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七五]劍闕風流》作者:賞飯罰餓
簡介
她是一只行走在人間的鬼,在尋找真相的路上遇到一個人。
他說,他叫展昭。
【本文主講一個鬼姑娘巧遇南俠的故事~】
本文又名《我的兩只眼睛都能見到鬼》
棄智氣質作者帶你走進中二少女的內心世界。
深刻剖析該如何在男主面前高端裝逼才不會被當成神經病。
通過講述這個愛情故事,表達了男神其實都是可以拿下的美好願望。
在如此文藝的文案下掩藏着作者一顆裝叉的心。
為了将擁護展大人作為使命,将贊美展大人作為目标,展大人的話語就是我生命的方向!
內容标簽:七五 靈魂轉換 靈異神怪 武俠
搜索關鍵字:主角:念一,展昭 ┃ 配角: ┃ 其它:僞靈異,僞懸疑,真溫馨文
☆、【冬雪】
冬至天的傍晚,大雪如席,萬物肅殺。
距離伏雪鎮二十裏外有一處驿站,門邊積了一堆的雪,屋檐被壓得有些沉重,不時簌簌的落下大塊的雪團。旗杆已被凍得結冰,馬廄裏依稀聽到馬兒打響鼻的聲音,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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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驿站內卻透着溫暖的燈光,通明的顏色隔了窗灑在地上,其中人影清晰可見。
店中煮着熱酒,店裏坐着來往歇腳的食客,大約是因風雪之故,前來投宿的人不少,熱熱鬧鬧的,盡是談笑聲。
這時底樓靠窗的僻靜角落處有兩人在對坐而飲,一人白衣,一人藍衣,與周遭喧嘩不同,他二人只是吃酒卻不相談說話,乍一看去很有些格格不入。
爐子上火燃得哔哔啵啵,桌前擺着肉,吃上幾口便将一身的寒氣消散盡了,暖意非常。在座的都是鎮子附近的樵夫獵戶,五大三粗的漢子聚在一塊兒難免有說不完的話。
不時聊聊哪裏的活計好做,哪裏的姑娘溫柔漂亮,誰家的媳婦不明事理,等等等等。
鄰桌有兩三個砍柴人,似乎是舊相識,正抱怨這段時日大雪封山,柴禾難找,生意慘淡,說着說着不知怎麽就提到鎮上陳家老宅子鬧鬼的事兒。
陳家是伏雪鎮裏少有的大戶人家之一,陳老爺子為人和善,只可惜人去得早,但好在還留了個子嗣。這陳大公子生得伶俐,從小離家出門做客買賣,眼下衣錦還鄉,買了鎮子上好幾塊良田,看着是要常住養老,怎料到家裏突然就鬧鬼了。
其中一個人談及此處,禁不住啧啧出聲:“上回我去他家送柴米,在門外就聽到陳家夫人又哭又叫的。怪滲人得很。”
“可不是。”旁邊忙有人神神秘秘地接話,“聽聞那宅子今年入秋翻修的時候,就在後院挖到個白骷髅。保不準還有更多呢……依我看,八成是他陳家做了什麽虧心事。不然怎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呢?”
另有個砍柴的青年男子夾了片肉嚼了幾口,邊吃邊搖頭:“瞎說,青天白日的,哪裏會有鬼?
自從陳老爺子死了以後,老宅子幾十年沒人住過了,指不定是哪個路過的想圖個便宜,結果自己命不好,就死了呢?你們想想,咱們在鎮上呆了那麽多年,幾時聽到說老宅子有鬧鬼的?”
“你還別不信。”對面一桌的獵戶端着碗就轉了身過來,神情恐懼,“灑家有次夜裏回得晚,真就在陳家院子裏看到了鬼了。還是個女鬼,走路跟飄似的,快得很呢!”
