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快嘴圍觀群衆将事情本末說了個清清楚楚後,又迅速退回了人群中。沈賽花悄悄丢給她一個贊賞的眼神。
吳峰媳婦兒冷不丁的被人搶了自己的戲份,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安靜了片刻,又指着顧南洲道:“村長啊,你是知道我家那兩個兒子的,聰明乖巧,之前的李夫子對我那兩個兒子可是喜歡的很吶。如今你讓這麽個來歷不明的人當夫子,我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就答應了,可他實在是不像話啊,你說說,這才多久,就把我兩個兒子打得不見了。我可真是命苦啊,我今兒也就把話放這兒了,我兒子要找不回來,我就一頭撞死在你家門前。”
顧南洲顯然是沒見過吳峰媳婦兒這樣睜着眼睛說瞎話的人,默默的掩着唇咳了兩聲。反觀沈賽花就淡定得多,安安靜靜聽完吳峰媳婦兒的鬼嚎之後,道:“你兒子我們肯定是要找的,你別擔心這個,我馬上就敲鐘,把大夥兒都叫來,大家一齊找,肯定能找着。”
吳峰媳婦兒頗為不滿的問道:“就這樣?那他呢?”手指直指顧南洲,距離近的與顧南洲的鼻尖連根頭發都塞不進去。
還不等顧南洲往後退一步躲開這手指呢,沈賽花突然厲聲道:“把手給我放下!”臉色陰沉。
吳峰媳婦兒被吓得一顫,讪讪地将高擡的手放了下來,手指貼在褲縫處,不自禁的磨了磨。
沈賽花不等她再張口,厲聲道:“他是我為學堂請來的夫子,是學生的老師。天地君親師,都是要敬着的,你直接用手指着顧夫子,算怎麽回事兒?他脾氣好不跟你計較,我可沒耐心容着你這些毛病。他當夫子,不需要你們給面子才能當上。你們要是有什麽不滿意的,盡管在我面前說,想換人也随你們,但凡能找着個比他學問好的,你們立馬換,我沈賽花多說一句話,立馬收拾包袱走人,這村長就讓你男人來做也無妨。”
吳峰媳婦兒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那他打我兒子,就白打了?”
沈賽花頗為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那你想怎樣?打回來?我怎麽不知道,這如今當夫子的,竟然連學生碰也碰不得了?”
吳峰媳婦兒一臉不滿,嘴裏嘟嘟囔囔,沈賽花實在心煩,甩下一句“你若是實在想追究,那就自個兒先把孩子給找着吧。這大晚上的把全村人喊着漫山遍野去找你兒子,我也實在不好意思麻煩大家夥兒”,轉身便走出人群,順便将顧南洲也拉了出來。
還沒走出兩步,人群中便又爆發出驚呼聲:“吳峰媳婦兒,吳峰媳婦兒你咋了?”
沈賽花深深的嘆了口氣,繼續往自己院子走。然而腳還沒擡起呢,身後又響起了叫喊聲:“村長,村長,吳峰媳婦兒又暈過去了,你快來看看呀。”
沈賽花無奈的捏了捏拳頭,認命般的又走回人群,蹲在已經翻了白眼暈了過去的吳峰媳婦兒身邊。
這年頭,潑婦多了去了,沈賽花沒見過一千,也見過八百。她向來不怵這些女人,比嗓門兒,她可是這個山頭嚎一嗓子,隔幾個山頭都能聽到;比力氣,沒準兒潑婦家的男人都沒她力氣大;比臉皮,她雖然臉皮厚不過人家,可她拳頭硬啊,任人家再厚的臉皮,她這邊輕描淡寫的一拳打碎個壇子,人家也只有乖乖閉嘴的份兒。
可是,饒是沈賽花見過許多潑婦,吳峰媳婦兒這樣的,在沈賽花的世界裏,還真是絕無僅有!莫看人家一副珠圓玉潤、腰身粗壯的樣子,可人家是真體虛啊,但凡遇到一丁點兒她沒法兒用潑婦行徑解決的問題,她的血就噌的從腳底板兒全湧到腦子裏去,然後“咕咚”一下,就暈過去了。
這人暈了,還是真暈,沈賽花可就沒轍了。繼續吵?那對手都暈了,自個兒在那兒嘚吧嘚吧的有啥意思?一走了之?這萬一人家出個啥事兒,自個兒心裏實在過不去啊。所以只有一暈泯恩仇,乖乖兒的把人家先給救醒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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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在吳峰媳婦兒人中處狠狠的掐了下去,片刻之後,吳峰媳婦兒總算是睜了眼,悠悠的醒了過來。
沈賽花站起身子,涼涼道:“馬上就喊鄉親們去找你兒子,你趕緊回家把吳大哥叫上,順便把自己要用的火把給準備好。若是再暈過去,光照顧你就夠嗆了,可沒心思再找你兒子了。我再說一遍,你兒子找到以後,你要是再來找顧夫子的麻煩,我可是絕不會答應的。到時候我要是真的被惹毛了,我可保不準我會做些什麽事情。”
吳峰媳婦兒聞言,那還敢再多話,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沾得灰,連忙往家裏的方向跑去。
沈賽花回了院子,給邱奶奶大概說了一下事情原委,又叮囑了小樹顧丘幾句,急匆匆的往村頭方向去了。
村口有個大鐘,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了,沈賽花來下泉村的時候它就在。村子小,又偏僻,一年到頭也沒啥大事兒,那鐘也就很少被敲響。
沈賽花腳力快,加上找人這事兒又耽誤不得,她也就沒等顧南洲,自個兒先蹬蹬蹬得跑到村口,拉起大木棒對着古鐘撞了上去,聲音洪亮悠長,悠悠響起,連綿不絕。
鐘聲響起,沈賽花跳下臺子,靠着柱子,望着逐漸升起來的月亮,悠悠的嘆了口氣:哎!我鍋裏的月餅還沒來得及吃呢。早知道有這事兒,應該先吃一個再說的。
村民聽到鐘聲,也紛紛出了家門朝村口趕去。也沒多久的功夫,村子裏能來的人便全集齊了。沈賽花瞧着大多數人嘴角還帶着油花兒,心裏更是懊惱了,炸的脆脆的臘肉排骨,和着酸蘿蔔丁一塊兒爆炒的雞肉,還有炖的蘿蔔湯,一個個的都在她面前晃蕩。悄悄按了按肚子,沈賽花嘆了口氣:這苦命的村長喲!
