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蘇注用手指輕輕叩着桌面,語氣确是少有的堅決:“就算最終不能改變什麽,我也要給他施以重創,讓他知道蘇家,可不是想動就能動的。”

蘇錦石看着自己女兒堅毅的神情,一時之間感慨萬分,那一刻腦海裏飄過很多想說的話,可是最終,他只是張嘴說了句:“好。”

接下來的幾天,看似與平日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只有蘇注心裏明白,一場惡戰,馬上就要開始了。而在這場惡戰中能否存活下來,就要看個人造化了。

“宗主,你真的打算這樣做?”平言滿臉的不贊同,他輕晃着手上層層重疊厚如磚的信件,有些不确定的問道:“這些死犯能起到什麽作用?”

“就按我說的做,讓方霞把這首詞教他們唱會,并安排到各個指定的場所,在那幾日,我要他們驚天地泣鬼神,吓的那昏君夜不能眠,食不知味。”蘇注冷笑着說道,滿臉的鄙夷與不屑。

此話說完,房子裏一時間安靜下來,平言垂着眼不知在想着什麽,蘇注也從窗外眺望遠方發呆,兩人皆無語靜坐着,享受着,這最後的片刻美好。

“平大哥,我想,從今以後,暗煞盟就由你來接管。”回過神來的蘇注低頭擺弄着茶具,給平言沏了一杯茶,語氣輕快倒是輕快了些許。平言沉默半響,目光犀利的射向蘇注,語氣裏是滿滿的勸解與關切:“暗煞盟會護你周全的,你不用擔心,而且我們與江左盟交情甚好,想必他們也會施之援手的。”

“不,此事江左盟不能插手,你只需和江左盟打好關系,互幫互助,以後如若我不在了,你負責接管……”“你到底要做什麽傻事!蘇注!!”平言此時再也無法按耐住急躁的情緒,一下子拍桌而起,大聲斥責道:“什麽叫你不在了我接管?暗煞盟沒了你就是不行,你要是做什麽傻事的話,我就……”說到這裏,平言倒有些語塞,氣氛漸漸冷淡下來。

“你就怎麽樣?”蘇注扯着嘴角勉強笑了一下,有着說不出的滑稽和凄涼。“我還真是可笑,當時拉你進盟的時候說的這麽好聽,可真正到了這種情況的時候,我卻……沒辦法保護我所珍惜的人……”

“宗主……”

“平大哥,我所信任的人,就只剩下你了……”

“…………”

“平大哥!”

“好,我答應你。”

十日之後,太皇太後生辰,在武英殿開宴設席,邀請衆位皇親國戚一同慶賀。

因這過生辰的是太皇太後,所以武英殿內布置地極其喜慶。地上鋪上厚厚嵌金絲的地毯,梁上挂滿了精巧的彩繪宮燈,結着大紅的綢花連着挂了好幾個柱子。柱子旁邊都設有半人高的雕花盤絲金燭臺,這天色還未暗呢,宮女就早早點上蠟燭,乍一眼看上去,殿內富麗堂皇的倒讓人有些眼花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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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進行的熱鬧而流俗,舞女新編的舞蹈,是第一次和着曲子跳。動作優柔,舞步輕俏,衆人言語歡暢,倒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家彼此之間不過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卻是宮中屢見不鮮的步子和曲風,聽的多了,自然也就沒有那麽稀奇了。

前幾日前線來報說是赤焰軍意圖謀反,讓整個朝廷都震驚了,以後,夏江奉旨弄清事情緣由,謝玉奉旨帶兵捉拿歸案。

大家都在心裏自我安慰着,這必然是弄錯了,屢建軍功的林燮和所帶領的赤焰軍,怎麽可能會謀逆。

希望再次回來的人帶來的消息一定是希望的這樣。

坐在席上,蘇注一點心思都沒有,擡頭看了看同樣出神的宸妃和眉頭緊鎖的祁王。不由得心中一抽,連忙撐着地,閉眼緩了一會兒。

是啊,這要求祁王幫忙,他又能做些什麽?皇帝此時已經對他心生警惕,再加上夏江的花言巧語,不論祁王說什麽,皇帝怕是都不會相信。就算半信半疑,夏江也能趁機借別的理由完成他的計劃。這個老奸巨猾的奸臣,真是讓人心生恨意,恨不能将他碎屍萬段。

