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9)
覺到方嫣然腹部氣息亂成一團。
她不自覺的拿出銀針,上前想幫忙。還沒走幾步呢,方嫣然就捂着肚子犯病了。旁邊的醫生護士忙做一團,就她傻乎乎的又被擠到角落。
又一次的有驚無險之後,方嫣然回卧室休息,方母跟醫生讨論病情。護理小頭目卻把王玉蘭叫到邊上,冷了臉訓斥了她一番,說她天天躲在後面找清閑。
王玉蘭覺得這個狗仗人勢的姑娘面目可憎,沒有跟她說廢話的欲望。小頭目看王玉蘭不說話,說話的語氣更不把她放到眼裏。
沒幾天,王玉蘭就被發配到廚房幫忙,成了半個家政服務人員,負責給方嫣然端飯菜。她不在意別人嘲諷的眼光,要不是惹不起程偉家,她早就走了。
廚房的大師傅熬得一手好藥膳,王玉蘭在廚房值班,偷師學藝的機會不少。大師傅喜歡講古,每頓飯都能讓人吃出個門道,王玉蘭也跟着長了見識。
慢慢的,王玉蘭感覺到方嫣然腹部生氣越來越弱,大人孩子的身體都出了問題,犯病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醫生堅持孩子保不住,方嫣然在這麽固執下去,她的小命也懸。
在又一次發病之後,經過父母同意,醫生給方嫣然做了引産手術。王玉蘭跟着松了一口氣,方嫣然的身體負擔不了一個正常的孩子的營養。有好幾次王玉蘭都忍不住要出手,但都被人有意無意的擋在前面。
方嫣然知道孩子沒了之後,沒有發生王玉蘭估計的那種歇斯底裏的情緒發洩。相反,她很平靜的接受了現實。等她做完小月子,護理人員與華遠志被一塊請出了方家大宅。
方嫣然的前後大轉變的态度讓人困惑,華遠志在一堆行李中,聲情并茂的跟方嫣然表白心意,被掃地出門的他感到又難堪又迷惑不解,不知道哪裏做的不合方小姐的心意。
王玉蘭看夠了熱鬧,拿着自己三個多月的工資被程偉家請上車。程偉家把八萬的支票從王玉蘭手裏接過來,有些嗤之以鼻的說,“哼,這就是你全部的價值,看來是我錯了,還以為在你身上會有奇跡發生呢。算了,看在這些錢的份上,就把你送回家吧。”
王玉蘭面無表情的跟着他上車,絲毫沒意外他把別人的勞動所得放到自己口袋裏,他做這個已經習慣成自然。程偉家沒有聽到王玉蘭的意見,心裏稍微舒服了一點,這個女人終于知道在他面前應有的态度。他從後視鏡裏輕蔑的看着王玉蘭,“王護士,知道自己的斤兩了吧,別以為自己在平月被人誇兩句,到了北京城還好使。”
王玉蘭點着頭,她現在喜歡盯着一個東西不錯眼的看,時間長了就能感受到不一樣的東西,仿佛有生命氣息在流動。王玉蘭的臉上有了笑模樣,她能清晰的感覺到程偉家切除脾髒的位置,以及肝髒都出了問題。程偉家現在三十歲了,身體狀況開始走下坡路,真好。
王玉蘭笑了,看着程偉家逞威風,把他貶損的話當成唱歌,還笑眯眯的跟他揮手再見。老天爺有眼啊,多行不義必自斃,看來他也嘚瑟不了幾天了。
王玉蘭哼着歌到門口的雜貨店買了個萬年歷,邊翻邊猜程偉家還能活多久,三年?五年?,據說肝髒出了問題會很疼,哎呀哦,可憐見的,這可怎麽辦啊。
王玉蘭拿了兩瓶啤酒對口吹,還跟萬年歷幹了一杯,喝着喝着就哭起來,只有沒本事的人才指望六月飛雪老天爺睜眼。趁着暈暈乎乎的勁兒,拿起抹布做衛生。她要好好等着,看這個把她家搞得支離破碎的程大少怎麽跪下來求她。
