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的,現下很是不悅。
噗通一聲,梁荷頌跪在地上,心驚膽戰。糟了,她剛才的自言自語肯定被他聽見了!完蛋了完蛋了,她真恨不能剪了自己的舌頭……
“皇、皇上,臣妾……臣妾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眯了眯眼睛,厲鴻澈坐起身來,冷冷瞟着梁荷頌。
“你現在頂着朕的身子,就不要動不動的下跪了,免得讓人看見了生疑心。”他對她不屑地哼了聲。“若是讓人知道皇帝成了個不識字的笨蛋,只怕立刻就有人上奏将你廢了!”
“是,皇上說得極是,往後還要請皇上多多提點臣妾,早日各自回歸原位。”
煩心的看了梁荷頌一眼,厲鴻澈道:“朕原本以為你不來救我,欲借敏才人之手将朕除了,好自己安安穩穩地做皇帝呢。”
“臣妾不敢。”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若是各歸原位,她梁荷頌的小命還握在皇上手裏啊!不,是一直都握在他手裏……
“量你也不敢。”
一只玉手伸過來她面前,梁荷頌不可思議的擡頭看厲鴻澈。他親手扶她,示好麽?
“看在你這回還算忠心的份上,若他日各回各位,朕便饒你一命,既往不咎。”
梁荷頌心下一喜。
“謝皇上隆恩!”
這女人,初初他以為她大字不識、蠢笨不堪,而後他竟發現,這女人倒像是只狡猾的玉面狐貍,花樣不少。瞧,這會兒她眼珠轉來轉去的,不知又在盤算什麽。
“你又在謀算什麽?”
“臣妾不敢。”她抿了抿唇,才否認了有擡頭小心試探道:“皇上,這番臣妾一得知皇上有難便馬不停蹄的搜救您,一宿都沒合眼,确實是盡力而為之。臣妾在想,若是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或者什麽的,臣妾也一定盡忠盡責保護皇上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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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這還差不多。
“那,他日皇上回歸龍身之後,能否再恩賜臣妾一些,小小、小小的恩典?”她比劃着小指頭梢兒,意思是真的很小的恩典。
奸臣窩裏出來的,果然貪。厲鴻澈皺了皺眉。“你想要什麽?”
“皇上此番也知道了,臣妾在後宮之中只是個七品小小才人,誰都可以欺負,處境堪憂。到時候能否封臣妾做個‘貴人’,這樣在後宮中服侍起皇上也更周到、妥帖。”
貴人?也就這點兒出息了。厲鴻澈瞥了眼眨巴着眼睛殷切期盼的梁荷頌,不耐的嘆氣似的“恩”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梁荷頌高興,忙謝了恩。
“你先別着急着謝恩,若是表現不好,朕不滿意,別說貴人,朕直接将你貶做采女,發配去冷宮做苦活兒!”
梁荷頌點頭稱是。哼,貴人是第一步,若她開口就求太多,未免顯得自己貪得無厭了,惹了皇上厭煩,到時候什麽都撈不到!要溫水煮青蛙,青蛙才不會跳嘛。她便一級一級的來求。估摸着這雞飛狗跳的後宮裏,還有的是皇上栽跟頭的陷阱,她還有的是機會。
厲鴻澈又瞟了她兩眼。這只小狐貍又在想什麽花招?
罷了,而今情況看來,他不得不倚仗這女人一段日子。天子之位,步步危機,有些事情他也是不能不告訴她了。他辛辛苦苦護衛的江山,若她在她手裏三兩下斷送了,真是讓他死也不會瞑目!
“馮辛梓明面上雖是朕的男寵,但實際上是替朕辦事的手下,你莫要胡思亂想。”
梁荷頌靜靜立着,恭敬得停厲鴻澈低沉着聲音訓話、分析,越聽卻越是心驚,漸漸睜大了眼睛!
原來當年皇上這皇位,是大奸臣盛大将軍所擁立。當年盛丙寅已經有謀權篡位之野心,但是卻苦于對手尉遲老将軍的打壓,名不正言不順,是以擁立了當時毫不起眼、只顧吃喝玩樂的十三皇子,也就是厲鴻澈為皇帝,意圖将他當做傀儡,繼而逐步掌控朝廷!卻不想,厲鴻澈那副纨绔蠢笨、貪圖享樂之相,根本是為了逃脫皇權争奪殘殺,所裝出來的。
盛丙寅應當時後悔不已,不想自己看錯了人、親手扶持了一只猛虎苗子成長。而後這幾年,厲鴻澈一直與盛丙寅相合作鞏固勢力,共同對抗反對勢力,而又暗自相敵對、較量,互相忌憚着。盛丙寅勢力強大,多次脅迫天子,厲鴻澈也曾硬碰硬過,不過并沒有什麽用處。之後便是以這昏聩之相,隐藏鋒芒、暗蓄勢力,來使之掉以輕心,一直到今日。
在外看,皇上是個昏庸殘暴的無道之君,重用盛大将軍這樣的大奸臣,且喜愛美-色而又薄情寡義。
當然,手腕鐵、薄情這一項,厲鴻澈确實也不是蒙冤……
皇宮中眼線四伏,能安心重用之人不多。是以,才有這挂着男寵的名頭,實際是屬下的。
沒想到,她竟一直以為錯了。梁荷頌從未想到自己竟能得知如此的大秘密!