估摸着時辰到了,蘇注閉眼飲下杯中的酒,決然的站起身走到殿中錦毯之上,跪下,行禮。

“今日逢太皇太後生辰,故民女蘇注特獻入陣曲一首,望恩準。”

今日的氣氛不錯,坐在席上的皇帝也樂呵呵的,見是蘇錦石之女,便揮揮手:“早就聽聞這蘇氏之女精通音律,今天就讓朕來聽聽看,準了。”

“謝陛下。”

蘇注稍稍後退了幾步,讓人搬上來一把古琴,倚琴坐下後,深呼了一口氣,擡手撥動琴弦,幽幽的唱起來。

當一座城牆只為了阻擋所有自由渴望

當一份信仰再不能抵抗 遍地戰亂饑荒

蘭陵缭亂茫 天地離人忘無謂孤冢葬只怕長生殇

夜未央天未亮我在幸存的沙場

只盼望此生再 奔向思念的臉龐

淚未幹心未涼是什麽依然在滾燙

入陣曲 伴我無悔的狂妄

當一份真相只手能隐藏直到人們遺忘

寫一頁莽撞我們的篇章曾經如此輝煌

丹青千秋釀一醉解愁腸無悔少年枉只願壯志狂

夜未央天未亮我在幸存的沙場

只盼望此生再 奔向思念的臉龐

淚未幹心未涼是什麽依然在滾燙

入陣曲 伴我無悔的狂妄

忘不記原不諒 憤恨無疆肅不清除不盡 魑魅魍魉

幼無糧民無房誰在分贓千年後你我都仍被豢養

夜未央天未亮我在幸存的沙場

只盼望此生再 奔向思念的臉龐

淚未幹心未涼是什麽依然在滾燙

入陣曲四面楚歌誰獨唱

夜已央天已亮 白晝隐沒了星光

像我們 都終将葬身歷史的洪荒

當世人 都遺忘我血液曾為誰滾燙

入陣曲 伴我無悔的狂妄

入陣去只因恨鐵不成鋼。

只見她纖細手指撥弄着七根琴弦,彈出一陣清婉流暢的琴聲,又應聲吟唱着,起初仿佛汨汨流水,又帶着淡淡的憂傷。随後的琴聲激越,像是千軍萬馬過境之勢激昂雄壯顫人心弦,連綿回響,久久不絕。

吟唱間,蘇注看見座上淚如雨下的宸妃,看見滿目瘡痍的祁王,看見面色不快的皇帝,還看見了許許多多的人的表情。

到了尾聲,動作慢慢放緩,琴音又變得靜雅,婉轉,帶着淡淡的憂傷。

伴随着謝玉身穿铠甲血跡斑斑,快步飛奔高喊着的“報”,一曲終了,餘音袅袅......

“禀報陛下,赤焰軍林帥謀反,謀逆抗旨,臣不得不在梅嶺就地剿滅。”

就這樣一句話,整個武英大殿如同沸油中被淋了一勺冷水一般,瞬間炸開了鍋。

太皇太後霎時老淚縱橫,她顫顫巍巍的用手指着皇帝,嘶啞的罵道:“你這個不孝子!老身如此那般求你,就是讓你,放過小殊,你全部剿滅,全部剿滅,造孽啊!!”

“謝玉,你良心何在。”正在衆人慌亂之際,只聽見一聲洪亮的怒斥回響在這大殿裏。謝玉回頭,發現是一個正立在殿中的女子。

蘇注直直的看過去,那眼中的熊熊怒火竟讓謝玉有些無法招架:“假拟信件,私通卑賤之人夏江,使七萬赤焰軍冤死梅嶺,用七萬人命換來的恩寵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麽?”

“你給朕閉嘴!”梁帝的臉色愈發的陰沉,擡起一只手指向蘇注,怒道:“武英殿豈能容你再次胡作非為,赤焰軍謀反是朕下令全部剿滅,你……你……你還為他們開脫!!!還在今日太皇太後生辰上,唱歌辱罵朕,來人,給我拖下去斬了!”

