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卷英雄琅琊榜,囊盡天下奇英才

,這并非我所長,本就漫無頭緒……譽王偏偏又來這一出……”說罷,希望的看向蘇注:“小蘇,你金陵比較熟悉,辦事方便,這件事你得幫我吶。”

“譽王倒不是想要害你,他不過是打算借機拉攏你罷了,”梅長蘇笑了笑道,“不過這案子,也确實破不了。蘇兒也幫不了你什麽。”

“啊……”蒙摯呆了呆,看着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等一月期限到了,你就到皇帝面前請罪,說自己無能,不能捕獲真兇,請求皇帝免去你大統領之職,以儆效尤。”梅長蘇笑着靠近了他一點,“怎麽樣啊大統領,舍得下這個地位嗎?”

蒙摯大笑了兩聲道:“戀棧權位,非我所好。可一旦我解甲而歸,又從何幫你?光是靠小蘇一人,這怎麽能忙的過來呢?”

“你人沒有事,就是幫我了。”梅長蘇拿起桌上的銀剪,剪斷已經開始爆頭的燈芯。

蘇注在旁邊聽了半天,此刻也緩緩道,“內監被殺一案,幕後之人是謝玉,我和小殊比較了半天,再加上盟裏打探的消息,可以斷定京裏其他人沒這個動機,也沒這個能耐。”

“那這案子豈不是……”

“知道是謝玉,并不代表破案。”梅長蘇容色寧靜,“尤其是你,剛剛被皇上疑心與譽王有聯系,要是再無憑無據指控謝玉,豈不更象是在參與黨争?”

“那就找證據啊!”蒙摯急的一拍床起身想起,又一下觸到了屁股的傷口,疼的嘶哈的又趴下。

“暗殺欽使是何等大罪,謝玉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罪證。”蘇注見他口渴,遞過去一杯水,小心的喂他喝着。梅長蘇的唇邊浮着其寒如冰的笑意,“漫說你找不到證據,就算你找到了,這案子也不能由你來破。”

蒙摯被這兩人默契的一唱一和弄的有些糊塗,脫口問道:“為什麽?”

“內監一案,關乎皇家體面,就算他對你仍是絕對的信任,也斷不會把這樁案子只交給一個沒多少查案經驗的禁軍統領來獨辦。所以……懸鏡司一定會奉命同時查這件案子,只不過他們查他們的,不會跟你一起協查罷了。”

“這倒是,”蒙摯不由點了點頭,“這原本就是應該懸鏡司出手的事情。”

“謝玉既然有自信不會被抓住任何的證據。那麽懸鏡司是不敢向皇上禀報說他們已經破案的。”梅長蘇微笑着用指節敲了敲桌面,“蒙大哥,連懸鏡司都破不了的案子,要真被你破了,皇上就不會只是吃驚,而是忌憚了。”

“啊……”蒙摯足足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我就根本沒朝那邊想過,那,我該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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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蒙大哥,我知道你心裏委屈,但事到如今,只怕你還是要聽我的……”

“我明白,”蒙摯心頭滾燙,握緊了他的手,“小殊,你怎麽說我就怎麽辦。這一個月我什麽都不查,等期限滿了,就去向陛下請罪。”

“也不能什麽都不查,”蘇注給他細細分析着:“這一個月你該怎麽查就怎麽查,查不出來該怎麽着急,就要有怎麽着急的樣子,只不過結果一定是徒勞罷了。至于你的請辭,皇上是不會準的,他雖對你動疑心,信任的基礎總是有的。雖說是滿朝文武,但一時又怎麽找得出比你還信得過的人來接替禁軍統領之職?”