見人來得差不多了,沈賽花又跳上臺子,清了清嗓子,高聲将事情原委又大致說了遍。末了,道:“今兒個中秋,原本是大家夥兒吃個月餅,喝點兒苞谷燒的時候,可今兒被我叫過來幫忙找人,确實是麻煩大家夥兒了。只是咱們都是一個村子裏的人,家家戶戶難免有個遇到難事兒的時候,這個時候,咱們鄉裏鄉親的不幫忙,還盼着誰來解困?所以我這個當村長的,也就厚着臉皮把大家夥兒都叫上,咱們就多勞累些,一個方向一個方向的找,把孩子找着了,也是做了一件善事兒不是?”
村民紛紛點頭。沈賽花數了數人數,将人大概分成四份,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去了,留了些年輕媳婦兒在村子裏四處搜尋。沈賽花也沒敢閑着,随便選了個方向便帶着大家夥兒去了。走到半路,顧南洲才追了上來,将手中的梨遞給沈賽花:“剛剛邱奶奶塞給我的,說是讓你先吃着墊墊肚子。”
沈賽花也沒推脫,用袖子把梨給随意的擦了擦,三兩口就啃了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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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泉村是個被群山包圍的小村子,雖然沒有什麽巍峨高山,但不知名的小山包卻是連綿不斷的。沈賽花一行人一路走來,已經被分散數次,到最後,就成了沈賽花和顧南洲二人舉着火把,順着蜿蜒小路,舉着火把大聲喊着。
眼看着這座山就要到頂了,沈賽花喊了一路,卻一丁點兒的回聲都沒有,不由得有些喪氣,再加上小腿肚一抽一抽的疼得厲害,她索性一屁股坐在一顆大石頭上,道:“咱歇會兒,太累了。”
顧南洲舉着火把看了看四周,道:“ 那你先歇一會兒,我在這四周再找找看。”
沈賽花實在懶得動,也就任由他去了,囑咐道:“那你小心些。天黑,你看着些路。”
顧南洲點點頭,舉着火把朝身旁樹林中鑽了進去。
還不等沈賽花把屁股下面這顆石頭坐熱呢,林子中突然傳來顧南洲的聲音。沈賽花心道不妙,如同被針紮了般蹦了起來,朝着顧南洲離去的方向飛奔而去。然而到了聲音發出來的地方,沈賽花舉着火把左右瞄了瞄,卻始終不見顧南洲的人影,她便知道,顧南洲多半是掉進哪個陷阱裏去了。
下泉村裏不止她一人打獵。有些人家家中漢子身體壯一些的,都會在農閑的時候上山打打獵,雖然沒有沈賽花每次獵回來的東西值錢,但多少算個收入。這段時間農忙起來,打獵的人少了,可之前有人挖的陷阱卻還在。顧南洲大概一時不查,一腳踏空了去。
只是這掉進陷阱,也不至于這麽半天都沒聲兒啊。沈賽花想起來有的人會把竹子削得尖溜溜的,獵物一掉進去,瞬間就被戳成了篩子。莫不是顧南洲個倒黴催的就掉進了這樣的陷阱?
越想越害怕,她心裏似着了火般着急,又大喊了起來,可喊了好些聲都聽不到回應,到最後,她的聲音竟帶了隐隐的哭腔。
樹林裏黑漆漆的,樹葉茂密,連月光都沒什麽用,被割得細碎得不成樣子。手中的火把照亮的範圍也有限,看了這邊就看不了那邊。沈賽花心裏着急的很,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吸了吸鼻子,矮着身子細細的摸索着地面,恨不得趴在地上去。
樹葉被風打的簌簌作響,隐約間有石頭相擊的聲音順着風飄到沈賽花的耳邊。
作者有話要說: 賞個收藏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