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我便甩着手向校門走去。

一路擡頭挺胸昂首闊步的走進了校長辦公室,全程沒有人多看我一眼。

這世界的生存定理就是這麽簡單,你是少數人的時候會被歸為是異類,你若是成了大多數裏的一個,便成了集體,而剛好的,我成了這裏的大多數。

陽光太刺,刺得人睜不開眼。

走出盛德中學的時候我手裏已經多了兩張入學通知書,別問我是做到的,我只能說,沒人會拒絕我書包裏那幾踏鈔票。

禿頂大油肚,我被腦子裏閃出的身影惡心了一把,可這個世界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

我選擇了再來一年,那就會想辦法讓自己站穩腳跟,而一年選擇在那裏過完是我的權利,找一個讓自己覺得舒服的地方永遠比去去鑽一個并不适合自己的圈子強。

只是當時的我并不知道,我所有的選擇,正在把我推往一條不歸路。

一條充滿了黑暗,卻還滿是荊棘的不歸路。

☆、時光繭02

[那些細枝末節只是故事的開始,掩上的面紗模糊了輪廓,而故事的走向始終不清晰。]

是夜,微風輕扶,我沒有關窗,淡藍色的窗簾掀起了一角,我坐在窗前被蒙了一臉,屋裏靜悄悄的,我沒有開燈,只有床頭櫃上鬧鐘有節奏的響着。

輕輕的擡起右手,我撥開了蓋在臉上的布,踢開腳上巴拉着的涼拖,腳一往上整個人縮進了椅子上,我背後的床上躺着個大書包,裏面有一摞人民幣。

那天離開盛德後,我去過A大,背着那一沓百元大鈔,卻沒有找到洛飛飛,後來的一個星期裏,我又去了幾次,直到最後,我只能确定她沒去上學,因為A大的新生檔案裏沒有關于她的任何記錄。

洛飛飛像是失蹤了一樣,我找不到她,電話打不通,也沒有在她家附近蹲守到任何消息。

洛飛飛盡管聲音尖細毒舌,但大多時候不愛與人打交道,平日裏呆家看書,除了偶爾被我和米舒拉出門外并無其他娛樂項目。

她去哪兒了呢?我扣着手指甲腦子裏閃出那個佝偻的背影,随後又閃出那個剃着平頭的肌肉男。

林凱。

我弓着身子倒吸了口冷氣,一想到那晚在星火站在顏楠身邊言笑晏晏的人我心裏湧出未知明的心緒,腦子裏的畫布一掀,我仿佛又看到那雙尖銳又冰冷的眸子。

将腦子裏所有的因果關系串了一遍,電光火石間被某個通了的神經刺激到,我手一撐便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學霸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會将所有的事情當做學業目标來完成,就算做不到精,最起碼也要完成了才肯罷休。

洛飛飛骨子裏藏着的那股狠勁兒,是我和米舒表面裏的虛張聲勢所比不來的。

拉開椅子擡腿向前,快速又随意從衣櫃裏拿了件外套披上,我必須去星火會會米舒。

擡手,關門。

臨走前我順便撈走了床頭櫃上的白色方盒,往兜裏揣上了打火機。

剛推開星火的大門一腳踏進去,迎面鋪來的冷氣立即讓我覺得毛孔緊縮汗毛倒豎,吸吸鼻子我徑直走到吧臺前。

“來了?”木塵正在調酒,他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也是淡淡 的,擡起眼角掃了我一眼便再也沒有了下文。

“嗯。”我低聲應了句,順便擡手戳了戳整張臉都要貼到顯示屏上的人,米舒明顯在核對賬目,她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米舒忙我便安靜的等,轉過身子背靠着吧臺,我手裏把玩着兜裏的火機,舒緩的音樂聲淌進我的耳道,我眯起眼睛,打算讓自己放空一會兒。

打架時,米舒像護仔的母雞,吵架時,她又像菜市場賣菜的大媽,和我打鬧時,她像是長不大的孩子,她情緒多變脾氣暴躁,但我每次來星火看到她坐在吧臺裏一臉冰凍的樣子不知怎麽的我心裏就不舒服。

