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4)
始我遇到的是慈靈,不是柏一,也許我會快樂很多,至少每天都能和她一起在陽光裏牽着手散步,聊天,一起笑。”他閉上眼睛,抵着黑乎乎的洞口,腦子裏忽然回想起那天見面,他第一次牽起慈靈的手,在人來人往的縫隙裏走動,即使是看見了她,他都沒有放開慈靈的手,現在回想起來,原來一起走在陽光下是那種感覺啊。
暖暖的。
“為什麽不珍惜呢?”他睜開眼睛,平靜的眸子裏一瞬間布滿怒氣,他低吼:“為什麽不珍惜!”
林成咬牙,臉部線條緊繃。他盯着謝井泓,直視着他的怒目,半久,他怒極反笑:“你一個出賣感情的人,什麽時候會喜歡上顧客了?”
“你喜歡她嗎?”謝井泓望着他,低低的緩緩的問。
林成眯起眼睛,他不知道他說的“她”指的誰。不過,他也不在乎,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殺了眼前這個惡心的男人。
他向後退了一步,黑乎乎的洞口依舊指着謝井泓。
“柏一她不想死在監獄裏。”他看着謝井泓的眼睛說。
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忽然擋在黑乎乎的槍口前。林成的視線往上一擡,猛烈的蹙起眉頭,看向旁邊的人,那人迅速的低下頭,不敢作聲。
慈靈看着他,擋在謝井泓的身前。
“走開。”林成克制着怒氣,盡量用最溫和的語氣和慈靈說話,他暫時不想傷害慈靈,不,是希望一直都不會傷害她,最好沒有那個機會。他深知自己的脾性,一旦控制不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慈靈固執的眼神讓林成的怒氣愈發深。
“滾。”林成作勢要推開她,她卻跪了下來,“林成,你放過他。”
林成笑了,“你為了這種垃圾,跪下來求我?”
慈靈原本還帶着懇求的目光因為某個字眼而變得淡漠,她看着他,慢慢的低下了頭,她聽見自己說:“ 林成,我求你了。”
林成閉上眼睛又緩緩的睜開,看着平靜的湖面,又收回視線,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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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想過和你在一起,甚至是想過生孩子。”慈靈擡起頭,目光平靜的落在他的胸口上,“你沒想過,對吧?”她望着他的胸口,笑了笑。
林成啞住,他想回答反駁些她的話,但竟然無話反駁。
他一開始就沒想過和她一起生活,只想着那是責任,對她好是責任,可偏偏忘了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對她的好應當是愛情,不是責任,可是又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妻子會義無反顧的放棄可憐的家庭去奔向一個垃圾男人的懷抱?他可不認為這會是一種感情。
黑乎乎的槍口動了動。
林成還是那樣,說:“你讓開。”
慈靈站起身,讓開的一瞬間,在他真的要扣動扳機的一瞬間,她伸出手捂住黑乎乎的洞口,本來沒有扣動扳機也因為她的動作而迫使扣動了。
林成恐慌的睜大眼睛。
林子裏的鳥兒因為帶有危險的聲音而撲翅飛離這裏。
謝井泓擡起沉重的眼皮,看着蔚藍的天空,耳膜裏是巨大的轟鳴聲,而後,眼瞳裏是和過去相似的鮮紅色彩。他捂着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耳膜裏的聲音越來越大,大的整個人都快要被這個聲音挖空。
“慈靈......”
鳥兒飛翔,湖面因為落葉蕩起波紋。
☆、Chapter 24
無聊的打開電視,換到本地新聞頻道,一張熟悉的臉映進褐色的眼瞳裏。她倏地怔住,看着新聞标題。
她仰起臉,靠在沙發上,看着髒兮兮的天花板。
謝井泓被通緝了。
髒兮兮的天花板上,很多黑色的點點,像是戳了個洞口似得。她微微張開嘴巴,小心的緩慢的呼吸着,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或許大腦是一片空白,可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大腦裏揮之不去,并且随着腦波蔓延進身體裏的某處。她掐了掐晴明穴,坐起來,朝着衣櫥的方向走去。
她換上棕色的高領毛衣,卡其色的風衣外套,心裏覺得這樣應該夠了,卻還是懷疑外面的溫度,于是推開窗戶在外面感受了一會兒,回來之後她又拿出圍巾圈在脖子上,這才離開屋子。
冬天也許快要結束了,但是,這裏的溫度還是走不掉。
柏一毫無目的的漫步在街上,行人和車子都很多,到處都是嘈雜的聲音,她卻一點聲音都沒有感覺到,步伐緩慢随意的好像随時都能被自己絆倒。
程漢展跟在她的身後已經有一會兒了。
從謝井泓消失,發現屍體已經過去快五天了,他找不到謝井泓,藍色會所裏待了幾天一點線索也沒有,直到老板娘說謝井泓住的地方對面可能有什麽線索。
他站在窗戶前,觀察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那個女孩子就住在對面。這時候,一種顫栗和類似心絞痛的感覺在胸腔裏蔓延開來。
一直都這樣在看着她嗎?