蔣松終于從四川回來,把王玉蘭約出來見面,順便給她介紹個病人。與潘青宰大戶的風格不同,蔣松給王玉蘭介紹的客人五花八門。不分職業不分年齡,看的順眼就把人往給她跟前領。
王玉蘭喜歡潘青的高付出高回報,有效果就直接點錢的行事風格。但無論從錢的角度還是從人情的角度,蔣松介紹的客人她也不能不當回事。
三個人在一家茶樓見面,稍微寒暄一下,蔣松就示意她瞧瞧病人的情況。病人姓高,看着挺年輕的,卻得了種怪病。這人的病竈在腿上,隔一段時間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疼一次,每次疼的地方都不一樣。不疼的時候跟正常人一樣,跑跑跳跳的都沒問題。在醫院裏檢查了一番,沒發現什麽異常。
王玉蘭拿出她的工具,捏捏敲敲,嘴裏詢問着病情,還要把腦子放空,感覺了一下病人的病竈。病人是個火氣方鋼的小夥子,王玉蘭這麽摸摸捏捏的,就起反應了。
王玉蘭笑了,年輕人精力不錯。把他的腿放下,仔細詢問他到過什麽地方,吃過什麽東西,或是被什麽東西咬過。高先生是個驢友,喜歡到處閑逛探險。王玉蘭從他的态度上看出了不在意,笑着說自己技藝不到家,還是去正規醫院治療。
病人也是湊巧碰到蔣松,想跟着來一塊說說話。聽到王玉蘭讓他去醫院,也松了口氣,這女人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什麽來路,怎麽可能治得好病。
小高很健談,跟程家有着七拐八彎的關系,知道一些程家的狀況。程孫氏本來想把四個兒子團結在一起,與程老爺子定下的繼承人鬥上三百回合。但仗還沒開打,幾個兄弟先窩裏反了。戰争的起因很簡單,程二伯家的獨子跟人争風吃醋,被打斷了脊椎躺在了床上。
事情本來很簡單,打人的罪犯賠完了錢等着賠命,這事兒也就到此為止。但程三伯家的浪蕩子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這事是程偉家背後搗的鬼。
程二伯家的孩子這輩子算是完了,程二伯悲憤傷心之餘,聽到這個小道消息,也不管真假,趁老太太到醫院看孫子的機會,跪在地上不起來,要求老太太做主把程偉家掃地出門。
程偉家的父母程老四也不是吃素的,叫嚣着要跟二哥對簿公堂。也不知道怎麽翻得小腸,牽連出來當年讓程偉家讓損失了一顆脾髒的車禍是程二伯幹的。
這件事情在北京城的上流社會鬧得沸沸揚揚,到現在都沒個結論,大家都在看程家的笑話。要王玉蘭說,這種事情狗咬狗一嘴毛誰都幹淨不到哪裏去。根據她對程偉家的了解,他翅膀硬了,起意報複的可能性最大。
那人說到這裏被個重要電話叫走了,蔣松看着王玉蘭,“聽到這些有什麽感想?”她能有什麽感想,王玉蘭笑了笑沒說話。蔣松猶豫了一下,問“小高的病,你真看不了?”
王玉蘭點頭,“我有些拿不準,不過挺感興趣的,要是你隔段時間再讓我見見他就好了。不過,我覺得不是什麽好病。”蔣松的眼睛裏充滿了好奇,“不就偶爾疼疼麽,醫院裏檢查也說沒事。”
王玉蘭笑了,“我也就是懷疑,這世界上說不清楚的事情多了,醫院也不能治所有的病,所以才有我賺錢的餘地啊。看這人的症狀,可能被下蠱了,這裏面的很大因果可大了,你別亂插手。”
蔣松吓了一跳,這種神秘兮兮的東西最難纏,要真的是那樣就麻煩了,“你确定?”
