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華不可置信的指着腳邊的洞,問:“這就是你所謂的出城的路?”
清風一副認真臉:“是的白姑娘。如今禁軍戒嚴,城門緊閉,這個洞也是屬下找了許久才找到的。”
白華蹲下身子望着眼前明顯是狗洞的“路”,呵呵一笑,“那還真是辛苦你了啊。”
清風:“這是屬下分內之事。”
“算了算了,狗洞就狗洞吧,總好過沒路出去。”白華橫下心,将衣擺随意紮了紮,趴下身子便朝洞裏鑽去。身後清風低聲道,“出城南行三裏,有一片桃林,姑娘去哪裏便可。”
白華此時已經懶得搭理他,三兩下爬出了洞口,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馬不停蹄的朝南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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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府的火整整燒了大半夜才被撲滅。索性府裏人丁稀少,大夥兒救火又來的及時,除了把房子燒了之外,倒沒什麽人員傷亡。
冬日的黑夜異常的漫長。油燈裏的油都快被燒幹,可天依舊是黑漆漆的。
大約醜時的樣子,城外突然響起了震天的戰鼓,一聲連着一聲,響遍了整個京都。
大街小巷又開始沸騰起來,街上全是禁軍整齊的腳步聲,匆匆忙忙,高喊着讓各家各戶關好房門,不可随意出行,若有違者,一律當街斬殺。一時間,家家戶戶緊閉房門,吹滅油燈,街上除了禁軍往來的腳步聲,再沒了其他的聲音。
然而,安靜不過片刻,街上突然有人高喊:“殷将軍要打進城啦!老賊江有泗造反不成要送命啦!”
臨近的禁軍循聲找去,卻不見人影。正準備繼續巡邏時,又聽得別的方向出現同樣的喊聲,匆匆忙忙跑過去,依舊是不見人影。三番兩次下來之後,沒抓到一個人的禁軍被累得夠嗆。而後,全城各處都出現了同樣的喊聲,四面八方都有,卻始終抓不到高喊的人。
喊聲此起彼伏,一時間弄得人心惶惶。各家各戶雖然房門緊閉,黑燈瞎火,卻都在摸黑收拾着細軟,為着戰亂爆發後自己跑路做着準備。
京都熱鬧了整整一夜,黎明才姍姍來遲。冬日裏的太陽沒有一丁點兒的溫度,絲毫驅趕不了彌漫整個京都的陰沉。
緊閉了一整天的皇城城門突然被打開一條縫,有禁軍騎着快馬在皇城和城門之間來回,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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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傳信的禁軍來回數趟後,皇城城門總算大開,殷其雷手執聖召,騎快馬趕至城門處,命守軍打開城門,解除京都禁令。随即,皇帝又連拟诏書,裁定了以江有泗為首的造反相關人等,昭告天下。
江有泗一夥人,最終以造反的罪名處以極刑,皇後江于宛被囚于後宮,永世不得踏出宮門一步。殷其雷則由于護駕有功,被皇帝大大嘉賞了一番,賞賜府邸一座,黃金萬兩,錦緞千匹,奇珍異寶若幹,當即着人送至新府上。
從殷其雷被傳入宮中至今,不過三天不到的時間,由左相江有泗掀起的一場造反已經塵埃落定。整個京都在經歷了短短的陰霾之後,轉眼間又回到了以往的繁榮。
顧南洲同顧丘被留在了宮中,不見歸蹤。
晚間,皇城內響起喪鐘,大恒謹帝殷其晟駕崩,谥號為哀。新帝殷丘繼位,國號泰安。
京都城內一時間家家戶戶門口都挂起了白燈籠,人人穿素衣,食素食,城西花街柳巷一時冷清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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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除夕已然擺在面前。雖如今仍在國喪期間,年夜不宜熱鬧,但家人該團圓的依舊團圓,照樣抵擋不住人準備年夜飯的熱情。
花樓裏如今生意冷清,綠衣索性做了甩手掌櫃,日日窩在丘簡的小院子中,同沈賽花喝酒,同丘簡打鬧。如今已是除夕,她和沈賽花一大早就開始忙碌了起來,國喪期間不食葷腥,就只能從素菜上面多下些功夫了。
忙碌間,綠衣突然問道:“如果顧南洲不回來了,你打算怎麽辦?”