每個日夜,都是如此嗎?
他回想起當年那個瘦弱的少年,固執認真到瘋狂的眼神,即使滿身瘡痍,也絲毫沒有動搖他要保護誰的心。為什麽呢?為什麽要做到這一步?他不相信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會因為一種感情走到這一步。可是,他現在看到的又是什麽?
窗戶邊緣的牆上有些字體,像是用指甲劃拉出來的。
“想你”
“想你”
“牽手”
“抱”
“走”
“逃”
“笑”
“想”
“你”
程漢展皺起眉頭,別過臉,匆匆下樓。盛妤,這就是你拒絕的理由嗎?因為結果可能是錯的。
她走進便利店對面的一家咖啡館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趴在冰冷的桌面上,迎着溫暖的陽光看向對面的便利店。
——這就是你看到的嗎?
她閉上眼睛,在溫暖的光線裏待久了,有點想睡覺。沒有多久,她還是睜開眼睛,離開這裏。她不能停留,她要一直往前走,走到頂端,再也不想摔下來,再也不想回到那種日子了。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紅燈亮起,人們停止走動。她站在路口。
“喂?”程漢展接起電話,目不轉睛的盯着路口上的人。
“程漢展,結果出來了。”是池靖的屍檢報告。他緊張的“嗯”了一聲,“你繼續說。”
“根據護士的說法,池靖沒有自殺的機會,每天晚上都會有護士安排她吃安眠藥,并且是在捆綁中睡眠的,屍檢報告中的确是有安眠藥的成分,身上也有被捆綁的痕跡,推測應該是在睡眠中被扔下窗戶的。”
“我知道了。”程漢展挂斷電話,目不轉睛的盯着柏一,視線忽然瞄到對面的路口上。
綠燈亮起,人來人往的開始走動。
她看着他。
他看着她。
“為什麽?”他走到她身邊,低低的聲音布滿了痛意。他問為什麽,她也想知道為什麽,卻沒有答案可以告知。她們沒有停止步伐,擦肩而過,漸行漸遠。
謝井泓忽然停頓住腳步,轉過身,看着那陌生的背影,覺得非常的疲憊,從所未有的疲憊感,比在監獄裏的那段時間還要疲憊上幾倍。他忽然想停下來了,想停下來,在這裏光明正大的看着她,即使她要選擇離開,也沒關系,他只想停下來。
她沒有停下來,一直往前走。不再是過去那個會一直跟在他身後喊着“泓哥哥”的女孩子了,也不是那個背對着他隐忍着痛哭流涕的女孩子了。一切都已經在他不在她身邊的日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們之間的關聯已經失去效用,重新啓動連接也沒有可能了。
“程警官,我應該停下來嗎?”他望着前方的背影,對身後走來的人說。
程漢展一直皺着眉頭,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舒展開來,致使舒展開來那麽幾秒也能清晰的看見眉宇間的皺紋。他望着謝井泓望着的地方,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跟我回去吧。”
謝井泓轉過身,面對着程漢展,雙手重新插-入大衣口袋裏,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鞋尖說:“回不去了。”
他推開程漢展,迅速的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過去。程漢展作勢要追過去的時候,電話又響起,他只好放棄選擇接聽電話。
“程哥,剛剛有人打電話來說自首。”
他看着遠去的背影,煩躁的問了幾句,然後挂斷電話,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想什麽。他望着人群,一股萬分的不安從腳底上升到眼睛裏。
“謝井泓啊,可千萬別再錯下去了。”他重重的嘆了口氣,重新按亮手機,翻開裏面的相冊,點開一個名為“家”的照片。
手機是老式的直板手機,諾基亞牌子的,屏幕很小,照片看着也是小小的,近視眼遠遠的看着都看不清臉,他低下頭很近很近的看着上面那幾張熟悉的臉。
周圍的人群回過頭,看着這個突然蹲下來的男人不停的抹着臉一會兒笑一會兒搖頭的抓着頭皮。
“為什麽呢?”
