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都找借口謀出路散去了,只有她帶進宮的丫鬟恨文伺候左右。
“快給朕找人!”
梁荷頌心下有不好的預感。且不說那才是真正的皇上,光說她那副身子,梁荷頌也是斷然不舍得讓人亂打亂紮的呀!要是一不小心死了……梁荷頌倒抽一口涼氣,不敢再往下想。
太監找遍了整個雙菱軒,都沒有找到人!最後,梁荷頌在雙菱軒附近的梅花林的井中,找到了已被溺死的丫鬟恨文!看見恨文屍體的一瞬,梁荷頌如同有座冰山在頭頂、心頭崩塌,砸得她又痛又憤怒!
“恨文!”恨文不離不棄,與她如同一家人。是誰殺了她,是誰殺害了她?!!
康安年反複擦了擦眼睛,才确定他一雙老眼真的沒看錯!皇上,是真的紅了眼睛,眼淚在打轉兒!從皇上四歲時,他便被調到孝珍太後身邊,伺候他,這些年來他還從未看見他哭過一滴淚!現在皇上卻因為一個宮女兒動怒、落淚。不可謂不稀奇啊!
“皇上,您息怒,莫氣壞了身子。”
“息怒?”梁荷頌血紅了眼睛,“朕這怒,不見血是息不了!”“傳朕旨意,哪怕把皇宮翻個轉來也要給朕找到梁才人,給朕找到殺害這宮女的兇手!!!”
是梁書敏,一定是她!
梁荷頌心裏已經認定了。梁書敏姐妹最是恨她、處處欺壓她。梁書敏買通安公公親手灌她藥,如此歹毒的事她都做得出,還有什麽事是她做不出的!
想到這兒,梁荷頌心頭的焦急又多了幾分!是啊,梁書敏人蠢心狠,什麽事做不出來?皇上若是落到她手裏……本來讓皇上吃些苦頭、知道真相是好的。可是若傷及了她的寶貝肉體、甚至傷及性命……可就糟了!
此時天色已經黑下來,宮裏四處都已掌了燈。外頭黑漆漆的,行走、尋找,必須要燈籠,找起來更是不容易了!
皇上大發雷霆、下旨找人,宮裏的人本就天天密切注意天子的一舉一動,是以沒過多會兒就傳遍了——雙菱軒的梁才人失了蹤,其婢女落井溺亡,皇上大發雷霆要找人、找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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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梁荷頌下旨找人,已經一個時辰了,太監來報說,皇宮裏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着人!
“皇上,奴才們得了您的吩咐就立刻去找了,雙菱軒附近的花園、宮殿,四下都找了,還是沒有找到梁才人。”太監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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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皇上,奴才們替皇上辦事,半點不敢怠慢,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找不着啊。”太監乙道。
梁荷頌氣不打一處來,咬牙隐忍着怒氣,眯眼冷笑一聲。“你們冒着這凄冷寒夜找了這許久,是辛苦了。既然說找不着人,那你們倒說,這梁才人究竟是去了哪裏?總不可能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了吧。”
太監甲乙得了她前半句“慰問”一喜,擡起頭來帶着谄媚色道:“梁才人神秘,能從棺材裏活過來,或許她有什麽本事憑空消失了。”“正是,正是。皇上不必着急,或許過不了多久她就自己出現了……”
“混賬!!”梁荷頌氣拍了桌,“啪”的一聲把滿屋子的奴才都吓得一抖、全部跪下低頭不敢出大氣兒!
指着太監甲乙頓了一會兒,梁荷頌才說出聲來:“把這兩個,辦事不忠心的狗奴才給我拖下去,打個半死!!”
“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
梁荷頌氣得來回踱步。另外那幾個一同跟随太監甲乙去找人的太監瑟瑟發抖,直感自己也大禍臨頭!果然,下一刻“皇上”的指頭就對準了他們。
“說,都找了哪些地方!又還有哪些宮、哪些殿沒找?!”