像距離,像隔閡,她和那個會抱住我一臉嬉皮的人相隔十萬八千裏。

這就是現實吧,我想,現實總會給我們一層面紗,遮擋住本來的模樣。

恍惚中,我覺得有股熱氣和屋裏的冷氣碰撞,站直身子,我瞥到打開門走進來的女子,女子年紀不大,打扮非主流,全身透着股慵懶,像只貓一樣。

“你什麽時候來的?”還沒等我看清女子掩在頭發下面孔,米舒一記鐵砂掌擊中了我的背部,她的聲音裏帶着疲憊。

“你斷掌手吧?”我轉過身斜眼看向米舒不滿的嘟哝着,雙肩往後扯扯,想要緩解些疼痛。

“去,”米舒拿過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過程中還不忘了朝我翻個白眼,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別告訴我你是來看我的?”米舒看了眼我空蕩蕩的手,眼裏是洞察了一切的機智感。

我:“…”

見我悶頭不說話,米舒像是想到了什麽歪頭靠近了我,帶着不可置信語氣低聲詢問:“你該不會,是來找季老板的吧?”

說罷,米舒不等我回應便給了我個目瞪口呆的表情,噗的一聲,我敗給了她豐富的面部表情笑出了聲。

“給我周小沫的電話號碼。”我長話短說,堵住了米舒又想張合不停的嘴。

“有要事。”看着米舒瞬間僵了的臉我快速的壓低聲音補充道:“飛飛不見了,我得想辦法找到她。”

米舒擡頭,她的眼裏閃過太多的疑惑,張了張嘴,她最終什麽也沒有問。

酒吧終歸是酒吧,布置的再如何溫馨優雅卻始終充斥着股世俗味和縱欲味,空氣裏也到處散發着酒精和荷爾蒙的氣息。

可能是受到米舒話裏的影響,臨走時我下意識的往vip專座的方向瞅了一眼,我将很多人和事都歸結為巧合,但又覺得沒那麽簡單。

比如星火,比如,季浩然。

拽着手裏那張記有周小沫電話號碼的紙條回到家時,我的手心已經滲出了層薄薄的汗,我并不确定米舒會有周小沫的聯系方式,只是如今,事态越來越複雜化。

米舒和周小沫,她們之間的關系和恩怨,絕對沒有我想像的那般簡單,如果只是的敵對雙方,那米舒怎麽會有對方的聯系方式呢?

輕聲橫穿客廳走上樓,吳家母女于我而言,雖說不上讨厭但也說不上喜歡,所以很多時候我都不願意因為響動而去應付那些不必要的照面。

打開房門,摸到開關擰開,踢掉鞋傾身往床上呈大字躺到,睜大眼睛思緒放空,我解釋不清楚自己這一系列的行為,但很多事情只要有了開始,就會有很多未知的因素和不确定的發展苗頭。

因為手機丢了,我只能小心翼翼收着那張紙,翻身将其放進抽屜裏的時候我又覺得不妥,于是将其攤開硬是牢牢的将那幾個數字映在了腦海中。

很多事情就跟注定好了似的,無論你怎麽拐彎繞道,終點始終就在那裏,你逃不過,所以某天,當我在某個小賣部撥打握着座機周小沫的電話時,心理已經做了十足的準備。

烽煙是否起,已經不再關鍵。

“您好,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聽到聽筒裏冰冷的女聲傳來,我腦子裏嗡的一聲,心口堵着的那些氣始終都沒法釋放,如果不是店老板喂的喊了我幾聲,估計我那泛白的指節會把聽筒捏碎。

自從那次電競大賽後,将近半個月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張技,連帶着路召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如今洛飛飛也沒了消息,就連周小沫也聯系不到,一群人像是約好了一樣,集體從我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消失了。

找不到張技和路召,我便想着能不能找到周小沫,然後順藤摸瓜找到寇然和林凱,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果鏈的,我或許能通過周小沫了解到些什麽,可誰說的冤家路窄,這條路明明就寬到我誰都撞不到了?

