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卷英雄琅琊榜,囊盡天下奇英才

琅琊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獨特的經營方式。不過這麽多年,它能被衆人所歡迎,不僅僅是靠答疑解惑,而是每年都會免費更新的琅琊榜。

琅琊閣每年排的這幾大榜單,雖然是免費的,但卻絕不唬人。天下十大高手排名,天下十大幫派排名,天下十大富豪排名,天下十大公子排名,天下十大美人排名,能擠上這幾大琅琊榜的,哪一個是等閑之輩?

而最近這幾年,有兩個人,因為這琅琊榜,風風火火的紅遍了大江南北。

這兩個人,一個是江左盟的宗主,梅長蘇。而另一個,則是錦谷之主,安禹楠。

?江左盟,天下十大幫派之首,梅長蘇,天下十大才子第二。

“遙映人間冰雪樣,暗香幽浮曲臨江,遍識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這是九年前北方巨擘“峭龍幫”幫主束擎天初見梅長蘇時所吟的詩句。

當時公孫家族避禍入江左,束擎天追殺過江。江左盟新任宗主梅長蘇親臨江畔相迎,兩人未帶一刀一劍、一兵一卒,于賀嶺之巅密談兩日,下山後束擎天退回北方,公孫氏全族得保,江左盟之名始揚于江湖。

有心者還曾指出,在未有束擎天事之前,江左盟曾經被四方幫派圍堵之際,僅派出一個女子,也是密談,用了兩個時辰,就輕松化解了緊張的局勢。

這江左盟,饒是清貴世家,皇親國戚,對于這個名頭,也不能不有所悸動。

而這六年前憑空冒出的安禹楠,就更讓人好奇了。

六年前,琅琊榜更新後,衆人發現一個陌生的名字突然出現在榜單裏。

錦谷之主,天下十大富豪榜首,安禹楠,天下十大才子之首。

這安禹楠,到底是何許人?竟然連占兩個榜單,還一躍榮升才子榜首,将江左盟的宗主都拉至腳下。

錦谷和江左盟交往甚密,盟裏的吃穿用行,幾乎全都是錦谷出品的。所以受江左盟庇佑,錦谷的總部設在廊州,一處郊外山谷中。

有人曾幸運的進去過,回來後連連稱贊說此地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瞧。據說那山谷地勢極好,難攻易守,裏面繁花似錦,鳥語花香。安禹楠之宅就在這錦谷中,去的人說是宛如到了仙境一般,一處皆一景,侍女們也一個賽過一個美麗的動人心魄。

若是在那待上一日,都覺得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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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手筆,不用說,就可以知道,這錦谷之主安禹楠的經商之道是有多厲害了。從吃的穿的,再到用的把玩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錦谷做不出來的。

錦服坊,錦飾坊,向來是姑娘們最喜歡的地方,裏面的服飾新潮,制作工藝又好。而且價錢又便宜的也有貴的,所以平民家的姑娘時不時也會來逛上一逛,選幾個心儀的小飾物。

錦食樓,每過兩個月,就會推出一道新菜,酸甜苦辣,什麽樣的口味都可以滿足,而且時不時的還會有些促銷活動,讓人贊嘆不已。富家子弟可以在裝飾華麗的主樓用食,平常人家,則在清新脫俗的偏樓用餐。

錦寶閣,則是最稀奇的一個地方了。裏面有很多東西,大多都是人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而且,不止東西奇異,而且還有購買數量限制。每個新東西一推出,只有一千份的銷售名額。而且還只能當時在現場排隊購買。有人就有小心思了,那我多找幾個人排隊,一次性就能買好幾個了。

說起這個,也是錦寶閣的絕妙之處,在發售新寶物的前一天,它會給在各個地區的昭示牌上貼上一則消息,随機表明幾個地點,這幾個地點相隔距離都挺遠的,但是其中只有一個地方在第二天會出售寶物。