“就是不确定才跟你說,就瞎猜的。”王玉蘭低頭喝茶,“在康定的時候聽一個老婆子說過這事兒,今天也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就想起來了。”
蔣松愣了片刻,看看嚼茶葉棒的王玉蘭,“那是不能随便給治。不過,王護士,小高要是就這麽下去的話,會怎麽樣?”
王玉蘭想了想笑了,“不良于行是最好的結果,可能還附帶不能人道。蔣總,你以後也注意點,招上這東西可能糊裏糊塗就賠上一輩子。”
蔣松做了個深呼吸,“這也太狠了,他這是招惹了什麽人了,解放了都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有這種封建欲孽。”
王玉蘭差點笑岔氣,“有因就有果,看你朋友的樣子,最大的可能是惹了情債,我聽說這些驢友對男女關系可不怎麽在乎。”
蔣松想起雞皮疙瘩,趕緊轉移話題,“你老公孩子在英國還好吧,前段時間我山裏,也沒能幫上什麽忙。”
王玉蘭這次笑的挺開心,“丹丹挺好的,現在給我打電話都用英語,我都聽不懂了。房建的工作也挺順利的,他的工資也按時寄回家,等年底了一塊算給你。”
蔣松白了她一眼,仔細看了看她,“那你有什麽打算,接着做護士?”
王玉蘭搖搖頭,“家裏覺得我這段時間太累,嫂子幫我在醫院門口租了個門頭,賣保健品,都是賒的潘姐的貨。”
蔣松嘁~~了一聲,“看你這點出息,這麽小打小鬧到死我都是你的債主。這樣吧,我們公司想收購歐洲的一個機械公司,正在那邊找代理人,我想這個活不如讓房建幹,這樣你也不用壓力這麽大了。”
王玉蘭瞪大了眼睛,高興的咧着嘴笑,“真的麽,蔣總,哎,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太好了,都不知道你怎麽感謝你。”
蔣松給她倒茶,“行了,你就別拍馬屁了,又拍不到地方。我只是給他一個機會,抓得住抓不住看他自己。要是幹的好,以後合作的機會有的是。”
王玉蘭雙手合十,沖着蔣松做點頭叩拜裝,“蔣松,你真是我的大菩薩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蔣松笑了,“得了,我是看不得你這個大恩人發愁,半年不見,皺紋都出來了。房建不是給你留文件了麽,離了得了,一身輕松的重新開始多好。”
王玉蘭嘆了口氣,揉了揉眉頭,“你一個老光棍知道什麽,我和房建是結發夫妻,怎麽能說離就離,沒法跟丹丹交代。”
蔣松翻白眼,“你現在的日子跟離婚有什麽差別,三十多歲的女人,正式□□焚身的時候,身邊沒個男人,怎麽能受得了,要不要我自薦枕席?”