“唉,”蒙摯長嘆一聲,“雖然有些氣悶,但有你們兩個來為我出主意,還是心定了不少。這個事情,大約可以這樣揭過去吧。”

“現在還不能就此放心。”梅長蘇搖頭道,“這一個月你不閑,謝玉當然更不會閑着。他鬧出這個動靜,應該不會想一招收手。所以你的禁軍要更周密地護衛宮防,絕不能再出任何亂子,讓事态更加惡化。”

“要說周密布防,把宮城守的如鐵桶一般,我有這個自信。可謝玉身邊有卓鼎風,武林高手的行動,普通士兵總是難以盡防的。”

“這個交給我和小殊好了。”蘇注一拍手,揚起一個笑臉:“卓鼎風在明處,并不難對付。不管是他,他兒子也好,還是所結交的其他高手,暗煞盟都有辦法監控住。如果他們機靈,察覺得到被人監視,必然不敢在沒把握脫身的情況下犯事,如果他們遲鈍一點,沒有察覺到我的布控,那就剛好撞在小殊手裏,只要一有異動就能抓住罪證,到時往夏冬手裏一送,看她這次還會不會再放過謝玉。”

梅長蘇清眉一揚,面上突然現如霜傲氣,“除夕這個案子,謝玉不過是先發制人,否則要論起江湖手段來,江左盟還會輸給天泉山莊麽?再加上在金陵如魚得水的暗煞盟,我看他們還有什麽招。”

“可不是,”蒙摯不由笑道,“江左盟,暗煞盟,兩盟聯合,他們折騰不出什麽打動靜了。”

梅長蘇有些感慨地嘆息了一聲,道:“不知是為名還是為利,為情還是為義,卓鼎風算是已經被謝玉拖上了同一條船。他到底也是一代江湖英豪,不可小瞧。只不過這京城亂局,畢竟不是他所熟悉的戰場。如今兒女聯姻,不是一家也是一家,他今後再想全身而退,只怕不容易了。”

蒙摯口氣微微冷洌地道:“說到底,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有什麽結果,也只有他自己吞下去。倒是蕭景睿這年輕人……我素來欣賞他的溫厚,可惜以後難免要受父親所累。”

聽了他這句話,梅長蘇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怔怔地看着燈花出了回神,喃喃道:“景睿麽……那就已不止是可惜二字了……”

“對了,說起景睿,我有事情要說,正好你們兩個都在,就今天一起說了。”蘇注聽到景睿,心裏一動,忙正色說道。

“你說。”

☆、設局

? 午後梅長蘇不等人叫,自己就醒了,起身重新淨面挽髻,再換上一件顏色稍亮的衣服,整個人的氣色一下子顯得好了許多,晏大夫過來看了看,好象還算滿意的樣子。蘇注在旁邊看着梅長蘇在晏大夫面前聽話的樣子,偷偷笑的十分開心。

晏大夫根本不知道梅長蘇昨晚偷偷出去的事情,否則啊,絕對還要再多唠叨半個時辰。

昨日約請好的幾個年輕朋友果然是下午過來的,落座後,梅長蘇大部分時間都在跟蕭景睿說話,對他甚是溫柔關懷,蘇注則是和豫津謝弼随意的談天聊地。

“你們謝卓兩家那麽多人,除夕一定過的相當熱鬧吧?”

“熱鬧是熱鬧啊,可是繁文缛節也不少,依輩份年齒拜一圈年,就快半夜了。”蕭景睿見梅長蘇興致這麽好,也跟着高興起來,順着他提的問題描述起家裏過年的情形來。

他雖不是象言豫津那般愛說話,但口才其實相當好,樁樁件件講得既有趣又生動,頗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

梅長蘇淡然地道:“鐘鳴鼎食之家,過年規矩确實都多。”說着便随口問言豫津什麽時候來帶飛流出去玩。

“蘇兄真的放心讓我把飛流帶出去?”言豫津笑道,“不怕我帶出去的是飛流,帶回來的就是‘風流’了。”

謝弼接着他的話嘲笑道:“你還能帶‘風流’回來?不帶‘下流’回來就不錯了。”

“又開始嫉妒我了,不服氣的話跟我到妙音坊去,你看宮羽姑娘是理我還是理你?”言豫津眉飛色舞地道,蘇注聽了倒是一樂:“我還常常過去向宮姑娘讨教音律呢,下次一起去吧!”

