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候,擡眼,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片的汪洋中,離岸邊遙遙無期,那種心境是絕望的,絕望到想要再次沉入水中,情願當初不曾探出頭,看到那可怕的一刻。

他擡頭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兩只眼睛中已經有了充血的血絲,也漸漸的紅腫起來,從鏡子中看到襯衣口袋裏的病歷單的時候,他的眼淚又再次的要湧上來。

鄧超打開了其中的一個單格,坐在馬桶上,突然掩着面就哭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越來越大,胸口一抽一抽的痛,那種感覺很空,他無法形容,只是覺得呼吸一下都牽着痛。

林沫看着走過來的陸一凡,還在不停的回頭看,看到她,問“你們這裏發生了什麽事?誰住院了?你傷到哪裏了?”他将林沫繞了一圈,看着沒事,才說“我剛剛看到鄧超失魂落魄的走進了男廁所。

“男廁所在哪兒,帶着我去。”林沫拽了陸一凡,腳步先與他走着。靠近男廁所的時候,已經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哭聲了。

“裏面有一個男人在哭啊!”

“哭的可厲害呢!”

“在醫院裏,還能是咋了。。”

“別管人家了,下一個或許哭的就該是你了!”

。。。。。。。

鄧超哭了很久,才吸了吸鼻子,感覺郁結在心中的難過得到少許的宣洩,才推開了單格的門,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林沫和陸一凡。

“這裏是男廁所,你怎麽進來的。”林沫能聽出他聲音中的啞,哭牽到了扁桃體,聲道受到了影響。

他蹬蹬蹬的走到了洗手臺前,皮鞋在地上的敲擊聲敲的人心口疼,他捧了一把水,撲撲的洗了臉,然後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擡頭,從鏡子中看向了林沫和陸一凡,說“我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自己一個人呆會。”

不知是水還是淚,沿着他的臉肆意的流着。

他從旁邊抽了紙,擦的很慢,然後轉過頭,看着林沫和陸一凡,勾了勾嘴角問“我還好嗎?”

林沫走上前去,輕輕的抱了抱鄧超說“沒有誰說男的不能哭的,這沒什麽好丢臉的。”

鄧超俯下身子,下巴磕在林沫的肩上,只一下的重量就讓林沫承受不住。

“陸一凡,別介意,我靠一下”他很慢很慢的張口。

陸一凡沒說話,走過去拍了拍鄧超的肩膀。

楊琦探頭才看見了,走進來的楊琦,說“晨曦要出院,她堅持說自己沒事。”

“不行,不能由着她。”林沫說。

“沫寶,你們送她回去吧,不要告訴她她的病,就說是因為假肢造成的骨痛,才暈倒的,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那時候,只是骨疼,醫生告訴我有可能惡變成骨癌,是我沒本事,我沒錢,一直用藥拖着,才成了這樣。”鄧超的嗓子已經啞的快要發不出聲來。

☆、98高聖英的出現

“這不是你的錯。”林沫說。

“好了,都不回去,晨曦該多心了,我們先回去,鄧超你在調整一下,別讓晨曦看出來了。”林沫開口道。

她們走進病房的時候,看到晨曦坐在床邊,看着放在她面前不遠的假肢,醫院裏晃白的光,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少了些許的血色。

“晨曦,看,我帶着我家一凡來看你了!”林沫笑着看着陸一凡,林沫在陸一凡的背上輕輕的搗了一下,然後,張口道“空手來,弄的我好尴尬呀!”

“沫寶,我什麽時候,能出院啊?”

“鄧超已經在辦出院手續了,醫生說你這就能出院了。”林沫說。

“晨曦,走吧,咱們又沒什麽病,醫院貴死了,走了。”說着将晨曦抱了起來,沖她笑了笑。

林沫看着原本擦在鄧超上衣口袋的病歷單已經被他放到別處了。

“放我下來吧!"看着這麽多人,晨曦的臉閃過一抹嬌俏的紅。

“林沫,這幾天晨曦就不學校去了。”鄧超說。

“哇,羨慕啊!”林沫帶頭拍了拍手,然後湊過嘴吻了吻晨曦的臉。林沫,陸一凡,楊琦,坐上出租車的時候,林沫看着周圍閃爍的光,才俯身在了陸一凡的身上。

“好累啊!”她張口說了一句。

出租車裏很靜,三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這一天好長,仿若一個世紀,這天,楊琦在她的面前哭了。鄧超在她的面前哭了,她自己也哭了。