王玉蘭伸手打了他一下,“就你,這麽個大個子,還要我背着從山裏走出來,也好意思。要不是看欠你錢,我早就想教訓你了。”
蔣松呲着牙笑,“你不說我都忘了,早知道你會欠我這麽多錢,當時應該讓你抱着我下山的。”
☆、救人
喝了一肚子茶水,王玉蘭找了個小攤,吃了兩個包子後回了空蕩蕩的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發呆。茶水喝的有些多,她有些失眠。蔣松有句話說對了,她需要男人,不管是在心理上還是在生理上。
她暗自苦笑,不知道房建這段時間是怎麽熬過來的,比她更艱難還是更容易呢。應該容易些吧,畢竟有張潇在,丹丹最近打電話也老說張阿姨如何如何。王玉蘭不想這樣傷風悲秋,幹脆起來磨藥粉,她就像晚上睡不着覺數豆子的小寡婦,數着數着天就亮了。
王玉蘭的保健品店開業那天,王勝領着趙四在大街上發名片。晚上的時候,一家人聚在小飯館吃了頓飯慶祝。王勝喝了點酒,說起話來嗓門很大,“閨女,別發愁,愁也沒用。俗話不是說麽,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反正你家的債一年兩年也還不完,不如該吃吃該喝喝,潇潇灑灑的過日子。”
王勇給老爹滿上,也笑呵呵的說話,“就是,人有旦夕禍福,債主那天說不準摔個跤就哏兒屁了呢。即使催債的真的堵上了門,我也會把你偷出來,放山窩窩裏躲幾年,熬死了債主,你再出來仍是一條好漢。”王玉蘭笑,跟家人在一起,再大的事兒也不叫事兒。
王玉蘭挺适應守小店的生活。最初的忙亂勁兒過去,她還能擠出時間,做了些肉幹果脯,熏魚臘肉,擺到店門口招攬生意。
這些小吃食兒還挺招人的,過路的人經過的時候都喜歡買點當零食,順便也到店裏逛逛。人流就這麽慢慢的贊起來,幾個月坐下來收入不比當護士差。
當然,指望這些還賬是不可能的,潘青天生是個推銷員,把她包裝成着名的不孕不育專家,把她的身價炒到好幾十萬。王玉蘭暗自害臊,但為了賺錢也顧不得了,只能努力往專家的方向上靠。
張蘭四月份的時候生下了兒子,王玉蘭去吃了滿月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張蘭為了懷孕藥吃多了,孩子看着不太健康。但在這個喜慶的時刻,她也不能掃一家人的性,說孩子有問題。跟着劉萍誇了兩句,吃完飯就告辭回家。
王玉蘭琢磨着自己做些營養粉拿出來賣,保健品說到底也就是個名頭,只要人吃了不出事就行。不過還沒等她琢磨出個一二三,張桂花找到她,笑嘻嘻的說想跟她學怎麽做藥酒。孫張氏晚上上廁所沒看清,摔了一跤,左邊髋骨摔了個縫,現在正在住醫院,叫她這個侄孫女去看顧。張桂花也想盡一下做晚輩的心意,知道老太太喜歡喝王玉蘭泡的藥酒,就想自己做點孝敬老人家。
王玉蘭笑着聽她說完,教了她泡藥酒的方法,張桂花聽的很仔細,還拿筆記了下來。一邊跟王玉蘭感嘆姑奶奶這麽大年紀還要受這罪,一邊試探的問王玉蘭想不想去醫院看望老人家。
王玉蘭借口要守店,從貨架上拿下兩盒最貴的保健品,讓張桂花帶給老太太,說這是她的一份心意。抽空她也會登門看望,就是不知道孫張氏會不會給她開門。
張桂花捕風捉影的知道些王玉蘭的事情,聽她這麽說,也沒堅持,帶着東西就走了。王玉蘭以為程偉家會為這事兒找她,也準備好了實在抗不過去就去孫張氏那裏呆兩天。
但直到孫張氏出院,也沒接到他的電話,王玉蘭笑話自己成了驚弓之鳥,可能在程偉家眼裏,孫張氏的利用價值也沒了吧。
聖誕節的時候,丹丹從英國回國住了一段時間,王玉蘭把店交給趙四,每天陪着女兒吃喝玩樂,丹丹現在說話不自覺的帶着鳥語,把王玉蘭郁悶的不行,跟房建在電話裏抱怨,丹丹明年再回來可能中國話都不會說了。
