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

聒噪,滿腹算計,都是怎麽賣掉躺在床上毫無意識的尼爾斯,先賣色,再賣身,直到拆了骨頭賣器官,越說到後來,聽着越瘆人。

安柔輕啐:“你們還真是夠義氣。”

郁千帆嘿嘿的笑:“當然當然,雖然我們三個不是同月同日生,可我們感情那叫一個鐵,根本就是異姓兄弟,以前常聽見有那麽句話,怎麽說得來着?”郁千帆做沉思狀搔着頭,喃喃自語:“對對,是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敢穿我衣服,我斷他手足呃,跑題了!。”

施洛辰涼悠悠的瞥了郁千帆一樣:“這厮我不認識,柔柔你是不是覺得他很讨厭,你要是煩他,我幫你斷他手足,讓他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在你眼前晃來晃去的。”

郁千帆兜起下嘴唇向上吹氣,吹開遮眼長劉海,有決心有毅力的說:“走不來,我爬着也要來,氣死芝麻綠豆眼,黑心爛肚腸的奸商。”

施洛辰向郁千帆投去一記欲将他剮了的凜冽目光,慢條斯理道:“信不信,我現在就掀了你的排骨賤賣心肝脾肺胃?”

郁千帆縮了縮脖子:“好漢不吃眼前虧。”

他們兩人你來我往,一副欲将對方踩在腳下,以便擡高自己光輝形象的架勢,只是你來我往中,似乎愈發自曝其短了。

安柔面上對他們這幅尊容極不待見,內心卻是滿滿的動容,他們一邊鬥着嘴,一邊替尼爾斯擦洗幹淨了身,換好了衣服,按摩的手法也是十足的專業水準。

今天雖沒有高薪聘來的特護照拂尼爾斯,可尼爾斯被打理的比平常看上去還要精神。

施洛辰和郁千帆,對尼爾斯當真用了心。

先前,施洛辰和郁千帆先後做過咨詢,以前大家都不敢移動尼爾斯,可尼爾斯的狀态已經穩定了,權威們都說,有條件的時候,推他到陽光下曬曬更好。

長期不見陽光,健康的人也垮了,何況是長期卧床的植物人。

所以這一天,給尼爾斯做完了按摩後,施洛辰和郁千帆一合計,将尼爾斯搬到當初安裴雄住院後買的可調輪椅上,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将尼爾斯帶到了陽光下。

天晴了,樹綠了,人的心情也好了。

安柔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郁千帆颠颠的在安家的後花園裏撐起了一頂大陽傘,将輪椅椅背放斜,讓尼爾斯可以躺靠在輪椅上,臉藏在太陽傘的庇佑下,身子露在外面,舒舒服服的曬太陽。

施洛辰站在安柔身後,替她輕揉着肩膀,時不時俯下身,貼在安柔臉側耳語幾句,逗得安柔半眯着的眉目彎成了月牙。

郁千帆安置好了尼爾斯,搬了把搖椅坐在一邊,一邊搖着一邊對着施洛辰使勁:“喂,奸商!你應該去找個大師追溯追溯上輩子,瞧着你這娴熟利落的手法,沒準上輩子比這輩子更有聲望,肯定是名垂青史,威震四方的人物,就好像什麽高力士、李蓮英之流。”

施洛辰幽深的眸向郁千帆投過來一抹透着鄙夷的視線,并沒有立刻反駁他,而是将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一分,語調懶懶散散的追問:“你說我這手法娴熟,上輩子,嗯是誰?”

郁千帆砸吧嘴:“不是高力士,就是李蓮英?”

安柔倏地掀開了眼皮子,眯着眼盯着郁千帆:“辰上輩子是高力士,是李蓮英,莫非你丫的上輩子是楊貴妃,是敗家老太後?”

