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剛進冬月沒幾天,京都便下起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從早到晚,一片接着一片,毫無停歇。路上積了一層厚實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天冷的很,幹冷幹冷的,冷風吹得人臉疼。路上的人少了很多,整個京都都安靜了許多。

可唯獨城西這一塊兒,依舊熱鬧的很。來來往往的賭徒浪子,不懼風寒,冒着風雪鑽進自己想去的地方,醉生夢死。

敲門聲夾在風雪嗚咽聲中,顯得微弱的很。要不是丘簡被沈賽花和綠衣灌得跑出來吐,壓根兒聽不見那拍門聲。勉強穩住身子開了門,是他賭場裏的小夥計,兜了滿肚子的消息跑過來,圖幾個賞錢。

丘簡出了房門遲遲不見回來,沈賽花便打趣綠衣:“你瞅瞅你男人,喝那麽一點兒就不敢回來了,莫不是怕了?”

綠衣便是那天從丘簡房裏出來的女人。名字中明明帶着綠字,卻喜歡穿紅。

她白了一眼笑得得意的沈賽花:“你也不看看你給他灌了多少酒進去了。敢情不是你男人你不心疼啊,有本事你也讓我灌灌你家的啊,看誰的男人經灌!”

顧南洲正專心替小樹和顧丘剔着魚肉裏面的小刺呢,冷不丁的聽着戰火燃到他自個兒身上,連忙擡頭:“我酒量比不過丘兄的,綠衣姑娘還是饒了我吧。”

沈賽花也拉着綠衣道:“他一個書呆子,哪兒經得起你一個女中豪傑啊。再說了,我幫你灌丘簡,還不是為了幫你嘛,你這死心眼兒,簡直不識好人心。”

綠衣還嘴:“那索性我也灌灌你,方便方便你行事?”說着,還意有所指的看向顧南洲。

顧南洲正加了塊魚肉放進嘴裏,一聽這話,魚肉猛地滑進喉嚨裏,惹得他拼命咳嗽了起來,臉都紅了半截。沈賽花連忙給他倒了杯茶水遞到他手上,對着綠衣沒好氣的道:“好好吃你的肉吧。”

綠衣夾了肉放進嘴裏,冷哼一聲:“我也不差這一天吃不吃肉的,就是不知道你喲,素了這麽多年,啧啧啧。”

顧南洲的臉更紅了。

綠衣突然湊到顧南洲面前:“诶诶诶,顧大哥,你臉紅什麽?”

顧南洲将手中茶水猛地灌了下去,道:“這魚辣的很。”

綠衣還想說些什麽,沈賽花端起酒杯朝她随便送去:“來來來喝酒喝酒,別那麽多廢話。這兒還有孩子呢。”

綠衣朝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接過酒杯一仰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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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依舊熱鬧。小泥爐中炭火燒的正旺,架在上面的小鍋中翻滾着油湯,魚肉鮮嫩,湯汁泛白,香味不斷。顧南洲不緊不慢的幫着沈賽花剔除魚刺,沈賽花和綠衣則你來我往,一杯接着一杯灌着對方,不醉不罷休。期間綠衣執意,顧南洲也硬背灌了幾杯。

等丘簡打發走來人,重新進屋時,桌上已經趴了兩個醉鬼,顧南洲頗為無奈的看着連杯子都端不穩的沈賽花依舊堅持要将酒杯送到綠衣嘴邊,杯中酒卻被灑了個幹淨。而綠衣則早已經趴在桌上,大着舌頭喊道“曬,曬花,來,繼續喝,喝,看,看誰酒量大”。

顧南洲低頭看小樹:“今兒也不早了,不如去休息,如何?”

小樹放下筷子:“你照顧姐姐吧,顧丘有我呢。”

顧南洲點頭,又看向丘簡:“丘兄,那我先帶賽花去洗個臉,若你未盡興,我再來陪你。”

丘簡望着醉成一灘爛泥的綠衣,撫了撫額:“罷了罷了,這個也得去睡了,今夜就此作罷吧。你也早些睡。”說罷,一把扛起綠衣,轉身進了屋子。

小樹已經帶着顧丘去竈房裏打熱水泡腳,顧南洲看了看嘴裏依舊嘟嘟囔囔的沈賽花,笑了笑,伸手将沈賽花橫抱了起來,出了房門。

夜裏雪下得越發的大了,院子裏面一片銀白,泛着瑩瑩光輝。

短短的幾步路,顧南洲肩頭便全是雪花。他将沈賽花輕輕放置床上,身子一低,肩上的雪便落在了沈賽花臉上,轉瞬化成了水珠。沈賽花被這雪花冰的一下睜開眼睛,見是顧南洲在面前,嘿嘿一笑,擡手摸上了顧南洲的臉,道:“你臉怎麽這麽冰啊,嘿嘿,我給你暖暖。”

還不等顧南洲反應過來,她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雙手将顧南洲一環,湊到他面前,盯着顧南洲看了半晌,嘿嘿的笑着,随即将自己發紅的臉貼到了顧南洲臉上。