換做以前,哪怕是我和顏楠挂上了男女朋友的名號,張技也不會說是超過半個月不聯系我,要是電話聯系不上他也會在某個傍晚或清晨蹲守在我家門前亦或是往我窗戶的方向丢個小石子,如今,我滿世界都找不到他。

張技的父母前幾年下海經商撈了一筆錢,雖然張技的父親張謀看似大老粗一個,但他吃苦耐勞而且深處用人之道,如今回A市更是異軍突起的壟斷了房地産行業。

張技一家早在幾年前就搬到了市中心最豪華的別墅區後,我就沒有再去過他家,再加上張家父母并不喜歡我,就算我翻遍A市找得到他家也未必進得了他家的大門。

很多時候我都不愛去找張技,不是因為知道他會來找我,而是像很多人一樣,張技的母親厭惡極了我,仍記得小學的時候,我總是滴溜着鼻涕捧着奶茶像個小跟班似的粘着張技,他去哪裏我就去哪裏,甚至他上個廁所我也要守在男廁所門口。

那時候張技的母親總愛揣着便當送到學校來,那煎得黃燦燦的荷包蛋簡直就是我的最愛,我也總是甜甜的喊聲阿姨然後和張技一起消滅那些愛心便當。

張阿姨笑起來甜甜的,嘴角有兩顆酒窩,她對我從不惡語相向,總是眉梢帶笑的看着我,而我也自作多情的以為她是喜歡我的,直到某一天我發現她把撅着嘴的張技拖到牆角裏塞給他裝滿了雞腿的飯盒,順帶囑咐張技不要和我這種來歷不明的小朋友一起玩,從那以後,我便總是在她笑意盈盈的臉上捕捉到透着沒有任何溫度的笑意。

來歷不明,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池伽染從來不出席我的家長會,我從來都是低頭弓着背藏在人群裏。

後來我變得低俗,惡劣,更是誰都避我不及。

人情冷暖,我嘗過太多,可是只要張技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他也讨厭我或是趕我走什麽的,我就厚着臉皮黏在他身後,許是因為那樣,張母越來越看不慣我,所以那次張技過生日,獨獨将我堵在了門口不讓我進去。

那次我沒有掙紮,也沒有狼狽的轉身就跑,我只是擡頭四十五度角看了眼天空,天真藍,雲也好白。

因為我是池貝,所以無論我是什麽樣子,乖巧或是兇神惡煞,也沒有人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 格兒的文比較慢熱,但不是亂寫,很多伏筆要看到後文才能凸顯,而且我不會把埋伏弄的忒明顯,看書的夥伴們要學會思考,自己體會,我覺得把什麽都說光說盡的話,收不到我想要的那種效果。

覺得能看下去的就看下去把,絕不棄坑,要是覺得太慢熱,情節什麽的砍得不好,那請見諒了,想看爽文點擊搜索《我的女友是山賊》

☆、時光繭03

[因為你從來不給自己留退路,所以你只能咬着牙向前,就算是孤注一擲,你也覺得要輸的漂亮。]

我不是偶像劇裏的女主角,沒有所向披靡自帶光環,很多時候我都只能用束手無策來形容自己的處境。

再沒有變得強大之前我只能是随遇而安,說得難聽點就是低頭認命,所以我沒有叫嚣着一定要找到那些突然從我世界裏消失了的人。

我想,走的人走了,該出現的總還會出現的,我漸漸的平靜了下來,我還是喜歡破洞牛仔蝙蝠衫,但将那些白色的煙盒和打火機收了起來。

一個人的裝腔作勢,顯然已經沒了必要,披肩的長發已經變短,火紅的毛發躺在理發店的地板上,幹淨利落的短發只有發尾稍稍泛着紅,額前的劉海擋住那一對粗黑的眉。

孤獨,并不可怕,也并不是所以習慣黑夜的人都懼怕光明,他們只是還需要點時間要摸索那些陌生的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掩去了身上的戾氣,所以沒有任何一個人來找過我麻煩,安安靜靜的過了幾個星期後,我仿佛覺得自己只是曾經做了一場夢,如今夢醒了,一切都結束了,可是,一切的一切,才剛剛開始。