郁千帆噎了噎,眨了眨貌似無辜的桃花眼,随即挑高聲音,連聲反駁:“柔妹妹,你不要聽奸商挑撥離間,像我這麽單純善良的好哥哥,怎麽會做指桑罵槐的事?奸商是嫉妒你和我的感情好,才心懷叵測的誤導你,我們要團結一致,加大對龌龊的奸商的打擊力度。”

安柔輕飄飄的:“指桑罵槐啊……”邊說邊轉過頭看着施洛辰:“指桑罵槐說什麽?”

施洛辰揉着安柔肩膀的手又恢複成适宜的力道,笑的爾雅溫文:“指桑罵槐說的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安柔側過臉睨着郁千帆,尾音拖出去老長:“郁大少,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郁千帆裝模作樣的搖頭嘆息:“果真是女生外向。”

安柔回頭看着站在身後的施洛辰,波瀾不驚的問:“辰,你剛才說要怎麽對他手足?”

施洛辰笑得很純良:“不是我說的,是郁大少爺說的要斷手足什麽的,我這個人,從來都不血腥暴力。”

聞聽此話,郁千帆臉上端出嘔吐狀,身子也沒怠慢了,從搖椅上一躍而起,撒丫子就逃了,邊逃邊說:“黑,真黑,比龍門客棧還黑,良民大大的我惹不起,三十六計走為上,拜拜了您哪,後會無期。”

那個飛快逃走的,撂下話說後會無期的家夥,出去轉了一圈,不到一個小時就回來了。

施洛辰面無表情的問他:“不是後會無期麽?”

郁千帆應對的輕松自如:“所謂無期就是時間沒個定數,許是這輩子都不再見了,也或許只是眨眼的功夫,世界是變化的,未來的事情,有幾個能說清楚啊?”

施洛辰意味不明的冷哼了兩聲。

郁千帆去而複返,并沒有出乎安柔和施洛辰的意料。

因為,尼爾斯還在外面了,沒有自主意識的人,比正常同體重的人感覺上還要沉,有施洛辰和安柔在,怎麽也可以把尼爾斯弄回房間裏去,只是,郁千帆不是很放心。

太陽毒辣之前,施洛辰和郁千帆将尼爾斯小心翼翼的送回了房間。

當晚,安柔做了個夢光怪陸離的夢,分不清時間,辨不明地點,只是大片大片氤氲着的渺渺薄霧。

揚手拂袖,掃開一剪清明。

大殿之上,坐着個穿明黃底子繡龍紋的男子,手肘支在龍座扶臂上,以手背托腮,斜身倚着冕旒垂下,看不清眉目,卻知他身陷寂寥。

半晌,一個清瘦的身影,穿着薄如蟬翼的月白紗裙,一步步走近。

男子突然擡頭:“他呢?”

女子聲音如周邊籠着的薄霧一樣虛無:“死了。”

冕旒激烈的晃動:“怎麽會?”

女子似笑了:“從你坐上這個位置的那一刻,便時時這樣希望不是麽,所以,我替你殺了他。”

男子豁然而起:“你怎麽能?”

女子凄厲的笑:“是他為你鋪路,只因欠你一命,連自己的妻都拱手讓了你,若他存有反心,你又如何能坐上這個位置,如今,你終于可以高枕無憂了。”

男子輕輕的喚了句:“雪……”

女子搖頭:“這個名字只屬于他,請陛下不要這樣稱呼我,他還了你一條命,我替你除去心頭大患,他和我都不欠你什麽了。”

男子從女子急速走來:“你說什麽?”

女子卻擡起自己的手。

輕含住自己食指上的戒指,男子厲聲:“你在幹什麽?”

女子笑道:“該還你的,我還清了,來世,我許他天長地久!”

然後,女子的身體綿綿的倒下,被男子接住:“我放你和他遠走高飛,你別吓我,君兒不能沒有娘,我知道你恨我,夫人……”

豁然驚醒,竟是滿頭滿臉的汗水,安柔大口大口的喘息。

住在隔壁的施洛辰聽見響動,沖了過來:“柔柔,怎麽了?”