幾名殿上禁衛面面相觑一陣,猶猶豫豫地走過去。

其中一名禁衛剛伸手碰到蘇注衣衫。就被她從袖裏抽出的短劍一刀刺死,剩下的幾個立時便露出不敢強行動手的表情。

“是不是昏君由不得你說了算,昏庸無道,輕信賊臣,攪亂朝政,敢問你挂在嘴邊的德行是被狗吃了麽?”

“謝玉夏江,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借口清君側,殘殺我蘇式一族,剿滅忠臣林燮和其子林殊,與其七萬赤焰軍。敢問,到了夜裏不怕睡不着覺麽?”

“七萬男兒,天地為墓,赤焰铮魂,情義千秋!”

那一聲聲的怒罵斥責回蕩在殿中,洪亮的嗓音使衆人神色各異,現場漸漸的又安靜下來。

只見梁帝氣得須發直噴,臉色鐵青,牙齒格格作響:“好你個蘇氏一族,咆哮金殿,辱罵朝臣,理當問斬。來人,把她現在就給我斬了!”

“我自用不着你來動手,不過你們那些私通茍且偷生之人給我聽好了,風雲驟變,改朝換代不過也是一瞬之事,蔑視情義之人,終将被情義所敗。”

說罷,蘇注沒有一絲猶豫,舉劍自刎,血染武英殿。

兩日後,

赤焰謀逆之舉由祁王主使,意在逼宮篡位,皇帝下旨滿門抄斬。祁王在獄中賜以毒酒,宸妃在祁王飲下毒酒當日,自刎于昭陽宮前。

所有申冤言路,凡略知內情良心未泯意圖上報者,均被其一一剪除,所言不達天聽。

這五日裏,街道各個角落,皇宮各個角落,都反複回蕩着蘇注那日在殿上所唱的入陣曲。

忘不記原不諒 憤恨無疆肅不清除不盡 魑魅魍魉

幼無糧民無房誰在分贓千年後你我都仍被豢養

入陣曲四面楚歌誰獨唱

當一份真相只手能隐藏直到人們遺忘

蘭陵缭亂茫 天地離人忘無謂孤冢葬只怕長生殇

唱詞者再被官兵發現之時就被殺害,這五日裏,竟然沒有一個唱詞者可以被活捉回懸鏡司接受審問。整個金陵都在暗地裏傳言,這是被冤慘死之人的血淚控訴之聲。

皇帝日日夜夜寝食難安,暴跳如雷,下令觸動所有人,将唱詞者趕盡殺絕。

望着樓下街巷中來來往往的官兵,平言長嘆一聲,将目光落向桌子上的一張小小的字條。

“十三年後,叱咤歸來。麒麟才子,鳳凰護佑。”

☆、一朝驟變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原文中飛流是被梅長蘇所救,我改成藺晨救的飛流了。

可能寫的有些地方寫的不合乎情理,但是我很着急啊,在拖拖拉拉的,要寫到金陵不知道到什麽時候了。

所以,如有哪裏不對,歡迎指正,如果寫的這個你們不太能接受,就別看了……

話說我自己回頭看我寫的都有些受不了…………

如果這一章看完你們可以接受的話,那麽就要做好心理準備看下一章了。

下一章寫的……怎麽說,感覺你們可能不太喜歡……

如果下一章看完你們還能接受,那就沒什麽大事了,以後的劇情我會跟着書走的,可能還會有點跳脫的地方吧…………

這個文主要就是我看完書後,在找衍生文時沒有找到我所喜歡的,所以,就自己寫了,寫的好不好到沒有多想,也就是圖個開心。

所以再一次,多謝各位賞臉看我寫的這麽不滿意的文章。

“快看,我帶了個小家夥回來。蘇蘇!”

蘇注在閣裏正小憩,就聽見藺晨大嗓門的叫自己。一下子也沒了睡意,索性就起身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藺晨倒是沒怎麽變化,一路上風塵仆仆的,卻還是白衣飄飄,笑意盈盈。從小到大,他這臭美自戀的習慣還是改不掉。無語的嘆了口氣,蘇注眼眸一轉,發現他身後跟着一個小孩子。

只見那小孩子身穿淺咖色布衣,皮膚白皙,大概是四五歲的樣子,從現在的眉眼就可以看出,他以後的長相絕非凡品。雖然只是遠遠瞧着,但是卻可以感覺到他全身上下都仿若罩着一層寒冰般的寒意與危險。

