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裏惦記着昨兒同白華的約定,沈賽花一大早上就醒了。從被窩伸出頭朝窗外望去時,天還是灰蒙蒙的,估計連路都看不清。想着時間尚早,沈賽花便閉眼準備再睡個回籠覺,翻來覆去好一會兒,依舊是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只好睜大着眼睛望着房頂,還看見了只老鼠從房梁上跑過去。

正無聊着呢,身邊的小樹突然開口:“怎麽醒這麽早?”

沈賽花轉過頭看向小樹:“你也醒了?”

小樹輕嗤一聲:“你翻來翻去跟炒菜一樣,我能不醒?”

沈賽花将手從被窩裏伸出去,逮着小樹的頭狠狠的揉了一頓,直到将她的頭發揉成一團雞窩才罷手。鬧夠了,沈賽花又繼續盯着房梁,問:“你昨兒跟顧丘說了什麽?你不過進去了一會兒,他就好了,也不記恨他爹了。”

小樹将頭發用手稍稍刮順一些:“我說,我會永遠陪着他,讓他不用怕。”

“你才多大,便開口承諾永遠,也不怕人笑話。”

“我既然承諾,就不會再變,這跟年紀有什麽關系?不過是有的人承諾的晚,有的人承諾的早而已。”

鮮少聽小樹這般鄭重的回答她的問題,沈賽花突然來了興趣,追問道:“那你可知道,他如今可算是前路未蔔,生死不明?你如今承諾,不見得他有命活到你承諾的那天。你不是傻?”

小樹:“我既然許諾,自然會竭力護他。”說罷,便翻了個身背對着沈賽花,半天不再言語。

沈賽花當她又睡着了,繼續百無聊賴的盯着房梁,企圖找到剛剛跑過去的那只老鼠的蹤跡。

“那你呢?”小樹突然又問道。

沈賽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啊?”

“顧南洲的命從一開始便和顧丘綁在了一起,他如今也是生死不定,你比我更清楚,可你還是跟着他來了京都。”

沈賽花倒是沒想到小樹會扯上顧南洲,她笑了笑,又伸手去捏小樹的臉:“所以說,我倆都傻啊。”

******

Advertisement

總算是等到了天亮。沈賽花沒心思賴床,便麻利的起了床,收拾了一番便出了門。

天氣還冷,一張嘴便是一團白氣。街上行人少的可憐,三三兩兩的,都蜷縮着脖子,雙手插在袖子裏,低着頭匆匆走過。

她趕到芙蓉樓的時候,酒樓才剛開門不久,基本上沒啥人,只有個小二守着,還瞌睡的直點頭,沈賽花都走到他面前了,他才反應過來。沈賽花包下了昨兒那間房,由着小二帶了上去。

一直到正午時分,房門才輕輕被敲響。

沈賽花連忙開了門,正是白華,一襲灰撲撲的袍子,遠看不辨男女。

她開了門,白華忙溜了進來,端起桌上的茶杯便是一飲而盡。一杯喝完,又倒了一杯喝了下去,才擦擦嘴,坐了下來。沈賽花見她的樣子好笑,“怎麽渴成這幅德行?可別告訴我你一路跑回來的?”

白華擦了擦嘴:“跑個屁!我大清早的就出了門,結果還沒走兩步呢,身後就長了尾巴。我他娘的硬是帶着人家在城東繞了好幾個大圈,才把人家甩開,這才敢過來找你,不然我早就來了。”

聞言,沈賽花也正了臉色:“你不過是昨日才回來,怎麽這麽快就有盯梢的了?你在哪裏住着?”

白華道:“還能住哪兒?将軍府呗。那些盯梢的早就安排好了,各處都有,就跟蒼蠅一樣,到處都是,搞得整個王府就跟塊兒爛骨頭一樣。”

沈賽花嘆了口氣:“那這樣說的話,殷将軍出行也不是個容易事兒了?”

白華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怎麽就突然出現在這兒?還這麽神神秘秘的?你都不知道,我昨兒見你那架勢,可把我給吓壞了,一宿沒睡好呢,以為你被懸賞了,正在逃命呢。”

沈賽花沒好氣的道:“得了吧,你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德行,還有怕的時候?”

一下子被戳穿,白華也毫不尴尬,道:“行了不說閑話,你先說說到底要我幹什麽?這都大晌午了,趕緊說完正事兒,咱倆好好吃個飯。”

沈賽花等了這麽半天,也的确有些餓了,三言兩語将來意說了個明白,又叫了小二,上了一桌的菜。

兩人也是許久不見,一時間抛開煩憂之事,痛痛快快的喝着小酒,邊吃飯邊閑聊,一頓飯下來,吃了個大飽,桌上一片狼藉。又坐着歇了許久,天色漸暗,這才分頭出了酒樓,各自回了家。

等沈賽花回家時,丘簡已經帶着飯菜回了家。飯菜擺在桌上,卻沒人動筷子。丘簡正同顧南洲說着什麽,兩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小樹和顧丘則正坐在一旁等着。

沈賽花進屋,就聽得丘簡道:“後來都快到城郊了,人煙稀少,我那兄弟害怕暴露,也就沒再敢跟下去,就回來了。 ”

顧南洲皺眉道:“這好端端的,找什麽郎中?若是江府有人需要看郎中,以他們的能力,宮裏的禦醫也是随叫随到,怎麽會如此随便找一個郎中?”