于是,每當到了新産品推出的時候,就可以看見各種混亂之景,實數滑稽可笑。

飛流身為小孩子,自然也會被這些新奇的東西所吸引。不過,江左盟倒不發愁要去排隊搶購。因為每當推出新産品時,安禹楠就會派人将制作精美的産品提前送至盟裏給飛流把玩。

如同這次,飛流玩夠了剛進門,就看見黎綱拿着一個雕刻精致的木盒子進門拜見宗主,知道是給自己的,頓時眉開眼笑的幾步走去拿過來打開。

木盒裏面放着兩個大木方塊兒,每個大木方塊兒卻是有好多小木方塊兒組成,大木方塊兒每個面還塗上了不同的顏色。

飛流之前玩過安禹楠送的九連環,數獨游戲,還玩過七巧板,積木塊兒。所以見到這個讓人看不出所以然來的東西,也見怪不怪了,因為他知道,盒子裏還有一份說明,可以讓梅長蘇看後給自己講解。

“魔方?”看到這個東西的名稱時,梅長蘇的語氣有些怪異,接着往下看去後,漸漸才恍然大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飛流手中的木方塊兒。

見梅長蘇看向自己的玩具,飛流手一緊,把兩個木方塊兒抱在懷裏,一臉警惕的看着梅長蘇。

“不給。”

“飛流,我不要,你拿着玩吧。”梅長蘇笑笑,一臉無奈。

上次送玩具來的時候,飛流不在,盟裏一個長老的孫女過生日,非纏着要錦寶閣的東西,長老去晚了一步,沒有買到,梅長蘇聽後便讓人連東西帶外面的盒子一并送過去了。

誰知飛流回來後聽聞此事,大發脾氣,但是因為是梅長蘇送的,自己又不好沖他發火。生氣的一掌把院裏的石桌拍碎,紅着眼圈哼哼唧唧的不知飛哪裏傷心去了。

事後梅長蘇哄了好幾天,直到安禹楠聽聞此事後又差人送了過來,飛流情緒才算穩定,不再氣鼓鼓的生悶氣了。

“安谷主對咱們飛流真是好啊,每次将新品先送來給飛流。”黎綱看着宗主給飛流講解完了以後,飛流高高興興的拿着魔方坐到一邊玩,話題一轉笑着說道:“說起這安谷主,最開始聽到大家對他的描述,我還以為說的是宗主呢。”

“是啊,我聽到的時候還吓了一跳呢。”梅長蘇拿起茶杯,語氣有些無辜:“ 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還開了一個富可敵國的錦谷。 ”

當起初聽到人們對安禹楠的描述過,許多人的确首先想到了江左盟的宗主,梅長蘇。

安禹楠,錦谷之主,生的極為俊美,博學多才,但是卻體弱多病,時常舊疾複發,需要靜心養病。

大家也都知道,江左盟宗主梅長蘇,身形單薄體弱多病,長的也俊美。所以,一時間,衆人都以為,梅長蘇私下換了個名字開了個錦谷。

直到雲氏世代醫家,雲飄蓼的生辰到來時,作為好友的安禹楠親自前去送禮拜訪,見過安禹楠的衆人才知道,這梅長蘇和安禹楠,的的确确是兩個人。

安禹楠身形修長,卻略顯單薄柔弱,十指纖長,膚色白皙,容顏俊美,眉眼英氣十足,卻剛中夾雜着點點柔和,乍一看有些模糊了性別。整體看去,他就如同璞玉一般,溫潤柔和,讓人忍不住想去親近。

安禹楠下了馬車,發現雲飄蓼和她八歲的小妹雲飄漾早就站在門口迎接,在看到雲飄漾一路小跑着朝自己奔過來後,安禹楠微微一笑,順勢接住雲飄漾抱起來,眉眼彎彎的,整個人耀眼的越發的奪目。

原本路過的行人還在好奇,是哪家的客人竟然讓天下第一的美人親自出門迎接,待看到安禹楠下了馬車,又無比熟稔的抱起雲飄漾溫柔的詢問着近況後,這才恍然大悟。

但随之紛紛又八卦起來,雲飄蓼一直不嫁,還說心上人是琅琊榜上的人,今天一看安禹楠和她交往如此密切,難道…………雲飄蓼的意中人是安禹楠?