房建一直忙,沒和丹丹一起回來。王玉蘭知道他走的時候真的是被逼到走投無路,不想再回到這個傷心地。忙就忙吧,她也不能去英國把他給拽回來。
元旦的時候,潘青給她介紹了個大活,王玉蘭忙活了一個多月,拿了酬金高高興興打算這次要好好過個年。回到家就接到當頭一棒,有人告她非法行醫,衛生局吊銷了她的護士證,還下了行政處罰通知單。
通知書的罰金不多,但快過年的時候遇到這種糟心事兒,怎麽都讓人高興不起來。王玉蘭在店裏琢磨了半天,覺得很可能是程偉家想找她的麻煩,惦記她手裏的錢。
王玉蘭趕忙給蔣松打電話約吃飯,她說話的語氣太着急,蔣松飛車趕到,知道是她要忙着還錢,臉色有些不好看,“王護士,我要賬要到你家門口了麽,你這麽上趕着。”
王玉蘭擺擺手,把今天遇到的糟心事說了說,“我左思右想,也想不起來得罪了什麽人,就一個程偉家跟瘋了似的找我們的麻煩。我怕我保不住這些錢,趕緊還賬完事。”
蔣松皺着眉頭,看着王玉蘭,“程偉家已經把你吓成這樣了?要不要我找機會跟他聊聊。”
王玉蘭搖頭,笑的有些瘆人,“這人心眼比針尖還小,你要真找他談,他說不定連你也記恨上。我欠你的人情夠多了,可不想再增加額外的。放心,我即使什麽也不做,他也蹦跶不了幾年。”
蔣松無奈的看着她,“我就知道,你這個人,不逼到一定份上是不會求人的。算了,一人一性一脾氣,天生的。不過,到衛生局告你的事不是程偉家幹的,他現在忙着呢,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你就等着看笑話吧。”
現在,程家二伯和三伯聯合起來,要給程偉家個教訓。程偉家把房建坑了之後,拿着錢自己接着投标,不過卻留下了隐患,讓程二伯抓住了把柄。說到這裏,蔣松有些感嘆,“房建的确是個人才,他在的時候,程偉家基本沒犯大的錯誤,公司的資本累積快而穩。現在程偉家把人趕走了,他的官司就上身了。”
王玉蘭替房建接受了蔣松的表揚,“房建在英國找到工作,人家也是看上他的學歷和經驗,是金子到哪兒都會發光的。”
蔣松笑了,“我以前說的那個收購案子,他辦的不錯,提成直接打到我公司的賬上,大概40萬美金,為了避稅,這筆款項沒經過你的手。”
王玉蘭的嘴裂的老大,“房建的財運一直不錯,就是跟北京城的氣場有些不和,看來出國這一步算是走對了。蔣松,年底也到了,我這也有些錢,先有多少還多少吧。”
蔣松覺得王玉蘭太小家子氣,不過總比那些欠錢不還的人強,他阻止了王玉蘭拿錢的手,說這個不急,那個姓高的年輕人還想見見她。王玉蘭想到得怪病的年輕人,也挺感興趣的,應了一聲邊吃邊等。
蔣松打了個電話,小高一會兒就到了,跟他一塊來的還有一對母女。王玉蘭從三個人進門就仔細打量,等他們坐好後,還不錯眼的看了一會兒,被最後進來的抱狗的小姑娘瞪了好幾眼。
蔣松等王玉蘭看夠了,開始給她介紹。小高大名高鵬,他的情況不用說王玉蘭心裏也有數,跟他來的是他的姐姐方安然和外甥女程偉雲,看小姑娘的面相和名字就知道她是哪家的種。
等蔣松介紹完了,王玉蘭點頭不語。方安然先開口替高鵬道歉,說上次蔣松帶着他求醫不該如此草率的拒絕,請王玉蘭原諒雲雲。
方安然是個姿色非常一般的女人,身材瘦小,但保養的不錯。她說話的時候有些中氣不足,說幾句就停下來歇歇。王玉蘭聽着費勁,等她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笑了笑讓她喝水,她再替高鵬檢查一下。
高鵬這次老實了,一動不動讓她檢查,上次昂揚的反應這次也疲沓了。王玉蘭進門就注意他的腿,看來這段時間他也覺出了不對勁。等檢查完了,蔣松跟着她去衛生間洗手,“怎麽樣,有辦法沒?”