屋裏太監們聽着太監甲乙喊饒命的聲音,哪裏還敢藏着掖着。“回禀皇上,盛妃娘娘的長春宮和蕙貴嫔的四寶齋沒有找。”
果然!
“那你們倒是說說為何不找?是我說的話不夠分量,連你們這些狗奴才都使喚不動了?拖下去,打!”梁荷頌由不解氣,一想到恨文慘死的模樣,她心底的怒氣就把長期受欺負形成的隐忍,全數絞了碎!恨不能立刻捉了梁書敏姐妹斬了!“你們要拖延,那朕親自去找!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作怪!”
皇上前所未有的大發雷霆,乾清宮裏裏外外跪了一片奴才!
陸公公、康公公對視一眼互換了個眼色,跟上梁荷頌這只皇上。兩人共事多年,雖然關系不算多好,但也是彼此十分了解,能以眼神交流。
陸公公眼睛轉了轉:一想性子沉穩的皇上,這怒氣是前所未有的大,還是為了個宮女和才人,真是少有!
康公公看了眼前頭,以鼻子微微嘆了氣:先是出了那毒-藥之事,現在皇上又大怒驚動六宮,只怕這梁才人就算這回不死,往後也是難長久……
陸公公微微點了頭:是這個理。盛妃娘娘兄長了得,恐怕今晚皇上這一去,要有一番牽扯了……
兩人不敢交流太久,各自默默的跟上大步往長春宮去的梁荷頌。
康安年有一點沒提,那便是,方才他明明白白地聽見,皇上情急之下說的是“我”,而非“朕”。回想來,自皇上醒後,性子是有些變化。從前皇上雖然做事文韬武略、朝廷之事無不盡心,但對後宮奴才的疏漏、怠慢小事卻時常漏看,這回倒是一眼就看出了問題,還狠狠發落人,和平日的行事作風确實有些出入。但願,只是他多心了。
梁荷頌怒沖沖地走出乾清宮,頓了住!想想從前盛妃對她的教訓,她還心有餘悸。俗話說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盛妃可兇得緊……
梁荷頌略有些緊張,回頭吩咐:“去,叫上羅傘華蓋,太監侍衛,朕要好好的去找!”
“是,皇上。”陸公公道。
多點兒人、大點兒陣仗,也給自己壯壯膽子!梁荷頌在一隊人簇擁下,浩浩蕩蕩地前往長春宮的方向。
長春宮與梁書敏姐妹所住的四寶齋隔得近。梁荷頌打算先宰大的,即先去盛妃的長春宮。可她方才到長春宮外,便見長春宮門口走出一十數個奴才簇擁的隊伍,為首的可不就是那時常病弱、皺着眉頭的孱弱遲暮美人,孝珍太後麽。
孝珍太後急上前來。
梁荷頌瞟了眼孝珍太後的神色,她怎麽看着像是孝珍太後故意在這兒蹲點兒等她的?
“兒臣見過母後。”
皇上平日應該是這麽問候的。
孝珍太後點了頭,看了眼梁荷頌身後的大隊奴才。
“皇兒啊,你這氣勢洶洶、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殺到盛妃的住處,是做什麽啊?”
