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雲淡
? 日子仿佛就突然就平淡如水般流過,林安在楚蕭白的醫治下傷好的很快,這也是天時地利人和,幸得林安受傷的時候是陽歷四五月的天,不冷不熱,傷口在博大精深的中藥面前沒有怎麽發炎。
白雲蒼狗,白駒過隙,也許是脫離了那個讓林安有點心驚膽戰的深宮,日子過得飛快,她的傷也在慢慢恢複,轉眼一兩個月就這麽過去了。
林安在稍微好一點的時候,自己默出了兩份已經丢在東唐,自己整理出來的回家線索,又請楚蕭白将其中一份制成蠟丸放在了那個錦囊中。
這次,她已然百事皆了,剩下的就是尋找那剩餘的三樣聖物,最終回到屬于自己的時代。
小小的院落中帶有一方花圃,一邊是楚蕭白晾曬的各種藥材,一邊是肆意盛開的四季海棠,也許是原本的主人栽種的,楚蕭白也從未怎麽照料,只是偶爾澆澆水,胭脂紅的小小花瓣仍然堅強的綻放。
林安披着一件牙色外褂,臉色捎帶着一點紅潤,但仍是大病初愈的樣子。
楚蕭白與她在院中擺了條案,相對而坐,男人仔細挑選着手中的藥材,頭也不擡的催促道:“快喝!都快涼了。”
林安面無表情的瞪了他一會兒,發現男人并沒有什麽反應後,終于可憐兮兮的反抗:“好苦好苦好苦……”
楚蕭白擡起頭看着一臉糾結的林安,會心一笑,一雙桃花眼滿是盈盈笑意,“喝!”
一個字斷了林安所有投機取巧的可能,她如壯士斷腕般端起藥碗,大口的“咕嘟咕嘟”幾口幹完——
喝吧喝吧,早喝早托生!
喝吧喝吧,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尼瑪!真苦啊!
林安扭曲着一張臉,滿地的找水喝的時候,嘴裏冷不丁的被塞了一顆蜜餞,她含着蜜餞含含糊糊的道謝:“唔……蟹蟹……”
楚蕭白無奈的将裝着蜜餞的小荷包放在桌上,“每次喝藥都像殺豬一樣,有這麽難喝嗎?”
林安又拿了一顆,點點頭,少年啊你是不知中成藥的好處,湯藥對于吃慣藥片和中成藥的現代人來說是有點苦。
想起中成藥,林安靈光一閃,問道:“你能不能把湯藥搓成藥丸啊?”
将篩好的藥草放在一旁,楚蕭白又拿起一筐藥材挑起來,“藥丸嗎?倒是可以。”
林安:“我要吃藥丸!”
楚蕭白擡眼看了一圈她暗自興奮的臉,笑了笑,輕易的就答應了,“好啊,一會兒我去做一點。”
林安簡直不敢相信他會這麽好說話,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蕭白。
楚蕭白失笑道:“怎麽?我這麽不可信?”
似嗔非怨的語氣,一雙桃花眼中明潤光亮,林安交着蜜餞暗嘆道:人間殺器啊。
等到晚上林安每日三碗藥的最後一碗時,她那感激之情瞬間變成了滔滔不絕的怒火沖天——
“卧槽!!!楚蕭白!!!”
細辛扶着氣得臉色發白的林安,軟聲勸道:“藥丸的效果差些,只能當湯藥的添頭,小娘子趕緊喝了吧。”
林安頭疼的看着案上的一碗湯藥加一碗藥丸子,簡直欲哭無淚,尼瑪,這吃藥比吃飯多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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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剛過,綠樹成蔭,青山綠水,這個位于東唐和南德邊界的小鎮民風甚是淳樸開放。
夕陽半斜,農家炊煙,兩三小童不知在哪滾了一身的泥土嬉笑打鬧着回到自己的家中。
一盞盞粗制的燈籠挂在房外的籬笆上,仿佛是一道引路回家的光。
楚蕭白穿着普通書生的長袍,負着手,笑眯眯的在鎮上的熱鬧夜市上慢慢走着,一旁只帶了降香。
兩人走了一會兒,看着街上逐漸變多的人群,一轉身走向一家茶樓。
跑堂的夥計滿面笑容的迎了上去,“二位要用些什麽?本店的香片那是一絕!”
楚蕭白挑了一個僻靜臨窗的位置坐下,道:“那就上壺香片,再用幾份你這兒的拿手糕點果子。”
夥計一甩手中粗布,眉開眼笑的道:“您稍等!”
說完,他向走後廚吆喝道:“一壺香片——糕點果子各色——”
不出多時,茶博士就端着茶具和幾碟果子糕點走來,動作流暢的切好茶,道:“客官請慢用。”
楚蕭白解渴似得飲了一大口,又夾了塊蘿蔔糕,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降香看着自己主子的樣子,抿了一口茶,便皺着眉放下了,忍不住道:“大郎何須如此?這種粗鄙東西怎能入口?”
楚蕭白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道:“你還太小,不懂什麽叫山野之味。”
降香嘆了一口氣,還是勸道:“大郎,相國又來信催促你回去了,我們要不要啓程啊?”
楚蕭白眸光一暗,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還是沒有消息嗎?”