顧南洲一時間便不知該如何動作了,似乎所有的感覺一時間都集中在了臉上。沈賽花的臉是燙的,帶着她的體溫的燙;她的臉又好滑,滑溜溜的,連一點兒絨毛都感覺不到;她不停的傻笑着,嘴裏的熱氣全鑽進了自己的耳朵裏,癢得要命,卻又舒服的要命。

他只覺得此刻的沈賽花變成了一個懵懂無知的妖精,一舉一動都在勾着他,勾的他心底火苗四起,在這寒風冰雪的夜晚裏,燒的他額頭盡是汗珠。

門突然被推開,風卷着雪花擠了進來,顧南洲打了個冷戰,身上的熱意總算是退了些。他将沈賽花扶着躺在床上,才回過頭,對小樹道:“我先過去了。晚上你要是照顧不過來,就叫一聲,我立馬就過來。”

小樹:“知道了,你去睡吧,有事我會叫你的。”

顧南洲又将沈賽花的被子壓了壓,将腳那頭的被子卷了卷,才出了房門。

丘簡将綠衣的腳放在熱水裏面時,綠衣總算是睜了眼,伸長脖子看向沈賽花的房間,卻看見顧南洲正愣愣的站在門前,不由得嘆了口氣。

丘簡狠狠捏了一下她的腳踝,道:“你就少操點兒心吧,一天天兒的,這當紅娘的毛病還沒法兒改了?”

綠衣吃痛,将腳使勁兒朝丘簡懷裏蹬去:“你知道個屁!你知道有個詞兒不,叫一日千裏!你知道啥意思不你個蠢貨!”

丘簡順勢将她的腳摟在懷裏,狠命撓着她腳心:“給你說了多少遍了,女孩子說話文雅些,文雅些,你這一張口就葷話的臭毛病還改不了了?”

綠衣被撓的倒在床上左右翻滾讨饒,丘簡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撓着撓着便壓在了綠衣身上,笑道:“你說說,咱們都這麽多日了,也沒見有幾千裏啊?”

綠衣臉上緋紅,聞言對着丘簡呸了一口:“你倒是想呢,也得看老娘願意不願意啊!”

丘簡順勢倒在她身上,“總有一天你會願意的。”

******

這一夜的顧南洲,睡得格外不安穩,睡一會兒醒一會兒。一閉眼,沈賽花在他面前妖妖嬈嬈的笑着;一睜眼,又覺得臉上還滿滿都是沈賽花滾燙的臉在摩擦。他睜眼也不是,閉眼也不是,輾轉反側,直至後半夜才勉勉強強睡着。

夢裏又出現了沈賽花。她坐在床邊,嫁衣着身,溫柔似水。他拿起秤杆挑起蓋頭,輕吻上她明亮漆黑的眸。燭火搖曳,紅帳遮掩,他借着酒意将她壓在身下,颠鸾倒鳳,□□縱。

第二天醒來時,顧南洲下意識朝枕邊伸手摸去,卻并沒有記憶中滑膩的身子,只有雪後冰冷的空氣一下将他凍醒。

他睜眼,才發覺那極致的歡愉不過是一場寒冬臘月裏的春*夢,心上人還在不遠處的房間裏熟睡。起床穿衣時發覺褲子有些黏膩,顧南洲立馬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兒,臉上不由得泛紅,低聲罵了聲“登徒子”,又趕忙換了條幹淨褲子,将髒了的藏在角落裏,想着哪天自個兒偷偷給洗了。

竈房裏換成了丘簡在忙活,顧南洲打着下手。直到早飯端上了桌子,綠衣和沈賽花才爬了起來,嘴裏直嚷嚷着頭疼。

吃過早飯後,小樹和顧丘跑到院子裏玩雪,綠衣則又懶懶的回了房間補覺,惹得沈賽花一臉揶揄的看着丘簡。丘簡懶得跟她鬥嘴,倒了茶水擺在兩人面前,道:“昨兒我那在江府附近盯梢的兄弟過來報了個信。”

一聽這話,沈賽花也收了玩笑的心,坐直了身子,等着下文。

“他說,昨兒他在江府後門,看見皇後了。”

顧南洲問道:“皇後?怎麽會在後門出現?你那小兄弟莫不是看錯了?”

“他也沒認出那是皇後,就是聽見那女人出門的時候,門裏面有人說‘路上雪大,娘娘可得小心些’,這才覺得不對勁兒,一路跟了上去,直跟到皇城腳下才回來。能半夜從江府裏面出來的娘娘,除了皇後,還能有誰?”

沈賽花插嘴道:“這麽冷的天兒,咱們皇後娘娘不待在宮裏養胎,大老遠的跑回娘家做什麽?還正門兒不走走後門兒,莫不是回娘家哭鼻子去了,又不好意思讓人家知道?”

丘簡笑道:“人家貴為皇後,怎麽着也用不着大老遠的跑回江府哭鼻子啊。”

“再說了,”丘簡喝了口茶,”我那小兄弟可是說的清清楚楚的,他一開始壓根沒認出來那是皇後,也是因為那女人的肚子,根本沒有一丁點兒有了身孕的樣子,步伐矯健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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