“是啊是啊。”言豫津接過話題,對蘇注的這個提議很是動心:“蘇兄現在病已經好了,何不約個日子,大家一起去螺市街逛逛?別的不說,妙音坊的樂曲實是一絕,蘇兄是音律大家,當可品鑒一二。”

梅長蘇笑笑,點點頭應下,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問道:“景睿,你平時是怎麽稱呼卓家卓青遙的?是叫大哥,還是叫妹夫?”

“我聽他是叫大哥的,”言豫津撲哧一笑,“可是這既是大哥又是妹夫,外人不知道的只怕搞不懂是怎麽回事呢。”

“景睿的事如今已是朝野佳話,哪還有不知道的。”此時吉嬸煮了一鍋湯圓,分成幾小碗端了上來,梅長蘇吹着湯團的熱氣,慢慢咬了一口,白氣萦繞間,面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他們過完正月就回玢佐嗎?”

“沒有那麽急了,玢佐到京城,也不過是十天內的路程,所以一般會呆到四月中再走。不過今年只有卓爹爹回去,娘和青遙大哥都會陪着绮妹留下來……”蕭景睿說着說着臉上已露出歡喜的笑容,“我绮妹懷了身孕,差不多五月就會生産,我就要當叔叔……嗯……還有當舅舅了……”

“恭喜恭喜。”梅長蘇朝謝家兩兄弟同時一笑。

“景睿,”言豫津擠了擠眼睛,“你怎麽不跟蘇兄說說為什麽你卓家爹娘要過了四月中再走?”

“大、大家想要多、多聚一聚嘛,”蕭景睿臉上有些發紅,不好意思地瞪了言豫津一眼,“我還想着兩家要是能住在一起就好了。”

梅長蘇是何等聰明之人,目光輕閃間含笑道:“難不成四月中有什麽重要的日子不成?”

“景睿的生日?”蘇注微微一笑,接着說道:“上次好像是豫津給我講了。”

“景睿的生日麽?”梅長蘇眉尖微挑,“四月中的哪一天呢。”

“四月十二。”言豫津嘴快地搶先答道,“不過這也太好猜了,你看景睿的表情,明顯是在說,‘那日子跟我有關!跟我有關!’”

“去你的!”蕭景睿笑着踢了一腳過去,“你見過表情會說話的?”

“哼,不光表情會說話,有時候眉梢眼角,手指發絲兒也會說話,哪怕不颦不笑,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也能知道她們在說什麽。”

梅長蘇随即一笑,将手中湯碗放到桌上,目光柔和地看着蕭景睿,問道:“你過生日一般都怎麽慶祝?”

“我是小輩啦,哪裏值得慶祝什麽……”蕭景睿剛說了這一句,就被謝弼打斷了,“你少來了,要是你的生日都不算慶祝,我和謝緒每年豈不要哭着過生日?”

“那倒是,景睿的生日排場,是要比謝老二老三強些。沒辦法啊,人家有兩對父母嘛,當然要過雙份的。”言豫津顯然非常了解情況,“禮物成堆不說,年年都少不了有場晚宴,讓他把想請的朋友全都請來熱鬧熱鬧,吃過晚飯長輩退場後,那更是想怎麽瘋就可以,你一年大概也就只有這一天這麽随心所欲吧?”

“這麽說,景睿年年過生日時,都是最開心的了。”梅長蘇一看蕭景睿的神情,就知道言豫津所言不虛。“今年是滿二十五歲吧,這是半整數,只怕更熱鬧。”

“能和朋友們自由自在聚會,我當然很高興,”蕭景睿看着梅長蘇,面色微微沉郁了一下,“今年要是蘇兄安兄也能來就好了……”

“你昏頭了?”言豫津打了他一下,“蘇兄四月份肯定還在京城,當然是要來的。你除夕夜都貿貿然地請人家去,難不成自己過生日反而不請了?”