安柔以手背拂去額頭的汗,輕笑:“沒事,做了個怪夢。”

施洛辰去衛生間擰了個溫熱的毛巾回到卧室,挨在床畔坐了:“什麽樣的怪夢:”

安柔輕笑:“一個女人替自己的丈夫殺了自己的情人,後來自殺了。”

施洛辰替安柔擦着額頭的冷汗,手頓了一下,視線掃過靜靜的睡在房間裏另外一張床上的尼爾斯,聲調柔和:“你是在警告我躲遠點,不然你很可能替那個家夥宰掉我對麽?”

安柔一把奪過施洛辰手裏捏着的濕毛巾:“閃一邊去,今晚不想看見你。”

施洛辰撇嘴:“女人很善變,懷孕的女人更是難以掌控,還真小家子氣,開個玩笑都不行!”

安柔擦了兩下,聽施洛辰說她小家子,頓時上了脾氣,将手中的濕毛巾朝施洛辰劈頭蓋臉的丢了過來,“都涼了,你想冰死我麽?”

施洛辰接住從臉上滑下去的濕毛巾,緊張的說:“你輕點,別抻着腰。”

取下毛巾後,又看了一眼床頭櫃上醒目的電子溫度計,小聲的讷讷:“這個溫度如果能冰死人,明天肯定能上奇聞異事類欄目的頭條。”

安柔沖着施洛辰磨牙:“再廢話,我明天讓你上法制節目頭條。”

施洛辰魅|惑的笑:“怎麽上?”

安柔:“局部地區打着馬賽克的不明男性裸屍。”

施洛辰:……

對八卦了如指掌的米曉淑也懷孕了。

關于她懷孕這件事,據悲憤的項海唠叨,他發現買給米曉淑的衛生棉兩個月都沒見少一片,米曉淑偶爾會吵着前腋下乳側的位置觸摸時有痛感,乳暈顏色也深了一些,乳~尖也不再允許項海捏揉,就是夜裏項海在睡夢裏伸手罩上米曉淑的乳~房,米曉淑也會覺得不舒服,不管項海是不是故意的,擡起拳頭就招呼上了項海的臉。

項海被打醒,捂着臉委委屈屈,米曉淑也很不自在,還曾經緊張兮兮的研究過乳腺癌的各種症狀。

章節目錄 v84 刀借刀殺人

項海專門請教過公司幾個比較和善的大嬸,大嬸圍着項海七嘴八舌的問了一堆問題後,總結出米曉淑很有可能是懷孕了。

再然後,項海帶着米曉淑去确認了,果然如此。

米曉淑一邊啃着紅彤彤的大蘋果,一邊含糊不清的問:“懷孕,怎麽會,我都不見吐,人家電視上那些個女人都要把胃一起給吐出來了啊?”

項海憋得臉紅,頂了她一句:“人家電視上懷孕的那些個吐出膽汁的,一個個都嬌嬌柔柔的,曬個太陽都能暈倒,你瞧見哪是像你這樣壯實,可以和武松打壺酒喝喝了。”

米曉淑對項海這番話十分不滿,一拳頭掄過去,不等項海抱屈,米曉淑已經叽裏呱啦的吩咐下來,讓項海晚上回家跪電腦主機板。

做過一番細致的研究後才恍然,每個人的生理反應各不相同,聽說外國有一個摔跤女運動員,懷孕九個月都不知道,只當是胖了,每天依舊摔摔打打的,結果孩子生下來才知道。

米曉淑對此驚嘆連連,最後唏噓:“還好還好,有比我還後知後覺的。”

項海頓覺頭上好似有一只烏鴉嘎嘎叫着飛了過去。

項海将米曉淑照顧的極好,面色紅潤,和安柔差不多時間的預産期,小肚子已經凸了起來。

戴靜萱一輩子沒嫁人,除了當年圍着已經度過早孕期的戴靜蓉繞了幾個月,這輩子就沒再接觸過別的孕婦。

是以當米曉淑獲得了施洛辰特準的,超優越的,打着産假的名義,實則帶着特殊任務的“休假”後,由項海陪着來安家和安柔交流懷孕心得。

正巧戴靜萱也過來陪安柔,當米曉淑坐在戴靜萱眼前時,戴靜萱不由瞪大了眼睛,視線在安柔和米曉淑的肚皮上來來回回游移了很久,最後納悶的問了起來:“項海,你老婆的肚子比柔柔好像大很多啊!我記得好像聽誰說過,你老婆的預産期和柔柔差不多,你帶你老婆做過孕檢了吧?醫生有沒有說你老婆懷的是雙胞胎,或者三胞胎的?”