命運有一雙大手,他托着我,要麽讓我爬上天堂,要麽将我堕入地獄。

或許是因為換了個環境,我覺得我的生活變得平淡而又忙碌起來,除了周末會去星火找米舒,便是學校、跆拳道館、家,三點一線。

盛德作為一所三流高中很好的體現了三流學校該有的風貌,就連老師和學生之間都是相互打着馬虎眼,只要你不是過分到無可救藥,老師一般都不會管你。

一句話,抽煙請上廁所隔間,打架出了校門左拐,上課不聽請睡覺,還有就是,作弊可以,但不能把別人的考號一并抄了。

看吧,這個學校就是這麽刁,而且連晚自習都是自願參加,可是自願就等于不上,每到下午五點半學校就像工廠到點放工一樣,人嘩啦的走得個精光。

因為收了我的“巨款”,年級主任便把我安排到了相對而言要好一些尖子班,說到尖子班成績并不是真的那些優秀,只是調皮搗蛋的人相對少了一些而已。

我的座位在左面靠牆的最後一排位置上,雖然人小,但我對這樣的位置着實滿意。

安靜,沉默,不吸眼球,我可以以一種透明人的姿态過完這一年。

我貓腰看了眼前幾天才從教務處抱來的習題冊,随意抽出一本翻開,高三已經沒有了新課,每天都是做題講題,我轉了轉手裏的筆,除了語文,其他的于我而言就跟天書似的。

“池貝,”陸菲菲抱着蹭的一下從她的座位站起來,“你看看這個題該怎麽解,在洛倫磁力的影響下……”

“停!”我擺擺手看着就要朝我走過來的人,中午放了學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教室裏就只剩了班長陸菲菲和坐在我前面的男孩子,他和我一樣沉默不愛說話,在班裏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陸菲菲是班長,她知道我的名字并不奇怪,可她擡着物理作業來問我就真是太奇怪了。

我看起來,像是會解物理那種高深又費腦的題?

“額,那顧思辰,你會麽?”陸菲菲停在過道上,看着低頭刷題的人,說真的,上了一個星期的課,我從來沒看見他擡過頭。

“……”

空氣裏有一絲尴尬的氣息,我看到陸菲菲有些憋紅了的小臉瞬間秒懂,得撤。

“池貝,去哪裏吃飯,我們一起吧。”見我起身要走,陸菲菲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我的眸子裏頗有些求助的意味。

“我不吃飯。”我說的是實話,我看了眼下午的課表,物理化學和體育,我一節都不想上,上了也聽不懂。

“你要逃課?”陸菲菲拔高了聲音,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或許對于好學生來說,逃課就跟什麽大逆不道是事情似的。

我低頭收着書包,沒有答話,我實在是不能理解不是很熟的人怎麽可以有那麽多的閑事來管。

“化學課最好不要逃。”我前桌的位置上突然傳來悶悶的低沉聲,可結局呢,結局就是我依舊逃得我行我素,看了眼我旁邊空了很久的空位,我都上學那麽久了,還不知道我同桌長什麽樣呢。

直到後來的後來,我才懂了一個道理,在學校千萬別惹班委,在公司別惹上級,更重要的是,千萬不能自以為是。

出了校門左拐,我才真正意義上的懂為什麽班主任在開班會的時候一致強調要打架的話出門左拐,因為那是一條隐蔽在拐角處的小巷子,而且是一條死路。

出于好奇,我抓了抓書包帶子拐了進去,小巷子裏安靜得出奇,牆上爬滿了爬山虎,那葉子大張大張的,綠得大黑。

走上前,我輕輕的撥開了相互挨着的葉子,當我看到從裏面閃出金屬的顏色時心下便了然,果然,和我想的是一樣的呢。

低頭,我一步一腳印的踩在青石鋪成的路上,那些被撚滅的煙頭格外的惹眼,不知怎麽的,我腦子裏突然閃出了一個畫面:

路召椅靠着牆,一直接蹬放在牆上,背微微弓着,他低頭抽煙的看起來樣子落寞極了。

疲倦慵懶,眼底帶着一抹憂傷,抽煙的姿勢帶着種孤獨感。

看來,我有些入了魔怔呢。

踢踢腳下的煙蒂,我嘲笑了自己一番,有些人真是來無影去無綜呢,想起那天匆匆扛走路召的周小沫我有些同情起張技來。

看,在別人的情感世界外,我看得多麽清楚。

我不否認曾喜歡過張技,也不否認那些曾被壓制的情感,張技能讓我心安,但我知道那不是愛,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

