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仁醫(二)

那幾名武士很快就發現了附近的南方仁和福山澤夏二人,正當他們将将二人滅口之時,之前尚且與這幾位武士所對峙的另外一名武士出現,救下了兩人,但是他的同伴卻倒了下來。

正在此時,又有誰過來了。

那幾名武士見情況不對,立刻帶着受傷的成員離開。

福山澤夏先去看了之前倒下的那位武士,将手壓在對方的頸部上,發現動脈沒有跳動的跡象後,本想擡起手腕看看手表上的時間,宣布一下死亡時間,但是卻發現這樣壓根沒有什麽作用。

于是她轉過去看向南方仁那邊的狀況。

“這個傷口……”

福山澤夏跪下身,看着這位武士額頭被武士刀所造成的傷口。

“南方,他需要立刻進行手術。”

“我知道,但是這種狀況的話——”

既沒有手術的條件也沒有手術的工具。

雖然福山澤夏身上帶着一套工具,但是在這種深山老林裏開展手術,什麽手術的條件都沒有滿足,到底能怎麽做啊。

那位身負重傷的武士問道:“忠兵……那邊,我的同伴呢……”

之前已經去檢查過狀況的福山澤夏很幹脆的回答他:“死了。”

聽到這個回答後,這位重傷的武士便說道:“我必死無疑了吧。”

對方這麽一說,南方仁立刻回答道:“不,這種情況只要立刻動手術就好了。”

就算在非洲進行了兩年的醫療支援,福山澤夏她依然覺得這種手術的成功率雖然有,但是術後可能産生的并發症卻是無法達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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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發炎的話,就真的萬事休矣。

“請不要笑身為堂堂武士,卻貪生怕死……”那位額頭重傷的武士語氣虛弱的這麽講道,“但是,如果我現在在此死去,我的家就垮了。母親和妹妹就會流落街頭。求你了,我不能就這麽死掉。”

驚走那幾名本來準備對這二位“穿越時空的未來者”痛下殺手的援兵總算是出場了。

打頭的那人看着面前的場景,頓時厲聲問道:“我是水戶藩的家臣,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頭上還流着血的那位武士強撐起身,在南方仁的攙扶下強打起精神開口回答:“我是住在湯島4丁目裏通樹木谷的橘恭太郎。服侍于小普請組小笠原順三郎。我們被三個不明身份的人追殺,我的同伴被殺了。”

原本已經做好了“見勢不妙就轉身逃跑”準備的福山澤夏立刻松了口氣。

有這麽一個當地土著居民的住址,她和南方仁這兩個外來者總算是能沾點光,別被當成身份不明的人士給抓了。

更妙的是,他說完就昏了過去。

福山澤夏打開了手上抱着的醫藥箱,從裏面取出緊急備用的手電筒,裝上電池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這個時代的歷史當中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東西。

如果是江戶時代……或者說,江戶時代更早以前,搞不好悲劇的撞上戰國亂世的時代,那個狀況就糟糕了吧。

要是被當成了妖怪抓起來了怎麽辦?

正當各種可能出現的問題輪番轟炸着福山澤夏的腦袋時,南方仁已經做完了簡易的檢查。

然後與那幾位水戶藩的家臣講完話後,就讓他們幫忙将那位橘恭太郎送回住處。

福山澤夏拿起自己手上的醫藥箱,将便攜式的小手電筒往風衣又寬又長的大口袋裏一塞,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雖然上面的時間已經不可信了,但是計時的工作還是可以用的。

福山澤夏幫忙擡着擔架的一角,一路跑在低矮平房的古老街道當中,一邊問着身旁剛剛給那位橘姓的武士做好檢查的南方仁:“南方,情況是?”

“可能是急性硬膜外血腫。”

福山澤夏立刻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時間。

“那麽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如果三十分鐘……最晚一個小時不動手術的話,這位救命恩人就死定了。

一路小跑了半個多小時後,一行人總算到了目的地。

沖出屋來的那位橘恭太郎口中的母親和妹妹都是一臉悲痛,他的母親甚至認為他已經死去,擡回來的是一具屍體。

請求那些水戶藩的人将橘恭太郎擡進屋內後,這些人便離開去處理今夜所發生的另外一些事情了。

接下來就是術前的準備工作了。

“您的兒子還沒有死,但要是現在不動手術的話就來不及了。”

南方仁與那位夫人講完了後,便沖進了屋內。

估計到他要做些什麽的福山澤夏立刻沖他喊道:“我去準備藥品!”

福山澤夏沖進了一間房間,朝着那兩對母女喊道:“我要換衣服,別進來!”