項海搔着頭尴尬的笑:“戴董,其實我也有過這方面的懷疑,不過連跑三家醫院,最後一致确定是單胎,曉淑那個肚子大,其實是板油太厚的原因,我兒子是無辜的,他個頭不像曉淑那麽腫。”

米曉淑狠狠的瞪了項海一眼,這家夥居然敢說她板油厚,人腫了,等回家收拾他。

不過眼前有戴靜萱在,米曉淑也不好撒潑,只是撅嘴:“你怎麽知道就是兒子,我喜歡女兒寶貝疙瘩,貼心小棉襖嚒。”

項海立刻改口:“是是,我的寶貝疙瘩小棉襖是無辜的。”

米曉淑繼續:“項海,你一會兒說我肚子裏是兒子,一會兒又說她是個女兒,又男又女的,你是變着法的期待我生出個雙性人麽?”

項海苦着臉:“老婆,我錯了。”

戴靜萱看着這一幕,小聲問安柔:“他們兩個怎麽了?”

安柔笑了笑:“這是他們恩愛的方式。”

戴靜萱唏噓:“還真特別。”

安柔的肚皮看上去依舊很平坦,害喜的情況雖有所好轉,只是人格外的倦怠,時常和別人說着說着話就打起了瞌睡。

待到只剩下安柔和米曉淑單獨相處的時候。

提到未來,米曉淑是滿滿的憧憬,而安柔卻是恹恹的沒什麽精神。

米曉淑說自己現在不算菜,單是白米飯,一頓就能吃上整整兩大碗,項海說他快要被她吃破産了。

安柔就笑:“一直覺得你們很般配,在一起每天有說不完的話,逗不完的樂子,多幸福。”

米曉淑憤憤:“我是每天跟他生不完的氣,孩子都還沒生出來呢,居然就盤算起了到時候孩子一落地,他就去雇個奶媽回來,讓我哪涼快哪蹲着去,省得我家寶寶被教育的像我一樣是喂飽圈,缺心眼。”

安柔莞爾一笑:“估計你生出了孩子,脫離他視線超過十二個小時,他能瘋了似的找你。”

米曉淑靠在桌子邊,撐着腮幫子想了又想,點頭:“自從奶粉問題多多後,奶媽的價位飙升的很懸乎的,聽說高級奶媽,一個月一萬好幾的薪酬,而且奶媽又不負責當保姆,項海那只鐵公雞,怎麽舍得啊,還是我這種廉價的奶媽兼保姆劃算。”

安柔被米曉淑逗得一樂,米曉淑本就活潑,項海更是個樂天派,他們兩個人的結合,真的很完美。

見安柔舒展了表情,米曉淑盯着安柔平坦的肚子,小聲的問:“安總,你現在一頓能吃多少啊?”

安柔看着米曉淑圓圓的眼睛,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肚皮,笑着說:“白米飯的話,一次半碗,粥之類的,一次一碗。”

米曉淑驚呼:“我們家項海說過的,小孩子在母親肚子裏,如果營養跟不上的話,生出來身體相對而言會很虛弱的,輕的有可能會白天晚上的吵鬧個不停,嚴重的,會因為缺少必要的元素,而引發各種疾病的,娘胎裏出了問題,出生後再想治,非常困難的,所以絕對不可以因為害怕體型受影響而節食,你瞧瞧我現在整個人都圓了,項海說團在一起,他一腳就能我把從家踢到公司去,盡管這樣,他還是不停的買東西将我養得肥肥的,簡直就跟喂豬一樣了。”