“真的假的?”人叢中有人輕聲冒了一句,立時聽到旁的幾個人應和道:
“連張四哥這麽大的膽兒都說見着鬼了,只怕是真的。”
“正是、正是……”
“若說不是真的,陳家公子何苦貼告示四處找道士和尚驅鬼呢?”
“是啊,賞金昨兒都漲到一百兩去了!”
這倒是個引人注目的話題,一時間驿站裏的人都議論起來。
白玉堂持了酒杯在唇邊,似笑非笑地朝對面的展昭挑了挑眉,後者壓根沒搭理他,自顧提壺倒酒。
“你也別光顧着喝酒……人家說鬧鬼呢。”他把酒杯一放,頗有興趣地支着肘看他,“你信是不信?”
展昭擡眸瞧了他一眼,淡淡道:“展某從不信這世間有鬼。”
“巧了。”白玉堂拿掌在桌沿上輕拍一下,“我白五爺也不信。”
說完,他似乎是有了什麽新的主意,飲了幾杯酒,朝手邊的寶劍之上掃了掃,忽而道:
“既然如此,幹脆你我也別再比劍法,太過無趣,不如較量較量,看誰先抓到那只‘鬼’,你覺得怎樣?”
展昭微偏過頭,語氣無奈:“五弟既有這閑工夫,不如回島上瞧瞧盧大哥,都快過年了,你就不怕他怪罪麽?”
“我大哥幾時管我這個,又不是三歲的娃娃。”白玉堂捏着劍穗猶自琢磨,“伏雪鎮,離這也不遠,正好該換換馬掌了,索性把馬鞍也換了……對了,咱們的賭注是什麽?不如就賭你的巨闕劍吧?”盡管無人搭理,他卻也自顧說得歡快,“诶,不好不好,聽說這可是你的家傳寶劍,要是一個不小心贏走了,你跟我急怎麽辦?嗯,得想個別的,你身上還有什麽值錢有趣兒的東西沒有?……”
耳邊聒噪得不行,展昭擰着眉沒答話,只聽對方喋喋不休地規劃着捉鬼大計,他輕輕搖頭,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驿站裏,衆人尚在談論陳家老宅子的事,講得已是熱火朝天、情緒高漲。
外邊兒北風呼嘯,吹得窗戶咯吱咯吱地抖動。
突然之間,不知是誰顫聲嚷嚷了一句:
“窗、窗外……有、有女鬼!”
只一瞬,周圍便鴉雀無聲,着實是适才營造的氣氛太過詭異,此時此刻聽得這句話,衆人都不由心驚,繼而紛紛往窗外看去。
但見被茫茫大雪覆蓋着的山林中,隐隐約約有個白色的影子,不緊不慢地行來。一時無人敢說話,連在櫃臺前算賬的掌櫃也愣住,毛筆停在半空中沒落下,墨汁随着筆尖滴在紙上一團團的暈染開來。
不多時,随着那人緩緩走近,已能勉強看出些許輪廓。
來者是個女子,穿着件月白色的衣裙,并不披襖或是大氅,身子很是單薄,手裏只舉着一把紙傘,在風雪中款步而行。
呆了一陣,才有人惶恐叫道:“女、女鬼,當真是女鬼!”
冬日裏天黑的早,大晚上的這麽一個女子走在冰天雪地中,難免讓人懷疑會是山精鬼怪,再加上方才又談及鎮子上陳宅鬧鬼之事,登時屋裏人心惶惶。
“她是向咱們這兒來的!這可怎麽辦是好?”
“慌什麽,我們這麽多人呢,還怕她一個不成?”