這般打量下來,蘇注心裏也有了準數,前幾日也就算着藺晨會帶飛流回來。卻沒想到這時的飛流比自己想象中的看起來還要小。一想到小小年紀就被抓去訓練那般毒辣的武功,心智還因此受損。蘇注對于飛流的憐惜之情就多了一分。

“哎,蘇蘇,這小家夥很危險的,你……”

還沒等藺晨阻勸,蘇注便走過去蹲下,和飛流平視看了一會兒,見他眼裏的濃濃警惕。并沒有在意,反倒是微微一笑,把手伸開,露出手中圓圓的橘子。

“很甜,好吃。”

不知是因為肚子餓了,眼前的橘子香味十分的誘人;還是因為蘇注如此親和的舉動讓人無法生警惕之心。總之,藺晨站在一旁,看着飛流遲疑了一會兒,從蘇注手裏接過橘子慢慢吃起來,目瞪口呆。

“蘇蘇,你,你,你太厲害了。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讓他乖乖聽我的話呢……”

“肯定是你在路上看他長的好看就忍不住起了歹心,又摸他的臉又掐他的。一看你就不是好人。”蘇注瞟了他一眼,滿臉的鄙夷之情。

“哎哎哎,你藺晨哥哥我怎麽會是那種人。”自戀的一甩頭發,藺晨打開扇子扇了扇,一副風度翩翩富家大少的顯擺勁兒:“我好歹也是這琅琊閣的少閣主,你怎麽能把我和那種凡夫俗子相比呢?”

“少貧嘴了,閣裏的事情一大堆呢。”蘇注假意怒瞪他一眼,笑罵道:“有一些前來求解的人,我收了錢解決了。但是還有一些問題實在太過刁鑽,我功力不夠,一時也答不上來。你回來的可真是及時,快去把那些問題答了吧。”

“都怪我爹,我出去尋藥,他竟然還把你一人丢下,自己出去風流快活。這個老家夥…………”看蘇注神情有些疲憊,藺晨有些憐惜,輕輕把她的碎發挽到耳後,收回無賴的模樣,嚴肅的問道。

“他,情況怎麽樣?”

一談起那個至今還在床榻上躺着的人,蘇注忍不住紅了眼圈,眉頭緊皺:“這都兩個月了,他還沒有要醒的跡象,義父說待他将素老谷主請來後,在做商議。”

“沒事的,蘇蘇,我看這個林殊,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別愁眉苦臉的了,待我一會兒去查看查看,說不定還給治好了呢!”藺晨攬了下蘇注的肩,好生勸解道。飛流倒是不吵不鬧,吃完橘子就乖乖站在蘇注的身旁,神情冷淡的看着這兩人。

蘇注心知藺晨的好意,也積極配合,所以不一會兒,氣氛又歡愉起來。此時突然跑來一個下屬,拱手禮也顧不得行就大聲說道:“兩位少閣主,床榻上的人醒了。”

“老閣主和雲南藥谷的谷主也回來了。”

林殊醒來後,先前還聲嘶力竭的吼叫着,翻身下床就要出去,但在衆人好生勸阻後,再加上素谷主帶來了衛峥,見到熟悉的面孔,情緒才稍微穩定些。

之後幾天,通過衛峥和他人,林殊知道了赤焰全軍覆沒,金陵蘇注,祁王,林府衆人的死訊後,心中陣陣絞痛,頭痛欲裂,接連吐血數次後,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心中一片凄楚悲涼。

突然之間,林殊感覺到有一個人緩緩靠近自己,溫柔細膩的給自己擦拭着面頰,身上還帶着清新的茶香。

茶香,以前的時候,自己也曾聞到過如此沁人心脾的清香。

仿佛意識到什麽,林殊一把抓住蘇注的手,睜開雙眼。看到蘇注坐在床榻邊上,淚眼朦胧的見自己醒來後,強顏歡笑的喊道:“林殊哥哥。”

林殊定定的看了蘇注一會兒,突然一把推開她,嘴裏發出陣陣嘶吼聲,推搡着她讓她出去。聽到動靜過來的衆人,就看見蘇注坐在地上,無聲的流着淚,林殊張着手要打她的樣子。

衛峥立馬沖過去,攔住林殊的舉動,急聲勸阻道:“少帥,少帥,她是蘇小姐啊,你冷靜下來看看她,她是蘇家大小姐啊,她沒有死,現在這裏的,是她本人啊!!”