蘇注,不,女扮男裝成為安禹楠的她。想到這幾年聽着外面關于自己的種種傳言,有些好笑。

一個人在塌上呵呵直笑了半天,送藥進來的荀珍看到哼了一聲,把藥放下,沒好氣的喊到:“臭丫頭,過來喝藥。一個人傻乎乎的笑什麽。”

被叫到的蘇注嘿嘿笑了兩聲,坐到桌前,一口喝完碗裏的藥,苦的眉頭直皺。

“荀老爺子,這藥也太苦啦,你就不能熬一些好喝的藥麽?熬個水果味的,然後我在開個藥鋪推銷出去,到時候……哎呦,荀老爺子你幹嘛敲我啊。”正盤算的開心着,就被荀珍重重的敲了一下,不由得叫喚起來。

“敲的就是你,自己的身子不注意,還想着賺錢,你真是鑽到錢兒眼裏去了。”荀珍罵咧咧的,看到蘇注呲牙咧嘴疼的樣子,語氣也放緩了些。

“這兩天,你待着這裏,好好休息。”

安禹楠哼唧一聲,趴在桌子上,噘着嘴。

?“聽見了沒!!”

“聽見了……”安禹楠被荀珍一聲怒吼吓的一個哆嗦,老老實實的應下不吭聲了。

在兩旁的侍女此刻也都捂着嘴偷笑,自家主子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唯一怕的就是荀大夫發火。

看着蔫巴的蘇注一臉委屈樣,荀珍表面上板着臉,心裏早就笑開了。這丫頭,就得有人兇一些才肯聽話。

想到她的病,荀珍心又沉了一下。

記得第一次被雲飄蓼請過去,說是有一個治不了的病人時,還心生奇怪,暗想竟然有雲氏一族都治不好的病。等去了府上一看,才發現,她的病不亞于之前所看的那個江左盟宗主梅長蘇的火寒毒。

是一種很奇怪的病症,荀珍從醫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病。這看似,就像是中了火寒之毒,但是她卻沒有因為嗓子受損不能講話,渾身也沒有長白毛。但是卻脈象混亂,體溫忽熱的燙手忽低的如同死人,皮膚的傷口無法愈合,整個人,就如同地獄的惡鬼羅剎一樣吓人。便急忙追問得病的起因經過。

蘇注起初死活不肯說,但是後面被荀珍三天兩頭故意灌下一些味道極苦但是只是補藥功效的藥後,折騰的一字一句都說了。

?原來,自從離開金陵後,蘇注從暗煞盟的各煞裏帶走了一些人。和梅長蘇在江左盟的日子裏,她起初詢問着除了冰續草還有沒有可以治愈火寒毒的藥材。

問倒是問出來了,可是冥谷如此險惡,還不一定可以找到那個包治百病魄祁草。江湖上有好些人都是有去無回,藺晨說起這個時也是有些忌憚的樣子。蘇注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但是看着梅長蘇每次發病時疼痛的快要死過去的樣子,蘇注看在眼裏,卻疼在心裏。在梅長蘇再一次發病後,蘇注暗暗做了決定,打算拼上性命也要去冥谷找到魄祁草給他治病。帶上一批人馬,蘇注囑托了飛流要好生照顧梅長蘇後,就義無反顧的踏上冥谷的路途中。

不知是還說蘇注運氣好還是運氣差,魄祁草還真讓她給找到了。這其中的千辛萬險,折了多少随從,蘇注不忍再去回憶。但是蘇注對于傳言中所說的包治百病并不是十足的相信。傳言,往往都是誇大事實。只有親身試驗之後,才可以斷定這藥是否真的有效。可是這冥谷四季如春,火寒毒需在寒冷至極的冬季才能感染上。不顧侍衛的勸解,蘇注強行劃傷自己後,在冥谷外的漫天大雪裏整整被折磨了三天,才被擡回冥谷,喝下熬好的魄祁草汁。

名不虛傳,魄祁草汁使蘇注一天天的好起來。就在蘇注有些納悶,這樣如此輕松的在冥谷裏一下子就找到魄祁草,會不會有什麽別的不妥之處?