“妖怪會法術,萬一一施法,把你我都凍住了,豈不是任她擺布……”
……
窗外的白影卻沒有半分遲疑停滞,仍舊不疾不徐地走來,眼見離驿站越來越近了,一幹樵夫獵戶趕緊将手中刀弓握住,緊張兮兮地盯着大門。
白玉堂和展昭相視一眼,也不動聲色地伸了手摁在自身佩劍上。
下一刻,吱呀一聲,前方的木門被人輕推開了一條縫隙,剛剛還低低言語的人們立時閉了嘴,四周驟然安靜下來。
夜色濃重,風夾雜着細碎的雪花湧進屋內。
展昭送在唇下的酒杯微微一頓,颔首舉目。
只見門外站了個女子正在低頭收傘,垂着眼睑,容貌很清秀,腳邊盡是抖下來的雪沫,衣擺上也沾了不少。
借着櫃臺上的燈光可看清,她所穿的是一身霜色衣裙,絲袍質地,很輕,風一吹,飄飄而起,同他們身上厚實的襖子比起的确是太過單薄了一些。
把衫子上的雪花拍去,約摸是察覺到周圍的目光,她手中停了停,莫名地擡頭望着前方。十幾雙眼睛正齊刷刷望着她,手裏還捏着各種刀槍弓劍,一副像是要幹架的模樣。
“你們……有事嗎?”
衆人這才回了神,興許覺得這位姑娘長得面善,不像是鬼怪,又興許是看她舉止正常,沒有要吃人吸食/精魄的樣子,一時又都手忙腳亂地回了原位,低頭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
念一不明所以收回視線,走到櫃臺前向還捧着算盤的掌櫃詢問道:
“老板,還有空房麽?”
掌櫃呆了好一會兒才趕緊點頭:“還有,還有兩間,一個上等間和一個中等間,不知客官您要哪一種?”
“我要一間上房。”她自腰間的錢袋裏摸了些碎銀,“這些夠不夠?”
“夠了夠了。”
見這姑娘原來是來讨房間住的,衆人都放下心來:只聽說鬼吃人,沒聽說過鬼還給銀子住客棧的,想來不會是鬼了。
如此斟酌之後,屋內的人皆各自松了口氣。
掌櫃收了銀錢,也沒取戥子秤,俯身就拿了個牌子給她。
“姑娘的房間在二樓,可要送些熱水?”
“不必了,煮一碗好茶端上來就是。”
“是是,姑娘且稍等,阿旺——”掌櫃的擡頭招呼店夥來,吩咐着領她上二樓去。
“多謝。”
念一将牌子收好,正轉身要走時,不經意在人群裏看了一眼,靠窗的位置恰有個身着藍衣的人也向她這邊瞧過來,四目相對後,他淡淡朝她颔了颔首,似乎是禮節性的在打招呼。
念一微微怔了怔,反應了許久,最終也朝他點點頭,随即舉步上樓。
聽着腳步聲漸漸行遠,二樓某處的房門吱呀打開然後砰的關上,驿站中又恢複了平靜,食客們仍舊喝酒吃肉,嘴裏談着鎮上的瑣事,不過再未提鬧鬼的傳言。
桌上兩壺燒酒下肚,白玉堂愈發來了勁頭,取了一支筷子就往展昭碗口上敲了一下。
“我說,這姑娘倒是有意思,你敢在這大雪天穿絲質的紗衣到處走麽?”
後者想了想,如是回答:“難。”
白玉堂不以為然地挑了一下眉,兀自琢磨道:“莫非,那丫頭還是個內力深厚的高手?”
展昭略一思索,細想她方才的腳步聲和手腕動作的力度,略略搖頭:“不像。她步子偏重,別說武功似乎連半點內力也沒有。”
“那倒是奇怪了。”白玉堂摸着下巴,輕笑一聲,“難不成,真是女鬼?”
聞言,展昭并未答話,只擡眸朝二樓看了看,若有所思地低頭,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見!!大家好!!我又肥來開坑啦!!
這是千呼萬喚屎出來的新坑!先給自己撒個花~~~
已經很多年沒寫同人了,這裏給同人這邊的讀者問個好,再給我的小天使們問個好!!