蕭景睿的目光閃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相對于蕭景睿的複雜心緒,梅長蘇卻表現的神态自若,和蘇注互換了一個眼神後,蘇注一臉笑意的開了口:“我也覺得景睿昏頭了……景睿,你當真不請我和長蘇去?”

蕭景睿呆怔了片刻,遲疑地問道:“啊……蘇兄安兄肯……肯來麽?”

“大家既是朋友,又同處一城,哪有不來的道理?只是我虛長幾歲,鬧是鬧不動了,到時候別嫌我沉悶就是了。”梅長蘇也淡淡的開口說道。

蕭景睿甚是欣喜,忙道:“一言為定,屆時一定早早恭候兩位。”

“哼,你還真是賺到了,蘇兄安兄要來,定然不是空手,多半要送你好東西,”言豫津用腳尖踢了朋友一下,又轉過身來,“蘇兄,安兄,我的生日是七月七,你別忘了。”

梅長蘇忍不住笑出聲來,忙又咳着掩飾,“是……我會記着……”

“難得有乞巧日生的男孩子,是想忘也忘不了,”蘇注噗嗤笑出來道,“你要再晚生幾天,生在七月半就更好了。”

“七夕生的男孩子無論表象如何,一定都是極重情義的的人,”梅長蘇振振有詞,“我想豫津應該也是這樣的。”

“嗯,”謝弼點着頭,正色道,“對漂亮姑娘,他還算重情義……”

“懶得理你,”言豫津朝他撇了撇嘴,又湊到梅長蘇耳邊低聲道:“等蘇兄想好了送景睿什麽東西,一定要先告訴我,免得咱們兩個送重樣兒了。”

這聲音說低雖低,但也不至于坐在旁邊都聽不到,蕭景睿推了他一把,笑罵道:“你當蘇兄和你一樣,總想些古裏古怪的東西出來?禮物只是心意罷了,随便一字一畫我更喜歡呢。”

“禮物什麽的确是小事……我倒是覺得景睿今年,一定會有一個永生難忘的生日……”

梅長蘇這句話語意甚善,說的時候臉上又一直挂着淺淡的笑容,三個年輕人嬉笑之下,沒有注意到在他濃密眼睫的遮掩下,那雙幽黑眼眸中所閃動的混雜着同情、慨嘆與冷酷的光芒。

又聊了幾句後,謝弼因府中還有事情,就先回去了,豫津和景睿則留下來,打算是過了晚飯再走。

“吉嬸做的飯,我覺得比宮裏的都好吃,所以,這次我一定要多吃一點。”豫津砸吧砸吧嘴,似乎是在回味上次吃時那令人難忘的味道。

“你啊,就這點追求。”景睿搖搖頭,對自家好友不太雅觀的坐姿選擇了忽略。

“诶,豫津一說這皇宮,我倒是想起來了。”蘇注一拍腦袋,正了神色說道:“大楚再過些日子就會前來求親,我倒是聽到一個傳聞呢,你們知道不?”

“大楚要來這我知道,不過傳聞什麽的,我可不知道,安兄,是什麽傳聞啊!”豫津一聽到有八卦傳聞可以聽,立馬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看向蘇注。

“我也沒聽到過什麽傳聞,安兄,是什麽啊。”景睿也有些好奇,安兄是走過江湖見過大世面的人,一般的什麽傳聞閑談是根本不在乎的,這次竟然能讓安兄在意,那肯定是一個十分吸引人的消息了。

梅長蘇淡淡的望了一眼蕭景睿,眼裏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什麽都沒說,和蘇注換了個眼神,輕輕點點頭。

“也不算是傳聞啦,因為這件事我是親眼見過的。大楚的娴玳郡主宇文念,跟景睿你,長的一模一樣。”蘇注的話語淡淡的,但是說出來的內容可真是吸人眼球。

“一模一樣,安兄親眼見到的?”豫津一下子來了興致,在看到蘇注點頭後,更加的好奇:“這還真是稀奇啊,一個是大梁,一個是大楚,一男一女居然長的一模一樣。景睿,說不定她和你有緣分呢!”