安柔嫣然一笑:“是啊,哪個當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我的飲食現在都是辰在管着的,就算我能吃下,他都不會給我盛很多的飯。”

米曉淑眼珠子轉了轉,聲音壓得低低的:“哦,那就好解釋了。”

安柔笑了:“如果我餓了,他會再給我做一份,只是至多讓我吃到七分飽。”

說到這裏,安柔頓住了聲音,在米曉淑不解的視線裏,安柔的表情現出一絲酸澀,喃喃:“他采買給孩子補腦的堅果、海産品之類的,只是對長脂肪的食品攝入量卻是按照嚴格的标準,用天枰測量過,其實他擔心的當真早,還不到孩子堆積脂肪的時候,沒必這樣的戰戰兢兢。”

也只有在米曉淑眼前,安柔才端出真實的想法。

米曉淑恍然:“啊!我知道了,董事長是害怕你的孩子長得太大,有可能難産,一般的母親實在生不出來孩子,可以做剖宮産手術,而安總……”

安柔不甚在意的笑:“對啊,我的身體不能随便動刀子。”

米曉淑垂了頭,癟嘴:“我還真像項海說的那麽呆了,閑聊都聊不好,竟往傷感的話題上走。”

安柔拉起了米曉淑的手,笑着安撫她:“有些話,我不能和家裏人說,可堵在心裏又實在難受,有你過來陪着我聊天,真的讓我開心,就好像這一年很累,真的很想歇歇,這樣的話,就不敢跟家裏人說,怕他們會胡思亂想。”

米曉淑看着安柔,輕聲說:“其實患産前抑郁症的準媽媽有很多的,懷了孩子之後,身體裏的雌激素水平肯定或多或少的受到影響,有情緒波動是很正常的,向人傾訴一下,怎麽也可以緩解緩解的,放心吧,等着孩子出生以後就會慢慢的好起來的。”

安柔笑了笑,不置一詞。

上一個5月21日還如此的鮮明,眨眼時間,就要迎來新一個5月21日。

回頭看看這一年的風風雨雨,總體來說,叫人感傷的事情,比令人歡喜的是要多一些的。

5月19號一早,易天南面色沉郁的說要去看看戴靜蓉。

安柔本來也要同去的,可夏婉淑說安柔身懷有孕,去陰氣那麽重的地方,不見得好,讓易天南到戴靜蓉的墳前去叨念叨念就好,戴靜蓉是個凡事都替他人考慮的性子,會理解安柔的。

戴靜萱這天一早也去了戴靜蓉的墳前,見易天南去了才離開,之後驅車到了安家,不管安柔走到哪裏,戴靜萱都亦步亦趨的跟着,安柔明白戴靜萱的心結,倒也随她高興。

而施家那頭,貴嬸打電話給施洛辰,說施奶奶一直吩咐着她給施伯安打電話,提醒施伯安又要到靜蓉的女兒出生的日子了,讓總也躲在外面不肯回家的施伯安趕快回去,不然靜蓉又跑出去了,被她女兒的親爹拐走怎麽辦?

施洛辰鎖着眉頭,夏婉淑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情,施洛辰也沒瞞着夏婉淑,如實相告。

夏婉淑聽完了之後,和坐在一邊的安裴雄面面相觑,追問:“你奶奶過年的時候狀态不是很好麽,這陣子怎麽又反複了?”

施洛辰喃喃:“我都是定期回去的,也沒間隔幾天,上一次回去的時候,她的狀态很好,已經認得出我是誰了,也知道爺爺和我爸都沒了,貴嬸說奶奶多半時間不是抱着爺爺就是抱着我爸的遺像說話,我問過貴嬸,她說奶奶最近一直很正常,只是今天早晨起來之後突然這樣,貴嬸有點害怕,才趕緊打電話通知我的。”

夏婉淑說:“既然這樣,反正這邊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柔柔有我們,你也不用惦着,回去瞧瞧,不行就趕緊送醫院去。”

施洛辰點頭,沖上二樓和安柔匆匆話別。

聽說施奶奶狀态不好,安柔默了片刻,在施洛辰轉身的時候突然伸手抓住了施洛辰的手腕。

施洛辰回過頭:“柔柔?”