正蹲在一旁洗菜的丘簡聞言立馬站了起來,朝綠衣使着眼色,示意她不該問這話,又試圖開口把這個話題繞回去。誰知他還沒說話呢,綠衣反而白了他一眼:“為何不能說?他進宮了這麽久,卻一點兒消息都沒有,賽花但凡有點兒腦子,就應該為自己打算一下了。”
一旁的沈賽花照樣有條不紊的切着菜,丘簡圓場道:“定是他有要事耽誤了呗,過兩天肯定就回來了。你這瞎操心的。”
綠衣冷哼了聲:“我勸賽花早作打算也并非挑撥離間他倆之間的關系,只是男人向來始亂終棄,一顆真心可放在七八個女人身上。顧南洲進宮已經這麽些天了,若是有心,怎麽都會有消息帶回來的,可如今卻依舊是要無音訊。”
“他會回來的。”一直背對着他們沉默切菜的沈賽花突然出聲道,“他說過他會回來陪我吃飯,就一定會回來的。”
綠衣聞言,正要在反駁,丘簡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狠狠的搖了搖頭,才放開手。綠衣恨鐵不成鋼般的重重嘆了口氣,見沈賽花對此毫無反應,只得低着頭繼續包着餃子。
今年的除夕,雖然少了炮竹聲音,可街上的小孩子嬉戲打鬧的聲音卻依舊熱鬧。屋內炭盆裏燒着炭火,有着噼裏啪啦炸開的聲音,暖意融融。四人将飯菜端進堂屋,丘簡又把買的好酒溫在火邊。
原是該喜笑顏開的日子,可沈賽花心裏多少有些郁悶,她倒不是懷疑顧南洲會始亂終棄,可這麽幾天不見了,她才發現自己對顧南洲的想念。
可真是奇怪啊!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她就對身邊沒人陪着的日子頗為陌生了。
綠衣同丘簡笑鬧着,沈賽花喝了些酒,只覺得頭昏腦漲,便起身出了房門,到院子裏吹着冷風。
小樹見狀,放下筷子,跟在她身後到了院子裏,站在她身邊,道:“你不用擔心,他會回來的。”
沈賽花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我知道,只是有些想他罷了。還打算着跟他一起過除夕來着,大概今年是趕不上了吧。”
小樹沉默,最終向前一步,抱住沈賽花:“我也有些想阿丘了。他一個人在宮裏,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他那個叔叔,也不知道會不會看他年紀小欺負他。”
自從殷丘走了之後,小樹便再沒主動提起過他,只是整日待在院子裏發呆,面上也淡淡的,看不出什麽來。只是今日原本就是團圓的日子,別人越是熱鬧,她心裏越是難受,越是想念殷丘,所以才會抱着沈賽花,說出這番話來。
小樹向來是個不大表露自己心裏情感的孩子,心裏高興也頂多抿嘴笑笑,心裏難受的話,就更不會讓人知道了。沈賽花聽她這麽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輕輕的有以下每一下的順着小樹的頭。
兩人在寒風中站立良久,最後還是綠衣出聲,将兩人叫回了屋內。
夜漸深,街道中孩童的嬉笑聲漸漸弱了下去,大多被自己父母叫回家中等着守歲。桌上菜肴逐漸冷卻,好在酒還是溫着的,不至于杯中無酒。
院門突然被推開,有人帶着冬風進了院子。只是屋內綠衣在笑,推門聲又過于細微,便無人發現來人。
直到他一身寒氣的進了屋子,沈賽花轉身拿酒時才看到他。屋內一時間安靜下來,沈賽花望着門口處的人影,愣了片刻,道:“你回來了。”
顧南洲笑,接過沈賽花手中酒壺,坐在一旁,道:“嗯,回來陪你一起吃飯。”
桌上又恢複了先前的熱鬧,沈賽花喝着酒,只覺得這酒越喝越香,再不複先前酸澀。
顧南洲望着身旁近在咫尺的沈賽花,心裏無比的滿足。
他那日随着殷丘進宮之後,原本将殷丘的事情一解決便趕緊回來,可誰料到,那時的殷其晟已經油盡燈枯,見了殷丘一面之後便撒手人寰。殷丘匆忙間登上帝位,雖說之前有殷其晟幫其鋪路,如今有殷其雷在旁相助,可他終究還是個孩子,顧南洲實在放心不下,便留在宮中,幫着殷丘打理着細碎事情。
這一耽誤,就到了除夕。
他這段日子忙的腳不沾地,直到今天下午才得了空,趕忙出了宮門,先去了一趟顧家,看望了顧老太太及顧母,連熱水都沒來得及,又急匆匆得趕到丘簡的院子,終于趕在今年結束前見到了沈賽花。
還好還好,他來得不是很晚。至少,還可以跟她一起守歲。
正月初三清晨,殷丘乘一輛馬車,親自出宮,将小樹接近了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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