陸一凡感覺大腿處熱熱的,往她的臉上一摸,才發現她又哭了,他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捂住了她的眼,卻發現她哭的更兇了。淚隔着他的指縫漏了出來。再次的滴落在他的褲子上。

下了車,楊琦先回去了,陸一凡抱住了林沫說“你的心比一般女的都軟。這樣的你,看的我好心疼。”

他側臉,輕輕的吻住林沫沒有溫度的唇,很輕很柔。林沫能夠看到他眼中柔柔的情意。

“早點睡吧!別想太多。”他的吻落在她沾着淚水的睫毛上,依舊輕的如羽毛。

林沫回去的時候。宿舍是黑的,門一推開了,她推門的時候,帶入一點樓道的光。楊琦不說話,黑夜濃濃的色彩包裹了她們,林沫摸黑爬上了自己的床。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

起來的時候,宿舍只有她和楊琦。冷清的有點發冷。

隔天,林沫同陸一凡一起在肯德基打發時間,她看着陸一凡走過去點餐的身影,高高大大,寫着帥氣。

林沫掏出手機,發了個短信給袁珊。

“三八,最近發生了好多事,我感覺我快要死了!”

林沫無聊,登了空間,看到袁珊的說說。

“她們宿舍人叫她沫寶!到底是沫寶還是墨寶啊!”後面配了捂嘴笑的表情。

“失戀了,和沫寶喝酒了,算了,算哪門子失戀啊,充其量,就是單相思,單相思,注定要死與搖籃裏的!”

“難過原來是可以分開理解的,即使難也要過下去!”

似乎袁珊最近越來越傷感了,林沫才發現似乎很久,沒有和袁珊一起吃飯了。

她連她什麽時候戀愛都不知道,更別說什麽時候失戀了。

陸一凡坐下來,擠好了番茄醬,然後看了看林沫說“好了,吃吧,別玩手機了。”

林沫放下了手機,抓了漢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那天,我去找鄧超了。”陸一凡開口道。

“他說什麽了?”林沫問。

“他說他很愛晨曦,什麽都可能變,愛她的心不會變。一開始我不相信,那天去醫院,我相信了。”他說。

“他真的很愛她。”林沫咬了一口漢堡,說。

“本來我還猶豫要不要将那件事告訴晨曦,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即使真的又怎樣,他還是為了晨曦的。。”

“對啊,即使他做了對不起的事,也是為了晨曦,如果他對晨曦的愛變質了,才是最可怕的。其實我挺佩服他的”

“一凡,我去袁珊那裏住幾天,宿舍的氣氛太壓抑,我睡不着。”她攪動着面前的咖啡,聲音很輕的道。

“恩,去吧,袁珊呢,咱們三個一起吃個飯,吃個什麽呢,你覺得?”陸一凡咬了一口面前的漢堡,道。

“什麽都好,她很随意的。”

“去吃自助火鍋吧,想吃什麽,自己放,怎樣?”他問。

“好,我打電話給她。”

“你過去找她吧,我在自助火鍋那裏等你們好了,我就不過去了。”

“恩。”兩人結了賬,起身走了出去,按照之前約定的,出發了。

“三八,最近在忙什麽呢?”袁珊顯然沒料想到林沫會來,然後擡頭笑着問“你怎麽過來了。”

“來你這裏坐坐,晚點,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林沫說着有點疲累的躺在了袁珊的床上,閉着眼睛接着道“三八,你不知道,最近我們宿舍發生了很多事情。”

“要不要說一下,說出來舒服一點。”她道。

“不要了,我怕我說的時候,又忍不住想哭,我的眼睛今早起來疼的厲害。”她道。

于是她轉了個身子,躺在了袁珊的床上,蜷着身子,竟然就有了睡意。

她看着林沫安靜的睡顏,她很喜歡看着林沫在她這裏放松的樣子,像是家一樣的感覺,林沫太累了,她的手機響起來她都沒聽見,她拿起手機看到陸一凡的名字,在鈴聲快消失的時候接了起來。

“喂。她睡着了。”她很淡很淡的開口。

“她太累了,那行吧,那就讓她在你那裏睡個好覺吧,我挂了。”

晨曦回來的時候,臉色好看多了。仿佛鄧超有魔力,将她養的很好。

“滋潤的,幾天不見,又漂亮了!”楊琦走上前,拍了拍晨曦的臉,笑着說。

門被推開的時候,楊琦的眉皺了起來。然後沒等進門的人說話。就說“晨曦,你這一個月怎麽都沒有寫你的文章啊!”