做什麽?救你兒子啊!一看孝珍太後那憂心皺眉、語重心長的模樣,梁荷頌就知道她又要說什麽後宮之事關聯朝廷安穩的廢話。“夜深了,母後趕快回宮歇息吧。朕有點小事要找盛妃問問,母後就不必操心了。陸全笙,送太後回懿寧宮歇息。”
孝珍太後擡手讓陸公公不必上前。
“母後這才剛與你說上話,你就迫不及待的要送走哀家,皇上還說是‘有點小事’麽。”孝珍太後又看了眼梁荷頌身後的華蓋隊伍。“這興師動衆的,你又一臉急怒之色,恐怕是來找人撒氣,興師問罪的吧。”
你兒子快被人弄死了,我是替你急啊太後!梁荷頌真是又急又無語。孝珍太後啰嗦教育的本事,她可是知道的,要是真與她說面上話,那估計得說到三更,是以她直接說明了來意。
“母後,朕也不瞞您了。梁才人失蹤,其婢女溺死井中被害,定然有人命關天之事發生,朕也是為了一條人命,才這麽着急地來盛妃這處問問她。母後你就莫要攔了,若是晚了恐怕後宮就又多了條冤魂啊。”
梁荷頌急,孝珍太後卻半點不急,不慌不慢地擡手讓陸公公和康公公走遠一些。“皇兒啊,你是這一病,病糊塗了嗎?你別處不去,光沖盛妃這來,你讓盛妃如何想啊?唉……就算盛妃真的捉了梁才人,那又如何?盛大将軍手握重兵,權傾半個朝野,眼下實在不宜為了個小小才人跟她大動幹戈啊。”
小小才人??難道她梁荷頌命就如此低賤麽……
要她知道盛妃捉的是她兒子,看她還能不能這麽長篇大論、橫加阻攔。梁荷頌心頭怒翻白眼,面上卻不得不假裝着厲鴻澈,繃着臉,而孝珍太後還沒完沒了。
“再說,這梁才人在口脂上抹毒之事還沒調查出個定論,又有躺過棺材的不吉之事,宮裏有個這樣的女子,哀家也是不甚放心。”
“盛妃今日敢捉梁才人,他日便能幹出更可怕的事來。朕這回絕不能姑息!”梁荷頌不與孝珍太後理論,直接揮手就帶人進長春宮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英雄救美,明天早上九點更新哈!明天兩更。很精彩喲~(≧▽≦)/~
☆、美人救英雄?
梁荷頌剛垮過門檻,便見一雍容華貴、美若牡丹的華服美人迎上來,冰肌玉骨、面有些許長期受寵的驕縱之色。她右臉頰有顆痣,一笑,俏麗,妩媚,眉目流轉着精明果毅,暗藏狠辣,不過此刻都收的極好。
梁荷頌心裏情不自禁抖了三抖!盛妃的狠辣,她是見識過的,而且她潛意識确實很挺怕她。
“皇上若是懷疑臣妾藏了什麽,進去搜就是了……”盛妃說着,眉目、身姿嬌嗔而動,妩媚而又有些使小性子的負氣。
梁荷頌又抖了三抖!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是了,她現在在皇上的身子裏。
盛妃啊盛妃,你要撒嬌、使氣的對象已經被你給捉了,命在旦夕。她梁荷頌,可只喜歡男人,不吃這套!
搜長春宮的同時,梁荷頌又讓人去搜了梁書敏、梁書蕙姐妹的四寶齋,結果竟一無所獲!沒有人!
沒有人,那,皇上去哪兒了?梁荷頌不禁暗暗着急。沒有厲鴻澈,她這皇帝當不穩啊!摸了摸涼飕飕的脖子,吞了吞口水,梁荷頌想起了早朝上那盛大将軍滿面絡腮胡、濃眉怒眼的模樣……
長春宮沒有,梁荷頌只能先回乾清宮等着消息。孝珍太後看着,她頂着皇上的身份,總不能暴走吧!
而此時芳歇宮,最隐蔽的那間密室裏,陰濕又寒冷!牆壁上兩盞油燈照着四壁,黑黢黢的,不是很明亮,照着六個兇神惡煞的老少宮婢,瞧着如同鬼魅般惡毒。
這六人中,為首的中年姑姑正是梁書敏屋子裏的方翠珠方姑姑。吃過飯,酒足飯飽,六人都充滿了勁兒,撸了袖管兒,又拾掇起銀針、辣椒水,步步逼近已經折騰昏迷過去的“梁才人”,也就是厲鴻澈。
厲鴻澈因着剛開始掙紮反抗,被綁住了雙手、雙腳,丢在地上。
“嘩啦”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厲鴻澈一身濡濕,生生從昏迷中被凍醒了過來!
