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更
紀子軒挂了電話,咕嘟咽了下口水,和初壹大眼瞪小眼,凄慘地控訴了一句:“你當年為什麽要喜歡顧景瀾……”
真的,招惹誰不好,為什麽偏偏要去招惹顧景瀾!
紀子軒欲哭無淚。
顧景瀾那家夥拿的大男主劇本,這些年簡直開的外挂!
不僅和他家有合作,竟然還把上回他進局子的事情捅到了他爹那裏,害他被老子一頓訓後,卡也停了,人也得灰溜溜地回洛城,嗚嗚,好苦。
這個問題,初壹也想問自己。
當年怎麽就……這麽有眼光,看上了顧景瀾呢?!
還不是因為,全學校裏就他最帥麽……
他是轉校生,被他們班班主任領進班級時的那驚鴻一瞥,少年冰冷的眉眼就深深地刻進了她的心裏,到現在都難以忘記。
紀子軒還是第一次進店付不出賬,有點難堪地指了指那堆小玩具,“你趕緊付錢!”
初壹罵他神經,把人從店裏拖出來。
這是在北城,買了兩人還得多買個行李箱裝回洛城,簡直多此一舉。
“那怎麽辦?我卡停了。”紀子軒無奈地托腮,“我爸給我們倆買了機票,讓我們麻溜地滾回去。”
初壹心一沉。
她本想躲開顧景瀾,沒想拉紀子軒下水,臉上難掩愧色,“對不起。”
紀子軒又彈她腦門,“哎呀都是兄弟,對不起你個大頭鬼啊——所以我們倆咋辦啊?”
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嘗到沒錢的滋味,這會兒整個人都跟鬥敗公雞一樣,焉巴巴的。
初壹看他,“這件事和你沒關系,你晚上回洛城。”
紀子軒看她,“你呢?”
初壹堅定地搖搖頭:“我不回去,還有,我和你說的關于孩子的事情保密。”
他越用這種方式壓迫她回去,她心裏的那團小火苗就蹿得越高,誰怕誰啊?
她不走,紀子軒也不想走,“那我陪你,不過說好了啊,我沒錢,你得養我。”
初壹養他倒是小事一樁,她手裏還有一點買車剩下來的餘錢和一張信用卡,兩人在外面呆上一個月都不成問題。
但因為她的問題,拖累到紀子軒,她心理愧疚,催促着他回去,紀子軒信誓旦旦地保證:“你放心,我陪你!”
話說得萬分響亮,□□的紀大少爺下了要和家裏作鬥争的決心,可無奈兩人從高檔酒店搬到了低檔酒店,他一會兒嫌酒店的光源不夠亮,一會兒又覺得浴室裏的水流太小。過慣了花錢如流水的精致大少爺,跟着初壹熬了一天就舉了白旗,灰溜溜地回洛城了。
在機場分別,紀子軒哭唧唧地心疼她:“壹壹,等我回家有錢了接濟你,這樣的日子真是太苦了……”
初壹氣得只想翻白眼,中檔酒店性價比很高,也就他萬般挑剔,還是讓紀子軒滾蛋的好,她笑眯眯地和他揮手,順帶用手在嘴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記得保密。”
紀子軒點頭如搗蒜,“就憑咱倆的交情,我爸打爛我的嘴我也不會說的!”
他保證的好好的,可到了當晚,初壹的房門就被顧景瀾敲開了。
初壹原以為是客房服務,紀子軒這些天總嫌這嫌那的,給前臺打了不少電話,哪曉得門一打開,幾天沒見,那張熟悉的臉再次出現在眼前。
男人穿一身白襯衫,瞳色很深,微微垂眼看她。
她恍惚了一下,自他的鏡片裏看見目瞪口呆的自己,穿一身寬大的睡衣——超市裏随手買的,手裏還拿着剛插上吸管的酸奶,居家又随意。
也趁着她怔愣的當兒,顧景瀾擠進來,順手關上了門。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酒店的環境,想起紀子軒就差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強烈控訴,不由地覺得好笑,來之前他以為她為了躲他,住在什麽小破旅館裏,可到了酒店,其實也還行。
他嘗過沒錢的日子,對住宿要求不高。
初壹看他輕車熟路地走進屋內,有點氣地走過來,“你來幹什麽。”
他說:“準備躲我躲多久?”
初壹一哽,瞬間進入戰鬥模式:“誰要躲你了,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
顧景瀾率先攤手,做了個停戰的手勢:“壹壹,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
初壹臉一紅,他的語氣如常,可她就是莫名從這語氣裏聽出幾分無奈,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抱了個枕頭在懷裏,“我和你也沒什麽好說的。”
他四兩撥千斤地開始解紐扣:“那就不說。”
她瞬間又成了炸了毛的貓咪,唰的一下從床上跳起來,“你要幹嘛!”
