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含沙已射影,暫得痛快來

“柳君!”謝芳塵好似猛地想到了什麽,抓住了柳君的手臂,美麗的眼睛劃過一絲激動:

“我們去找太後評評理如何?太後是王後的婆婆,她老人家的話肯定有震懾力的!”

柳君卻是心事重重的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你難道沒有注意,你來了這麽久,還是在長壽宮裏做活,都沒有見過太後不是麽?”

她聽罷心頭微微一寒,慢慢的松開了緊握他手臂的雙手。

“可……難道不是因為太後身份尊貴,我們身為雜役根本見不到麽?”她揣了一絲希望,急切地問。

“話雖如此,但事實不是這樣的,”他頓了頓,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過了一會兒,方吞吞吐吐的繼續說:“太後身體長年積弱,近些年更是疾病纏身,已經有兩年沒有出過寝宮半步了。”

她狐疑的看着他,覺得他應該隐瞞了什麽,但這些其實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找太後做主這個想法已經沒辦法實現了。

“與其找太後,為什麽不直接找王爺呢?我看王爺對你……挺好的,你說的話,他應該會信,何必繞了彎子找太後呢?”他不解的問。

謝芳塵聞言頓時耷拉了雙肩,暗暗撇了撇嘴——別說她一直都覺得劉去是個華而不實靠不住的人,就說以前在21世紀看過的史書資料,劉去不知為何極度聽信陽城昭信的話,陽城昭信直到死,王後之位坐的堅固牢靠,只有她找別人的茬,要別人的命,別人休想在她這裏占得一絲半點的便宜。

如果去找劉去說,或許他當時會相信,找來陽城昭信對質,但陽城昭信能從小小的婢女上位到王後,其心志堅忍和心狠手辣她也親眼目睹,到時必定有一番說辭,劉去必然會左右搖擺不定,最有可能弄個不了了之,而她也算正式和陽城昭信杠上了……

只要一想到日後與陽城昭信鬥上了,想想已經被其害死的王昭平王地馀,還有史書上記載的未來被其害死的某某某……她就覺得毛骨悚然。

不行,還得另作打算啊。

正在絞盡腦汁的思索間,停了一日的雪,此刻又揚揚灑灑的落降下來,謝芳塵吃了一驚,壯着膽轉身朝灑滿骨灰的院中一看,只見夜雪落的極快,不消片刻,已經有薄薄的一層雪粉淡淡的覆蓋在骨灰之上,應該不用多長時間,骨灰将盡數被掩埋,等到天氣轉暖雪融化,一地的罪證便會消化的滴點不留。

“啊!這可怎麽辦!謝芳塵,我們快去禀告王爺啊!”柳君見狀也是大驚失措,萬分急切的沖她喊道。

“沒用的,一點用都沒有了……即使去找王爺,帶人來時骨粉已被大雪覆蓋幹淨,就算讓人拿鏟子去鏟,這‘夾心骨灰’已經沒有半點說服力了,這年頭又沒化驗室,陽城昭信咬死了不承認,我們也無可奈何,反而會被扣上一頂污蔑王後的大罪啊。”

“……化驗室?”他皺眉不解的說:“從剛才起我就有點聽不懂你的話了,你也是被吓到了吧……唉,誰叫我們身為奴仆身份低微,命如草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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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他絕望的話語,謝芳塵看了他一眼,勉強笑了笑,卻又突然想到某一點,雙眼頓時一掃頹敗,透露出些許晶亮:“我們當然要去找王爺。”

柳君疑惑的看着她,她則沖他狡黠的眨了眨眼。

******

劉去在寝殿的軟榻上半躺着等了許久,覺得一個半時辰都過去了,謝芳塵還沒有回來,眼瞅着窗外大雪又落了下來,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不由得心中漸漸不耐了起來。

長壽宮那裏有什麽好,一個破舊的院子,房內連張床都沒有,還跟那麽一個被人傳做克星的小孩子住一起……

其實他并不是不知道謝芳塵來王宮後的處境,對于陽城昭信把她安排在那個破舊的地方,他只當做是女人之間的争風相妒,他則一笑置之,想着磨她一段時間,尤其這次與他外出,雖然一路颠簸,但一直都是高床軟枕,玉食珠肴,他就不信她還能在那裏住得下去!

早晚有一天,她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他的女人,安安穩穩的享受他賦予她的榮華富貴。

就在他左等右等快要忍不住差人去喚她的同時,就見她與一個衣衫單薄的少年并肩走了過來。

或許因為外面天氣嚴寒的緣故,她原本紅潤的雙頰此刻失了血色,有些隐隐發青,靈動的雙眸此刻也沒什麽神采,竟還隐隐的透出一股子絕望。

她身邊的少年只是垂着頭,看不見他面上的表情。

他見狀有些納悶,正欲說話,去見她撲通一聲向他跪了下來。

他心頭微微吃了一驚,迅速坐直了身體——在他對她的印象裏,她心氣有些高傲,基本上都沒怎麽向他跪拜過,而他好奇于她身上流露出與其他女人不同的種種新奇,并沒有為這點難為過她,今日見她來了這麽出,一時間有些發懵,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柳君見她這樣也吓了一跳,不明就裏,只得依樣畫葫蘆也跪了下來。

“謝芳塵,白日裏不是好好地麽,本王還恩準你回住所一個時辰,怎麽走的時候歡歡喜喜的,回來就成了這副模樣?”