“梁才人,這可都天黑了,奴婢們估摸着你睡了這麽久,也該睡醒了。”潑他水的姑姑哐啷丢了水盆。
“老,叼,奴……”
厲鴻澈被溺水、抽鞭子、紮針折騰了一下午,已經氣若游絲,吐出這三個字。身子雖弱,但眼神卻如狼眼一般可怕,盯得方姑姑後背發毛,害怕之後越發激起要收拾厲鴻澈的狠心,抓起三根銀針就往厲鴻澈背上一頓胡紮!
“你還敢罵我?哈啊?你可知你已死到臨頭了!太後娘娘已經默許了讓盛妃娘娘處理了你!你罵我奴才?呵,好啊,可在咱們這幫奴才眼裏,你就是一條任宰任殺的畜生!連人,都不是!”方姑姑說着又紮又掐。
厲鴻澈只死死盯着她,痛也不吭一聲!都怪梁荷頌這這女人的身子實在太弱,連這麻繩都掙紮不開。若是換做他自己的身子,這群叼奴早就被他打得滿地找牙了!
可恨!
被折磨的人不喊疼也不叫喚求饒,方姑姑只覺虐待起來實在不痛快、沒有成就感,打罵得手軟也不解氣!她咬着門牙咧嘴罵着,手裏也沒停歇。“怎麽不求饒、不叫喚,哈啊?如今你倒是長硬氣了!老娘今日就不信還将你治不服帖!看我怎麽收拾你……”
折騰一陣,方姑姑實在累了,粗臂一揮讓宮婢端來辣椒水。
“給我澆,給我灌!看你怕不怕……”
“……”火紅的辣椒水潑在傷口上,火辣辣的疼,直鑽心底!厲鴻澈血紅了眼睛,盯着這群奴才!有四個是敏才屋裏的,另外兩個宮婢他也認得,是蕙貴嫔屋裏的。蕙貴嫔溫婉賢良,難道也與敏才人一般同流合污?究竟,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從前這些奴才在他面前無一不是恭順膽小的如同鼠狗,谄媚地奉承,卻不想對着地位低一些的嫔妾、不受寵的嫔妾,如此兇殘醜惡!敏才人,和這群叼奴,竟然都是這等讓人惡心的模樣。更可惡的是,他竟然不知道指望誰來救他!真可謂求救無門。
可惡的梁荷頌,這般久了還不來救他。她這會兒是不是做皇帝做舒坦了,想要任他死活了……
方姑姑又氣又奇怪。
“從前一紮下去就眼淚嘩嘩地流,這回往死裏折騰竟都不吭氣兒,也是奇了怪了……”
“……”
原來,這群老叼奴已經不是第一次對梁荷頌幹這種事了。厲鴻澈張口,嘴角就流出一絲血來。想怒斥,可喉嚨被辣椒水嗆了,火辣辣地疼,啞得說不出一個字兒。他是男人,尚可忍耐,可若是梁荷頌那柔弱無用的女子,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承受這痛苦,該是如何的光景……
厲鴻澈光是想想,就覺膽寒。是否,她也如此求助無門過。而他當時貴為天子,對她之處境,全然不知……
一宮婢提醒方姑姑道:“方姑姑,還是留她一口氣吧。太後娘娘交代咱們拷問的事,還沒有問出來呢。”
方姑姑眉梢一挑。是了。她光顧着折騰這賤人了,竟忘了正事。于是她一揮鞭子,“啪”一聲抽打在梁荷頌面前。“說!究竟是誰指使你在口脂裏下毒、毒害皇上的?!”
娘的!他就是皇上!……
而這會兒,梁荷頌正在乾清宮裏焦頭爛額,想着到底厲鴻澈被藏到了何處!
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人!皇上難道已經被弄死了,埋地下了,所以皇宮哪裏都找不到?梁荷頌來回踱步冥思苦想。地下,對了,地下室不就是藏匿人的好地方嗎!可,若是地下室,那必然是十分隐秘的,恐怕也不好找啊。
梁荷頌正焦急,忽見那影子婆娑的窗臺上跳上一只黑□□兒來,一雙眼睛在夜裏發出綠幽幽的光亮,如同兩簇鬼火一般,直直盯着她!
又是它!