只是那種情感,超越了一切,穩穩的紮在了心底。

跆拳道的上課時間在晚上,所以我有一下午的時間可以支配。

随意找了家肯德基點了杯可樂坐下,我從書包了翻出了洛飛飛留給我的筆記,對于一個一問三不知的學渣來說跟着大家一起上課真是吃力得緊。

我嘴裏咬着吸管認認真真的翻着手裏的筆記,重點難點和例題洛飛飛都用不同顏色的筆勾畫的清清楚楚,所以就算我這樣的學渣看起來也不覺得吃力。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曬得我有些慵懶,從題海裏抽身出來的時候微微覺得眼睛有點澀背也有些酸痛,收拾書包起身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有些餓了。

“池貝!”剛拉開門還沒來的及走出去我就感覺我被一股大力往後扯住了。

回頭,我看到了一把扯住我書包帶子的陳凡。

“有事麽?”我看到那一臉欲言又止的人盡量平和了語氣。

“出去說吧。”陳凡松開了抓住我書包帶子的手率先走了出去,從他的眉眼和低頭走路的模樣我覺出了一股挫敗感。

難道,顏楠出事了?

可是跟着林凱混,他能有什麽事,不對,對于學霸來說最大的事莫過于考試不理想,志願落了之類的。

晚上六點,我背着書包走進了南郡路拐角的那家跆拳道館。

“今天怎麽來那麽早?”年輕的教練拿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看了我一眼,“怎麽,心不在焉的,失戀了?”

“腦細胞壞死。”我巴拉開櫃子面無表情的答道,我的教練是這家跆拳道館的老板,年輕風趣,但我此時沒有想和他搭話話的心情。

換好衣服出來後,上課的成員也都陸陸續續的來了,我盤腿坐在了地上,腦子裏一片混亂。

顏楠受傷住院,被張技打的,果然,我的第六感準的出奇。

我就覺得平靜的生活不會持續多久,因為平靜過後總會轟炸出幾枚炸彈,讓之前的風平浪靜看起來像是笑話一場。

“你沒事吧?”坐在我身旁的配手擔憂的看了我一眼,我扭頭對上她的眼搖了搖頭,可是,我分明看到了在她的瞳孔裏映出的人影。

魂不守舍,臉蒼白的像個吸血鬼。

我承認,我是個十分情緒化的人,一旦有事我就話亂了陣腳,一顆心怎麽都平靜不下來,再加上我是習慣把所有的事情放在一起還要往壞處想的人,我這一生,注定要被那些能影響到我情緒的人牽着鼻子走。

蹬地起身,我撈起書包就跑了出去,就連衣服也來不及換,更不會注意到那幾雙充滿疑惑的雙眼。

刑事拘留三十天,我說的張技怎麽突然間就失蹤了呢,要不是陳凡告知,我估計得以為他和周小沫遠走天涯雙宿雙栖了。

晚上七點,天還沒有黑透,我跑出跆拳道館打了輛車往A市第三人民醫院趕去。

爬上樓梯穿過走廊,我在彌漫着一股消毒水味的醫院裏找到了陳凡告知我的病房。

站定在病房門前,我猶豫了一下,就那麽一下,我搭在門把上的手向下一擰。

吱的一聲,門開了。

病床上的少年微閉着眼,眉毛輕輕的擰着,看起來睡得并不安穩,他的一條腿高高的吊了起來,我心下一抽,張技,他可真下得了手。

輕輕的關上房門站定在病房前,病房了并沒有其他人,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的身上總是帶着股病态的美,只是三年前他迷了我的眼,三年後我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波浪。

“你醒了?”我看到慢慢睜開眼睛的顏楠,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眸子裏的神色變了變,我看到他喉嚨動了動,卻沒有開口。

或許,是我這頭短發讓他看起來不太适應,畢竟突然從火雞頭變成這樣我也花了幾天的時間去适應。

“這是兩萬塊。”我掏出一張□□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淡定,坦然,我忘了他曾經讓我那麽撕心裂肺過。

“這件事兒咱們私了,你要是非要告張技,我不保證你會不會經常出入醫院,當然,也保不準你會傾家蕩産還會輸的一敗塗地。”