見到林殊有些狂躁的狀态,衆人以為他是還陷在梅嶺厮殺的回憶裏才會有此舉動,只有蘇注心裏明白,林殊并沒有癫狂,他此時此刻,神智是清醒的。

而他這般對自己的心思,自己又豈會不知?

“林殊哥哥,無論你變成什麽模樣,我都不會離開你,我只是求你別趕我走……”蘇注再一次拉住林殊有些腫脹的看不出人形的手,眼圈通紅,哽咽道:“蘇氏一族遭到滿族之災,我因為在大殿上自刎,是已故之人,金陵也回不去了。所以,你別趕我走好麽?我們會治好你的,你別再趕我走了…………”

林殊此時,是多麽想把蘇注抱在懷裏,擦去她臉上的淚水,然後再輕聲安慰她。可是,中了這火寒之毒,自己現如今的模樣,是這般的不堪入目,渾身長着白毛,全身腫脹,張嘴除了發出嘶吼聲外在無其他聲音,如同行屍走肉一樣醜陋無能。

這樣的自己,還怎麽安慰蘇注,該怎麽面對所有人?

看出了林殊的心思,藺老閣主沉思片刻,開口說道:“這火寒之毒,不是不能解,只是有兩個選擇,就看,這位年輕人怎麽選了。”

林殊安靜下來,回頭看向老閣主,等待着他的下文。

“ 徹底解毒須經歷極為痛苦的削皮挫骨,碎骨拔毒,好處是解毒後容顏與常人無異,舌苔恢複柔軟,能正常說話,不過樣貌與前大不一樣,但最大的壞處是從此多病多傷,時時複發寒疾,不能享常人之壽。這是其一,其二是……”

在林殊聽過兩種具體的解毒方法後,目光一震,接着,沒有絲毫遲疑的選擇了那其中,最最最下策的選擇。

忍受這剝皮剃骨之痛,用壽命換來短暫的新生。

半年後,

“藺晨,蘇兒呢?”林殊,不,此時已經是梅長蘇的他,安安穩穩的坐着,在藺晨給自己切脈的同時,細聲問道。

在自己選了第一種解毒方法後,就在沒看見過蘇注,知道她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痛苦的樣子。聽衛峥說,蘇注有時會偷偷過來看望自己,但一看到自己裹滿紗布的樣子,便抹着眼淚又走開了。

誰知這一晃,就是半年。

“蘇蘇在哪,你不是最清楚了麽?”收回手,藺晨敲着桌角,沒好氣的說:“你不在的地方就有她。”

“藺晨…………”梅長蘇此時苦笑着沖藺晨低低喊了一聲。

“…………啊呀,知道啦!!那邊的長廊裏她和飛流在一起。”藺晨看梅長蘇此時眼中急切,心裏知道他還是十分想見蘇注的,回想起蘇注以前聊起他時贊不絕口神色飛揚的樣子,在回神看着,坐在對面的他面色發白,走路都有些趔趄。不禁深嘆了一口氣,嘟嘟囔囔着:“也不知道蘇蘇看上你哪了,一提起你她就掉眼淚,就沒有笑過”。

聽到此話的梅長蘇,閃過一絲痛苦,有很快恢複平靜。嘴邊嗤着笑,扶着牆慢慢的站起來往長廊走去。

還沒有走幾步,就聽見後面一陣腳步聲,藺晨快步走到他身邊,陪他一同走着,聲音凜冽的說道:“你別想做什麽一刀兩斷的事情,蘇蘇她一旦動情,就絕對不會輕言放棄。所以,為了蘇蘇,你也必須聽話接受治療,盡早好起來,聽見了沒?”