随後迅速将自己的風衣脫下,順便将裏面穿着的那件襯衫也一并脫掉,從那個特別定制的醫藥箱最低下的一包真空密封的手術用的一次性衣服,給自己換好衣服後,便開始清點藥物。

雖然是昨晚就已經重新整理過一遍的東西,但是再次确認一遍依然有益無害。

局部麻醉藥,一次性針管,手術用的器械也全部都備有兩套,紗布和藥用膠帶也整齊的放好,還有一些其他的常用藥物和急救藥物都一應俱全。

完全可以應對絕大部分的突發狀況。

合上醫藥箱,從風衣裏取出手電筒後,福山澤夏就立刻沖出自己所在的房間。

“怎麽突然間就要做開顱手術……”

就算是在非洲,也不會就這麽一上來就用這些東西進行開顱手術啊。

不,如果讓她遇到這種情況,通常也只能給對方一針嗎啡——連嗎啡都緊缺的時候那就沒辦法了——然後向上帝祈禱他走的能輕松一些了。

福山澤夏抓住那位母親問道:“南方……我是說,和我一起來的那個青年在哪裏?”

“啊——”對方顯然因為福山澤夏的裝束而吓了一跳,“請、請和我來。”

福山澤夏跑進屋內,将自己的醫藥箱打開,從裏面取出手術所需的東西。

“紗布和酒精在這裏。”

福山澤夏從箱子裏取出完好無損的那一瓶酒精,以及還在包裝袋內的紗布。

“福山醫生,麻煩您協助我。”

“沒問題。”

福山澤夏點點頭,取出口罩和醫用帽戴好。

正在這時,門被猛地拉開,那位母親穿着一身白色的和服,認真的坐在房間的一角。

“我不會離開的。”

再解釋也沒意義,只能默認她的存在。

接下去的手術進行的還算順利,除了最初用木匠工具在頭顱上鑿開一個洞時那位母親捂着嘴尖叫了一陣,而後又發生了一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件後,手術總算完成了。

“接下去還需要觀察三天,三天內沒有出現事故的話,那麽就差不多沒有問題了。”

接下去的三天才是一場硬仗。

福山澤夏問了一聲:“請問能給我們二人一個休息的地方嗎?”

那位叫做咲的小姐便立刻起身帶着她和南方仁前往空房。

武士的住處最大的好處就是,有兩個空着的客房可以住進去。

福山澤夏道謝後,沒去想自己的那件風衣與襯衫的下落,脫下身上的手術服,也沒管衣服的下落,就拉起被子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她環顧四周,想到了重要的事情後,立刻掀開被子,勉強重新套上那身手術服,拉開門,看到抱着她的風衣與襯衫的咲小姐就站在門口。

“那、那個,我是來送您的衣服……”

“多謝。”福山澤夏接過衣服,準備關上門時,看着站在門口、表情有些尴尬的咲小姐,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抱歉,我的性格不太好,如果有傷到您感情的地方,還請務必多加海涵。”

“不,不會……”

咲小姐正說道這裏,福山澤夏已經将門關上了。

她換好拍掉灰塵,又拉平褶皺的衣褲,重新出現了門口。

找回自己的醫藥箱,清點裏面耗用後的藥品以及手術工具後,福山澤夏不得不重新面對嚴峻的現狀。

這究竟是哪個年代了啊?

居然将外科醫生稱為蘭方醫生……“蘭醫”這種稱呼——似乎以前唯一和日本有進行交流的西方國家就是荷蘭……所有從西方傳來的東西都帶上了“荷蘭”的标簽。

使用西洋醫術的醫生就被稱為“蘭醫”。

“那個,咲小姐,現在是什麽年代?”

換好衣服後的福山澤夏問着一旁準備做飯的咲小姐。

“文久二年。”

“等、等一下。”

福山澤夏生平最讨厭的就是計算日本天皇的年號、與公立之間的換算問題了。

“請問,現在……”滿腦子搜了一下,卻發現只能問一個問題,“黑船來過了嗎?”

“大概十年前。”

咲小姐回答後,又笑了起來。

“醫生你和那位南方醫生一樣,怎麽都問同樣的問題。”

“南方……”福山澤夏覺得頭還痛着,“請問,南方去哪裏了?”

正在此時,南方仁出現了:“啊,福山你找我?”

福山向咲小姐道謝後,立刻帶着自己的醫藥箱,拉着南方仁向外走去。

“南方,你知道現在是什麽狀況嗎?”

“我當然知道了。”

南方仁一臉煩躁的撓着頭發。

“現在要是做夢就好了。”

福山澤夏一副死魚臉的樣子望着身旁的南方仁:“你這麽想的話,就讓我給你兩巴掌吧。”

“為什麽是你打我啊。”

拖友永未來的福,身為她的未婚夫的南方仁與福山澤夏二人也算是能談得上話的關系,雖然之間足足有兩年的時間沒有進行過什麽交流,但是那份友情也依然保留——在這數百年前的江戶時代,這份友情更加顯得彌足珍貴。

“因為我需要你告訴我這不是在做夢。”

“你……”

“南方,你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嗎?我們,可以創造歷史。”

和南方仁害怕改變歷史的想法不同,福山澤夏眼中卻跳動着可怕的光芒。

“可以創造一個能夠醫治未來所得的病——這樣嶄新的未來!”

這份光芒的名字,叫做——野心。

能夠毀滅一個人,也能創造一個人,能夠毀滅一個時代,更是能夠創造一個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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