梁荷頌忙上前去,可那貓兒一下跳出窗去,跑出一段距離,又回頭看她。梁荷頌突然有種莫名的直覺,于是追了出去。那貓兒又跑了一段距離,回頭看她。這舉動,倒是像是在引她去什麽地方!
梁荷頌忙叫上康安年,領帶了兩個侍衛,跟随在那詭異的黑貓兒身後。
貓兒就這麽一路,跑跑停停,最終将他們引到了一處透着股陰寒、腐爛氣味的宮殿!梁荷頌仰頭一看——“芳歇宮”!
心頭一沉,梁荷頌心底如同被利器鑿得“咚”地一悶痛!芳歇宮在這後宮裏,可就意味着不死即殘啊!拖進這裏的人,必須是太後首肯下懿旨的。可方才孝珍太後并沒有說……
一雙鬼火似的綠眼又朝梁荷頌看來,是那貓兒有停下回頭來看她了。梁荷頌忙跟上去,她身後康安年暗暗心驚,也默默跟着。他是奴才,皇帝是他主子,他當然只認皇帝。
……
地下室裏,方姑姑抽了梁荷頌一頓鞭子,嚴刑拷問,把自己累得半死,卻沒有問出半點話來!她這般嚣張,也是因為得了上頭的意思,這梁才人過了今夜審問不出結果,那就秘密處死了,丢在廢棄宮殿裏,便說她因為毒害皇上怕被追究,畏罪自殺的!
動了動酸疼的胳膊,方姑姑踹了腳已經氣息微弱的厲鴻澈。“賤人,死鴨子嘴硬,打得老娘胳膊都酸了!”“罷了罷了,天也快亮了,準備砒-霜兌水,灌她喝了,毒死了省事。”
厲鴻澈身子雖快不行了,但神智卻很清明!他還從未遭遇過如此無力、任人淩虐的境地,若是死在這幾個歹毒奴才之手,他堂堂九五之尊,只怕到地下也無顏見列祖列宗!
梁荷頌,那混賬女人……到底還記不記得他……
視線迷糊中,厲鴻澈見面目猙獰的方姑姑以及随從宮婢,端着白慘慘的盛了砒-霜水的瓷碗逼近。接着,自己的頭發被提起,下巴也被捏住逼迫着張開了嘴……
厲鴻澈已經聞到了水碗裏飄來嘴邊的砒-霜氣味……
“哐啷”一聲,地下室的木門被一腳踢開,與此同時,一聲怒吼!
“住手!!!”
厲鴻澈只見個明黃的龍袍影子,一腳踢飛了宮婢手上已經端到他嘴邊的□□水碗!接着惡毒的方姑姑一聲殺豬似的慘叫,刀光一閃,方姑姑捏着鞭子的右手已經被砍了下來!“啊!!”
得救了。厲鴻澈只覺自己從地上被抱了起來。
“怎麽樣了,皇……你別死啊……”皇上,皇上!梁荷頌心頭無聲的急喊着,手足無措,連抱厲鴻澈都不知道如何下手!他渾身染着血水,不知哪裏有傷不能碰,或者說,究竟哪裏是完好的能碰。
天啊,他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啊!若是他死了可怎麽了得!還有還有,若是他死了,那,那她的身子也就完蛋了!
厲鴻澈張了張嘴,嘶啞的喉嚨裏模糊的發出幾個音:“蠢貨……怎麽,才來……”
梁荷頌咬唇,眼淚差點掉下來。“臣……朕來晚了,是朕來晚了……”
厲鴻澈沾血的眼角,一狠,嘶啞地低聲警告:“不許……哭……”
說完,便昏死了過去!
梁荷頌忙拭去眼淚,瞟了眼一旁的奴才。還好,沒有人注意到。
☆、貓咪會說話??