果然,沒過幾天跟随蘇注前來的大部分侍衛紛紛出現了異樣,開始自相殘殺起來。

這冥谷的魄祁草到處都是,但是這裏的空氣到處都彌漫着的氣息,進來的人一旦吸入這空氣,過不了多久,就會因為出現幻覺自相殘殺,慘死而去。蘇注和照顧她的幾個侍衛之所以沒事,就是喝了這解百毒的魄祁草汁,才會保持清醒不被幻覺所殘害。

剩下的侍衛拼盡全力犧牲了性命将還未恢複的蘇注送出谷,蘇注虛弱的走走停停,被一個習武老人所救,老人見她身子虛弱,即使喝了魄祁草,但是沒有連續服用直至被人治愈,還殘留着些許火寒毒,為了保住蘇注的性命,他就将自己的功力傳給蘇注,讓她借此可以留在人世。老人本意是好,但是老人的武功不知哪裏不對勁,或者是自己哪裏不對勁。一來二去,病情反到變的更差了……

接着,被雲飄蓼意外發現所救,成了荀珍所看到的樣子。

荀珍守着蘇注研究了三天,覺得終究還是火寒毒沒有徹底去除所致,再加上蘇注的傷口潰爛,周圍一片死肉,渾身的傷口混過多。無奈之下,荀珍和雲家商議之後,決定先剝皮矬骨,根除火寒殘毒。在進行下一步治療。

根除火寒毒,忍受了梅長蘇所經歷的剝皮矬骨之痛,蘇注憑着老人傳授的功力艱難的存活下來。将自己一同帶出的幾株魄祁草給雲氏,讓雲家種植繁育出更多的魄祁草。養病期間,蘇注便待在雲府,邊修習功法邊養病。托雲家上下的細心照顧,蘇注的病情好的飛快,同時雲飄蓼發現,蘇注的武功進步的越快,身體的傷就好的越快,但是奇怪的是,蘇注的體溫越來越低,即使靠近火爐,手也冰涼的如同死人一般。

“我就算再福大命大,好處也總不能讓我一個人占了,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關于體溫異于常人這個嘛,就算是我武功進步神速的代價吧。”

雲飄蓼至今仍然記得,改變容貌以成為安禹楠的她說起這話時,強顏歡笑的樣子。?

☆、蕭景睿

?作者有話要說: 正式進入劇情……最後蓋毯子被蘇注抓着瞅也是之前就想好的,可惜怎麽寫也寫不出自己所想的那種感覺,大家請自行想象……我盡力了……

終于寫到劇情了……前面鋪墊真多……

蕭景睿怎麽也想不到,就在這短短的幾日之間,竟然會發生如此多的事情。有些事情,發生的太快,甚至快到自己根本來不及去思考。

冥冥之中,有什麽仿佛不一樣了。

浔陽雲氏,醫聖世家,數代以來都是善心仁術,恩德遍于江湖朝野。每月初十,雲家會連設三曰醫棚,向窮苦貧寒人家施藥,數十年風雨無阻。

雲氏的藥棚設在旬陽城裏最大的一片空地上,分為排號,診脈,領藥三個隔開的小棚,雲飄蓼如往常一般,坐在中間診脈的棚子裏,面前有一張黑木長桌上放青步軟墊一個,求醫者按排號的順序前來應診,每一個人,她都會細細的把脈,溫柔的詢問症狀,查看氣色,最後開出處方,讓病人到隔壁棚子,按方子領藥。

蕭景睿也像往常一樣,站在診棚前大概十步之遙的地方,看着雲飄蓼的一舉一動,如果在診療的間隙,雲姑娘肯擡頭看他一眼,朝他笑一笑,他就能高興一整天。

這一天,求診的人特別多,雲飄蓼忙的連喝一口水的時間都沒有,額前的烏發被汗水浸濕,粘在白皙的面頰旁,讓蕭景睿既覺得心疼又更添愛慕。

“安哥哥!”

