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雲母火影深,死屍若活人

隊伍迤逦而行,再過了五六天後,終于到達了魏王子且渠的陵墓附近,此時天空萬裏無雲,陽光很好,只是氣候越發的冷了下去,空氣也愈來愈幹燥,使人覺得暴露的肌膚倍感幹裂不适。

謝芳塵下了馬車,只見周圍林葉枯黃飄落,鼻端盡是草葉腐敗的冷冽氣息,遠處一座低矮的土丘隐在林木雜草之中,枯草縱橫雜亂,有的漫過墳頭,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陽光尚算溫和,但在這墳丘暗隐的荒野中,絲絲的白光照拂在林木枯草上,卻如同冰霜微裹一般,隐隐讓人心頭發寒。

劉去自侍衛手中接過繪了地圖的絲帛,沉思的看了片刻,狹長的鳳目凝向隐在植被中的墳丘。

“果然如同地圖所繪一樣,且渠的墓近在咫尺了,呵呵。”他得意的一下,挑了一下好看的斜眉,看向謝芳塵:“要開始喽,怕麽?”

“王爺說笑了,芳塵自從上次來過魏王墓,也是見了世面的人了,又怎麽會感到害怕呢。”害怕是稍稍有一點,不過一想到墓穴中的寶物,便立即覺得熱血沸騰了。

不得怪她沒道德,她只是想賺得一點路費,讓她和柳君下半生可保無虞,也不管什麽節操不節操了。

果然21世紀的火化是很有道理的,否則這些埋在地下的死人生前是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死後的家被人多次光顧,自己的身體完全沒有尊顏的□□在外人面前,若泉下有知,只怕會恨不得再死一次。

劉去笑了笑沒再說話,與旁邊的侍衛們吩咐了幾句,于是衆人便開始動手了,因為墳丘實在低矮,這些侍衛跟着劉去久了,個個皆養成了心狠手辣的性格,這次沒打盜洞,直接一鏟一鏟平了墳頭。

謝芳塵見狀不由咋舌,但也只能裝作見怪不怪,原本以為這麽挖下去估計得費半天工夫,誰想到只過了半個小時,墓穴即被打通。

幾個侍衛執了火把向墓穴內探望,謝芳塵也趕緊跟着劉去一起過去探頭觀望,只見火把光影掃過,隐隐瞧見墓穴的牆壁上有一些宛如蛀洞的幽黑通道,沒有規律的四散其中,狹小的黑洞使人産生一種錯覺,好像洞的那一頭,連接了傳說中的幽冥地獄。

她不由得暗暗吸了一口冷氣,劉去卻從侍衛手中搶過火把,火把上塗抹了厚重的松油,燃燒的極旺,他将火把投入墓穴中,火把骨碌碌滾落穴中,将周圍的一切布置照射出來。

“魏王墓尚算深邃,怎麽他兒子的墓穴這麽淺呢?還盜洞四布,真是的,”他站直了身體,雙臂環于胸前,看向謝芳塵,眸內帶了淡淡的失望,微微撇嘴,搖了搖頭:“看來今次應是沒什麽期盼了。”

她也不知該作何表情,只能沉默。

投入墓中的火把燃燒了一會兒,仍舊不見熄滅,看來裏面的空氣質量得到了保證,侍衛們護在劉去身前,小心翼翼的蹑足向墓室內走去。

進入後只覺一陣溫潤之息迎面撲來,也沒有什麽屍體腐爛的氣味,反而讓人覺得身在地宮裏竟比外面的幹冷天氣感覺舒适很多,只是即使再怎麽舒适也沒人願意在此處久待,衆人舉着火把,火光頓時充斥了整座墓穴,果然如劉去所言,且渠的地宮既淺,而且還窄,更讓人詫異的是室內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只有不遠處火光微微照射不及的地方,隐隐的露出擺設物的一角,貌似是個屏風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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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去完美的面上是止不住的失望與懊惱,眸內劃過一絲不耐的戾色,奪過火把向那座屏風走去,她趕緊緊随其後。

火光打在眼前的不知是什麽材質打磨的石屏風上,屏風整體似鹽晶般微微透明,又泛着淡淡的翡翠之色,屏風好像是吸收了火把的光芒,在陰暗的墓穴內,閃着溫暖的軟黃瑩綠的微光,晶瑩流動,讓人覺得美輪美奂後,又不由覺的詫異。

“王爺,這是什麽啊?”謝芳塵只覺的眼前的石屏風美呆了,只是覺得它塊頭過于龐大,即使搬走也沒她的份兒,只恨自己手上沒錘子,要不定當敲掉一兩塊出去後變賣了換錢。

“哼,只不過是雲母而已,又有人喚它天冰,書中所載,雲母石是石的根,此石質韌,可層層剝離成薄片,薄片光滑透明,有彈性,人們常用它作鏡屏,也會用在墓中作防腐材料,在墓中見到雲母,不足為奇。”劉去嗤然道。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沈,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原來這個就是傳說中的雲母屏風啊。”她不由自主念出李商隐的《嫦娥》,心中暗暗贊嘆。