說完,我沒看顏楠的表情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很多時候,話送到了就好。

我不是威脅顏楠,而是這個世界本就已經病變,沒有錢,就算你有理底氣都不會足,而且我明白張技之所以那麽久了還被拘留着,肯定是沒有讓他父母知道。

私了,對誰都好。

我打開車窗一路吹着風,車在往南巷派出所的路上飛速行駛着,在見到顏楠的那一刻我所有慌亂的心緒都平靜了下來。

張技不是魯莽之人,他的對手躺下了,那他應該不會有事。

我安靜的閉上了眼睛,盡量讓思緒放空。

人很多時候會誇大幸福,也會誇大悲傷,仔仔細細的在回憶裏翻了翻,我和顏楠之間,真的沒有太多共同的回憶。

人都是非常矯情的家夥,無論分手前感情是否深厚,在分手後都要搞的像世界末日了一樣,不斷的把悲傷放大。

我恨過顏楠,因為他曾把我推到泥塘裏掙紮,而那泥塘裏,滿滿的都是我和池瑤之間的恩恩怨怨。

可是後來我更恨他了,有些人,你就是不能存有一絲的憐憫,搞不了他還會再推你一把。

☆、時光繭04

[有時候放下,真的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更何況很多羁絆都是自己給自己設下的陷阱。]

我曾經不止一次問過自己,要是哪天張技告訴我他喜歡我了,我該是什麽樣的表情,開心還是難過。

開心那些深藏的感情終于有了歸屬,還是難過那一天來得太晚,晚得我已經沒有了最初的那種悸動。

可惜,那些都只是我的臆想而已,可是當我在派出所看到冒着胡茬雙眼無神的張技時那一切的答案似乎又開始明了了。

我會很開心,至少有一個人一直在我身邊,那麽那麽的久,可是我也會很難過,我怕擁有過後他會和所有人一樣選擇離我而去。

若不擁曾有,那些深藏在地底的悲哀就不會破土而出,所以很多人甘願守着遺憾,也不願意孤注一擲。

有些感情因為太過厚重,重得開始變了質,重得連你自己也開始迷糊了。

張技能讓我心安,可愛情的本質卻是一顆心與另外一顆心的交流碰撞,我不否認我對張技的情感,也不止一次說服自己只是把他當朋友當親人之類的話。

可是後來的後來我才明白,我于他有情,卻獨獨差了份悸動,而那份悸動也是有過的,只是日消月磨深化成了其他的東西。

愛情,大概就是你出現的時候我恰好心動了,而你,也沒有辜負那份情感,因為你回贈我的,恰恰也是份深情。

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就只是剛好遇上了。

至于之前出現的和後來出現的,并非說那些情感不真摯,只是他們沒那麽幸運,出現的時機不恰當而已,可也正是因為出現了太多的不恰當,所以這個世界,才會有那麽多的遺憾。

張技走出派出所的時候我蹲坐在一旁的臺階上,因為沒有煙抽,我只能百無聊賴的盯着地板看。

“你怎麽來了?”張技坐在我身邊,他垂着頭,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有時候沉默,比千言萬語更讓人覺得心安,張技愛面子,我比誰都清楚。

他不問我為何剪短了頭發,就像當初他也不問我為什麽把頭發燙成了鳥窩一樣,有些事,彼時心照不宣。

是吧,誰都需要改變,哪怕很難,至少也得有個開始。

初秋的風涼涼的,好不惬意,那時的我不想說話,就想那樣一直坐着,最好是一下子就能到天荒地老。

“我媽打算送我出國。”沉長的沉默過後,張技終于開了口。

我:“嗯?”

張技:“可是我不想走。”

我:“…”

張技:“我不想過被別人安排好了的生活。”

他的聲音有些淡,卻又難得的認真。

“因為周小沫?”我盡量平和語氣,那聲線裏,我都沒有察覺出異樣。

又一次的沉默,只是這次我腦子裏閃出了路召的臉,面癱的,帶着壞笑的,流氓痞子氣的。

“我和她…”張技的喉嚨動了動,似乎要交待些什麽,可是老天并不給他說出口的機會。

“技哥!”不遠處的黑影發出一聲吼。

我看見張技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我也是第一次發現吳江的嗓門真是可以大得震翻天。

“貝…貝姐?”

