放方式,一模一樣的姿态安安靜靜,坐在桌邊等着他回,只是,今天可否還會是一場空等呢?
想起了海邊小木屋那段日子,全都是他在煮給她吃,他的手藝精進的十分喜人,質優的男人果真全面發展,飯菜也可以做到如此可口。
她那樣想了,便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了他的手藝,且還美其名的安放了個理由施洛辰那麽喜歡烹饪,就讓他借此機會好好鍛煉鍛煉。
随後每次餓了就拍肚皮,如同他當年對她那樣頤使氣指:“還趕快去做飯,想餓死我麽?”
施洛辰受氣也受得那樣心滿意足:“遵命,老婆大人稍安勿躁,馬上就好。”
然後,一溜煙的跑出去做飯。
與他重逢之後,她居然從沒給他認認真真的準備過一桌子飯菜,今晚補上這樁遺憾。
等了許久,不見他回。
安柔到底還是撥了電話:“你在哪裏?”
電話彼端沉默了片刻之後,輕聲的回他:“我在永安大廈附近的夜市上。”
安柔愣了一下,也不過多的追問,只幹脆利索的說:“我給你十分鐘,十分鐘之內不回來,我就走了。”
說罷,不給施洛辰留白的時間,毅然挂掉電話,關機。
多相似的對話,他們如果心意相通,他不會不知道她在哪裏。
十分鐘的等待,她盯着秒針,随着上面的格子,一個一個的數着的,一共是六百下。
眼看的就要數到六百,門猛地被推開,施洛辰上氣不接下次的喘着,一手扶着門,一手看着腕上的表,随後擡眼望着安柔,燦爛的笑,他說:“十分鐘,我回來了。”
安柔也笑,清澈的眼睛裏淚光點點,卻倔強的不肯落下,她說:“這次,你終于沒有讓我空等。”
他輕輕的回:“這輩子都不會讓你空等。”
安柔別開了視線,不看他,只如當初一般溫婉的語調,柔媚的說:“再不回來,就涼了。”
施洛辰愣了一下,由着安柔拉着他的手走過客廳,邁進飯廳,擡眼,入目所及,滿滿一桌子的菜。
落座之後,她說:“那年的情人節夜裏,我做的就是這些菜,沒想到還有機會做一桌子同樣的菜等着你回來。”
施洛辰緊緊的望着安柔,語調落寞的說了句:“對不起。”
安柔嫣然一笑:“好好的氣氛,我們只談情,不許再提掃興的事情,剛剛是我的不是,挑了個傷感的話題。”
施洛辰的心揪了一下,惴惴不安了起來,他問:“柔柔,你想幹什麽?”
她并不拐彎抹角,直接回他:“今晚,做最後一夜夫妻。”
清冷的夜,熄了燈火,點上雙燭,如故的味道,熟悉的溫情,卻吃得味同嚼蠟。
可施洛辰仍狠狠的往嘴裏塞,不知是想延長了這餐飯的時間,還是想存下更多屬于她的味道。
吃過了飯,他用厚厚的絨毯裹着她,抱她到陽臺上一起看星星,他說,我這些年沒少抱着你在這裏看星星,你感覺到了沒?
她笑:“好像夢裏夢見過,不過夢裏的男人很厚實,才不像你這樣瘦的硌人。”
他便用鼻尖噌她的臉頰:“以後我多吃點,争取早些胖回去,就不會硌你了。”
她莞爾的笑:“都不知這話是不是在诓我。”
他說:“從今往後不诓你,你看我今天晚上吃了多少,差點把自己給撐死了。”
安柔偏過頭來,也用鼻尖噌他的臉,她說:“是啊,如果我不攔着,你沒準真把自己給撐死了,那我豈不是得攤上人命官司,坦白從寬,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要坑我?”
施洛辰眨了眨眼:“你看我有那麽壞麽?就算當真要坑你,怎麽着也得先風流過了才劃算啊,那樣才是我的風格。”
她從絨毯裏抽出手,尖尖的手指輕點他的額頭,她說:“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還是這麽龌龊。”
施洛辰輕輕攥住了她的點着他額頭的手,柔聲道:“現在只看見你,才會生出龌龊的念頭,你說,你是不是給我下了降頭?”
安柔吃吃的笑:“我若當真給你下降頭,也只能下忘情……”
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不是哽住了,而是被他吞吃入腹,他不喜歡聽她這樣說,非常不喜歡!
須臾,兩個人嘴裏便暈開了鹹澀,不知是她的淚,還是他的淚,趁着他們唇齒相交的空隙,進犯到了他們的口中作怪。
他抱她回到房間,與她滾在沙發上,激烈的探索着彼此的溫熱,漸至衣衫不整,他的唇落在她身前淺淺的刀痕,她在身體顫抖過後,卻推開了他。
施洛辰瞪着迷茫的眼盯着她看。
安柔莞爾一笑,伸手抓過先前放在一邊的紅酒,仰頭幹盡,接着兩三杯,酒不醉人人自醉,迷茫了眼神望着他,輕喃:“重溫鴛夢,來,幹杯!”
施洛辰斂眉望着安柔,遲疑片刻,伸手接過了她遞給他的紅酒。
他的酒剛剛入喉,她便咯咯的笑了起來,推開了他輕壓在她身上的身,舉手投足,萬種風情,一邊走,一邊擡手散開了挽成髻的青絲,褪掉衣衫,落落大方的邁入浴室。
他愣怔了許久,豁然起身,也開始脫衣服,一邊脫一邊往浴室方向走。
沒想到浴室門卻被她反鎖住了,施洛辰頗有些焦急,如想進小兔子家門的大灰狼一般捏着嗓子:“柔乖乖,把門開開!”