“臣妾甘願會皇上效犬馬之勞,忠心不二。”梁荷頌跪下道。
厲鴻澈哼了一聲。“忠心不二?你還是先看看你哥哥梁烨初那大貪官,在來與朕說忠心不忠心的事吧。”
梁荷頌擡起來眼睛來,忘着厲鴻澈眨了眨,略心虛道:“臣妾的哥哥只是貪了些錢財,但、但絕對沒有謀逆之心。”
說着聲音又矮了幾度,梁荷頌扭着袖口子,嘀咕:“再說,現在這朝廷中有幾個不貪,不貪可是不合群,不能怪哥哥呀……”
“哼,不合群?”厲鴻澈冷聲戲谑道,“倒是。你哥哥梁烨初在朝中倒是吃得很開嘛,一起狼狽為奸的一抓一把。”
梁荷頌讪讪幹笑了兩聲。
自父親死後,家宅被二叔奪取,他們兄妹忍饑挨餓、沒少吃窮苦頭。哥哥也是窮苦夠了、心疼她,發憤圖強,“發家致富”(此四字自行體會),将她接回新府中,這才過上富裕生活……
厲鴻澈又是輕哼了一聲,陰陰笑道:“也難怪你是非不分替你兄長辯解。你這一身子的金貴肉,可不就是梁烨初貪贓斂財的最好證據麽?”
誰說她是非不分?這不,她已經心虛地默默挨輕視、訓斥了不是?
“皇上恕罪、皇上饒命,臣妾哥哥尚還年輕,且天性善良忠貞,他日定能改過的。”
“罷了,他日之事,他日再說。現在起你好好為朕辦事,按照朕的意思來辦,或許日後朕尚可饒你們兄妹一命。”厲鴻澈面含怒色,一拍床沿,咬牙道,“眼下當将那幾個老叼奴捉來,狠狠發落,以解朕心頭之恨!”
對!先收拾了梁書敏這對可惡的姐妹替自己的身子和恨文報仇!梁荷頌怒火蹭蹭冒。“皇上,您這回可算是知道了吧,臣妾之前并不是因為嫉妒冤枉敏才人,她們姐妹根本就是蛇蠍心腸,在後宮中仗着有盛妃娘娘撐腰,不知禍害了多少柔弱妃嫔、宮女。只要稍有姿色的,或者皇上多看了兩眼的,大凡都是要被敏才人明裏暗裏的收拾一頓的。”
“豈有此理!”又是“啪”一聲拍了床沿,厲鴻澈大怒只恨不能立刻下床發落了那群惡婦,卻不想現下這身子嬌弱得緊,根本無力下床。枉他從前還以為梁書敏天真可愛,卻沒想到,這竟然都是蒙騙他的。
“皇上,您勿動怒上了身子啊。身子要緊,身子要緊……”她的身子可經不得再折騰了,這啪啪地重拍,他是男子心性堅韌不怕疼,可她看着都心疼死自己的玉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敏才人和方姑姑這雙惡人要悲劇了。
☆、黑貓太妃駕到!
招來了小太監多點了個炭火爐,梁荷頌打算讓厲鴻澈再休養了半日,再與梁書敏姐妹對簿公堂。
厲鴻澈昏睡在床上,十分安靜,眉眼中還流瀉出一股冷傲之色。不得不說,皇上真是個很冷淡寡情之人。梁荷頌看了看手背上淺淺的傷痕,還有虎口的繭子。他連自己都不疼惜啊……
看着他兩頰蒼白如紙,唇上也因發燒幹裂了四道口子,梁荷頌心疼死了——心疼自己的身子……日後定要好好提醒他,好好保養她的容貌、身子。莫要日後各歸各位了,他已經把她貌若桃花的身子,弄成蔫兒巴巴的老婦了。
方才,皇上說,他根本就沒有下旨賜毒-藥!那就是說,她梁荷頌就不是被賜死的!而是被人借着聖旨的名義害死的!
猜想,那處心積慮害死她的人,定然會僞裝作是她畏罪自殺,扛下弑君的罪名!