“去去去,少在這亂說。”蕭景睿踹了豫津一腳,又看向蘇注,笑着說道:“的确是挺奇怪的,如果有可能,我還挺想見見她的。”

“豫津說的也不無道理,”梅長蘇細心的又給衆人換上了新茶,一邊說道:“當年大楚曾有一名質子在我國待過一段時日,說不定是長公主殿下的姐姐或者妹妹喜歡上了他,但是礙于身份不能在一起。”

“哇,如果真是這樣,景睿,你可就有了妹妹啊,雖說不是親的,但是長的是一模一樣,這也很稀奇的。”豫津早就忍不住八卦起來,在旁邊設想個不停。

“姐姐或者妹妹?”景睿皺起眉頭想了一下,“母親好像是有一個長得很相似的同胞姐妹,但是很少和我提過,等我回去問問吧,要真是我們家的血脈傳承,那怎麽都要接回大梁才行。”

看着景睿對這個事情已經放在了心上,蘇注也就沒再繼續深說下去,而是輕輕的轉移了話題。

豫津和景睿一直待到好晚才起身告辭回府,蘇注送兩人出了蘇宅,見兩人的身影漸漸模糊遠去,才回屋。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在了心裏,就會生根發芽,漸漸的會勢不可擋。”梅長蘇望着夜色,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這樣提前給他做準備,真的是最好的選擇麽?”

“景睿的為人,你我都清楚,有事情寧可憋在心裏或者告訴母親,也不會在于他人講,哦,還會告訴豫津。不過,這樣做,是我能想出的最好方法了。”蘇注若有所思的低下頭,望着景睿剛才坐着的位置,嘆息。

“這樣子,總比,在生日宴上一下子揭開傷疤要好一些,景睿最起碼,能好過些。”

“希望如此……”

☆、揭開舊事

? “景睿,今日累了麽?看你無精打采的。”莅陽長公主見陪自己在公主府裏賞花的蕭景睿有些心不在焉,不禁出聲問道。

“啊,哦,沒事,就是在想一些事情。”蕭景睿淡淡一笑,扶着母親繼續慢慢走着。

“是不是瞧上哪家的姑娘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長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打趣道。

“娘,你怎麽也開我玩笑,沒有這回事……”蕭景睿聲音低了底,有些撒嬌的意味。

“那就如實招來,讓娘聽聽是什麽事情讓我的兒子竟然如此費神。”長公主輕笑出聲,望着兒子略顯郁悶的臉,心裏劃過陣陣柔軟,柔聲問。

“呃……那個,該怎麽說呢……”景睿見四周并沒有別的什麽人,就先扶母親在不遠處的石椅上坐下,自己在坐在一旁,有些猶豫的問道:“母親可聽說,大楚的娴玳郡主宇文念?”

“這位郡主怎麽了?”

“嗯……這位郡主和我……和我長的一模一樣,母親可知?”

景睿話剛說完,就感覺到母親的氣息一亂,有些不知所措:“娘沒事吧?”

莅陽長公主眼睛緊盯着蕭景睿,待呼吸漸漸平穩後,又有些發顫的問道:“你……你這是聽誰說的?”