“這詩詞意境甚美,但為何本王聽出了哀怨的味道?”他唇角浮起一絲魅笑,意有所指的凝視她。

“這個……是一個女子後悔自己獨自成仙,與愛人分離,只希望如果時光倒流,只願與愛人相守,可以生生世世,不離不棄。”她有些微汗,低頭說。

“嫦娥……”他微微沉思,突然間恍然大悟:“是姮娥吧,你倒是聰明,懂得避諱文帝的尊諱,嫦娥,改的不錯,比以前的稱呼更美。”

他笑了下,又說:“不過在這仰躺這腐朽枯骨的地方談起純美的愛戀,也忒為與衆不同了,人死後愛情或者可以延續百年,千年,但一想到早已化為塵埃的屍骨,便怎麽也感覺不到唯美了。”

她暗暗撇了下嘴,不敢茍同。

他再度勾唇一笑,舉起火把率先步入屏風後,她正欲跟随,突見他腳步一頓,身體發僵,一動也不動了。

她好奇的跟了過去,一瞬間也是如雷轟頂,怎麽也挪不開腳步了。

只見雲母屏風後并沒有意料中的棺木,只有一張石床,長一仗,寬六尺,石床的透明材質好像也是雲母石所做,這倒沒什麽揪人眼球的,只是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石床上的兩具屍體。

魏王之子且渠死後到現在西漢年間,應該兩百多年了吧,可屍體竟無一絲腐敗的跡象,墨色的烏發在火光下依然泛出絲絲黑亮,微微蒼白的嘴唇中露出的牙齒也沒有幹枯的痕跡,更遑提他栩栩如生的身體了。

謝芳塵驚悚之餘又不确定這究竟是不是且渠了,因為從他的外貌看來很年輕,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絕世美男子,僅僅比劉去相貌稍稍遜色幾分,身邊陪躺的是一具女屍,容顏也很年輕秀麗,他們兩人的皮膚顏色皆如活人一般,只是隐隐透出些不明顯的淡淡青白,更詭異的是……

兩具屍體皆是赤身裸*體,□□,頭朝東腳朝西,不見衣服,更沒有遮羞的床單,如果不是身在這陰森的墓中,她只會以為他們是睡去而已,不久後即可睜開雙眼,活動自如。

盜墓的時候,最恐怖的不是在墳墓中看到皚皚白骨,而是見着像活人一樣的濕屍。

周圍一片沉默,只聞得衆人急促的呼吸。

她伸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轉眼看向劉去,只見他面色煞白,應是注意到她在看他,勉強使自己面色顯得有些從容:

“謝芳塵……你說,這穴中沒有陪葬品也就罷了,怎麽……連棺椁都沒了呢。”

他是聲音流露出一絲絲的顫抖,使她感到萬分驚訝——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暴戾成性的劉去害怕。

當然了,除去他的陰狠,也只不過是個心靈扭曲的少年而已,她想了想,小聲回答:

“或許在且渠下葬後,百年間已經有不少人光顧過他的墳墓,所有的陪葬物品悉數被人盜走了……應該是下一撥人來到後見沒什麽東西後不甘心,索性把棺材也給擡走劈劈賣錢了吧,就把合葬的倆人給撂倒石床上了……然後下下一撥人來到後見實在沒東西了,于是乎就把人家身上的衣裳也給扒了,就成了咱們現在見到的一幕……屍體不腐爛是因為雲母防腐的緣故吧,這王爺你剛才不是說了麽……以上是我的想象,但估計也是□□不離十了。”

“……有道理。”他簡潔利落的撂下三字,轉身迅速離開石床,侍衛們如遇大赦般紛紛跟着劉去遠遠離開石屏風,她原本還想着看看屍體一邊還有啥遺落的寶貝沒,見衆人都走了,也沒那個膽兒繼續留在那了,也趕緊離開。

劉去心中驚疑未定,心生忐忑,快步走到遠離屏風的墓穴一角處,突然自火光中看到一扇上了鎖的青銅門,原本應是翠綠的銅身現在已呈現出層層黑紫,便下意識的一揮手,命令衆人将銅門開啓。

在亂糟糟的敲擊鏟牆的雜聲中,他因被那兩具宛若活人的屍體所受的驚吓情緒稍稍好了一些,但他卻仍舊不敢回頭,他怕自己一轉身,看到的是那兩具屍體已經在黑暗中慢慢的坐起,慢慢的越過雲母屏風,慢慢的向他走來,又在離他近了的時候,一瞬間瘋狂的向他撲去。

在不由自主的想象中,冷汗蔓延了全身,他只覺得手腳冰冷,正當他拼命的抑制住顫抖的同時,突然肩部被人輕輕的拍了一下。

那軟軟的感覺,就是人的手。

他頓時大駭,幾乎是下意識抽出腰間寶劍,發了狠命向身後刺去。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下作者有話說,僞更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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