若要應景,該接上一句:“不開,不開,就不開……”
只是,未語淚先流,她近來當真變得懦弱了。
施洛辰仍作好脾氣姿态,低聲下氣的:“小柔柔乖乖,哥哥這裏有棒糖吃,快點開開門!”
安柔這廂仍緊咬着唇不做聲。
門外的施洛辰幹等着,許久,耐性磨光了一般,原形畢露:“蠢女人,再不應聲,我就砸門了!”
又不是沒砸過,怕他?
當然,安柔知施洛辰只是緊張她,扯了扯嘴角,閉了眼仰起了臉,憑着溫熱的水沖刷掉眼角的淚痕,擦了臉,撈過施洛辰這些年定期更換過的浴袍披上了身,霍的拉開了門,視線清冷的将手執高腳椅的施洛辰望着:“你動真格的?”
施洛辰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如被燙着一般丢開椅子,不聲不響不解釋,只是兩步上前,将安柔一把摟進懷裏緊緊的!
她縮在他懷中,鼻翼間萦着他身上清新幹淨的味道,感受着他的戰栗,輕擡起近日明顯細瘦了的手臂,抱了他緊致的腰身,将自己的臉愈發深埋入他的胸膛,幽幽的:“洛辰……”
話已起頭,卻不知接着要說些什麽。
他也不等她将話說完,捧起她的臉,氣勢凜冽的吻了上來。
安柔閉了眼,不閃不避,仰着頭,任由那早已沁入心脾的清新味道将她嚴絲合縫的籠住,先前好不容易止住的晶瑩,再次滾落。
有些東西,不管如何遮掩也是藏不住的,總以為閉了眼睛,淚水便不會淌出來。
可,她将眼睛閉得這樣緊,淚卻如斷線的珠子,落個不停!
腿腳虛軟,身子止不住的滑落,被施洛辰推擠到身後的牆壁上。
他的一只手扶着她纖細的腰,另一只手掠過她的背脊,一路向上,兜住她的後腦,向自己的方向施力,令她與他之間再無間隙。
唇齒相接,纏纏綿綿。
淚的鹹澀、血的腥甜、紅酒的醇香,一如她的人生,還有他的閱歷,在這一刻,混作一團,總以為盡釋前嫌便可執手百年,可他們的前途仍是暗無天日。
他将自己的霸道隐忍,愛而不能,全部傾注在了這一吻之上。
她的舌尖微微探出,不及卷去他唇上破損處滲出的血珠子,便被他含住,輾轉吸允,似要将她吞噬,吻得忘乎所以。
曾經他,活得多麽恣意而妄為!可,那樣的自己,也是害人傷己的。
他微微啓唇,放開了她的舌,任她從他口中退去,再然後,離開她的唇,只是仍舊緊抱着她,不舍得就這樣輕易放手。
從不見主動的安柔,竟擡高了手臂,寬松的浴袍袖擺卷堆在微屈的手肘處,露一截瑩潤光滑的手臂,瀝水的相思結不再輕盈,桃木的墜珠擺動的也現死氣沉沉。
如溺水的人撈到了一截浮木,安柔緊緊的纏住施洛辰的脖子,主動奉上了嫣紅柔軟的唇。
她的勾引生嫩晦澀,卻可以輕易點燃他的熱情,引發又一波激烈的唇齒交戰。
再多不舍,他還是慢慢的推開了她。
安柔睜着迷離的眼,不解的審視着極力隐忍着的施洛辰,輕啓朱唇:“怎的?”
他伸手勾過一縷仍凝着水珠的青絲,幹澀的笑:“你還是照顧不好自己,這樣繼續下去,明天一定會感冒的。”
梳妝臺前,安柔嘴角噙着笑,靜靜地坐。
而施洛辰也笑而不語的立在她身後,捧着幹毛巾,替她擦掉殘留在發絲裏的水澤,然後一縷縷的吹幹,動作溫柔而娴熟。
發幹透,施洛辰放下吹風,手指穿入她的發絲間,輕輕撫觸。
安柔并未回頭,從鏡子裏與施洛辰對上了視線,擡手覆上穿行在她發間的手,笑着說:“我在想,你當真是施洛辰麽?”
他挑眉,俯下身,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與她臉貼着臉對着鏡子,溫柔道:“如假包換。”
她便笑:“你這門手藝也很不錯,哪天失業了,想必也餓不死自己。”
他吊兒郎當的:“我這輩子就服侍你一個,莫說我不可能失業,就算我自動離職了,也只要将你侍候的好,保證一輩子衣食無憂。”
安柔白了他一眼,收回壓住他替她按摩頭皮的手,輕拍他襲向她胸口的狼爪子,斥他:“你是打算當我的小白臉?”
他笑:“保質保量,服務周到,價格公道,你要不要?”
安柔啐他:“我認識的施洛辰是個一門心思追名逐利的市儈奸商,何至堕落成被人包養的份上?”
他端出悲傷樣,“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心境不同了而已。”
不管他此刻的悲傷是真是假,還是輕易的觸了她的凄楚,仰起頭,快速的眨眼,一邊逼回又要傾瀉的淚,一邊出聲轉移話題:“你這動作還真是高難度,這五年裏,你不但學會了烹饪、按摩、還嘗試過瑜伽?”
施洛辰色迷迷的回:“我是天才,一看就會,至于你說的這個高難度,那是我身體底子棒,柔韌性好,可以演繹出各種匪夷所思的高難度動作。”
安柔撇嘴,一臉的譏笑。
施洛辰佯怒:“你這蠢女人簡直就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你不信是吧,一會兒別跟我求饒。”
邊說邊将她攔腰抱起,安柔一聲尖叫:“你幹什麽?”
他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