飯團給您拜年啦
手捧着數字軍團的老大念一姑娘,開啓了新故事的篇章,發誓要把這個系列發揚光大。
雖然我寫的是七五同人,但是不保證全部內容都有據可考,所有和歷史不相符的都是作者的腦洞。
以及盡管在文案中有提到,這裏重要的事情還是再說N遍——
【故事開場的展大人是沒有入公門的!故事開場也沒有包大人和公孫大人!
但是展大人還是會變成貓的,包大人和公孫大人也都是有戲份噠!】
也就是說,現在展大人只是一個江湖人,本文可以說是主講展大人從一個江湖人變成護衛的過程!
一堆廢話之後,以下是老傳統閱讀須知:
本文的主題是【成全】,因為全文略長,所以開篇可能會很慢熱。。很慢熱。。
文風和之前的歡脫不一樣,這次是【正劇】正劇正劇,由白五爺和男二撐起全文為數不多的笑點。
以及,女主不是蘿莉了,女主不歡脫了!想寫一個恬靜美好的女主!【我盡量
然後再寫一個溫馨,邏輯老師死得早的日常故事【……
在本文之中,丁姑娘是從頭到尾都不會出現的,基本上也沒有女二號這種生物!
【怎麽辦,我感覺已經徹底沒有看點了,你們別離開我——】
最重要的一點是,需要大家習慣作者文風和有話要說風格的迥異,以及作者有時候會有特別啰嗦的有話要說【比如現在
廢話太多了。。現在來收一收。
此文單元劇。
主要靈感來源于:
無心法師
仙三龍葵
仙三外雷元戈
……
祝大家看文愉快!謝謝!
☆、【回響】
晚上酒喝得有些多,上樓時展昭便覺得眼前微微昏花,雖然他一向酒量不錯,但滿滿三壇的燒刀子喝下去,多少感到微醺。
扶着欄杆,正從二樓右側房門前經過時,驀地聽到其中傳來說話聲,有男有女,似乎很熱鬧。
起初他以為是自己醉意太濃出現幻聽,但那聲音嘈雜交織,壓得低低的,的确是真實存在。展昭不自覺在門口站定,偏頭從紗窗裏望去。
屋中只點着盞昏暗的油燈,朦朦胧胧,什麽也看不清。
就在此時,一陣風卷進來,吹得燈火搖曳,不過片刻功夫房內的聲音驟然消失。他微愣一瞬,轉頭看了看樓下,一幹樵夫獵戶還在猜拳吃酒,并無外人進出,門窗都是緊閉的,這風倒是來得蹊跷。
随着風聲平息,背後開門聲響起,屋裏住着的是方才那位姑娘,一見是他,眉頭登時就皺了起來,不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兩人這麽一對視,展昭頗覺尴尬。
對方眼裏毫不掩飾地透着戒備:“你……站在我門外作甚麽?”
到底是姑娘家,思及自己的行為着實是欠妥,展昭面上微紅,不自然地颔首抱了抱拳。
“抱歉,酒後失禮了。”
那人狐疑地望了他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關上門。
餘光看到她屋中很是漆黑,幽暗的燭臺淌着燭臘,桌上只一枚玉佩。
“砰”的一聲,展昭這才回過神來,略覺窘迫地摸了摸鼻尖,仍舊往自己房裏走。尚未走出幾步,就見白玉堂雙手抱胸,倚着門不懷好意地盯着他笑。
“啧啧……我真是想不到,名滿江湖的南俠也會做出這種事來。”
展昭連眼皮也沒擡,徑直推開自己房門。
“诶,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眼瞧着他要關門,白玉堂一手攔住,死皮賴臉地往上湊,“別不吭聲啊,說說嘛。我可是頭一回瞧見你在姑娘家門外偷窺,沒想到你居然還好這一口,我其……”
“砰!”