安柔牽了牽嘴角:“我和你一起去。”

施洛辰愣了一下,随即燦若春曉的笑了。

雖然戴靜萱對施奶奶一直心存芥蒂,不過聽說施奶奶的病情又反複了,戴靜萱多少也是有些擔心的,又聽見安柔要去,戴靜萱知道攔不住安柔,倒也不發表什麽看法,只是說要跟着去看看施奶奶。

戴靜萱這樣說了,施洛辰也不好攔着,安柔回到房間交代了護工幾句話便随着施洛辰下了樓。

夏婉淑看見施洛辰和安柔還有戴靜萱一起走了出來,出聲問:“靜萱,柔柔,你們?”

戴靜萱出聲解釋:“柔柔想去看看洛辰他奶奶,我也想了解一下情況,所以跟着柔柔一起去看看。”

夏婉淑說:“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讓裴雄在家看着。”

既然都同意夏婉淑一起去了,施洛辰也不好強攔着夏婉淑,一行人出發前往施家濱海別墅。

這天有些陰沉,兩輛車一前一後開進院子。

施洛辰打開車門,伸手托了一把安柔,安柔借了施洛辰的力站直身子,擡眼看去,老遠就瞧見施奶奶坐在門廊裏一把搖椅上。

這樣的距離是看不清施奶奶的表情的,不過施奶奶縮在搖椅上的身子好像越發佝偻了。

安柔一下子就想到了風燭殘年這個詞,倒退六十年,有誰會想到,當年那個冶|豔的名牌大學校花,後來叱咤商場的女強人陸西嘉到頭來會變成這個樣子。

歲月這東西,不會特別偏寵某個人,這世界,除了“永恒”這個詞,沒有什麽是真正永恒的。

施洛辰随着安柔的目光望去,聲音低啞:“奶奶越發衰老了。”

安柔臉上浮現一抹凄楚的表情:“從前只當她是個我行我素的獨裁老家長,知道了那些恩恩怨怨的過往後,突然覺得很佩服她,曾經聽說過,人生再也沒有比幼年喪母、青年喪夫、老年喪子更為悲慘的事情了,而這三件,奶奶都攤上了,若換我是她,怕是早就塵歸塵土歸土了。”

聽見安柔最後這句話,施洛辰突然擡手攥緊安:“我也佩服奶奶,柔柔,你這後面的話,也正是我心中所想。”

安柔的心驀地揪緊,夏婉淑和戴靜萱已經停了車向這邊走來,安柔眼角的餘光看見了她們兩個的靠近,略有些倉惶的從施洛辰手裏抽出了手。

施洛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感覺手心涼了。

夏婉淑和戴靜萱自然都看見了安柔和施洛辰的拉扯,雙雙一嘆,默不作聲。

施洛辰擡頭沖着夏婉淑和戴靜萱笑了笑,護着安柔走向施奶奶。

施奶奶擡起混沌眼,将視線對上了施洛辰,極其興奮的喊出聲來:“伯安你回來了?”

施洛辰皺了皺眉頭:“奶奶,我是洛辰,您怎麽又弄錯了?”

施奶奶微微偏着頭将施洛辰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最後有些落寞的咕哝了句:“果真不是我的兒子。”

施洛辰澀然一笑:“奶奶,我是您的孫子。”

施奶奶迷茫的附和:“不是我兒子,是我的孫子,兒子、孫子?”