王玉蘭冷着臉打洗手液,“有辦法,但我不想接。”
蔣松皺眉,“王護士,這是怎麽說的。”
王玉蘭不理他,“蔣總,我今天才知道你跟程家人的關系匪淺。算我有眼無珠,還把你當朋友呢。這個病人誰愛接誰接,反正我不接。”
“程家人怎麽了,哪兒得罪你了。看到我媽媽進門屁股都不擡一下,架子夠大的啊。就是不知道你手底下的本事撐得起你的架子不,牛什麽牛。”程偉雲抱着狗沖出來,驕傲的像個小母雞。
方安然聽到動靜,出來呵斥程偉雲,“阿雲,趕緊給王醫生道歉,怎麽一點禮貌都不懂。”
王玉蘭沒理他們,回去收拾好自己的包,看了看沉默不語的高鵬,又對一臉不服氣的程偉雲笑了笑,把裝了支票的信封塞給給蔣松說,“蔣總,你知道我的情況,實在是無能為力。”
蔣松匆忙跟着王玉蘭疾步出門,“王護士,王玉蘭,哎,你別走這麽快,這事兒怨我,怨我行了吧。我就是看小高挺可憐的,想幫幫他。”
王玉蘭停住腳,眯着眼看他,“你想幫的不是他一個吧,從我這裏買的藥是不是給那個方安然吃了?”
蔣松愣了,垂頭喪氣的點頭,把她拉到個僻靜的地方,“被你看出來了啊,我還以為能瞞住呢。”
王玉蘭聞着方安然身上的味兒就知道了,“你和她什麽關系,初戀情人?”王玉蘭嘲諷的問。
蔣松的臉紅了,王玉蘭瞧着眼前這個一臉不自在大男人,有些不相信,詫異的連生氣都忘了,“嗬~~~,真是絕了,蔣松,原來你喜歡這一款的,我的天,跟誰說誰也不相信啊。”
蔣松白她一眼,咳嗽一聲,“挖出我的秘密高興了吧。怎麽樣,治還是不治?我們可是同生共死的朋友,幫幫忙吧。”
王玉蘭被蔣松放出的大招鎮的有些暈,真沒想到,蔣松同學喜歡老少配,還整個暗戀。她不自覺的就跟着蔣松重新回去,坐在高鵬面前。
王玉蘭看着高鵬年輕的臉,笑了,“你要好好謝謝蔣松,他為了你可是拼了。”她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程偉雲翻着白眼瞪她,不過也不敢再嘚瑟。王玉蘭看着一直保持微笑的方安然,“夫人,你弟弟這個病,開價低了我不治。”
方安然溫柔的看了看高鵬,“王醫生,只要你能幫我弟弟治好腿,條件随便開。”
沒想到進了門就臊眉耷眼的高鵬不願意了,“不用,姐,用不着你求人,我有多少錢,就治多少錢的病。”
方安然嘆了口氣,“小弟,你不要胡鬧......”
高鵬直視王玉蘭,“王醫生,上一次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但我不想用我姐姐的錢,你的診療費能不能先欠着,我以後慢慢還。”
王玉蘭噗嗤笑了,“高鵬,用不着演戲,我也不賒賬,我還欠着一屁股債呢,蔣總就是我最大的債主。診療費八百萬,少一分都不行。”
王玉蘭獅子大開口,吓了大家一跳。程偉雲立刻嚷嚷起來,“你搶錢啊,我們不告你個非法行醫就是好的,還敢要錢。”
方安然忙讓女兒閉嘴,高鵬震驚之餘,站起來就走,“我不治了,我的腿不值那麽多錢。”
王玉蘭看了看蔣松,“是他自己不想治的啊,可不是我不給治。”接着她又跟方安然說,“你們有一個月的考慮時間,過了這個時間,我想治都治不了了。”說完她揚長而去。
☆、話不投機
翻過年來的年初六,王玉蘭開了店門,蔣松走進來,自發的找暖和地方坐下,王玉蘭知道他來的目的,不想理。
“蘭蘭,我知道告你非法行醫的人是誰了。”蔣松一開口就把王玉蘭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她趕緊問是誰,他們一家人商量來商量也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得罪了誰。蔣松撥拉着桌子上的計算器,“你弟媳婦張蘭,怎麽樣,知道自己人緣有多差了吧,家裏人都不想讓你好。”
王玉蘭愣了,“張蘭?怎麽可能,她為什麽告我?”