後者面無表情地關上門,害得他險些撞到鼻子。
白玉堂抿了抿唇,繼而又聳聳肩,自覺無趣地回房睡覺去了。
走廊上,隔了幾間屋子,念一趴在窗邊凝神望了許久,瞧着那兩人各自離開,她總算是松了口氣,一面揉着手腕一面走到桌邊去倒茶吃。
一邊的帽椅裏,有人坐在暗處,面容不清,手中捧着茶碗,語氣生冷:
“說過你多少回了,出門在外留個心眼,還是這麽冒冒失失的。剛剛若不是我,你被人家瞧出什麽端倪來,該怎麽好?”
“我知道了。”念一喝了口茶水,朝他笑笑,“下次一定小心。”
那人輕嘆了口氣:“回回都這麽說……”
“方才那個人是有些厲害。”念一喝罷茶水,将杯子擱下,閉目想了想,“之前在大門口,他還多看了我幾眼,他是不是知道……”
“想太多。”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哼,興許是個登徒子,瞧你模樣好看也說不定。”
“……”念一讪讪笑道,“我想應該不是吧……”
“他身上陽氣很重。”那人忽然沉聲提醒道,“總而言之,你莫和他走太近就是了。”
她語氣一頓,認真地點點頭。
“好。”
翌日清晨,展昭起得偏晚,從客房出來時,昨日那個女子早已經走了,屋中的門正大開着,裏頭收拾得整整齊齊。
盡管自己慣來不相信鬼神之說,但前夜所聽到聲音又的确不像是尋常人發出來的,他本有意要查個明白,不過既然人已走,再想這些似乎也沒什麽意思。
驿站簡陋,早食是小米粥和腌菜,白玉堂一見他坐下,捧着碗就不客氣地湊了上來,在旁聒絮道:
“诶诶,你來得正好,适才我向人打聽了一下,伏雪鎮離這邊不遠,正巧也在去京城的路上,橫豎是要路過的,不如去瞧瞧,怎麽樣?”
展昭忍不住想摁眉心,垂首喝了口粥:“我竟不知道你也是個愛管閑事的人。”
“我自然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只不過……”白玉堂把眉一挑,話音未落,兩指彎曲,卻直襲向他面門。
展昭早覺察到動靜,手拍起桌上竹筷,一瞬夾住他指尖,随即又無奈地輕嘆:
“你這又是何必,好好的吃個早飯不行麽?”
“那怎麽成。”眼看偷襲失敗,白玉堂抽手回來,不甘心道,“江湖上人人稱你為南俠,我白玉堂自诩文武雙全不輸于你,那日在陷空島上我可是發了誓的,不敗你絕不回島。”
“南俠二字,不過是武林同道擡舉,展昭愧不敢當。以白兄的資質,自然也當得上此俠義之名。”
“你少敷衍我。”白玉堂咬了口饅頭,冷哼道,“我可不吃這套。而今若不能分個輸贏,我是不會走的。”
展昭頭疼地嘆了口氣:“上回西湖比劍,我記得我是輸給了你,如今……”
“廢話,任誰都看得出來你上次根本不曾用心,簡直是沒把我放在眼裏。”不提還好,一提此事他便滿臉怒意,把碗一擱,放下話來:“總而言之,我要堂堂正正的勝過你,叫你展昭輸得心服口服。”
展昭食之無味,聽到此處愈發覺得自己前路坎坷。這麽難纏的人,想不讓人心服口服都難。
他暗自搖頭,心裏只默默盤算着該如何輸掉這回的比試才好。
伏雪鎮在驿站南邊,騎馬不過一個時辰就到了。城鎮不大不小,恰逢開市,街上都是出門采買的人,告示牌立在城邊最顯眼的位置,很容易就能尋到,展昭二人在牌子前勒馬,翻身下去細看。
布告上寫着,街東巷當鋪對門的陳家老爺在尋高僧和道士給宅子裏驅鬼,賞金一百兩,若能擒到鬼怪,還另有一百兩銀子相酬。
這份差事着實誘人,小鎮上住的又都是普通人家,這麽大筆賞金,想必前去抓鬼捉妖的假道士假和尚定然不少。
展昭盯着上頭的文字瞧了半晌,回身上馬。
“走吧,去看看這家主人境況如何。”