聖英知道,那是說給她聽的。

“我找高聖美!”晨曦愣了一下。然後正欲說話,聽到楊琦說“我們這裏沒有一個叫高聖美的。”

“我找一下高聖美!”楊琦看着站在門口的聖英,仍然是高高的馬尾,然後看着晨曦站了起來。向着她走了過去。

“妹妹,行了。你別鬧了,我們出去說。”晨曦笑了笑,拉着高聖英離開了宿舍。

“你說,她妹妹怎麽這樣啊!”楊琦将手上的書一甩。不滿的沖林沫嘟囔。

出了門口,晨曦習慣性的從兜裏掏錢,卻聽到聖英嘴蠕動了許久。張口喊了聲“姐!”晨曦嘴角的笑意僵住了,很久沒有聽到聖英喊過這個字了。

“你剛剛喊我什麽啊!”晨曦擡頭。看了看她,一臉驚喜的問。

“我這次來,不是來要錢的。”聖英說着淚就流了下來。

這樣的聖英讓晨曦有些不知所措,聖英一直像刺猬一樣,可是,這一次,她哭了,竟讓晨曦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晨曦同高聖英一同到學校的草地上,學校西區有一輛老舊的掉了皮的坦克,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英氣,但是,老虎畢竟是老虎,再拔了牙,也不能說它是貓,所以,它放在那裏,仍舊是兵工廠的象征。

晨曦同妹妹出來的時候,天氣是極好的,當她們到達草地的時候,天空竟然響了一個悶雷,然後烏雲就集聚了起來,聖英擡頭看了看,眼神似有所悟,有些隐瞞的事件就随着撕裂的口子,傾倒了出來。

聖英說“姐,其實,媽很愛你!”

晨曦嘴角溢出一絲的酸楚,想起了那些年發生的種種,然後,笑了說“聖英,你就是來告訴我這件事的嗎?”

她不會忘記,母親在她青春路上給她留下的傷口,雖然傷口已經結疤,不再疼痛,可是疤痕卻是一輩子的印記。

“聖英,當初我一個人照顧自己的時候,有誰管過我,說不定我早就餓死街頭了,聖英,你要我怎麽相信,她是愛我的!”晨曦站在那兒,看着天空滾滾的黑雲,覺得此刻她的心也集聚了一團的黑雲。

“姐,因為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你想沒想過,那一年,媽媽為什麽抛棄我們?”聖英問。

聖英将一張照片遞給了晨曦,說“媽,一直保留着這張照片,是我們的合照!”

“那又怎樣,夾着一家曾經的照片,就能說愛嗎?當初我一個人的時候,爸爸不管我,媽媽不管我,那時候,我就告訴了自己,高聖美,你不能靠別人,你只有你自己!之所以,我還認你這個妹妹,是我知道,你這些年,一定也過的不好!”晨曦轉過身拍掉了聖英手中的照片,語氣尖銳的說。

“那是因為她得病了!”聖英突然在晨曦的身後吼道。

晨曦感覺啞口了,她的心中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聖英,你沒必要現在編一個故事,讓我原諒父母,我早已經不在乎那些了。”

“是真的,媽得了糖尿病!”聖英說。

“老年人都會得的,糖尿病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病!”晨曦吸了吸鼻子,說。

“姐,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嗎?為什麽,那天,媽回家以後,就和爸爸提出了離婚,你難道沒有發現後來媽做什麽事都顯的很笨拙嗎?你又想過為什麽嗎?那是

因為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已經接近失明了,才和爸爸提出的離婚。”聖英哭着說。

☆、99那些被誤會的往事

晨曦強迫自己回憶了已經塵封許久的記憶,那些記憶緩緩的被拉了出來,一幅幅的圖畫,出現在她的腦海。

她想起,似乎,母親說離婚時,用悲傷的眼睛看過她,可能就是因為當時她的視力已經不好,她根本辨不清她的具體位置,只是用少許的光看向了她,當時的她,早已經被痛,被恨,充斥了頭腦,她從來沒細細的想過這些事情。