懿寧宮中。
這會兒天光已經漸漸有了亮色,外頭模模糊糊能看見些影子了。門開了,賀舍姑姑從外頭進來。她臉色有些白,略帶凝重。孝珍太後正坐在榻上,閉目捏着串佛珠,一個珠兒一個珠兒的過着圈兒。
“太後娘娘。”賀舍輕聲。
孝珍太後輕輕睜眼,見她進來,給了左右伺候着的宮女眼色,讓都下去了。屋裏只有她們二人。
賀舍姑姑到底是宮中老人,到不至于慌亂,上前道:“方才皇上領着康安年和兩個侍衛闖進了芳歇宮,救走了梁才人,親自一路抱回了乾清宮!”
孝珍太後拇指理佛珠的動作突然一頓。“那現在除此之外,皇上可有其它動靜?”
“事情才發生,倒還沒有傳出大動靜來,不過聽聞皇上已經派了康安年,帶人将四寶齋的人都禁足了,恐怕一會兒得了空就要審問、發落。只怕此事不會善罷甘休的。”
“芳歇宮地下室如此隐蔽,皇上是怎麽找去的?”孝珍太後皺眉。
“這奴婢倒不知道了,恐怕,是陰差陽錯。那梁才人命真是硬得很,三番兩次都死不了。”
賀舍見孝珍太後皺眉又有焦心之色,寬慰道:“太後娘娘也莫太擔憂。左右辦梁才人這事是盛妃主動來向太後提的,提得也委婉,太後首肯得也更是委婉。再說盛妃娘娘這次也做得周到,并沒有用自己宮裏的人,都交給梁家姐妹去做了。要查,也追究不到太後娘娘這兒。若有人膽敢扯到太後娘娘,便再治她個污蔑大罪,不怕她不閉嘴。”
“哦?”孝珍太後尋思了尋思,“沒想到盛妃這回倒是聰明了一回。”
說着孝珍太後嘆了口氣,只覺糟心。“皇上向來以國家社稷為重、以大局為重從不将兒女之情放心上,這次卻因為這梁才人如此慌張、不惜與盛妃鬧僵!看來,這梁才人,終究是個禍水啊……”
“太後娘娘苦心,奴婢跟随太後娘娘這麽多年,都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賀舍握住孝珍太後冰涼的手,“娘娘莫憂心,後宮女子無數,三年一選秀,這梁才人也不過是河中一粒小沙子。”“您瞧瞧這後宮中的女子,誰還沒有個一時的得意?便由她折騰一回也無妨,依皇上薄情的性子,她也折騰不了幾日。”
孝珍太後點點頭。确實如此,皇上性情冷淡,心中除了江山、除了天下,連他自己,他都不愛。想到這兒,孝珍太後也放心了些。
“哀家這番大費周折、借刀殺人,也只是不想因為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才人,影響了我們母子的關系。”
“太後娘娘說得是。畢竟皇上不是娘娘親生孩子,眼下十九王爺又還年少、貪玩,此時确實不能讓您和皇上生間隙。請恕老奴直言,太後行事其實急了些,梁才人之兄是翰林掌院學士梁烨初,是左将軍尉遲斌那老家夥提攜的手下。與奸佞之臣有牽連的女子,在後宮裏是不可能長久得寵的。就算太後不治梁才人,皇上也不會讓她長成大樹。倒是咱們的淑貴妃,乃黎大學士之女,書香門第、文采出衆,性情也溫婉通達,人兒也長得極好,才是真正的皇後之人選。梁才人,根本不足為懼。”
“你說得在理。只是哀家沒想到皇上這次會如此較真,他往常可是除了淑貴妃、盛妃幾個稍微上點心,其它的女人根本如同物品擺設一般,看都懶得多看兩眼。”孝珍太後起身來。“鬧出這麽大動靜,哀家也不能不去看。此番看來,皇上護那梁才人護定了,眼下哀家倒是不宜強詞處死了,免得傷了母子和氣。”
孝珍太後自長春宮回來之後,便一夜未眠,身子也是乏累得緊,又酸又僵。賀舍吩咐婢女進來搓弄了一番,才帶了暖手爐,跟着孝珍太後去乾清宮,無奈乾清宮已經被皇上下令封了門口,沒有聖上允許,誰也不得入。除了孝珍太後,已有別的機靈些的妃嫔前來探望了,不過都被攔在了外頭!