白玉堂握着缰繩,睇了他背脊一眼,輕笑着嘀咕道:“說我愛管閑事,早知道你這姓展的才是個最愛管閑事的人。”
鎮子上的房舍并不多,陳家是一棟大宅子,上了街,擡眼就見得到。許是傳言鬧鬼的緣故,門外冷冷清清的,只一個老婆子在低頭掃雪。
展昭禀明了來意,對方竟連問也沒多問,就慌慌張張地請進屋裏叫他二人小坐片刻。
手邊一壺上等的毛尖,熱氣騰騰的往外冒。果真是大戶人家,茶水也比外頭喝的奢侈許多。
白玉堂掀開茶蓋來刮了刮茶葉,輕抿了一口,環顧四周。
“看來這一家子人可被吓得不輕,這麽着急的找人來抓鬼,我還以為咱們連門都進不了。”
“等等,先別急着喝。”展昭閉目嗅了嗅。
“怎麽,莫非有毒?”
瞧他這模樣,白玉堂立時緊張起來,也低頭湊在茶碗邊聞。
展昭卻輕輕搖頭,嘗了一下,淡淡道:“這是鄭州産的毛尖。”
聞言,白玉堂倒是松了口氣,不以為意地望着他:“少見多怪,開封的毛尖我也吃過,和這個味道差不很多。”
“但茶杯是新的。”展昭摩挲着杯身,若有所思。
“……那又如何,本就是有錢人家,招待客人難道不該拿新的茶具麽?”
“但是也太新了。”他放下茶杯,偏過頭去打量屋裏的陳設,“不僅茶杯是新的,連桌椅瓷瓶等物,也全都是新置辦的。”
“……聽你這麽說。”白玉堂這才凝神一想,“昨日在驿站,似乎聽人談及,這宅子入秋的時候才翻修過,大約家中的桌椅是在那時換掉的。”
“翻修?……”
說話間,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他二人皆是習武之人,自然聽得明白,遂不約而同颔首看去。
穿堂上正站着個中年發福的婦人,臉色蒼白,形容消瘦,神情郁郁。瞧她的打扮,想來是府上主人家。
白玉堂朝展昭使了個眼色,放下茶水便站起身。
“兩位俠士久等了。”婦人遠遠見到,一面走來,一面強打精神笑着賠禮,“适才來了位貴客,我家老爺正忙着招待她,實在是抽不開身……不知茶點可還合二位的胃口?”
展昭抱拳施禮:“多謝夫人款待,倒是我等冒昧前來,打攪了。”
“不妨事。”婦人遲疑着在他臉上端詳了一番,“不知,俠士此番造訪所為何事?”
“途經此地,看到巷口的告示說夫人你家正鬧鬼。”白玉堂微微一笑,“我們瞧着新奇,所以前來看看,若有能幫上忙的,夫人盡管開口。”
“原來是這樣……”她竟莫名松了口氣,擡袖擦了擦額角的薄汗,向展昭讪笑道,“說來話長,都是家醜。好端端的,不知怎麽搞的,家裏頭就被鬼給纏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好像男主視角比較多。
然而我一出場自帶裝逼氣息,全身散發出一股高冷的氣息。。。。【身高一米七,手腳冰冷而已
今天開坑,感謝所有來捧場的妹子們~一會兒會有紅包奉上。
本文是二十章一次送紅包~
☆、【碎銀】
陳家宅子也不算大,但同鎮上其他房舍比起來已很是奢華,前院修了一個小花圃,後院還有幾間廂房,一兩間倉庫和耳房。
一路走來,看府上的下人少說也有十來個。
陳家如今的當家是陳大少爺,早些年在外經商買賣,眼下好容易老來得子,便說回鎮上休養一段時日。房子是入秋的時候翻修的,距今不過才兩個月。
“一等入了夜,宅子裏就會出些怪聲音。”走完回廊,前面立着塊影壁,陳夫人指了指蕭牆一角,朝他二人道,“昨兒晚上,家裏的夥夫就是在這裏看到的。從前還有在東廂房、南房、庖廚附近見到過,不過北房裏卻是沒有,因為供了一尊觀音像,我家老爺就覺得或許是鬼怪作祟……”
“哦?這麽說,這只鬼倒是時常出沒了?”白玉堂抱着胳膊,漫不經心地望了一圈,笑問道,“不知夫人可有見到過?”