在藥棚裏幹着零碎活的雲飄漾突然清脆的喊了一聲,接着就放下手中的活兒,快速跑去。正在巡診的雲飄蓼也頓了頓,擡頭望去,向來者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衆人順着雲氏姐妹倆看過去,只見安禹楠身着淡色薄袍,頭戴青玉發冠,淺笑着朝這邊走來。整個人如同披着一身月光一般,散發着柔和的感覺。

“哎呦,漾兒,你是不是又偷吃東西了?怎麽比上次重了?”抱起雲飄漾,蘇注颠了颠,笑着詢問雲飄漾,一邊向藥棚走去。

“才沒有。”雲飄漾撅起小嘴,小臉上滿是不高興,一雙杏眼直直的盯着蘇注。說着竟還伸出手去掐蘇注的臉:“安哥哥答應我要來看我的,說話不算話!大騙子!”

“漾兒,不許這樣說話。”雲飄蓼聲音一沉,柳葉眉輕輕的皺起,此刻竟有些說不出的威嚴感。“安哥哥平日裏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你不要在這裏胡攪蠻纏。快從安哥哥懷裏下來。”

被訓斥的雲飄漾眸子裏閃過點點淚花,她知道自家姐姐一直對安禹楠很好,每次只要有安禹楠在,姐姐絕對不會在嚴厲的說自己。

于是,雲飄漾一扭頭,埋在蘇注懷裏不做聲了。

“沒事沒事,是我不好,答應了要常常過來的,卻失約了。”蘇注連忙擺擺手示意沒事,責怪似的看了雲飄蓼一眼,滿臉都是無奈的笑意,好生勸着懷裏的小家夥:“漾兒沒關系,是安哥哥不好。漾兒不生氣。”

雲飄漾從懷裏出來,正眼看了看蘇注臉上被自己方才掐出明顯的紅印子,有些不好意思,便伸出自己的小手揉了揉,還小心的吹吹氣。

“安哥哥,對不起,漾兒給揉揉就不疼了。”

看着雲飄漾小心翼翼的舉動,蘇注心裏流過一絲暖意,假意怒道:“漾兒把我掐成花貓,我也要把漾兒變成小花貓。”

看蘇注真要伸手過來掐自己,雲飄漾小小驚呼一聲,轉身就向後跑去,躲開蘇注的魔爪。

雲飄蓼看這一大一小玩的不亦樂乎,好笑的搖搖頭,繼續為病人診脈開藥。

藥棚裏的存藥被快速的分包發送出去,很快就見了底。幸而雲家提前在訂購的藥材剛才送進城裏,還未既入庫,便被直接拉到了藥棚,足足五大車,用棉紙仔細包裝着。發出濃濃的藥香味,十分的好聞。

雲飄蓼是現場的主持者,便暫停了診脈,安排藥童卸車,将藥材包一個個裝入藥棚的裝櫃中,然後才向押車前來的那個藥材商致謝。

四目相對時,兩個人的神情都是一震,長時間的一陣靜默以後,雲飄蓼率先開口,低低的說了一聲:“你來了。”

說這三個字的時候,她美麗的雙眸微微紅着,漾着柔軟水草般清蕩的目光。年輕的藥材商臉上露出淺淡的笑容,目光越發的柔和。

看到這樣的情形,衆人呆若木雞。敢情雲飄蓼的意中人不是這個風度翩翩的安禹楠,而是看着絲毫不起眼的藥材商。

蘇注看着衆人投向自己惋惜的目光,并沒有什麽反應,倒是心裏在暗自偷笑。

看着兩個人又重新聚到了一起,并得到了雲飄蓼父親的認可。安禹楠看了一眼在不遠處木讷站着的蕭景睿,對他的一片癡情卻得如此結果有些不忍,但卻沒說什麽,轉身牽着雲飄漾,和雲家一起收拾起東西準備回府。