梅長蘇微微一笑,并沒有說什麽。

兩人走到長廊,在看着蘇注靠着柱子和飛流輕聲說着什麽,在聽到動靜看過來後,蘇注突然明亮起來的表情和包涵思念的雙眸。藺晨嘆了口氣,輕飄飄傳來一句。

“梅長蘇,蘇蘇她,真是把你愛慘了。”

東瀛有一個極神秘的組織。此組織的首領專門從中原劫掠收買資質絕佳的幼童,隔絕他們與外界的一切接觸,以藥物和靈術控制其修習。以至其心智無法發育完全,不分善惡,不知是非,對常識的學習能力也極低,但武功卻奇絕狠辣,被首領控制着進行暗殺、竊密之類的活動。因一次暗殺活動時,誤殺了東瀛皇太子而招致了覆亡的命運。

這些可憐的孩子們毫無自主生活的能力,那個首領被擒殺後,他們就算躲過了仇家和武士們的追剿,也無法生存下去,最終死傷殆盡。

飛流是當時那群孩子裏最小的一個,秘術剛剛修成,還從來沒有被放出來過,所以沒有仇家,流離在外,凍餓将死。所幸的是,他被帶回了琅琊閣,雖然有藺晨這樣沒正經的一天老是逗弄他,但是還好有蘇注主動擔起了照顧他的任務,才讓飛流能重新回到健康的環境中成長。

但是,這個家夥,有點太黏着蘇注了吧……

五歲的飛流,從早上一睜眼開始,就一直跟着蘇注,就連晚上睡覺都要在一起睡……

一起睡覺這個事情在藺晨極力反對後,梅長蘇也表示不太妥,蘇注便給飛流說了。

飛流聽了,正經的點點頭,當晚就沒有在和蘇注在一張塌上一起睡覺了,但是改成打地鋪了…………

反正就是不離開蘇注一步的意思。

藺晨氣的挽起袖子,嚷嚷着就要收拾飛流一頓。可是飛流輕功尤其高超,一個時辰下來累出了一身汗不說,還沒有抓到飛流。

最後無奈之下,又在蘇注房間裏又放了一張床,讓飛流睡,這件事才算結束。

“你說說你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麽,飛流才五歲,躺一張塌,各蓋各的被子睡各自的睡覺,你倒還不願意了……”蘇注寵溺的伸手擦去飛流嘴邊的點心殘渣,給他遞了一杯水,柔聲細語道:“飛流,不理藺哥哥,他壞。你接着吃,這個點心可好吃了,別噎着……”

看着蘇注又專心致志的照顧飛流,藺晨搗了一下梅長蘇,一臉的不高興:“喂,你就不說點什麽做點什麽?你心上人的心可都到那個小家夥身上了。”

梅長蘇合上書,看了一眼這邊氣氛融洽的一大一小,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神色如常:“飛流那孩子也挺讨喜的,而且有飛流在,蘇兒的安全就不用擔心了,不是麽?”說罷神色一正,回頭看向藺晨:“你給飛流教那個護心法了麽?早一些溫和他體內的氣息,對他也好。”

“……行行行,你們都喜歡飛流。”藺晨扶着額頭,一臉受打擊的樣子:“有了這個小子就全把心交出去了,你們兩個沒良心的家夥!”

飛流正吃着桃酥,一聽藺晨罵蘇注,神色一冷,一個眼刀飛過去,放下桃酥就打算沖過去,被蘇注一把按住了。“飛流,藺晨哥哥開玩笑呢。”

飛流依舊不滿的盯着藺晨:“不許。”

“好好好,不許不許,藺晨哥哥以後不說我壞話了,飛流乖。”

“道歉。”

“飛流……”看着飛流如此護着自己,蘇注是又感動又好笑,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道歉。”生氣的鼓着腮幫,飛流盯着藺晨重複道。

“……蘇蘇,對不起。”藺晨幾時被如此對待過,郁悶了半天,想沖飛流發火,一看那張漂亮的小臉,心一軟氣就消了。最後索性一扭頭不理人了。

又待了一陣,蘇注就和梅長蘇離開了琅琊閣,在附近的廊州住下了。

在這裏,本不想參與任何事情的梅長蘇又誤打誤撞的進了江左盟。事情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卻仍然順其自然的進行着。

不到一年時間,出色的才華便得到盟裏四位長老的肯定,由此上升成為江左盟的宗主。

飛流武功高強,但是卻是一個小孩子,再加上長的極為俊美,盟裏的人沒事都愛逗逗他,把他煩悶的一天到處飛着躲人。不過再怎麽拒絕,只要蘇注輕輕的喊一聲,飛流就乖乖的停下不動,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此招屢試不爽。