“還記得那個大娘嗎?是媽讓我偷偷去看你,看見姐姐沒有人照顧,媽才讓我把錢給大娘,讓大娘照顧你,媽還給爸打了電話,問他為什麽不管她的女兒,兩人大吵了一架,再也沒聯系過。她每個月讓我來看看你,看看你過的好不好,我和你那裏要的錢,都是用來給她買藥吃的,後媽根本不會給我多餘的錢,你知道她有多慘嗎?每天躺在一張床上,即使什麽都不吃,體重都在一個勁的升,每天抱着咱們倆的照片,哭,眼睛現在已經完全看不見了,這些年,我和姐姐一樣,也是一個人,媽說,你的身體不好,不讓我告訴你,就将全部的事都壓在了我的頭上。”

“為什麽不早告訴我?”晨曦轉過頭,搖着聖英的胳膊。

“是她不讓我告訴你的!你第一次住院的時候,她就已經看不見東西了,她不想讓你看到她的樣子,才在電話裏說那麽狠的話的,後來,讓我将她僅有的錢給你送去,要不是,媽病的不行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我怕。你見不到她最後一面,一輩子的誤會她,讓她走的時候都不能帶着一絲安慰走。”

“媽說,她當時想,自己生病,再加上你,爸爸會抛棄你。所以簽離婚協議書的時候。将你留給了爸爸,怕一家人,爸爸負擔不起。”

原來母親并沒有抛棄她。此刻,晨曦突然希望母親是真的抛棄她了,那麽至少她還好好的活着,那麽她的心不會有現在那麽難過!

“帶我去看她!”她說。

聖英擦了擦淚。帶着她一同去了,一個簡單的屋子裏。四周沒有一點的光,整個空間只能容得下一個人而已,若不是聽到裏面輕微的咳嗽聲,她不會相信裏面真的有人。

“聖英。你來了,你姐她好不好?”床上的人聽到了腳步聲,将手擡了起來。問。

聖英拿了手電,放在了晨曦的手中。帶着她向前面走去,屋裏充斥着很重的榨菜的味道,晨曦的手電光所到之處,看到床頭,她觸手可及的地方放了半個吃剩的饅頭,已經幹的沒有水分了,她的手電往上,照在了她的身上。

比當初她從家走的時候,整整胖了一圈,整個肚子高高的鼓起,像是一個大月份的孕婦,身上有着少許的馊味,臉上像是幹癟的茄子,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光澤,皺的厲害,整個身體不均勻的發腫,就好像是一個被吹起來的氣球一樣。

晨曦看的心疼了,她伸手摸了摸她幹巴巴的臉,皺的沒有一點的水分。

“聖英,你姐姐好不好啊?你別花錢在我身上了,我的身體我知道,我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算了,當初還能看見點,現在,什麽也看不見了,翻個身也困難,媽,真的活着比死了還難受。”晨曦聽着淚就落了下來,滴在她的手背上。

“你姐姐現在也有人愛了,我也不用擔心了,你也長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了。”她呼吸似乎很困難,每說幾句就急劇的喘着,聲音也渾濁不清,好像舌頭不能伸展一樣。

一個不過五十多的女人竟比不過一個八九十歲的老太太。

晨曦站了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然後問聖英,“她這樣,高陽不知道嗎?”

“一開始是管的,可是後來,爸爸再婚了,後媽知道了,就不讓父親在接濟母親了,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才沒辦法去和你要錢的。”

晨曦一下很難接受這些事情,撫了撫聖英的頭,說“你知道,高陽現在住在哪兒嗎?”

“後媽的房子,我去過。”

“帶我去!”

晨曦同聖英一起到林青的住所時,在窗口恰好看到坐在窗邊沙發上的高陽,正在看電視,即使四五年不見,她依然能一眼認出父親的背影來。

都說,骨肉相連,有些隐形的東西不是說斷就真的能斷的。

林青的是整棟樓的一層,電視裏嘈雜的聲音,透過半開的玻璃窗傳了出來,晨曦從地上拿起一塊大石頭,狠狠的向着玻璃上砸去,随着砰的一聲,她看到石頭透過防護欄,敲碎了玻璃,掉落在屋裏地板的聲音。

“這是誰了?”晨曦聽到一聲女人的嘶吼聲。

晨曦同高聖英站在那兒不動,然後看着高陽轉過頭來,一臉驚奇的看着她們,說“聖美?”