落日融金,天色漸暗。漸漸的,路旁挑出夜燈,來往的行人越來越少。

入夜,溫度降低,有絲絲涼風吹起,中秋冷月挂在暗藍的天空,一輪冰晶幽皎霧潔。不知是萬戶團圓的象征,還是月盈則虧的□□。

蕭景睿,長長的身影映在發潮的青石板上,只有衣袂飄動。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是什麽,是失望,傷心,怨恨。還是為心上人終得好歸宿的欣慰。

雙足已站的麻木,胸口也痛的麻木,可是面對着早已空無一人的那三間藥棚,他仍然不想挪動一步。

二更鼓響,街道的盡頭亮起一盞琉璃燈,光線柔和地向這邊漫動過來,直到罩定蕭景睿直直挺立的身體。

接着,有一個溫暖的錦綢披風披在了自己身上,蕭景睿麻木的緩緩擡頭,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與雲家一起回府的安禹楠。

見蕭景睿看着自己,但是神情木然,目光渙散。心知他現在還沒有從這個沉重的打擊中恢複過來,蘇注心一軟,輕聲說道。

“景睿,現在天色以沉,別站在這裏了。”

蕭景睿除了聽到自己名字時目光動了動,就在沒有其他的反應。蘇注看着他木然的樣子,想來要是沒有人過來拉他,他估計是要站一晚上。細想片刻,便拉着他,緩緩的往驿站走去。

蕭景睿慢慢轉動視線,看了來人一眼,又慢慢地低下了頭,無言地跟随着對方的牽引,移動了腳步。

還沒有走出幾步,就聽破空聲響起,一個身穿藍衣着輕質皮甲的少年停在兩人面前。

憑空出現的少年并沒有理會蕭景睿,而是直直的看向蘇注,語氣裏帶着少有的欣喜:“姐姐。”

蘇注有些吃驚,自己現如今容貌大改,而且還是男兒身份。但是時隔這麽多年沒見,飛流卻一眼就可以認出自己。那麽是不是,他見到自己的第一眼,也會認出自己?

壓抑住心中的種種情緒,蘇注輕輕的應了一聲,開口詢問道:“他呢?”

“在車裏。”

“沒說什麽?”

“說了。讓我叫你們過去。”

“和他一起回府?”

“嗯。”

路上,飛流看蘇注拉着景睿往前走,有些不高興,于是跑到另一邊,主動牽上蘇注的手。

還沒來得及高興,飛流就感覺蘇注冰涼的雙手,有些着急,還以為是蘇注冷了,目光露出點點驚慌,想把披在景睿的披風拿下來給蘇注披上,卻被蘇注制止了。

“飛流,不許告訴梅長蘇我是誰,知道麽?”蘇注重新把飛流拉回身邊,很耐心的給他解釋。“蘇姐姐之前生病了,病好後體溫就一直都是這樣的,不冷,飛流聽話。”

“不告訴?”

飛流歪着頭,有些不解的看着蘇注,似乎在思考着不能告訴梅長蘇的原因。

“他以後會認出我的,但是現在不能讓他知道。現在如果告訴他的話,他會更加憂慮,這樣會傷身體的。”

蘇注見蕭景睿完全注意不到任何事情發生,只是盲目的跟着走,稍稍安了下心,再次看向飛流。

“飛流記住了麽?”