大家皆默聲看着施奶奶,沒想到施奶奶将視線從施洛辰身上轉到安柔身上,突然興奮的高呼出聲:“蓉蓉你回來了,太好了,只要你回來了,伯安就不會再躲在外面不回家來了,伯安是那麽喜歡你的,對了,你放心吧,只要你回來,婆婆給你做主,不管你肚子裏那個孩子是誰的,名義上的父親都會是伯安,他絕對不會虧待了你閨女的,也不會再将你閨女給送走了。”

安柔呆若木雞的看着施奶奶:“奶奶,我是柔柔,不是我母親。”

施洛辰說自己不是施伯安,施奶奶也不見特別的反應,而安柔說自己不是戴靜蓉的時候,施奶奶卻猛地挺直身子,向前傾身,在安柔不曾做出反應前,伸手拉住了安柔,語重心長的勸:“蓉蓉,我知道你還生婆婆的氣,婆婆當年是做錯了,一則不該為了蘇拉而傷了你的心,二則不該将你的女兒送了人,婆婆真的知錯了,你回來吧,算婆婆求你,伯安不能沒有你。”

安柔被施奶奶略有些冰冷的,瘦骨嶙峋的手攥得有點痛,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施洛辰瞧見了安柔的表情,伸手輕輕掰開施奶奶的手指,幫着安柔的手掙脫出來,施洛辰溫暖的手攥住施奶奶,盯着施奶奶的視線,一字一頓的說:“奶奶您看清楚,我是洛辰,您孫子,這個是柔柔,睿睿的媽媽,您怎麽能給認錯了呢,睿睿要是知道您認錯了他媽媽,會不開心的。”

施奶奶哦了一聲,混沌的視線對上了安柔,仔細的審視着,老半天才抽幹了全身的力氣一樣,頹然的縮回到搖椅上,搖椅前後擺動着,施奶奶的聲音随着擺動飄飄忽忽:“對啊,蓉蓉沒了,伯安也跟着去了,統統抛棄我這個老太婆了。”

看着落寞的施奶奶,安柔只覺得心裏頭很不舒服,上前一步,輕喚:“奶奶。”

哪曾想到,在搖椅搖向前面的一瞬,自從腦子不清楚之後一直坐在搖椅上的施奶奶竟然借勢站起了身子,伸手就向安柔推去。

安柔淬不及防,身子踉跄了兩下後向後傾倒,好在施洛辰一直護着安柔,雖然被施奶奶突然的舉動吓得呆了一下,不過身手快于腦子的發出指令,一把攬住安柔的腰,穩住了她的身形。

怕再出什麽意外,施洛辰将安柔安置在自己臂彎裏,斜着半面身子隔開了施奶奶和安柔,眉峰攢得老高,冷聲問:“奶奶,您幹什麽?”

施奶奶的眼神還是迷迷瞪瞪的,只是盯着被施洛辰護在懷裏的安柔反反複複的念叨:“我想起來了,這個不是伯安的媳婦,而是洛辰的媳婦,我的洛辰的媳婦不可以生孩子的,生孩子會要了她的命的,她沒命了,洛辰也會像他爸爸那麽一條路走到黑,所以要将危險掐滅在萌芽裏,你閃開,反正我當壞人當了一輩子了,也不差這一回,做人實在太累了,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不要再做人了,反正都做了那麽多錯事,正好托生畜生道,随便當牛做馬的,只要不當人就好。”

戴靜萱走了過來,盯着施奶奶咬牙切齒的說:“老太婆醒了就別裝瘋賣傻吓唬他們兩個小輩,既然知道柔柔不能再生孩子,難道不知道流産對柔柔來說,一樣有危險?”

聽了戴靜萱的話,施奶奶臉上現出局促的表情,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連連搖頭:“不會不會的,孩子那麽小流掉,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的,可如果孩子大了,就危險了,會要命的,那該怎麽辦,到底要怎麽辦好呢?”