“那日在街上聽到一個皮貨商說的,說是大楚的晟王宇文霖和我長的很像,然後……然後他的女兒郡主宇文念和我一模一樣,我就有些好奇……娘!娘你沒事吧,我不說了不說了……”蕭景睿見說道後面母親早已淚流滿面,一下子慌了神,笨拙的用手帕擦去母親的淚水。

自從在蘇宅聽了那個相像的事情後,景睿拉着豫津在街上大大小小的亂竄,四處打探。還真的在紅袖招裏聽見一個來自大楚皮草商的話,說是自己和大楚的晟王宇文霖長的十分像,這才沒耐住心中的好奇,向母親開了口。

“你……你還聽到了什麽?全部都說出來!”此時此刻,長公主早就渾身無力,抖入篩糠,及其難受的樣子。

“娘……”

“說!”

“以前大楚曾有一名質子在我國,有人認為是與母親相像的胞妹愛上了這名質子,但是卻因為身份,沒辦法在一起相守到終老,只得放其歸國……”

“你這是……聽何人說的?”莅陽長公主眼神入刀,淩厲的直直看向蕭景睿。

“娘,這是真的?”蕭景睿并沒有回答母親的問話,而是反問道:“這是真的?”

一時間,母子倆僵持不下,最終,還是孝順的蕭景睿先開了口,低着頭:“景睿只是想知道真相,除了母親之外,并沒有在告訴他人,若這是母親不願提的,那景睿就不問了。”

“不……”莅陽長公主深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才緩緩再次開口:“若是你不問,我終有一天也會告訴你真相的,現在,提前告訴你,又有什麽不同?只是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知道的還要多……”

“娘……”

“跟我進屋,我慢慢的講給你聽。”

那一年,他作為大楚的質子,來到大梁。

那一年,大梁的莅陽長公主,情窦初開。

兩人在花前月下,曾互相許諾了多少的綿綿情話,互訴了多少對對方的愛意。

可惜,再深刻的愛情,在皇權在身份地位前,只是形同虛設。

莅陽懷了他的孩子,卻因為情絲繞,因為母親的設計,被迫嫁給了謝玉。他期滿回國,從此與莅陽兩不相幹,繼續着自己的生活。

身處兩地,但是誰又能忘了誰?

皇帝顧及皇家臉面,找了個與莅陽十分詳細的女子,封為瑞陽長公主,代替莅陽賜死。并對外宣稱是莅陽從未出宮出面的瑞陽長公主愛上了大楚質子,為情自殺。

莅陽長公主只是把主要的事情給景睿講了一遍,至于自己因為情絲繞而被迫嫁給謝玉,以及謝玉對于這件事的做法只字不提。這畢竟關系到景睿和謝玉的父子關系,既然謝玉早就放棄了殺其之心,又何必非要講那麽清楚呢?

蕭景睿聽後,呆呆愣了半天沒有說話。莅陽見自己的兒子如此失魂落魄,心中實在不忍,“睿兒,是娘對不起你,是娘的不好,睿兒,你別這樣……”

景睿慢慢的擡起頭,沉默了片刻,突然硬生生的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娘,這些年,辛苦了……”

“睿兒……”莅陽長公主的淚水滴滴落下,“是娘的不好……”

“娘……”

☆、賞月賞樂

? 過了初十,京城各處便開始陸續紮挂起花燈,為元宵大年做準備。

除夕的傳統是守歲,元宵節的傳統則是呼朋喚友挈婦将雛出門看花燈。

雖然暗中宮裏宮外都加強了戒備,但對隐于幕後的梅長蘇而言,該有的娛樂那是一樣也不能少,尤其是在飛流天沒黑便自己翻箱倒櫃,拉着蘇注給他找了漂亮的衣服換好,綁好新發帶準備跟着出門看燈的時候。

由于此夜不宵禁,街市上人流滾滾,黎綱做足了十分的緊張功夫,不僅安排護衛前後左右圍着,還特意叮囑飛流一定要牽牢蘇哥哥的手,不要走丢了。

“不會丢!”對于黎大叔的這個吩咐,飛流頗感受辱,眉毛一豎,大聲說着。

“你出了門就知道了,元宵節的街市是擠死過人的,一不小心就會走丢,飛流,你可不能大意哦。”

“不會丢!”飛流依然憤怒地堅持。

蘇注此時哈哈大笑,拍拍少年的腦袋,柔聲道:“你弄錯了,黎大叔的意思是說蘇哥哥會走丢,不是說我們飛流會走丢啦。”

飛流愣了愣,認真地思考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的緊緊拉住了梅長蘇的手,大聲道:“不丢!”