丘簡擺擺頭:“這我可就不曉得了。要說這事兒确實蹊跷,那江府去請郎中的人打扮的就跟個普通人家的漢子一般,若不是我那小兄弟機警,見那人出門時還左看右看的,神神秘秘的,他心裏生疑,也就跟了上去。”

顧南洲揉了揉眉心,頗為苦惱:“罷了罷了,先吃飯吧,咱們坐在這兒幹想也不是個辦法,還是得麻煩你那小兄弟多盯盯了。”

丘簡道:“那是自然。”

沈賽花将飯菜重新熱了一遍,幾人才圍着桌子吃飯,沈賽花肚子還撐着呢,就沒再動筷子,倒了杯酒端在手上,坐在火盆旁邊烤着火,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側對着自己顧南洲。

火盆裏碳燒的足,燃得通紅,整間屋子暖融融的。桌上飯菜普普通通,圍着的人卻吃得歡快。

一時間,沈賽花再也聽不見窗外呼嘯北風了。

她想,得趕緊把顧丘這事兒了解了,以後就可以和顧南洲兩個人安安靜靜的過着自個兒的小日子了。

******

将軍府位于城東宜原大街上,站在府邸外看去,也不過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大宅子罷了,絲毫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府邸所在之處算不上熱鬧,尤其是進了冬後,路上行人更加只有三三兩兩,更加冷清。

夜深人靜,冬天的夜裏分外寒冷,路上連野貓都不見。

“咯吱~”,萬籁俱寂之時,将軍府的朱紅大門卻突然被打開,随即有馬車牽至大門前。夜色朦胧中,只見一男子迅速出了大門,三兩步鑽進馬車,随即車鞭一響,馬蹄聲踢踢踏踏響起,馬車逐漸走遠。

朱紅色大門裏,一人探頭左右張望了半天,見街上依舊悄無人煙,這才縮回頭去,将大門緩緩關上。

大門剛剛關上,便有幾個人影從暗處竄出,朝着先前馬車離去的方向飛奔而去,不過瞬間,便沒了身影。

宜原大街依舊寂靜,慘白弦月懸于天際,寒意侵人。

寂靜良久,又有人來到将軍府門前,輕輕推開大門,悄無聲息的進了府內。

門內早已有人候着,提着燈籠在前面帶路,一路蜿蜒前行,最終在一間亮着燭光的房間前停下了腳步,擡手輕輕叩了叩門,直到聽到屋內人道了句“進來吧”,才退後了幾步,示意來人進去。

來人正欲推門,衣袖卻被輕輕扯了扯:“爹。”

“莫怕。”

進了房間,頓時一陣暖意襲來。屋內雖然沒有碳爐,溫度卻一點兒也不低。

來人四處打量了一番,對着坐在書案前的男人道:“你倒是舍得,這府邸你又不常住,還弄個地龍。我還當你去邊關幾年,不會像以往那般講究了呢。”

男人放下手中書卷,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委屈誰都不會委屈我自個兒。”

他站起身,越過書案,走到來人面前,張開雙臂一抱:“山歸,別來無恙。”

顧南洲道:“別來無恙。”

街角。

沈賽花看了看身邊凍得直跺腳的丘簡,一臉嫌棄,轉頭又繼續盯着将軍府的方向。

丘簡無聊,碰了碰沈賽花道:“诶你說,我這麽盡心盡力的幫人家,這事兒結束後,應該能給我個一官半職的當當吧。”

沈賽花:“你不是不喜歡當官嗎?怎麽突然動了這心思了?”

丘簡嘆氣:“嗨,還不是你們女人逼得。綠衣那娘們兒說她從小就想嫁個官老爺,當個官太太,天天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你說說你們女人麻煩不,嫁誰不是嫁啊,還非得嫁個官老爺,那些挺着肚子的當官兒的,能有我長得好看?”

沈賽花瞥了他一眼:“嘿,沒看出來啊,你還是個癡情種子啊,為了綠衣去當官兒,你也真想得出來。”

丘簡又嘆了口氣:“沒辦法。當年眼瞎,看上了你,誰曉得你直接就跟人跑了。如今好容易再有個看對眼的,我得趕緊想辦法娶家裏去,不然實在是不放心。”

沈賽花:“什麽叫當年眼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