“嗯,記住了,不告訴。”飛流斬釘截鐵的點點頭回答道。

走了一會兒,就見街角停着一輛普通的暗青色馬車,蘇注拉着蕭景睿上車,見梅長蘇坐在裏面閉目養神,原本就清瘦的臉龐因為光線的模糊顯的更加消瘦,心裏一酸,連忙硬生生壓住洶湧的思念。見兩位都上車,梅長蘇沖蘇注點頭示意,便吩咐車夫徑直向城門口駛去。此時已是城門緊閉的宵禁時間,但當馬車無聲駛近的時候,巍巍大門卻毫無阻礙地開了半扇,等他們出去後方才又靜靜地關上。出城車行一個時辰,到了一所花木擁簇中的小小別院,院中燈火明亮柔和,兩個粉衫秀髻的俏麗丫環迎候在門外。

見梅長蘇先去安撫蕭景睿了,蘇注跟着侍女來到另一間屋子歇息。

打量了一下四周,蘇注無趣的在桌前坐下,忽然聽到蕭景睿房裏傳來陣陣琴聲,便凝神仔細聽。在随意試聲之後,再次響起的曲調哀婉自然,仿若是平平淡淡的娓娓敘談,又似是潺潺流逝的不羁小溪,雖然清緩無奇,卻又令人平生一股落花流水的茫然,勾起無限相思情腸,酸楚幽痛幾難抑制,不知不覺心頭便如堤潰洪洩一般,只想着痛快一恸。

過了一陣,琴聲又自最高處一轉,婉轉奏出春風楊柳之調,融融暖意間略帶惆悵追惜,其中的哀傷卻已平複,悠寧安和取而代之,宛如胸臆之間郁塞洩盡後的一劑溫補,令人倦意漸起,不由地想要在長長的追逐後稍加安眠。

待聽完後,蘇注發現自己也早已淚流滿面。心中陣陣的刺痛,分分秒秒的提醒着自己,當初的種種美好,種種凄涼,種種…………

看着蕭景睿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梅長蘇這才想起除了他還有一個人是一起來的,安禹楠。

原本以為這個時辰了,安禹楠已經睡了,但是路過時卻發現他房中的燈還是亮着的,房門沒關,裏面也沒動靜。一時好奇,便走進看看。

進去後梅長蘇發現,安禹楠是已經睡了,不過是坐在墊子上睡的。只見安禹楠頭一點一點的,呼吸緩慢勻暢,看起來睡的很香。睡着的安禹楠,神色安詳,看起來沒有了平日見到的那般光彩奪目,而是多了一些憂傷黯然。

梅長蘇又湊近了一些,拿起一個毯子,想給他先蓋上,等侍女準備好床鋪以後再叫他。

在蓋好後,還沒等梅長蘇收回手,就被蘇注隔着毯子牢牢抓住,原本閉着的眼睛也睜着,目不轉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梅長蘇。

梅長蘇心裏一震,卻并沒有掙開蘇注,而是任由蘇注抓着看個夠,有些淡淡的妥協縱容。彼此的臉因為這個動作相距不遠,對方的呼吸輕輕擾在臉上,有些癢癢的。梅長蘇感覺心漏跳兩下,然後一種熟悉自然的感覺油然而生。

對着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人,為什麽會有這般熟悉的感覺?

☆、番外

? “蘇蘇,還是沒有消息麽?”

藺晨和往年一樣,每當最後要回琅琊閣的時候,都會問梅長蘇同一個問題。

而得到的答案,永遠只有兩個字,和梅長蘇一個人落寞眺望遠方的背影。

“沒有。”

哦,還有懷裏塞着滿滿橘子,每次聽到有動靜都欣喜的沖出去,然後在耷拉着臉回來的飛流。

甄平和黎綱,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見到宗主發自內心的笑過了。

每日宗主要處理衆多的事務,雖然他的嘴邊一直都挂着淺淺的微笑,待人處事與之前并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大家都知道,這個淺笑,只是挂在嘴邊,卻未曾到達心裏。

自從成為梅長蘇後,宗主一直都默默肩負着為赤焰七萬男兒雪冤的重擔。之前有蘇注在他身邊,宗主至少不孤單,因為有一個人懂他,可以陪着他一起往下走。可是現在,連這麽一個人,都沒有了。