“恩,不丢。我們飛流這麽厲害,再加上還有我在,丢不了。”蘇注順勢也拉起梅長蘇的另一只手,表情十分嚴肅正經的開着玩笑,旁人下屬見此紛紛哈哈笑起來。

黎綱這才松了一口氣,擦擦額上的微汗。

初更鼓起後,一行人出了府門,剛進入繁華的燈街主道,立時便感受到了摩肩接踵的氣氛。

魚龍華爍、流光溢彩之間,人潮如織,笑語喧天。

這是大梁國都中等級地位最不分明的一天,貴族高官也好,平民走卒也好,在觀燈的人群中并沒有特別明顯的區別,許多名門高第甚至把元宵節穿白服戴面具擠成一堆賞燈嬉玩當成了一種時尚,只有身份貴重的貴婦與閨秀們才會扯起布幛稍加隔阻,但仍有很多人刻意改扮成平民女子,帶着頂兜罩住半面便随意走動。

上元節會成為情侶密約最好的日子也是因此而起。

和所有的孩子一樣,飛流最喜歡這種亮閃閃耀眼眩目的東西,那些兔子燈、金魚燈、走馬燈、仙子燈、南瓜燈、蝴蝶燈……盞盞都讓他目不轉睛,每次梅長蘇問他“買不買?”的時候,他都會肯定地答道:“要!”然後蘇注就會很爽快的在後面付錢。以至于還沒逛完半條街,基本上每個人的手裏都提了兩三盞。

“宗主,安公子,寵孩子不是這樣的……”黎綱忍不住抱怨道,“要照這樣子下去,飛流一定巴不得把整條街都搬回家裏去……”

“好!”少年大樂,立即贊成。

“我們就飛流這麽可愛的一個小家夥,不寵他難道寵你?”蘇注對此倒是不在意,眉毛一挑看了黎綱一眼,又專心拉着飛流買花燈去了。

“不……不是……”黎綱嘴角一抽一抽,十分的郁悶。

“沒關系啦,等會兒跟他們會合之後,你雇兩個人把這些燈都送回去,反正我們院子大,順着屋檐全挂上,讓飛流好好玩幾天吧。”梅長蘇笑着安撫完黎綱,又回頭哄飛流,“飛流啊,這些燈按規矩只能正月才挂的,正月過了就要全部收起來,知不知道?”

“知道!”

黎綱苦笑了一下,只好不再念叨,伸長了脖子向前看:“這麽多人,可怎麽找呢?”

“找桃花燈吧,說好了他們在桃花燈下面……”梅長蘇話音剛落,一名護衛已大叫起來:“看那裏!”

衆人順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前方大約五十步的地方,徐徐挑起了一盞碩大無朋的桃花燈,粉紗黃蕊,紮制的極是精致,縱然是在萬燈叢中,也依然十分惹眼。

“我的天,紮這麽大,想不看見都難……”蘇注有些吃驚的眯眼心裏算了算這個大桃花的尺寸,轉頭問飛流,“我給你買那麽大的花燈回家吧,多好看啊!”

“恩!”飛流一聽有大花燈可以拿回家,自然更加的開心。

梅長蘇無奈的笑了笑,一面帶着随從人等朝燈下進發,短短五十來步,進進退退走了差不多有一刻鐘,總算彙集到了一起。

“小飛流,這桃花燈送你的,喜不喜歡?”言豫津笑着搖動長長的燈竿。

“嗯!”