她一直覺得,小名從父母親口裏叫出和朋友口裏叫出是兩個味道,可是此刻,她聽到父親的那一聲喚,心裏卻萬般抵觸。

林青先與高陽沖了出來,張口大罵“你幹嘛砸人家玻璃啊,砸到人怎麽辦啊!聖英,這是誰啊,有病啊她!”

她的眼緊緊的放在高陽的身上,看着他走了出來,然後沖他吼“高陽,你老婆要死了,你知道嗎?”

“瞎說什麽呢,要不是看着你小,我告你,我早就讓人抓你嗎?”

“抓啊,有本事讓親爹來抓他親女兒來。”晨曦此刻像是一條狼狗,恨不得狠狠撲上去咬那兩人一口,然後看着她們被咬的血淋淋的傷口。

“你往後站,我不是來找你的,高陽,跟我走!”晨曦向前走了一步,對着高陽吼道。

“有你這麽跟人說話的嗎?”

“你老婆快死了,高陽,你跟我們走不走!”晨曦吼道。

聽晨曦這麽一說,林青突然緊緊的抓着高陽的胳膊,然後說“高陽已經和那個女人沒關系了,走,高陽,我們走。”

“爸爸!你跟不跟我們走!”晨曦咬着下嘴唇,嘴唇都在發顫,眼睛也蒙上了一層的霧氣。

高陽還在猶豫,晨曦緊緊的握着拳頭,吼道“當初你抛棄了我,抛棄了我們一大家子人,這麽多年了,高陽,你真的活的心安嗎?就沒有過愧疚嗎?”

“愧疚什麽,離婚的人多了!”林青護着高陽,說。

“爸,媽快不行了,你去看看她吧!”聖英哭着說。

高陽抿了抿唇,看着站在他對面對他一臉敵視的聖英和聖美。

“走!”高陽掙脫了林青的手,混沌的喊了一聲。

“高陽,高陽,你今天走了,就再也別回這個家了!”

“聖美,這些年你過的好嗎?”高陽在路上看着一言不發的聖美問。

聖美沒有說話,握着公交車的手泛着青色,眼前的父親,讓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他頭上白發更多了,聖美将頭偏向一邊,固執的不去看。

她去的時候,看到站在林青背後的高陽,迎着陽光,他臉上的表情晃花了她的眼,怯懦的,逃避的,那一刻,她突然覺得父親真的老了,不再那麽高大了。

記憶中的父親是高大的,那個托舉着她永遠不嫌累,表情裏滿是寵溺的男人,已經遠去了。

那一瞬間,站在陽光下的她,突然感覺有些憂傷。

每個被稱為‘孩子’的人是幸福的,因為不管長到幾歲,都依舊活在父母親的保護下,父母撐起一把巨大的遮擋傘,抵禦風暴,遇到挫折的時候,有父母的保護和照顧,我們在他們的眼裏,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因為只有父母的眼中,無論,你幾歲,你依舊是他們的孩子,需要照顧,需要關心,真心的真意的。

“聖美!”高陽猶豫了一下,開口喊了一聲。

晨曦倔強的走在前面,打開了門,走了進去,房間很小,她知道,一直往前走,就是母親的床。

“媽,爸爸來看你了!”床上的女人嘴唇顫抖着,淚便從眼角滾落了下來。

她還叫的爸爸!因為在她還沒來的及長大喊爸的時候,她的爸爸就已經不照顧她了。

就像是對父親的記憶,固執的留在了那段青澀年華。

床上的女人笨拙的翻了個身子,然後像個孩子一樣,微蜷着身子,嗚嗚的哭了起來。

聖英從家裏搬了凳子出來,高陽很艱難的将母親從裏面背了出來,坐在了凳子上,她看着她坐在凳子上微仰着頭,像是一個追求陽光的朝聖者,白的渾濁沒有光澤的眼中,流出發黃的液體來,來回閃動的柳樹擋住了光線,她的身影在光線下顯得格外的模糊,暈上一層淡淡的光影。

王岚伸出手,碎碎念道“光在這邊吧,照在眼上熱乎乎的。這已經是第幾年了,那些從小沒見過光的人,你說他們是怎麽活的呀。”