飛流又一次從小時候被迫練功還挨打挨餓的噩夢中醒來後,嘴裏嘟囔着習慣性的往隔壁房裏沖。等走進房裏,看着空無一人的床鋪後,才反應過來,蘇姐姐已經不在這裏了。

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在自己做噩夢被驚醒的時候,細聲細語的安慰自己,還讓自己睡在旁邊,伴着淡淡的茶香入眠。

這幾年裏,好吃的點心和水果,飛流會忍着不吃完留一些給蘇注;蘇注喜歡茶花,飛流就不知道從哪裏拔來的茶花,日日不間斷;就連飛流自己最愛吃的橘子,每次也會把最好的最大的,留給蘇注。

蘇注房間裏飛流不知放了多少東西,食物壞了就放新的,花枯萎了就重新放新鮮的。盟裏的人不知道提醒了飛流多少次,宗主身邊的那個蘇小姐已經不在了,可是飛流就是不聽。

“蘇姐姐會回來,她答應我的。”

不管大家在怎麽和他講,飛流永遠都是這一句話。

蘇姐姐答應自己了,她會回來的。飛流斬釘截鐵的告訴他人,自己也堅信着這個允諾。

蘇姐姐,你看,飛流很聽話,保護哥哥,努力練功,每天吃好,睡好,還長高高,打壞人。飛流都長的很高了,已經可以保護蘇姐姐了。

可是蘇姐姐,什麽時候可以回來看飛流呢?

梅長蘇覺得呼吸一窒,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額頭上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整個人都有些站不穩,踉跄着向後倒去。身旁的黎綱急忙扶住宗主,擔心的差人去叫大夫,被梅長蘇攔了下來。

“我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宗主……”

“沒聽到我說的麽?我沒事。”

“…………”

“你下去吧。”

“…………是。”

梅長蘇回屋,把桌子上攤開的書一一放回書架。喉嚨一癢,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嗓子又開始癢了?我讓他們給你煮點潤嗓的,喝了好好休息。”蘇注關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梅長蘇笑着又咳嗽兩下,才轉過身道:“好,都聽蘇兒的。”

空空的房間,寂靜的院子,四周安靜的連一絲風都沒有,梅長蘇覺得一瞬間時間都靜止了。可是,這屋子裏,哪裏有蘇注的身影?

“蘇姐姐?”

飛流聽到梅長蘇含着暖意的喊着蘇注,瞪大眼睛沖了進來,可是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想看到的身影,頓時嘴邊一撇,看向梅長蘇:“騙人。”

梅長蘇眼裏滿是化不來的落寞,他扶着櫃子坐下,歉意的沖飛流笑了笑。

“飛流,對不起啊,是哥哥想蘇姐姐了。”

飛流在原地怔了一下,三兩步就走過來,學着以前蘇注對梅長蘇做的動作一樣。動作輕柔的拍拍梅長蘇的頭,又把他的碎發挽到耳後,細聲說道:“小殊,別怕。”

梅長蘇的心裏防線瞬間崩塌,從心底洶湧而出的思念如同病毒一樣,傳染了自己的每一處。淚水如雨下,哭的如同孩童一般撕心裂肺。

原來,就算失去了那麽多,我還有你。

可是現在,我連你也失去了。

江左盟的日子陰陰沉沉了好久,好久好久。久到大家還以為,以後的日子都會這樣下去時,富可敵國的錦谷憑空冒出,一個叫安禹楠的人就這樣硬生生的□□江左盟的生活裏。

“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蘇蘇,但是,這錦谷的确是蘇蘇的風格。”藺晨嚴肅的用扇子柄敲擊着桌面,說出心裏的疑惑之處:“這錦谷,就如同之前蘇蘇創的暗煞盟一樣,毫無理由的支持江左盟,絲毫不管是否能夠賺錢盈利。而且我想,就憑這錦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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