顧景瀾解開兩顆最上方的扣子,露出性感的鎖骨來,整個人也多了幾分慵懶和性感,他沒再有接下去的動作,含笑着望過來,“你想我有什麽樣的動作。”
初壹無語,又猛吸一口酸奶,冷冷嘲諷道:“想你團成一個球,然後麻溜地從我房間滾出去。”
他一點也沒氣惱,永遠有氣定神閑的語氣,“做不到。”
初壹提着一口氣深呼吸,拼命地給自己順氣,別和他生氣,沒必要,以免動了胎氣,寶寶也會變暴躁的!
可情緒上來了,怎麽壓也壓不下去,她厲聲斥道:“這是我的房間!”
“我知道。”
初壹再度被他嗆得說不出話來,第一次發現他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名叫無恥的這項技能。
她吃準了他不會對她做什麽事,也懶得趕他,便視他為空氣,刷牙洗臉上床關燈睡覺一氣呵成,把被子一裹,翻了個身,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拿背對着他,屁股一撅,姿勢完美。
紗窗沒拉,皎潔的月色自窗棂透進來。
他坐在沙發上,看她拱成一只小蝦米,過了很久,才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誰準你跑了?”
聲音很輕,初壹卻聽見了。
她雖然表現的像是睡了,可他那麽大個活人坐在沙發上,她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一下,揪着被子裝睡。這會兒聽見他說這話,不由地愣一下。
她從來都知道他有多執着,而且執着的可怕,當年她追求他,找紀子軒打聽過他的事情,一不小心說漏嘴想跑路,上了公交車,他就追了她一路,也上了公交車。
她那時候看得目瞪口呆,心裏想的全是這男人要是追女生,得有多驚心動魄啊?可
那時候顧景瀾對她說什麽來着,哦,也是這句話——
“誰準你跑了?”
她在被窩裏拱了拱,不服氣地想:她就偏要跑,說起來還是顧老師教的好呢,一走了之,多潇灑呀。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跟個八爪魚似的抱着顧景瀾,一只腿還架在他身上。
這狗男人竟然敢趁她睡覺偷偷上床?!
她想也沒想,對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腳,誓要把他從床上踹下去。顧景瀾很快吃痛轉醒,身子已經床鋪邊沿,剛睡醒的嗓子還有些啞,萬分自然地抓住她的腳踝,“壹壹,別鬧。”
他的手心很熱,初壹感覺自己的臉蛋也被燙了一下,被抓着的那只腳的五根腳指頭都羞得蜷縮起來,她用力地往回拉了拉腿,沒能從他手裏逃出,氣得直瞪他,“誰讓你上來了!”
顧景瀾很疲憊,自她走後他連軸轉了好幾天,加快了不少進度才調出時間來北城找她,距離上一次合眼已經是二十八小時前了。
他抓着她的腳踝輕輕拍了拍,柔聲哄道:“不鬧。”
初壹才不要聽他的,更用力地蹬他,狗男人快從本小姐的床上滾下去,下去,下去!
他微眯着眼,她的腳掌軟軟地踩在身上,跟按摩似的,這回幹脆單手把人撈進了懷裏,初壹在他懷裏掙紮,“放開我,你流氓啊?”
顧景瀾摸索到床頭的手機,翻找到昨夜的視頻後遞給她,“自己看。”
初壹的注意力被轉移,乖巧了不少,安靜地躺在他懷裏看視頻。
她睡相好差,又是滾又是踢的。顧景瀾看她的被子被踹下床,好心給她撿回來蓋着,結果她一個熊抱,抱住了被子,也抱住了他,他沒站穩,要往下跌,幸好一手扶在她枕頭邊穩住身形。
初壹看着視頻裏的自己,羞得臉通紅。
她抱住顧景瀾後,還不停往他的胸口蹭,約莫是覺得他身上的氣息舒服,還特別不要臉的聞了聞,唇瓣要碰不碰地貼着他的喉結。視頻拍的清晰,顧景瀾的喉結滾了滾,本來準備把她拉開,可毫無預兆的,她又往前貼了貼,雙唇貼在他的喉結上,嘴裏還無意識地呢喃着,“不走,不走。”
初壹:“……”
腦海裏依稀有點小印象,好像做了個夢,還是無縫銜接上回在家裏做的那個,寶寶問爸爸,爸爸跑了,她安慰寶寶說,媽媽不走,媽媽一輩子不走。
初壹尴尬的放下手機,真想給昨夜的自己豎大拇指,牛皮,真是毫不矜持不做作的極品大傻逼。
狗男人真雞賊,算到她會責備他,竟然還偷偷錄像!
她把手機重重往他身上一拍,嘴硬道:“就算我拉着你,你也可以走啊!”