看來,這回皇上是真動火了。
真是,大出人意料!
而乾清宮裏頭,大半個太醫署都被召了進去。今日入冬,格外的冷,乾清宮裏烤了兩個火炭爐子,還是覺得那涼氣兒從門縫、窗戶縫裏往裏頭使勁兒鑽,冷得很。
梁荷頌掖了掖被子,伸手探了探厲鴻澈額頭。他還燒着。她自己這副身子,她清楚,進宮前在府裏被哥哥照顧着,簡直是無微不至,要什麽有什麽,吃穿用度一律都是頂好的。是以,這副身子是嬌貴得緊。這下受了這麽大一番折磨,這麽重的傷,恐怕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
皇上,可有他一番折磨好受了。
梁荷頌憐惜地順了厲鴻澈額頭邊兒的碎發。
“皇上,太醫說了,沒有傷及內裏,只要高燒退了,就不會有大礙。皮肉傷看起來重了些,不會傷及性命的。”康公公上前道。
她不是憂心他性命,她是心疼她的身子啊!這身上到處是針眼、鞭傷,要是留疤了可如何了得!梁荷頌真是心碎。
陸公公在一旁靜默站着略有些膽戰心驚。到底這梁才人還是他親自送回去的,盡管她應當是在他離開之後。皇上如此動怒,遷怒他未照顧好梁才人也是可能的。
滿屋子伺候的奴才,無不膽戰心驚!
梁荷頌重重的呼出口氣,眼底生怒。恨文一條性命,就被這樣斷送了!這回她若不收拾了梁書敏姐妹,她便将“梁”字倒着寫!
“康安年,吩咐禦前侍衛總管,将四寶齋蕙貴嫔和敏才人,帶過來,朕要好好審問!”
康公公擡了擡眼皮,略有些吃驚,但還是平靜恭順的回禀道:“皇上忘了,前禦前侍衛總管李延廷突患了心疾已經病逝,新調任的總管須得下月初才能上任。”
康安年本還想說還有副總管可以用,卻聽皇上吩咐道——“那便你帶人去捉了來。”
梁荷頌将下人都打發了下去,打算與厲鴻澈獨處一會兒,靜靜的順一下氣兒。她一介弱女流,遇到這等事還要在人前裝出皇帝、男人之态,可真是讓她提心吊膽的!
窗戶處又傳來“喵”的一聲,梁荷頌一個警醒!這聲音她記得,定然是那黑貓。忙打開窗戶,梁荷頌往外一看,可不就是那只詭異的黑貓麽?
此時正是清晨,雖還未日出,卻已經天光大亮!黑貓兒躲在矮樹枯枝叢後,警戒地探出半個身子,瞪圓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她,觀之神情,對她是十分戒備!現下是白天,它眼珠沒有冒綠光,倒是沒顯得那般瘆人。
顧了窗外左右,見無人,梁荷頌低聲喚它,見無效,又拿了兩塊帶肉末末的糕點搖晃着哄誘它過來。
可黑貓兒十分冷靜,不但不領情,反而炸開了毛,嗚嗚、嗷嗷地警告着。樣子兇煞得緊!它估摸着以為她要拿那東西扔它了!
“不識好歹……”梁荷頌沒了耐心,随手抓起窗臺上的一只什麽東西扔過去,想要趕它走,免得它在這兒叫喚得吵。
梁荷頌本不是有意扔它,自是沒有打中。卻不想,那貓兒竟然從枯枝後走了出來,緩緩走進她扔它的東西。
那東西不過是一柄珠釵,約莫是哪個嫔妃落在這兒的。
不要吃的,竟對這女子的珠釵感興趣!難道連貓兒也貪戀美-色不成了?梁荷頌被這只古怪的黑貓勾起了興致。這烏漆墨黑的一團小東西,一舉一動都好似有它自己的想法似的。好生奇怪。梁荷頌暗暗腹诽,靜觀它到底要做什麽。
那是一柄雙眼點翠的金身、七彩尾羽鳳凰釵,盡管有些發舊了,但落在枯枝中也難掩其風華。黑貓兒低頭湊近鳳凰拆,嫩紅的三角小鼻子鼻孔一張一翕,仔細的嗅了嗅。
梁荷頌看了一陣兒,只見它圍着釵轉了一圈,嗅了一圈,又伸出黑爪子掏了掏鳳凰釵。這奇怪的貓兒到底在想些什麽?