“求王爺恩準芳塵與柳君出宮!芳塵再也不要回來了!”她伏地痛聲呼道。

劉去深深的蹙了眉,不悅的說:“你這會子耍什麽小性子!莫非剛才有人欺辱你了不成!”

她聞言稍稍直起了身體,仍舊垂着頭,不敢看劉去,接着說:“芳塵一回去,就看到一些不知名的人将一些髒東西灑在住所中,幾人還威脅柳君不要說出去……芳塵這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時日,柳君竟被人欺辱至此!把我們的住所當垃圾回收站,什麽破爛東西都往那扔,他都只是默默的收拾了,只是今日我實在忍無可忍了,因為……”

她看了莫名其妙的柳君一眼,咬牙繼續說:“幾個肮髒的男人亂灑垃圾不說,竟還将我們的盛水吃飯的陶罐當,當……當……王爺我說不下去了!”

“繼續說,本王定會為你做主。”劉去緊緊皺着雙眉,突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便執起矮桌上的一盞茶杯,剛剛送到嘴邊喝了一口,便聽她繼續說道:

“把我們的陶罐當尿罐撒尿啊王爺!這次幸虧我正好瞧見了,要是不知情還用來盛水喝,事後知道還不惡心死啊!”

他瞪圓了雙眼,噗的一聲将口中的茶水噴了出去。

柳君瞪着她,大腦一片空白,已經徹底暈菜了。

“本來承蒙王爺另眼相看,外出什麽的都帶着我,有些人看我不順眼,卻不好當面與我發作,只會在背地裏做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惡心我,雖然芳塵身體上并沒有受什麽傷害,但我的心,”她虛弱的捧心,楚楚可憐的看着他:

“已經碎成渣渣啦……我天天都是這樣的情緒,又怎麽能好好服侍王爺,讓王爺開懷呢?還請王爺将我們攆出宮去,眼不見為淨好了!”

“那些人是誰,說與本王聽。”他面色陰沉的似要滴下水。

“……不敢告訴王爺,因為同在長壽宮做事,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以前忍氣吞聲只想着要是撕破了臉以後不好同事下去,可竟然有人一直給臉不要臉啊!那個蹬鼻子上臉,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月光就浪漫,給點洪水就泛濫,給個窩一蹲就下蛋,給個竹竿都能順着上房揭瓦啊……”

她說的咬牙切齒,含沙射影的也把陽城昭信罵了進去,也不在乎劉去有沒有聽懂,只是嘚啵嘚啵的說個沒完。

過了一會兒,她氣喘籲籲收了聲,卻看到劉去似強忍了半天笑意,此刻竟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雖然他笑着很好看,可也得顧忌一下她此刻的心情好伐!怎麽個事情,還把她血淚的控訴當笑話聽了嗎!

于是她瞪着他,見他上氣不接下氣的笑了一會兒後,方堪堪的止了聲。

“謝芳塵果然與衆不同,罵人都像講笑話。”他伸手撫了一下眼角笑出的淚水,兀自還笑了幾聲。

她見狀更是翻了個白眼。

“但你沒說到重點,”他突然又正色看她:“那些欺負你的人,你還沒說叫什麽名字,說出來,本王定将他們千刀萬剮。”

“……哼,不就是往俺們院子裏倒點垃圾嘛,也犯不着千刀萬剮,讓俺們出宮就是了,惹不起,還躲不起啊。”她的模樣有些破罐破摔,劉去又被她逗樂了。

“沒想到你心腸如此善良啊,”他緩緩站起,沉吟着想了想,又說:“本王這就派人去将你院中的垃圾清理幹淨,”他頓了下,突然有些嫌惡的皺了下眉:

“你們那些陶罐之類的,也一并清理了出去,本王會命人給你們添些家居用品,那屋子裏連張床都沒有,你們是怎麽住下去的啊。”

她暗暗一撇嘴——敢情您老人家都知道,挺會裝啊……不過也在她意料之中。

他突然皺眉看了下柳君,狹長的鳳眸一轉,又說:“柳君也大了,你們孤男寡女的同居一室也不好,這樣吧,從今天起,你就留在長樂宮,柳君回去,雖然你一直都不說欺辱你人的姓名,但不代表本王就不會查,如果查到事情屬實,本王定會為你出氣,你看可好?”