——
柏一走進服裝店裏,手指輕輕的掃過這裏的每一件衣服。營業員小姐看見了,開始是沒說什麽,可是見她還在不停的用手指掃着其他的衣服,于是她笑笑的走過去,詢問:“小姐,請問需要什麽?”
柏一挑眉偏着臉看向她。“不能摸嗎?”
營業員小姐臉色微微僵住,“這個......”
“不能每件都摸嗎?”她又問。
營業員小姐依舊微笑,“請問小姐需要什麽?”眼前這個女顧客,不像之前遇到的,她是冷着臉但語氣又很無辜的問,實在無法說些不許之類的話。
柏一別過臉,收回視線,看着眼前的一件大衣,上面還挂着圍巾。她看着上面的圍巾,問:“這是一起的嗎?”
營業員小姐笑答:“是的。”
“喔。”她揉了揉圍巾,半響,她說:“那拿這個吧,衣服中碼的就可以了。”她看着這件衣服,腦子裏是他穿上去的模樣。
營業員小姐取下衣服拿去包裝好然後遞交給她。
“總共一千七百元。”
柏一拿錢的動作頓了頓,她輕聲的問:“不是打折嗎?”
“這已經是折後的價格了。”
柏一看向自己的錢包,不足那個價格,她舔了舔牙床,拿出裏面的一張卡,遞給營業員小姐。
“刷卡吧。”這是林成的卡。
買好衣服準備回家,路上不經意的回頭,發現一個人影跟在身後迅速的躲進人群裏。她抿了抿唇角,上了公交車,坐在最後一排可以拉開窗戶的位置,她看向後面。
謝井泓站在遠處,雙手揣在大衣口袋裏,一臉疲憊又滄桑的模樣,胡茬直接把他整個人都變得邋遢又慵懶。
柏一無法忍受這樣子的謝井泓,拿出衣袋子,在車子開動之前甩出窗戶。路人紛紛奇怪的看向坐在窗戶邊的人。
車子發動。後面的男人快步的跑過來,站在衣袋子旁邊,很久之後才撿起來。
“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回頭了。”她對着自己說。
車子消失在拐彎處。
謝井泓提着衣袋子,轉過身,離開。
“我知道。”他對自己說。
☆、Chapter 25
林成渾渾噩噩的從地下游戲城出來,就看見站在對面街口的柏一,她站的挺直,細碎的頭發被風吹的亂糟糟的敲起來。她看着他,沒有走過來,因為是紅燈,可是,他卻直接走過去。
柏一看着心驚。
車子急急的剎住,差點就撞上去。林成此時像極了街頭上的那些無所事事的混混一樣,整個眼神都失去了往日的戾氣,剩下的只有崩潰和可憐了,至少柏一是這樣覺得。
她不清楚發生的事情,只知道謝井泓也參與其中。
林成一手緩慢的擡起,又緩慢的放下,最後落在柏一的胳膊上,用力的握住,那力度即使是隔着幾件衣服也能清晰的感覺到疼意。柏一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車主罵了幾句很快的離開。
林成甩了甩手,一點反應都沒有。柏一卻覺得萬分丢臉,拉着他拖着離開這條街,她不想在那麽多的目光之下和林成談事情,尤其是沒有任何原則底線的事情。
柏一拉着他坐上公交車,想要帶他回租住的房子去。林成醉醺醺的上了車,一屁股重重的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順勢也拉着柏一坐到旁邊,靠在柏一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柏一平靜的呼吸着。
她仿佛一點兒都不在意,不在意的令林成更加崩潰和可憐。車子行駛到快要住的地方時,她偏過臉,看向窗戶上的影子。
真可笑,林成也會流眼淚。
“靈靈死了......”