真是好狠毒的陰謀!梁荷頌心中有氣。
記得當時,梁書敏買通了安公公來灌她的藥,踩着她的手指,辱罵、踢打,簡直如同發怒的畜生、野獸,肆意在她身上發洩怒火。而後,她親口承認,就是她在口脂裏下毒,害她的。灌了她藥,她那詭計多端的大姐梁書蕙,匆匆忙忙地來将她叫走了。
真是梁書敏嗎?
可是細想又不對。梁書敏害皇上幹嘛?而且,她能想得出這麽複雜的陰謀嗎?就算破天荒聰明了一回,那也得有那膽子才行。
梁荷頌思索着,總覺得事情不太簡單。
“喵……”
這時,一聲貓兒叫從窗戶縫裏傳來,梁荷頌忙跑去打開窗戶,果然看見先前那只黑貓兒,去而複返。
“貓……貓前輩?你,可是知道些什麽?”梁荷頌實在不知道喊它什麽好。
黑貓兒在原地轉了一圈兒,偏偏拳頭大的毛茸茸的腦袋東瞧了一眼之後,又西瞧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聽不懂似的不太理會。
這樣一看,它又像只正常貓兒了。梁荷頌正納悶,便見不遠處有兩個太監匆匆走過。不,它不正常!它知道躲人!
“咻”一下,黑貓兒蹿上窗臺,從她胳膊下的縫隙擦過,箭似的蹿進屋子。那身手,怎叫一個敏捷了得!
梁荷頌全然沒想到這貓兒會蹿進屋子來,措手不及,卻又不敢聲張。 “怕什麽,你比我高大魁梧那麽多,我還能吃了你不成?”細聲細氣的聲音說着話,聽起來說不出的詭異。
梁荷頌注意着這黑貓一舉一動,緩緩靠近。“貓兒前輩,你之前說,是你救了我?”
戒備地瞪了瞪梁荷頌之後,黑貓眯了眯眼睛,沒那般戒備了,那模樣倒像是犯困似的神情,伸出粉紅的舌頭舔了舔幹淨爪子上莫須有的灰塵。 它愛答不理的。
“貓前輩?”梁荷頌又喚了聲。
她這一聲立刻惹來黑貓圓眼一瞪。“什麽‘貓前輩’,哀家乃先帝賢妃,你一小小七品才人,還不快給哀家行禮參見!”
“……”梁荷頌驚于它前半句,後無語于它後半句。她竟然知道她是梁才人,而不是皇上!以及,想她堂堂七尺男兒(嘶,似乎哪裏不對),居然對一直對一只貓畜生下跪行禮,豈不是太……
貓兒長呼呼的身子轉了一圈兒,掉轉頭将尾巴和屁股對準梁荷頌,旗杆似的尾巴末梢那段兒搖了搖,作鈎狀。“罷了,好歹你也頂着皇上的身子,若是讓人看見也不好,哀家便大人大量免了你的禮吧。”
“多謝貓……太妃娘娘體恤。” 瞟了這貓太妃的“菊花”一眼,梁荷頌心下計算道:先不惹它,總感覺它似乎很厲害的樣子。它說的先帝,是之前的穆赦帝,還是舜熙帝?
梁荷頌想了想。穆赦帝應該沒有賢妃,只有舜熙帝才有。而且舜熙帝這賢妃是個手段極其狠辣的人 ,當年叱咤後宮,連皇後都要讓她三分!後來,卻死得極慘,落了個死無全屍、燒做飛灰的場。至于是什麽原因死的,她到不清楚。只是隐約聽聞,在這後宮中“賢妃”二字是不能提起的禁忌。
總之,她先靜觀其變。
梁荷頌搬來椅子,放在烤火爐邊,貓太妃輕身一躍跳上去,轉了一圈兒似審視幹淨不幹淨,然後才爬下,烤火。
“算你還有眼色。”貓太妃道,“哀家知道你心底一定在奇怪、看輕哀家這肉身。”
“不敢不敢,太妃娘娘。”若是讓人看見她梁荷頌對一只貓恭恭敬敬的喊太妃,別人定會将她認作瘋子,丢進掖庭宮去。
“想哀家當年何等的榮寵顯耀,卻不想慘遭橫死,落到而今這個地步!若哀家還活着,定然比端敬和孝珍這兩個老賤人厲害得多!比她們美,哀家的皇兒,定然也比她們培養的飯桶皇帝厲害!”
“……”梁荷頌抽了抽一邊嘴角,她本來想抽兩邊微笑的。
“你不信?”
它似有些不高興。
“罷了,你這小小才人,見識淺薄,哀家也不期望你懂多少。”它鄙夷,對梁荷頌長長地眯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