施奶奶說完這一句話之後,就開始反反複複的絮叨着“該怎麽辦”,說得前來探望施奶奶的幾人同時籠在陰霾中了。

醫生過來替施奶奶診察過,說她表現的和先前其實沒過大的區別,也就是說她現在不好也不壞,就像尼爾斯一樣,維持在一個相對固定的模式中。

施洛辰并不相信,他說施奶奶從前連他都不認識的,今天非但認出了他,還認出了安柔,連安柔不能再生孩子都知道。

醫生說這些反應也未必就是說施奶奶已經恢複了,其實先前施奶奶也說一些神智特別清楚的話,只不過那些都是在特殊的環境下發生,想必這一天施奶奶有些特別的行為,也是因為遇上了什麽特別的事情才會如此。

衆人恍然。

施奶奶越念叨,情緒越是激動,醫生給施奶奶注射了一陣鎮定劑,施奶奶昏睡之前,拉着施洛辰的手喃喃:“千萬別讓她生孩子,會有危險的,孫媳婦有個三長兩短的,我的乖孫可怎麽辦啊?”

這廂放心不下施奶奶,那頭更是丢不開安柔,施洛辰左右為難着,夏婉淑給了他一個解決的辦法,就是再次把施奶奶接到安家來,而且睿睿馬上就要過生日了,他有幾天沒看見他太奶奶了,這次正好見了。

戴靜萱沉默了一陣子之後,也開口說要在安家暫住幾天,夏婉淑明白戴靜萱的心思,很爽快的答應了。

回程路上,戴靜萱和夏婉淑同乘一車。

戴靜萱問夏婉淑:“洛辰他奶奶要禍害掉柔柔肚子裏的孩子,你居然會主動提出讓洛辰他奶奶暫時住進安家,給睿睿過生日只是幌子吧,大概,你更想借洛辰他奶奶的手,抹掉柔柔這些日子以來用心保養着着孩子,你知道柔柔為了那個孩子受了這麽多罪,萬一孩子真流掉了,你想過萬一柔柔無法承受該怎麽辦?”

夏婉淑眼神木然的望着前方,輕聲說:“有人告訴我,五歲以下的童兒和某些神智不清楚的人,說話是很準的,柔柔流掉孩子會傷心,不過她有睿睿,還有洛辰和承志,很快就會從陰影裏走出來,可一旦她真的難産了,我實在無法接受那樣的情況發生,現在流掉那個孩子,不過是個剛剛有些成型的肉疙瘩,可一旦長成了,那就是謀殺,而且對柔柔的身體的危害也越來越大了,兩相比較,是你,你會怎麽選?”

戴靜萱緘默了,其實,她心裏就是這樣想的,只是擔心流掉了安柔的孩子,會令安柔承受不住,才借着由頭扯上了這件事。

其後,一段時期內,對安柔生活習慣了如指掌的施洛辰捋着安柔平時習慣行走的路線找出了一堆特制的小玩意,萬一安柔接觸上那些小東西,會跌倒,會磕傷。

總之,不致命,卻可以造成一定後果的“小兇器”。

安柔的身子不是很強健,醫生也囑咐過讓安柔懷着孩子千萬要小心,經不起任何摔打。

當然,很多人都知道這事。

始作俑者的候選人也有很多,具體是誰,大家心照不宣。

施洛辰第一次看見這些小的,不起眼的“兇器”時候,也曾猶豫過的。

刻意忽略了幾個小時之後,沒想到夏婉淑居然會中招,看着夏婉淑跌倒之後慘叫連連的表情,施洛辰突然就聯想到了如果安柔也這樣了,他肯定是受不了的,所以悄悄的收起了那些兇器。

此後,施洛辰一發現這些小東西,就逐一收起,可是身兼數職,照顧不到的地方在所難免,沒想到就是小小的漏網之魚,差點釀成大禍。

安睿要過生日了,李憐兒用了好多天畫了一張畫,然後拜托貴嬸帶她到安家玩。

貴嬸倒也沒多問,再一次來安家探望施奶奶的時候,順道将李憐兒也給領了來。

李憐兒難得這麽大的勇氣,當着一堆人的面将那幅畫交到了安睿手上,還說提前祝他生日快樂。

夏婉淑瞧見了李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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