“我……我自然有見到。”她語氣微顫,面色驟然發白,“是、是個青灰色的影子,頭發很長……”
“夫人就這麽确定是鬼怪?”展昭出聲打斷,“難道就不會是何人假扮而成的?”
“诶。”她似乎不知道怎麽解釋,良久才嘆了一聲,語氣很無奈,“你們沒見過,我就是說了你們也不會明白。是人是鬼,當真是要見了才能分曉,那般模樣可不是一般人能作假的。”
聽她如此口氣,展昭也不好再質疑下去,只尋別的話來問:“你們幾時發現家中有鬼的?”
“大約搬進來住不過三五日就有了……”
三五日?
這麽說到現在也快有一個月了,真難為這一家子能熬到今天。
白玉堂暗自咋舌。
眼瞅着快要走到後院了,正經過偏廳的時候,在外便聽到裏頭有說話聲。
“道長……你既然來了,這個忙無論如何也要幫,銀子若是不夠,還能往上加……”似乎是府上的主人家。
展昭剛要轉頭,随即就聞得有人淡淡解釋道:“我不是道士。”
聲音很輕,極其的熟悉。
他微怔片刻,颔首望屋裏看去。寬敞的廳堂內站了兩個人,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體格偏瘦,眼底下也是一圈青黑。與他身上厚實的狐裘截然不同,在旁的女子只穿了件輕薄的衣裙,發髻绾得簡單,懷中斜抱着一把紙傘,正擡着頭在打量房梁。
“嗬,怎麽又是她?”
白玉堂瞧着稀奇,拿手肘輕輕捅了捅他胳膊,低聲笑問道,“看不出來,她還會捉鬼?”
展昭聞言皺了一下眉,眸中神色複雜,越發覺得這個女子的來歷不同尋常。
“我本來就不是驅鬼的。”念一收回視線,有意無意往陳家老爺跟前望了一眼,陳家小少爺怯生生地躲在奶娘背後,神情戒備地注視着她。
念一擡眼對着他:“你就算加再高的價錢,我也幫不了你。”
“話是這麽說。”陳太常仍舊不死心,“但您既是能看出我兒近來身子不适,又能說出這鬼怪的模樣,必定是高人,就算不能驅鬼,想來是知道些許辦法的。”
念一沒有理他,抱着傘,側身想往外走,不承想一擡眼便撞見門外的兩個人,她立時吃了一驚。
“姑娘——”趁着她出神的這當兒,陳太常幾步追上前來攔住,“咱們好好商量商量,你看、你看我再加兩錠金子如何?”
“這不是錢的問題。”念一回過神,沒再去瞧展昭,只偏頭對着他,“它能不能走,還得看你。”
“什……什麽意思?”陳太常被她說得有些糊塗,琢磨了半晌還是不明白,“姑娘,煩請你仔細解釋解釋。”
念一目光在陳家小公子身上停了一瞬,忽然道:“不用解釋,我只問你幾個問題。”
陳太常忙點頭:“姑娘請說。”
“其一。”她開口就問道,“陳老爺你姓什麽?”
“這……”陳太常莫名地遲疑了片刻,“我自然是姓陳了。”
“你當真姓陳麽?”