顧景瀾吃痛,睜開了眼,抓住搖搖欲墜的手機。
“舍不得。”
她總是撩不自知,天知道昨夜當她的吻落在他喉結上的時候,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都被凝結,酥麻感一路自胸口蔓延上來。為了克制着不碰她,他一晚上洗了三次冷水澡,凍得直哆嗦。
偏偏她還總是嫌屋內熱,動不動就踹被子,他給她蓋一次被子,她就纏上來一次,似乎覺得他的體溫特別舒服,總是無意識地把臉貼在他裸露的手臂上蹭。來回折騰了一夜,他最後實在撐不住睡意,便也沉沉睡去了。
初壹紅着臉,從他懷裏跳出來。
“昨晚的事情我暫且不和你計較了。我……我吃飯去了!”
她換好衣服後,一路飛也似地逃出去,生怕顧景瀾會再跟上,可一路小跑出去一段路後,也沒見顧景瀾的影子,腳步不由自主地便慢了下來。
中午吃的北城特色手工面,面條很勁道,骨頭湯也萬分鮮美,可她草草吃了幾口,就沒了胃口,結完賬在外面晃蕩了一圈,還是回了酒店。
打開門,顧景瀾竟然在睡覺。
他似乎很累,呼吸很重,哪怕她關門的聲音并不怎麽輕,他也仍舊沒有被吵醒。
她在沙發上玩了一會兒手機,忽的起了歹念,拿了支眉筆,準備給他的臉添幾筆。
初壹蹑手蹑腳地上了床,小心地趴着,屏息着靠近他。
其實近距離打量顧景瀾,面對着這張精致的臉,她的心就忍不住狂跳。
顧景瀾的睫毛很長很密,跟蝶翼一樣,眼下的黑眼圈有點重,看來這些天他都沒睡好覺。
她默默地打開筆蓋,往他臉上畫,狗男人平時都冷冰冰的,她準備給他先畫三根胡子,再在筆頭上重重地暈一筆,就更像狗了。
哪曉得左邊的三根胡子剛畫完,他倏的睜眼,她讓他吓一跳,手猛的一抖,眉筆在顧景瀾臉上畫了一大道。
她愣愣地和他對視幾秒,有點懵。他微微仰起身子,她瞬間被他壓在身下,手上的眉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搶了,作勢也要給她畫。
初壹雖然平時總喜歡素顏上街,但總歸也有不小的偶像包袱,當即笑着躲。可她哪裏躲得開他,眼看着眉筆要落在她的臉蛋上,她只好求饒,“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顧景瀾的動作這才停下來,把眉筆挪開。
兩人的目光對視上,皆是一愣。
顧景瀾的左臉讓她畫了三條線,最後那一條最奇怪,走線走得歪歪扭扭不說,還突兀地拉滿了整張臉,像是小學生的惡作劇。可即便如此,他微微彎着唇,眼中有着說不清的縱容和寵溺。
她的心髒砰砰直跳,從他黑色的瞳孔裏看到一個小小的自己。
好像無形之中,她設立起來的防線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打碎了,顧景瀾什麽時候和她能是這樣的關系了?
可剛剛她聽見他也笑了,混在她的笑聲裏,是低沉的,也是愉悅的。
她覺得自己的語言中樞已經被人切斷了,腦子也被無數蒼蠅嗡嗡亂撞的不能運行,但也僅僅持續了幾秒鐘,等到反應過來後,她用力地推開了他,有點尴尬地站在床沿,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不停地摳着自己的指甲,“卸妝水桌子上。”
她跳開了,他也頓了頓,無形中恢複了原先的模樣。
恢複成了……那個在她印象裏,冷漠的,沉默寡言的顧景瀾。
“好。”
窗戶微微開着,窗簾飄蕩,也吹不散一室的尴尬氣氛。
顧景瀾洗完臉從洗手間裏出來後,初壹已經溜了。
他沉默地站在房間裏回味了一下剛剛的場景,忽的對未來也有了些許期許。但短暫的假期快要結束,今天晚上,他無論如何都要帶初壹回洛城。
初壹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溜達了一圈,一會兒臉紅一會兒害臊,後來幹脆煩躁地撓亂了頭發,氣沖沖地找了個北城就近的北城泉逛,可路走了一大截,景點裏的內容卻跟走馬觀花一樣,全成了背景。
有導游帶着旅行團在附近講解,“這一棵柳樹,是當地著名的愛情樹,相傳以前,男女雙方對彼此有感覺,都會坐在這一棵樹下——有哪位游客還記得自己的初吻嗎?”
那旅行團裏跟着的大多是三十多歲的旅客,有個男人很捧場,接話道:“當年接個吻就能臉紅心跳,緊張的一手汗,也控制不好力度,差點沒把人姑娘的嘴巴給咬下來。”
衆人哈哈大笑。
初壹沒忍住,也跟着笑,笑着笑着想起來她和顧景瀾的初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個萬,結!束!了!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