“黑貓兒,你到底想幹什麽?為何老是圍着我轉?”
并沒打算得到回答,梁荷頌本就是感嘆似的自言自語。見那黑貓兒還在掏弄鳳凰釵。“還是做貓好,整天不擔心吃喝,也無人敢擾煩,蠢蠢笨笨地也是無憂無慮。”
梁荷頌失了興致,打算關上窗戶免得冷風進來涼着了龍床上的皇上厲鴻澈。可就在她關窗的瞬間,她聽見一個細細的聲音。低,冷,帶着漠視。
“無知的丫頭片子,竟敢說哀家蠢笨。”
誰在說話!!梁荷頌腦海中一個電閃雷鳴,忙開窗四望——沒人!除了這黑貓兒,沒有其它任何一個長嘴喘氣兒的動物!目光落在黑貓兒上,梁荷頌睜大了眼睛。
“不必懷疑,是哀家在說你。”
這一回,她是真真切切地看見了、聽見了,那黑貓微微凸出來的嘴兒,一張一合,吐出了這句話!天啊……她這是,遇見了什麽!!
“砰”一聲關上窗戶,梁荷頌驚大了眼睛,背靠着關上的紙窗,心頭咚咚咚地跳得厲害!親娘啊,她,她她這是做夢?狠狠揪了自己大腿一把,梁荷頌疼得皺了眉頭。要是做夢,她也該醒了吧……
“果然是個蠢笨的丫頭,若不是哀家,你們早死了……”黑貓兒輕蔑鄙夷的聲音,從窗戶外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 貓兒身上有秘密哦。哈哈哈。~(≧▽≦)/~
☆、升臣妾當貴人吧
這兩日發生的離奇事情還少麽?多這一件也不奇怪了。梁荷頌“嘩啦”拉開窗戶,那地上已經沒了黑貓兒的影子。
梁荷頌張口想喚貓兒,可開口又突然頓住了!似乎像喚畜生那般喚已經不合适了。那貓兒,還,還自稱“哀家”?
“它……救了我們?”
梁荷頌低聲自言自語,還沒來得及想透徹,便聽門外有小太監細聲禀告:“皇上,馮侍衛來求見您了。”
馮侍衛?她這會兒功夫還惶恐未安呢,哪有心思見個小小侍衛!“不見!朕不是說過,任何人不得來打擾麽?”
接着,門外安靜了一會兒,又響起小太監的聲音。“皇上,若皇上今日不見他,那往後一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啥?這簡直是赤-裸-裸又嬌滴滴的威脅啊!梁荷頌先是一動氣,而後突然想起了什麽。“可是馮辛梓侍衛?”
“正是。”
梁荷頌咽了咽口水,賭氣似的瞟了眼龍床上昏睡着的厲鴻澈,偷偷白了一眼。“不見!”
屋外終于安靜了。
那馮辛梓的大名梁荷頌聽過,生得貌美無雙,傳言比女子還眉,說是侍衛,實際是皇帝男寵!那恩寵和地位,恐怕比之盛妃也是不差的!
“皇上,您的男寵來了,不過臣妾可是沒有功夫應付的。”梁荷頌心情十分不好。“哼,果然昏庸好-色……”真是,沒想到女人争寵就罷了,沒想到連男人都來分杯羹!後宮裏做個嫔妾,怎就這般難。
“你在胡思亂想什麽!”聲音尚還虛弱,可是卻帶着懾人的冷意。她竟如此亂想!還男寵……
梁荷頌吓了一跳,乍見床上的“她”,也就厲鴻澈,睜開了眼睛。雖然是她的眼睛,可是眼神卻冰冰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