“跟我有關系麽?”柏一別過臉,看向另一邊的窗戶,視線被下車的人帶到後門邊。大概是放學不回家的幾個學生從網吧剛剛出來,一上車就湧到靠後門邊的空位置上談論着游戲。
林成不再說話,直到下車。公交車沒有多停留,關上門就開走了,林成抓着柏一的手不肯放開,無論她如何掙紮。
“林成,你是不是......”柏一猶豫的樣子讓林成一下子就知道她要說什麽,他沖她的臉“呵”了一口滿是酒味的熱氣,雙眼迷離的看着這張令人又愛又恨的臉,說:“是不是我殺的?問這個?”
柏一定定的看着他。
林成看了她一會兒,重重的靠在她的肩膀上,面對面的,因為個子的緣故,他弓着身子,頭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全噴在她的衣服上,他晃着無力的胳膊。
車來車往。
公交站牌下面的人來來去去。
柏一吸了吸發癢的鼻子,想要動手推開他,卻被他更用力的握住。
“你有沒有心啊?”他沙啞着嗓子問她。
“你起開。”柏一悶聲說。
林成又笑了一會兒。“你沒有心,對吧?”他直起身子,努力站穩,緩慢的擡起手,用食指輕輕的刮了幾下她發涼的臉頰,目光是從來沒有過的溫和,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變成這樣不受控制,不受控制的令自己全身都痛,痛的發癢,卻又撓不到。這個女人真的沒有心嗎?還是說所有的心都給那個垃圾了?想到這兒,他更加厭惡自己,他居然會喜歡一個垃圾都會喜歡的東西。
柏一偏過臉,目光發潮的看着周邊的路人。她們的目光像是看戲一樣的看着她這裏。
“是他殺的,你信嗎?”他放下手,無力的說着,“我說什麽你都不信了。”
“你殺了池靖。”柏一小聲的說着,她沒有看他。
林成原本緩慢的呼吸變得急促,漸漸地又平靜了下來,他有些難過的看着面前的人,難過之後便是可怕的那種想法——他想殺了她。這種想法越來越濃烈,濃烈到他的手都忍不住的顫抖,胸腔裏像是被一股氣體狠狠的塞着,怎麽深呼吸都無法清空裏面的堵塞。他不再看這個狠心的女人,轉過身想要離開。
柏一拽住他的衣服,“你去哪?”
林成揮開她的手,“是我錯了。”
柏一疑惑的看着他的後腦勺。
他說完往前走,不回頭。
柏一站在公交站牌下,久久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話。
——是我錯了?
哪裏錯了?
她的臉在夜裏看起來是那麽的冷酷,冷到路人都不願意再多看幾眼。她縮起脖子,下巴抵在胸上,企圖擋住吹進脖子裏的冷風。轉過身,又看見那抹身影,只是,這次,他沒有躲開她直直看過來的視線,并且朝着她走過來。
她眯起眼睛,卻是轉過身朝別的方向快步的走過去。
他不放棄的跟在她身後。
“真的一點都不想和我說話嗎?”那個人在身後忽然停住了腳步,他不再往前走,不再跟着她。
她走了一兩步也停了下來。
“我不過去了。”他看着她的背影說。
她用舌尖抵住下牙齒。
“我不想過去了。”他繼續說,“我不想跟着你了,也不想看你了,我們三個人已經分裂了,你知道嗎?”他站在那裏,沉默了下來,停在她背影上的目光漸漸的失去了過去的色彩,他似乎已經沒有了往日強烈的生命力,剩下的只有這殘缺的靈魂和身體,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撐多久,還可以......還有沒有那個機會和一個人牽着手看着日出日落,還有沒有那個機會去開一家餐廳,安安穩穩的過上餘生。
“因為她死了嗎?”她站在那裏忽然開口問,“你喜歡她嗎?所以要抛棄我了?”