“要謝謝言哥哥。”梅長蘇提醒道。

“謝謝!”

“這麽多人,要走到你說的妙音坊,只怕要擠到天亮呢……”看着潮水般的人流,蘇注有些頭疼的嘆了口氣,“後悔答應你們出來了,最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了,擠擠攘攘的……”

“不要緊,”蕭景睿道,“也只是主街人多點而已,我們走小巷,可以直接到妙音坊的後門。那條路豫津最熟了,他差不多隔幾天就走一回……”

言豫津白了他一眼,“熟就熟,又不丢人,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始風流……”

“行了,你先別風流了,大家還是快走吧,再晚一會兒你訂的位子只怕要被取消……難得宮羽姑娘今天出大廳,說要演奏新曲呢。”謝弼岔進來打了圓場,一行人擠啊擠,擠到小巷入口,方才松了口氣。

不走主街走小巷,雖然路程繞得遠了一些,但速度卻快了好幾倍。

踏着青石板上清冷的月光,耳邊卻響着不遠處主街的人聲鼎沸,頗讓人有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及至到了螺市街,則更是一片繁華浮豔,紙醉金迷的景象。

言豫津好樂,是妙音坊的常客,與他同來的人又皆是身份不凡,故而一行人剛進門便得到極為周到的接待,由兩位嬌俏可愛的紅衣姑娘一路陪同,引領他們到預定好的位置上去。

妙音坊的演樂大廳寬敞疏闊,高窗穹頂,保音效果極好。

此時廳內各桌差不多已到齊,因為有限制人數,所以并不顯得嘈雜擁擠。

“怎麽,蘇兄又開始後悔跟我們一起出來了?”謝弼提起紫砂壺,添茶笑問。

梅長蘇游目四周,嘆道:“這般零亂浮躁,還有何音可賞,何樂可鑒?”

“也不能這麽說,”蕭景睿難得一次反駁蘇兄的話,“宮羽姑娘的仙樂是壓得住場子的,等她一出來,修羅場也成清靜地,蘇兄不必擔心。”

“嗯嗯,這話我同意,”蘇注在旁邊接上話,“我來過幾次,宮姑娘的手藝沒話說!”

話音方落,突然兩聲雲板輕響,不輕不重,卻咻然穿透了滿堂嘩語,仿佛敲在人心跳的兩拍之間,令人的心緒随之沉甸甸地一穩。

梅長蘇眉睫微動,再轉眼間言豫津已閃回座位上坐好,其神出鬼沒的速度直追飛流。

這時大廳南向的雲臺之上,走出兩名垂髫小童,将朱紅絲絨所制的垂幕緩緩拉向兩邊,幕後所設,不過一琴一幾一凳而已。

衆人的目光紛紛向雲臺左側的出口望去,因為以前宮羽姑娘少有的幾次大廳演樂時,都是從那裏走出來的。

果然,片刻之後,粉色裙裾出現在幕邊,繡鞋尖角上一團黃絨球顫顫巍巍,停頓了片刻方向前邁出,整個身影也随之映入大家的眼簾中。

“嗚……”演樂廳內頓時一片失望之聲。

“各位都是時常光顧妙音坊的熟朋友了,拜托給媽媽我一個面子吧,”妙音坊的當家媽媽莘三姨手帕一飛,嬌笑道,“宮姑娘馬上就出來,各位爺用不着擺這樣的臉色給我看啊。”

莘三姨雖是徐娘半老,但仍是風韻猶存,游走于各座之間,插科打诨,所到之處無不帶來陣陣歡笑。

衆人被引着看她打趣了半日,一回神,才發現宮羽姑娘已端坐于琴臺之前,誰也沒注意到她到底是什麽時候出來的。

身為妙音坊的當家紅牌,賣藝不賣身的宮羽絕對是整個螺市街最難求一見的姑娘,盡管她并不以美貌著稱,但那只是因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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