“誰知道啊,你好好想想呗,誰閑着沒事告你去,肯定你得罪她了啊。不過這次你可要感謝高鵬,他幫你查的。”
王玉蘭皺緊了眉頭,過去的這段時間她就參加了一次孩子的滿月宴,平時電話都很少打,怎麽會跟張蘭結這麽大的仇呢。
蔣松看碰了碰彪呼呼的王玉蘭,“高鵬幫了你這麽大的忙,你不感謝感謝他?”
王玉蘭煩死了,這人沒別的事兒了,“別跟我廢話,八百萬拿來就給她治。”
蔣松啧啧兩聲,“你這不是難為人麽,他傾家蕩産也拿不出這麽多錢啊。通融點呗,王護士。”
“方家不是挺有錢呢麽,方安然會給他出的,抻他兩天,五百萬肯定能榨出來。別忘了,我可是做過方嫣然的護理,她家裏什麽情況蒙不了我。”王玉蘭斜眼看他,“蔣松,我可忍你很久了,你的屁股最好別做的太歪,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小心我跟你翻臉。”
“哎呀,王護士,你怎麽這麽俗啊,張口閉口都錢,能不能講點醫術仁心啊。你這還不如直接說不給治呢。”
“嘁~~~,我也是被你們這些有錢人逼得,你要是把欠條還我,我就免費給他治。你別站着說話不腰疼,拿出點實在的來,光嘴皮子說管什麽用。”王玉蘭攆着松走,她想去醫院裏找嫂子商量張蘭的事兒。
“哎哎哎,王玉蘭,你怎麽這麽粗魯,行,我給你欠條,你幫高鵬治病總行了吧。”蔣松嘆着氣,拿了欠條遞給她,“看看,有事實為證。”
王玉蘭愣了,就蔣松這個鐵公雞,要他出血比要他的命還難,看來這方安然的魅力不小啊。她趕緊把欠條接過來仔細看,的确是房建和她一塊寫的。她驚訝的嘴都閉不上,“蔣松,一秒變情聖了啊,過年的時候吃錯東西了?”
蔣松白了她一眼:“看你這愚蠢的樣子我都不好意思騙你,房建把錢還清了,我這裏的債結了。終于不用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了,真是。”
“房建搶銀行了?還是中彩票了,怎麽一下就把賬給換上了呢。哈哈,蔣松,你不會是蒙我的吧,怎麽房建也沒給我打個電話,這是怎麽說的,哎呀,我得趕緊回家把這好消息告訴我爸媽去。蔣松你趕緊走吧,我要關店門了。”王玉蘭把蔣松拉起來,要推他出去。
蔣松用手撐着門,“王玉蘭,王護士,過了年開業第一天,聽到這麽個大好消息,有沒有感覺到今年好運罩頂。既然這樣,你就趁熱打鐵做個好事吧,幫個忙給高鵬看看,我牛都吹出去了,你總要讓我閉嘴吧。”
王玉蘭踢了他一腳,“不行,這是兩碼事兒,方安然肯定有錢,這麽好的機會我要是放過她潘青肯定罵死我。要麽拿錢,要麽自己找醫院看去。你的債我還清了,潘青那裏還有一千多萬呢。”
蔣松半強迫的讓王玉蘭坐在凳子上,“潘青那裏的債務有房建呢,你老公這麽能幹。高鵬脾氣有些怪,他不想與方家有太多的牽扯。”
王玉蘭冷笑一聲,“不是脾氣怪,是來歷不正吧,要不然怎麽一個姓方一個姓高。”
“王醫生你慧眼如炬,方安然的媽媽當年對我們家人不錯,我們三個也算是一塊長大的,就沖這一點,我也不能放着高鵬不管。看在我借你錢沒收利息的份上,你就幫幫忙吧。就這一次,以後不管程家任何人我都不會再往你身邊帶了。”