她絲毫不提多年前的事,感覺她們還是一家人,陪着病重的母親一起在院子裏曬太陽,他們都老了,已經學會了舍棄,學會了忘記,學會了原諒。

時間真的是一劑很好的良藥,并不是它能治愈傷口,而是,随着時間的推移,那些過往便沉澱了下去,淡了,也就沒那麽痛了。

☆、100我已經原諒他們了

就像是含有雜質的水,靜置一會,上層便是一層清水了。

她突然覺得,那一瞬間難得的珍貴。

王岚轉身,撫了撫高陽的臉龐,一點點的摸着,她想把他的容顏深深的刻在腦海裏,一輩子,記住。

“你老了!”王岚笑着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摸到了高陽的眼睛,摸到他眼角的淚,那曾經他愛過的女人,終是讓他難過了。

他心中那根柔軟的弦被撥動了,像是一方池水,雖起不來多大的波瀾,卻改變了水的紋路。

“沒想到,還能躺在你的懷裏。”

“岚子,孩子們都長大了,,都也長成大姑娘了。而且厲害了,孩子們,都改變了不少。”

“再變,也終究是個孩子,有刺,也是我們造成的。”

“我們對不起這兩個孩子。”王岚說。

“聖英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聖美更是,一個人過得辛苦。”

林沫幽幽轉醒的時候,看了看表,才發現了陸一凡約定的時間,已經遠了兩個小時了,忙坐了起來,将手機撥了過去。

“他那會來過電話了,我說你睡了。”

林沫放下了手機,然後說“本來說着一起吃飯的,我竟然睡着了。”

“一起?都有誰啊?。”她道。

“你,我還有陸一凡。他一直說和你一起吃個飯的。”林沫在衛生間,害怕袁珊聽不到,提高了聲音道。

“和我吃飯?為什麽?”

“謝你啊,他說你照顧我,一直想謝謝你的。”林沫從衛生間出來。甩了甩手,道。

“我對你好,又不是為了他。”她将睡衣疊好,道。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他要謝你了麽。”

聖英和聖美站在那裏,聽着父母的對話。看着她們的笑意。就像是牛郎和織女,此刻有一種反璞的美。

“姐,你還恨他們嗎?”聖英站在一旁。聲音很低的問。

恨嗎?晨曦問自己。

人生太短暫,僅僅用來記憶美好的事情都不夠,那些傷害,那些痛苦。為什麽不讓它們随土掩埋了呢,恨。又有什麽意思呢,況且,血濃于水,那是生養她的父母親。

“不恨!”她的眼淚湧上眼眶。肯定的說。

她的外表那麽的臃腫,可是她的軀幹,卻是那麽瘦。她的無力那麽讓人心疼。

“我在想,如果當初她們沒有離婚。那麽我們是什麽樣子的?你能說清嗎?沒有重來的事,其實這麽些年,我一直想問你,你還上學嗎?”

高聖英搖了搖頭,到“上完職高就不上了,現在,我已經工作了,升了小組長了,挺好的。”

“這是這麽多年,我看到媽最開心的一天。”聖英笑着說。

傍晚,夕陽落下餘晖的時候,王岚安靜的去了,她的嘴角還帶着一絲欣慰的笑意,被永遠的定格在了那個最美的夕陽天。

晨曦感覺撕心裂肺的難受,像是萬般螞蟻在撕咬,她的心像是破了一個洞,開始流淌出血來,仿若快要流空,那種空洞的痛感,她難過自己的愚笨,難過自己這麽多年未曾看過她一眼,她終于抑制不住的號啕大哭,像是一個最初的孩子,哭的肆無忌憚,哭的撕心裂肺。

以後,這個人,只能出現在記憶裏,在夜裏,回想她的樣子。

原來,母親比父親更愛她。

得知一個事實後,她的淚是感恩且悲傷的,少了一份恨意。

看着兩人來了,陸一凡笑着勾過林沫的腰,然後打趣道“我都等得花都謝了。”

已經八點四十了,林沫和袁珊才過來。

袁珊去取東西的時候,隔着置物臺,看着陸一凡看着林沫,然後将春卷遞到了她的面前,沖她揮了揮手,逗她。

“你這樣的狀态,晨曦會從你的臉上看出來的,來,多吃點,笑一笑。”