降香搖搖頭,輕聲道:“咱們的布莊在東唐的太少,不太好打聽,再說相國夫人這麽些年……”
她下面的話沒有說完,楚蕭白就明白了降香的意思,頗為失望的輕聲嘆氣。
降香看他的樣子,忍不住勸道:“大郎這是何必?這麽些年了,連相國都不肯說,大郎找了這麽些年還是什麽都沒有。”
楚蕭白又夾起一塊糕點,慢慢咀嚼,神色疲憊,“降香,你說我是是不是很可憐?連自己母親都不知道是誰……”
降香心中一緊,不敢再提往事,軟言寬慰道:“大郎,人生漫長,何必糾結與往事呢。”
男人只是搖搖頭看向窗外,神色哀傷,并不回答。
窗外是熱鬧異常的小鎮夜市,挑擔小販,布衣游客,歡聲笑語,熙熙攘攘。
楚蕭白看見一位穿着粗布衣服的母親牽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童,男童的似乎指着一旁的糖葫蘆說寫什麽,那母親從身上摸出兩個銅板,小孩子的臉上盡是嬌憨歡樂。
他驀地轉回了頭,倒了杯茶,低頭喝了一口。
“後日,我們便啓程吧。”
降香點點頭,招來夥計,付了一小塊碎銀,道:“不用找了。”
“謝謝客管您嘞,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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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覺得回到現代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向政,府寫一封感謝信,感謝,黨,感謝國,家,感謝修鐵路的大哥大姐叔叔阿姨們。
真是!尼瑪!古代的馬車太tm慢了!
走了快有十天了,兩邊還是青山綠水,一毛一樣的青!山!綠!水!
林安坐在馬車裏一臉此生無望的看着車窗外的野外風景,楚蕭白拿着本醫術,問道:“今天的功課做了嗎?”
林安蔫蔫的接過書,翻到昨天看到的地方,眼神空洞的看了起來。知道古代的本草醫書上面畫的草藥是什麽樣兒嗎?簡直深得印象派畫法!!
翻過一頁,林安睜眼努力看着上面的圖畫,終于忍不住去請教一旁老神在在的楚蕭白,“啊,看不懂……求幫助。”
楚蕭白接過書,翻了幾眼,嘆了口氣道:“算了,這本太難,我挑幾樣常用的藥草先教着你吧。”
那種濃濃的嫌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林安無辜的看着他滿臉的嫌棄,還有簡直就像考試前老師劃重點?!
就這樣馬車晃悠悠的又走了二十幾天,終于在林安的傷口開始張疤的時候,他們到了南德的都城——昌安。
因為一路上太過無聊,楚蕭白不但讓林安學着藥草而且還給她介紹了南德的一些風土人情,以防萬一。
林安抱着書死啃的時候,聽說南德居然是位女皇的時候,驚訝道:“南德民風這麽開放?”居然有架空版武則天?!
楚蕭白敲了下她的腦袋,嘟囔着讓她“好好看書”然後慢慢解釋道:“南德先帝在位時只得了陛下這一名皇嗣,所以……”
林安眼中閃過八卦的光芒:“先帝身體,嗯哼,你懂得。”
“啪——”
楚蕭白拿書拍了她一下頭,無視林安的抱怨,繼續說:“陛下雖為女子,但從小受的是正統太子教育,世間連男子未必有她做的好。”
林安:“沒結婚?”
“結婚?”楚蕭白疑惑道:“是什麽?”
“……成親。”林安換了一個說法,“陛下成親了嗎?”
“還未。”
聞言,林安回到自己的角落懶懶的躺着,繼續翻着自己的書。楚蕭白只聽見她小聲嘟囔着“女漢子”“結婚是誰,上,誰啊”之類聽不懂的話。
結果在路上好幾次碰見了一個梳着婦人髻的女人手持掃帚追打自己的老公。
林安:“……你們這兒婦女老彪悍了……”這不會過幾年變成女尊吧?!!
“夫妻之間的小事,個例罷了。”楚蕭白看了一眼道:“在南德女子可以和離改嫁,這不是什麽大事。”
林安:“……那人滿臉血啊滿臉血!”這是要出人命嗎?!
擺擺手,楚蕭白不再理會她,自顧自的看書去了。
終于下車的時候,林安坐車坐的頭暈眼花,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辛得一旁的細辛一把扶住,她才沒五體投地。
楚蕭白停的是楚父的官邸,燙金的楠木匾額上筆力遒勁的寫着“楚府”兩字。
大門口的小厮一看見楚蕭白的馬車走近,就一臉高興的迎上去,“大郎回來了!”
楚蕭白應了一聲,那小厮一邊興奮的迎着他們一行人往裏面走,一邊高聲着“大郎回來了!”
楚府中并不多見什麽華麗奢侈,反倒有江南中的小橋流水的精致典雅。不多時,從游廊邊走來一個服飾華麗,滿頭珠翠的二八麗人。
楚蕭白蹙着眉,停步看着她快步向自己走來。
只見那女子笑容和藹的拉着楚蕭白的手,關切道:“大郎回來了?路上很辛苦吧,看看,都瘦了……”
林安小聲問旁邊的細辛,“這是他,妹?”
細辛:“……不,這是大郎的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