大家原本以為蘇注是梅長蘇的侍女或者別的上下屬關系,等一段時間以後,才漸漸看出蘇注的特別來。

平日裏,蘇注很少抛頭露面,更多的時候都是在後院裏看看書,給梅長蘇出出主意。梅長蘇累了,便讓他去休息,自己替他處理起盟裏大大小小的事物。之前還有人不服,說蘇注一介女流之輩,不應該插手宗主所管理的事務中,有些越矩了。

直到一次江湖厮殺,別的地區的盟派氣勢洶洶的趕來圍堵江左盟,此時梅長蘇又舊疾複發卧床不起,蘇注便帶領三十餘人前去,不到兩個時辰就毫發無損的回來。之後當天那些盟派便退出江左地帶,悄悄遁去了。

從這以後,大家才正視起這個在梅長蘇身旁默默無聞,卻才智過人,美麗得體的女子。有些膽子大的,還叫過蘇注好幾次“宗主夫人”,蘇注也沒有拒絕,只是微微一笑,在無它言。

這溫馨的日子還沒有過多久,衆人又亂了套。

這一次,蘇注不見了。

明明前一天還道過晚安,梅長蘇眼睜睜看着飛流和她一起進房間的。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醒來,卻發現飛流蹲在床邊看着自己。

見梅長蘇醒了,飛流哭喪着個臉,把一封信遞給自己。

“姐姐。”

梅長蘇疑惑的看着他,“蘇姐姐讓你把這封信給我?”

“嗯。”

“蘇姐姐呢?”

“走了。”飛流嘴一撅,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走了?”聽到這裏,梅長蘇大驚失色,外衣也顧不上穿,身着中衣套着披風就急急忙忙的趕向蘇注房間。

就見蘇注房門大開,裏面早已空無一人。梅長蘇一個趔趄,被飛流扶住才站住了步子。他唇色煞白,眼神空洞的喃喃自語。

“蘇兒,你又去了哪裏?”

飛流見梅長蘇半天沒有打開信,便開口再次提醒道:“信。”

對,信。梅長蘇找回一點神智,修長的手指在打開信時竟然在不住的顫抖。

“忍別離

不忍卻又別離

托鴻雁南去

不知此心何寄

紅顏舊

任憑鬥轉星移

唯不變此情悠悠”

“飛流,蘇姐姐有沒有和你講,她去哪裏了?”穩了穩心神,梅長蘇将視線轉向飛流。

“說了。”

“她去哪裏了?”

“冥谷。”

深受火寒毒之苦的梅長蘇怎麽能不知道冥谷是個什麽地方。書上有記載,說這冥谷的魄祁草,可解世上所有的毒,中毒輕者幾株魄祁草就好,重者則要幾十株,幾百株,甚至上萬株才行。

自從剝皮削骨重生之後,梅長蘇也喝過幾次魄祁草熬的藥,可是這東西極為稀有。能見上一次都算幸運了,更何況是拿來治病。

冥谷地形複雜,地勢兇險。見蘇注一人悄無聲息的離去,梅長蘇急的又是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飛流,蘇姐姐還和你說什麽了麽?”

“說了。”

“說了什麽?”

“保護你。”

“還有麽?”

“等她回來。”

聽到這話,梅長蘇眉毛一挑,緊盯着飛流,沉思片刻又問道:“她是自己一人去的?”

“不是。”

“還有誰?”

“大哥哥,武功好,飛流打不過。”

“那個哥哥我認識麽?”

“不認識。”

“那……是不是蘇姐姐認識,還很信任他,對麽?”

“嗯。”

問到這,梅長蘇稍微安了下心。只要有武功高強的人保護蘇注就好。

沒有武功,她就會兩套劍法還敢到處亂跑。不過,她這樣做,還不是為了自己麽……

想到這,梅長蘇心裏又是隐隐作痛。

☆、琅琊榜首

?作者有話要說: 寫的有些太不妥了……

看的時候要注意,不喜歡就關了吧

魔方那個是我自己早就想好的,所以也就任性的加上去了

這個文寫的也就是自己圖個開心,沒多想。

寫完才覺得女主有些太萬能了……

而且中毒生病半天還死不了……

各位看看就好看看就好,不喜歡就別看了……

下一章就打算進入劇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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