吳江一陣幹喘,我覺得他的肺快從他喉嚨裏冒出來了,無視他詫異的目光,我伸手就是一記如來神掌。

“你眼睛不應該有毛病的啊?!”說實在的,雖然不想去聽張技和周小沫之間的恩恩怨怨,但是吳江這麽一插巴我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嘿嘿。”吳江低着頭憨笑出了聲,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見吳江我都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難道,成年人和未成年人,也是有代溝的?

“技哥,林凱知道你不在,他們的人又過來鬧事了。”

憨笑過後吳江似乎想起了正事兒,他的神色也嚴肅了不少。

沒等張技回答我便打着哈欠起身,“有事沒事就鬧,也不差這一天兩天,先睡一覺再說吧。”

說罷,我邁開腿下了臺階,這麽多天來我一直處于渾渾噩噩之中,深夜裏那些叫做睡眠的因子總是亢奮得很。

所謂的心安大抵就是,只要他在,就什麽都步入軌跡了,所以我的瞌睡蟲也都跑出來了。

雖不是深秋,但半夜的濕氣還是重得有些明顯,身上的衣服看起來也單薄了些,盡管事實也是那樣。

冷不防丁的打了個噴嚏,這次好像真的要感冒了。

“你報了班?”張技明知故問,大半夜的,派出所這地方真沒有什麽出租車。

“嗯。”我的緊了緊衣服低着頭,張技也沒有穿外套,他比我估計好不到哪裏去。

說到我和張技的相處模式也是奇怪緊,有其他人的時候可以相互诋毀謾罵掐架,但真的只剩兩個人的時候,畫風就變得我都不能接受,卻又改變不了什麽。

就像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可我們都知道,因為太了解,所以無論是試探的還是活躍性的話語都顯得多餘。

好不容易招手攔到了一輛車,我打開車門就把張技推了上去,他那兩眼無神的模樣實在是太吓人了。

張技看了我一眼,他的眼裏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緒,接着喉嚨動了動,叫上吳江關上了車門。

車子啓動,很快消失在了夜色裏,我沒有繼續打車,而是擡腿沒入了黑夜,我是很困,但是我現在不想睡覺。

街道清冷,我忽然有些想念路召身上那股淡淡的煙草味,想念那顆亮閃的耳釘,有時候我都在想,如果沒有周小沫,如果沒有太多的鋪墊,如果我和他只是稀松平常的相遇,那還會不會有故事?

故事,我被自己下了一跳,這哪裏是故事,只是被我寫好了的劇本罷了,只是這結局和我預想的有了太多的偏差。

毫無方向,漫無目的,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站在了家茶莊的門口。

沁香樓,我聽張技說過這裏。

這雖然只是家茶莊,布置得也是溫馨優雅,白天這裏是約會的聖地,但是到了晚上,這就是黑夜的天堂。

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我沒管住那雙擡起來向裏走的腳。

這座樓看似布局簡單實則複雜得緊,左拐右拐了一次又一路向下,如果不是尾着剛好同路

禿頭大漢,我會以為張技是騙我的。

好端端的茶樓,會有什麽問題呢?

事實上,在我跟着禿頭大叔走進那扇推開的門,我就懂了。

你或許能接受也了解酒吧裏的煙味酒味和各種喧嚣,但是有些地方,你一但見識過一次便再也受不了。

門一打開,伴着那股熱氣的是那一聲浪過一聲的吼叫聲,亢奮的,低頭沉默不語的,但無一例外都是眼珠突爆。

人頭攢動,聲音混雜,那些煙草味在密閉的地下一層集聚得太多太久,像是放了毒氣彈似的,那味道驚人難聞。

落荒而逃,我只是瞥到冰山一角便兩腿發軟,一路恍恍惚惚,直到逃命似的跑出沁園樓我還是感覺自己沒有回過神來。

地下賭場并不是什麽人都能進去的,我想,或許是得益于走在我前面的大叔,不然我早就被攔在門口了。

我嚣張、跋扈,可我從來不知道我是幼稚的有多可笑,我曾以為這個世界只有黑白兩色,卻不知道命運那種東西,正在把我拉入不知名的境地。

我承認,承認自己見識短淺,可如今觸到了某些芽頭後我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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