“你确定?”王玉蘭不相信蔣松,方安然那天跟着高鵬去見她,目的就不純。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說話算話。這樣,高鵬也不能讓他白的了好處。沒錢力氣還是有的,讓他幫你教訓一下你弟妹家怎麽樣,這算是他的投名狀。”蔣松建議。
這倒是個好辦法,不用髒了自己的手就能把氣出了。王玉蘭想了想,“行吧,他也不用幹別的,把張蘭的工作搞砸了就行,既然她愛動壞心眼,就讓她在家裏專心致志幹這個。”
“這太便宜她了,這事兒交給我來辦,肯定讓你痛快,一點尾巴不留。很快,很快啊。”蔣松看王玉蘭終于松口了,高興的開車就走。
王玉蘭燒了欠條,關了店門回家,張蘭做了初一,就別怪她做十五,這個社會就是不能将就溫良恭儉讓,不然讓人覺得你好欺負。
房建當天晚上給她打電話,知道欠條已經收回來了,也松了口氣,覺得身上的擔子輕了很多。王玉蘭試探着說起張蘭告她的事情,房建聽完沉默了很久,說這事兒他會處理,讓她不要往心裏去。
王玉蘭帶着一肚子氣挂了電話,隔着重重大洋,房建能怎麽處理國內的事兒,不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麽。
年初八,張桂花到店裏約她一塊去看孫張氏。王玉蘭實在推脫不了,就到超市買了些牛奶,帶着營養品一道去了孫張氏現在的家。
孫張氏正躺在床上閉着眼假寐,看到王玉蘭來了,笑着讓她坐到身邊,拉着手說些家常話。場面倒是挺溫馨的,不過王玉蘭就知覺得別扭,裝親密什麽的最難受了。
張桂花在旁邊插科打诨,邊笑邊說話,“蘭蘭,我聽說你現在給人出診看病?”
王玉蘭笑了,像是沒看到孫張氏眼裏的光,“你聽誰說的,沒有的事兒,我一個人打理店裏就夠忙得,哪有那個時間,也沒那個本事。”
“那你現在還做護理麽,姑奶奶最近老說你伺候人老好了,一直想叫你過來陪陪她呢。”張桂花試探着說。
王玉蘭拍拍孫張氏的手,“姑奶奶,對不住了,我現在一天到晚被拴在店裏,實在抽不開身,你也知道,我們家欠了很多錢,得想辦法把窟窿填上。”
孫張氏笑笑沒說話,張桂花沉默了下,“那咱們去看看我泡的藥酒吧,你給提提意見。我的手不如你巧,姑奶奶老說酒裏有股子酸味。”
王玉蘭順勢站起來,跟着張桂花到外面轉了轉,聊了幾句,沒再進屋直接走了。
蔣松發短信讓王玉蘭看電視,房城的胖臉出現在鏡頭中,含着眼淚控訴砸他店的地痞流氓,張蘭抱着孩子在邊上做義憤填膺狀,發誓要把犯罪分子繩之以法。王玉蘭看了心裏痛快,第二天看到高鵬的時候還給他個笑臉。
高鵬的腿比前段時間嚴重很多,有些地方已經生機盡失。王玉蘭行了三次針,累的滿頭大汗,最後逼出來一灘腥臭的膿血。她坐下歇了好一會才說話,“你需要住到這裏一段時間觀察一下,找個人來照顧你吧。記住,水電煤氣都要付錢。
高鵬點頭,只要不提那吓人的八百萬,買藥的錢他還是有的。高鵬這次受了大罪了,不過有王玉蘭在,腿的狀況終于有了好轉。第一次治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