林沫沖陸一凡笑了笑,咬了一口他遞過來的春卷,然後看着他笑着,将另一半放入了自己的嘴裏。

“沾了你口水的春卷,味道好像更不錯了。”他打趣道。

袁珊端着碟子,突然不想走過去了,她們之間哪裏還容得下她,她緩緩的動了動腳步,走了過去。

然後,她低着的頭,看見陸一凡夾過來一個蝦丸給她,那是她最讨厭的吃的,她用筷子夾着,然後聽到陸一凡的聲音傳過“多吃點。”

後來他又陸續的夾了別的菜在她的碗裏,他的眼中有柔柔的笑意。

“謝謝。”她安靜的回道,将蝦球放入了口中。

陸一凡笑着說“還沒謝你照顧林沫呢。”

她并不喜歡吃蝦丸,還是将陸一凡夾到她碗裏的東西,全部的吃完了。

又回到了這裏,她站在夜幕下,微微緊皺的眉頭,有誰會來輕輕的撫平,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然後很快的吐掉,不留煙的一絲味道在鼻腔,擡頭看,那清冷的月光,透着一絲的悲涼,此刻她卸下表面的僞裝,她曾因為害怕傷害,用堅強和孤獨來僞裝自己,麻木自己,後來發現這種感覺吞噬了自己,傷害了自己,将自己弄的一身的疲憊,她的雙手在光下泛着蒼白,夾着煙的手指,倍感涼意。

林沫在浴室裏沖着自己的身體,想把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憂愁也一并的掃去,然後伴着哩哩啦啦的水聲,她聽到袁珊的話“林沫,以後,別叫我和你們一起吃飯了。”

她呆愣了幾秒,反應有些遲鈍,問“為什麽?”

袁珊仰頭,聲音很冷漠的道“我不喜歡陸一凡這個人。”

林沫張口,顯然沒料想到袁珊會這樣說,然後問“怎麽不喜歡了?”

“反正就是不喜歡,你沒發現他做事很幼稚嗎?都不問問,就把東西一股腦的夾到我碗裏?再何況又不是我們讓他等那麽久的,是他自己要等的,是吧,最後還要嫌咱們來晚。”

林沫只感覺胸口堵的慌,過熱的水,把她的身體沖刷的一陣的紅,她的頭脹的厲害,腦袋也突然痛了起來,她扶住了面前的橫欄,然後聲音很小的道“他只是和我們開玩笑,并沒有別的意思。”

“還有,我又不愛吃蝦丸,他既然不知道,就不要給我夾,你知道,我從來不碰蝦丸的。”她道。

林沫呆滞,她沒有注意到何時陸一凡給袁珊的碗裏夾過蝦丸,否則,就不會,成這樣了。

“他不知道,怪我,沒提醒他。”

“他就是好撐場面,在我的面前表現對你如何如何好,好讓我覺得他對你挺好,其實他大可不必,他對你好就好,沒必要在我的面前顯擺。”袁珊的話一句一句的紮進她小小的心髒裏。

其實,林沫沒有說,陸一凡一直都是這樣對她的,并非是在她的面前,故意顯擺的,可是,她說的,她如何能做到不在意。

她開始回想和陸一凡在一起的點滴,将袁珊說的那些奇妙的往之前的場景裏套,突然感覺,袁珊說的一點也不錯。

“你說的對,确實陸一凡有很多的缺點,之前我就發現了,只是,我覺得沒什麽。”

“對啊,和他在一起的是你,只要你能忍受了這些就行,我只是和你說一說。”林沫已經在心裏說了無數遍的,袁珊,你別說了,可是她說不出口,只能聽着袁珊對陸一凡的控訴,一條條的展露在她的面前。

“算了,他對你好就行了,別的都不重要,我只不過是個外人,總之,我不喜歡陸一凡,一點也不喜歡,以後,你不要叫我們一起吃飯了。”

林沫梗的嗯了一聲,淚混着水從臉上肆無忌憚的流,躺在袁珊的床上,她失眠了,眨着眼睛想着袁珊洗澡說的話。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袁珊翻了個身問“誰的電話。”

她忙按了拒絕,然後道“是鈴聲,我上個鬧鐘,明天早上有課。”

然後,她回了個短信給陸一凡“我們已經睡下了。”

“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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