他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這個事情始終要有個結束。他握緊拳頭,放進衣服的口袋裏。他看着她的小腿說:“嗯,我喜歡她了。”
“可是她死了。”她沒有轉過身,聲音依舊那麽平靜。
謝井泓閉了閉眼睛,目光落在她的後腦勺上。“我要去自首了。”
“你殺了她。”她本來是想用問句的,可是,嘴巴不受控制。
謝井泓扯了扯嘴角,“嗯。”他想,即使他自己沒有開槍,但,兇手應該是他自己。
“你真的要抛棄我了?”她轉過身,看着他。
謝井泓微微一笑,“沒有,從來沒有。”
她看着他,眼睛通紅。
“我去自首了,你好好過日子,不會有人傷害你的,好好過日子,別再傷害自己,女孩子要自愛才會有人愛。”他挪動沉重的腳,準備離開。
“你嫌我了?”她站在那裏笑着問,視線是模糊的。
他停住腳,背對着她。“好好過日子。”他仍舊是這句話。這次,他沒有再停下步伐,無論身後的人怎麽叫她,即使是喊:“泓哥哥。”他都沒有回過頭。他清楚的知道回頭意味着什麽,那将會把他們徹底的從這個脫軌的世界上拔除幹淨,他可以,但是她不可以啊,她還那麽年輕,是名牌大學生,她應該有美好的未來,她那麽聰明,應該知道怎麽藏住自己的故事,就像過去,她藏住所有的恨意來到自己身邊親切的喊着:“泓哥哥。”
所有的目的都是神聖的,即使那目的是非常的醜陋。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目的,心甘情願的走進去,也許是因為同情,也許是因為無事可做,又也許是因為那聲“泓哥哥”,又或者是因為愧疚,如果他足夠勇敢的話,他會向警察揭發父親的罪行,甚至是不會懼怕父親的暴虐帶着她離開那個小鎮——可是,那樣的勇敢怎麽會造成後面的殺人?
☆、Chapter 26
有一種生活足以擊垮一個人最強大的心理,然後通過這個心理慢慢吞噬這個人的全部。五年前的生活似乎就是這樣子的。
和往常一樣,和同學在學校的操場上逗留許久,打完球然後回家。回到家裏,依舊是平時能聽到的那種暧昧的聲音,他站在玄關處換了鞋子,透過門縫看向裏面,主角是池靖,面無表情的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準備戴上耳機忽略這個聲音的時候,那邊突然發出一陣的巨響和咒罵聲,他并沒有在意,在意的是後面發出的尖叫聲。
池靖的尖叫聲只有幾秒,一下子就消失了,就好像是硬生生的被掐斷了,令人恐慌又好奇。
他跑出去看,還沒進去,站在謝航房間的門口,看到的是一個瘦弱的少女手握着水果刀,冷酷着臉,慌張的目光,呆愣愣的坐在地面上,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掙紮要起來的男人。池靖滿身是傷的躲在床角邊,哭着看着這一幕。
少女忽然回過頭,帶着哭音的嗓子喊:“泓哥哥......”
他當時是什麽樣的心情呢?他不記得了,唯一記得是那聲“泓哥哥”給他帶來的感覺,感覺到自己還有存在的理由,一點都不會因為是謝航的兒子而抹滅。他冷靜的走過去,拿過她手裏的刀子,用自己皺巴巴的衣服抹了抹刀柄然後小心翼翼的插-在謝航原本的傷口上,再次□□,扔在地上,又拿過電視牆邊的拖把,重重的朝着謝航砸過去,他終于昏死過去。
這整個過程,他都無比平靜,平靜的內心都不受這種事情控制,而敞露出懼意,他沒有,他只想着仔細處理好了,他們都會沒事的,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去天臺上等我。”他看着地上的男人對身後眼神發怔的少女說。
少女頓了一會兒,好久才反應過來,呆愣愣的離開房間。
他看着亂糟糟的房間,地面上很多髒兮兮的東西,他無法甚至都不想說出那些物體的名字,令他前所未有的感覺到惡心。
他走到池靖身邊,池靖就發出帶着恐懼的聲音,即将尖叫的那一刻,他迅速的蹲下身捂住她的嘴,少年溫柔又清澈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別說話,等會我無論做什麽說什麽,都要好好的記清楚,然後離開,知道嗎?”