“這難道還有假?……”
聽到此處,白玉堂勾着嘴角,搖頭輕笑:“這算什麽問題?”
“我看,是在故弄玄虛罷了。”
展昭只是搖頭,并未說話。
“第二個問題。”念一沉吟半晌,“陳老爺有幾個孩子?”
陳太常如是道:“我老來得子,只晗兒一個孩子。”
“你沒有女兒?”
陳太常和陳夫人對視了一眼,搖頭道:“……我哪兒來的女兒,沒有的事。”
“那你離開伏雪鎮的這幾十年,都在外做什麽?”
“我……在廣東經商買賣。”
念一微微颦眉,沒再問下去,舉步就要走。陳太常趕緊又拉住她:“姑娘,你還沒說明白呢,怎麽就要走了?”
“我不問了。”她将他的手揮開,“你明明知道緣由,何必要我說明白?既然不想招惹妖魔,離開這個地方不就好了?”
“這……”
知道再說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念一繞過他徑直往外走,門外的白玉堂二人見狀也頗為識相地後退了一步。走到門邊時,她忽然又停下腳,轉過身來神色懷疑地看着他們倆。
“你……也是來捉鬼的?”
白玉堂攤手聳肩,不在意地笑道:“我們就是來瞧個熱鬧。”
念一沉默了一陣,好心提醒他:“我不是在問你。”
白玉堂怔了怔,喉中陣陣發緊,随即才滿臉不悅地去睇展昭。
後者只得回答:“不是。”
隐約覺得她似乎松了口氣,又對着他二人垂首欠了欠身,然後撐開懷中的紙傘,向主人家道了聲告辭,頭也沒回就走了。
一直看着念一走遠,确定她所處的位置聽不到自己說話時,白玉堂方才咬着牙沒好氣道:
“這種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我見得多了,神氣什麽?到頭來不自己也什麽都沒逮到麽?”
“你就少說兩句吧。”
展昭懶得同他多話,轉身準備進屋。白玉堂卻兀自在原地瞧了半天,小聲嘀咕道:
“這天兒也沒下雨,她怎麽又打起傘來了。”說完便接着冷哼,“裝神弄鬼的。”
大約是被這女子的一番話搞得身心疲倦,陳家老爺和陳家夫人在接下來的交談裏顯得十分力不從心。眼看如此,展昭倒也不欲為難,小坐了一會兒就起身作辭,陳老爺也沒挽留,只叫了個小厮去送他。
時辰尚早,還未到用飯之際,前院掃去的雪堆在角落裏,厚厚的積着,陳家的小少爺就在雪堆邊戲耍,捧着個竹球,時而俯身去抓雪玩,時而一個人踢一會兒球。他的背後立着一個奶娘和一個丫頭,兩人只低頭看着他,一言不發。
院子外面就是正街,街上一群孩童手上舉着風車,嘻嘻哈哈跑過去,遠遠聽到聲音,陳家少爺丢了竹球就趴在小門邊張望。
還沒看許久,奶娘就招呼他回去了。
陳家府上并沒請先生,也不是什麽書香門第,四五歲的年紀何至于照看的這麽緊?
臨走前,展昭便多留心看了那孩子幾眼,忽然又想到剛剛那個女子有意無意也在看他,腳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她果然是知道些什麽。
伏雪鎮上來往的旅客并不多,客棧只有一家,在梧桐街巷子口的對面,兩層高樓,還有彩畫,瞧着相當不錯。
時近正午,忙了一早上白玉堂早已經腹中空空,餓得饑腸辘辘,随意叫了兩間客房就忙着喚小二過來點菜。
雖說鎮上的生人少,但正逢入冬,前來采辦的生意人比以往要多,客棧裏進進出出的,幾乎都是商旅。
一桌子的菜上齊,白玉堂自取了筷子就開始吃飯,展昭卻不似他這般好胃口,舉手只把旁邊溫着的熱酒提上來,滿滿的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