嗯嗯,這個不錯,這震懾力那是相當的,那些阿貓阿狗以後會怕了她不說,她留在長樂宮劉去身邊,陽城昭信顧忌劉去,短時間也不會輕舉妄動了,哼,也讓其知道什麽叫聰明反被聰明誤,還灑骨灰想吓唬她?哼,定讓你嘗嘗什麽叫悔不當初!

她說了那麽多的目的,就是想要劉去為她撐腰,讓她短時間得保無虞,後面再想悄悄逃離王宮的大計……

“謝芳塵,本王對你好麽?”他走近她,慢慢傾身,她眼瞅着他天人般的容顏漸漸向她靠近,不由得大喊:“好好!王爺對我好像親哥哥一樣好!啊不對,您就是我的親哥哥啊!”

劉去身子猛地一僵頓住,狹長的鳳眸裏閃過驚訝之色,有點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面上貌似心花怒放,往後退了幾步,說:“哥哥在上,請受妹妹一拜!”

“……”他看着她沖自己躬身大大的一拜,只覺得心中某處傳來“磕擦”的一聲,貌似是什麽東西破裂折斷了。

******

幽深的桂宮裏,迎接清晨第一道曙光的仍舊是陽城昭信孤零零的一個人,她頭發梳的整齊光亮,一身華服坐在朱紅色軟墊之上,有點單薄的脊背挺得筆直,漂亮的眼圈周圍,隐隐透出淡淡的青影。

她面前的燃燒極好的熏籠上,擱着一盞八瓣蓮花青瓷湯罐,裏面盛着芙蓉翡翠羹,兀自還冒出點點熱氣。

一旁陪站了一夜的侍女們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強忍着困意,只要看到熏籠裏的炭火稍有暗淡,便趕緊添上新炭,免得将籠上保溫的湯羹冷掉,也免得這喜怒無常的王後降罪于她們。

也難怪王後會變成這樣,王爺自從洞房花燭夜,再也沒有與她同寝過,最近更是沒有踏足過桂宮。

“這羹都溫了一夜了,王爺怎麽還沒來呢?”她看着湯罐,喃喃自語道。

侍女見她自王爺外出歸來後,一連幾日,沒日沒夜的在這坐着枯等,想勸也不敢勸,衆人悄悄你看我我看你,皆是苦着一張臉。

別是等到王爺來的時候,她們也随着王後熬死了吧。

就在此刻,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陽城昭信原本黯淡的眸子頓時泛出盈盈光彩,可就在看清楚來人後,又沉寂下去。

“王後!”侍女嫣紅推門而入,平凡無奇的面上沒什麽出彩之處,倒是一雙眸子流轉間顯露出點點精明,此刻她急切的對陽城昭信說:

“咱們宮裏的翠兒被人抓走了!”

以往在陽城昭信還是婢女的時候,與她關系一直不錯,這次她成了王後,自己也就順理成章的留在她身邊,當起了她的心腹侍女。

“被誰抓走?”她只是淡淡的蹙了下眉,語氣并沒有什麽波瀾。

“是王爺的手下抓走的,最近王爺一直派人調查……”她面帶難色,困難的說出:“調查都有誰曾經欺負過謝芳塵,咱們宮裏的翠兒,好像曾經跑到謝芳塵那裏,對她冷嘲熱了幾句,沒想到今天被人抓走打板子去了……”

自家王後往人家住處灑骨灰的事情,她身為其心腹侍女,自然知曉,覺得如果謝芳塵告狀,王後肯定會被治罪,只是不知為何,王爺似乎不知情,只是一味的抓走曾與謝芳塵有過矛盾糾葛的人,施以體罰,一時間整個王宮風聲鶴唳人心惶惶,覺得風向變了,而桂宮,也越發的冷清下去。

陽城昭信在聽到“謝芳塵”三個字後,身子猛然一震,過了片刻,只見她伸手狠狠的将湯罐拂落在地,湯罐落地摔成齑粉,可憐溫度适宜湯粥還在地上冒着袅袅熱煙。

一旁侍女們慌忙的俯身打掃。

“王後莫氣,奴婢聽說,這謝芳塵好像認了王爺做兄長,這樣應該不會對王後造成威脅了吧?”嫣紅趕緊勸道。

陽城昭信怔忪了一陣,又突然笑了:“真是個諷刺,認為兄長?嫣紅,你可有見過誰家兄長會為了妹妹鬧得如此荒唐?謝芳塵,你恐怕是你欲擒故縱之計吧。”

嫣紅見她先是氣的雙目通紅,這會子卻漸漸冷靜了下來,小心試探的問道:“王後可有什麽妙招?”

她淡淡的看了嫣紅一眼:“人家都是王爺的妹妹了,本宮這做嫂子的能有什麽妙招?總不能去和自己的小姑子争風相妒吧,本宮累了,服侍本宮就寝。”

嫣紅趕緊起身服侍,心中卻越發弄不懂自家王後是怎麽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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