池靖睜着大眼睛看着他。
“我不會讓你們兩個有事的,我保證。”他認真的看着她。
池靖顫抖着身子不敢動。謝井泓扒開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胳膊,扯掉她的文胸,目光平靜毫無欲望的看着她的胸,到處都是淤痕,他伸出手覆了上去,“以後不會有人傷害你了。”
池靖顫抖的身子漸漸的平靜下來。
他見池靖安靜下來之後,才開始布置房間。
将謝航用過的酒瓶,用袖口包住握着砸碎,到處都是玻璃,牆面也有少許的血跡,幹涸很久了的血跡。他看着那牆面,捂着自己的後頸。
那片血跡是他的,或許還有媽媽的。
用力的掐了下自己的後頸,讓自己沉重的腦袋清醒過來。他走到池靖身旁,拉着她站起來,“待會自己回去。”
他撿起地面上的一片玻璃,迅速的在她脖子上劃下。
池靖吃驚又害怕的望向他。
“流點血才可以,我不會害你的。”他緊緊地握着她的手,目光認真的像是做一件極其神聖的事情,而這神聖的事情是建立在流血上面。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後門,“快點回家,知道嗎?從小路回家,別讓人知道,還有,我跟你說的都不要忘記,到時候會有警察找你,就按我說的去告訴他們,知道了嗎?一定要記住。”
池靖點着頭。
“一定要記住,不能出錯。”他再次叮囑。
池靖點着頭,抱着書包快步的離開這座可怕的房子。
少年此刻的面容,平靜到一種近乎變态。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只知道走了這一步便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因為,有兩個女孩子正需要他的手段。
他看過一本書,上面有一句話,他印象很深,因為是寫在目錄頁後面的正文第一張紙上,上面只有那一段話:目的讓手段神聖。
他的手段都是為了那個目的,那麽就安慰自己權當是神聖的吧,無論日後會發生什麽,無論日後自己會承受什麽樣的結局,都已經沒有關系了,因為沒有回頭路了啊。
他擡起頭,看向後門邊的鐵板樓梯。
少女站在那裏,連衣裙随風飄蕩,她看着他,喊:“泓哥哥。”
他微微一笑,“等一下就好。”
回到屋子裏,他重新檢查了一遍,最後将之前從池靖身上扒下來的文胸甩進床底下,盤着腿坐在窗戶下開始整理自己即将要告訴警察那些的思路。
很久之後,他起身,在客廳裏打了個電話,是本地的報警電話。他看了眼地板上的男人,猶豫了一會兒,始終沒有撥打急救電話。他站在客廳的中間,看着空蕩蕩的又髒兮兮的房子,一種輕松又壓抑的感覺緊繃繃的綁住他的感官。他吸了一口氣,邁開腿朝着天臺的方向走過去。
“泓哥哥......”少女站在天臺上,看着走上來的人。
他走過去,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頂,笑着說:“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他望向遠方,是一片灰蒙蒙的城鎮和天際線。“還有池靖。”
少女看着他,用力的牽住他的手指頭。
“泓哥哥,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少年稚氣的面容在夜裏變得更加柔和,少了白天見到的戾氣和冷漠,他看着少女微微一笑,“嗯。”
“是一直喔。”少女天真的面容印在他的瞳孔裏。“不能抛棄我的。”
“嗯。”他蹲下身,抱住少女。他的呼吸噴在少女的耳側,她動了動,他松開她,與她平視,他開始跟她說他自己的安排,讓她之後的時間裏都要裝作不認識他,甚至是完完全全的陌生,就像只是一個鄰居關系而已,除此之外什麽都不能有,必須做到。
少女怔怔的看着他,淚眼朦胧,搖着頭,咬着唇:“不行。”
“小一,一定要做到,你不是想去外面嗎?不是要考大學嗎?為了這些就一定要做到。”
她搖着頭,“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他冷住臉。
“我不要和泓不認識,我不要,我不要那樣,我要和泓在一起。”
他捏住她的下巴,用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呼吸溫柔的噴在她的臉上。“小一,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無論在什麽地方,我會一直在,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所以,要做到,好嗎?要做到,嗯?”
少女哭着。
“我們會一起離開這裏的。”
少女擡着眼看着他的眼睛。
他再次說:“我們會一起離開這裏的。”
他輕輕的吻了吻她被淚水浸濕的唇,輕輕的舔了舔,“小一,往前走,以後往前走,我就在後面,沒關系的,怎麽樣都沒關系。”
她點着頭,點着頭,抱住他的脖子,嗚咽的哭着,“我做到,會做到......會做到的。”
☆、Chapter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