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卷英雄琅琊榜,囊盡天下奇英才

會沖着我們過來。”黎綱急的團團轉,“蘇小姐,你當時幹嘛要刺激那夏江啊,诶呀……”

“我還怕他不來呢。”蘇注往身上的兜裏塞着點心,“既然能坐上皇帝那個位置,你以為梁帝什麽都看不出來?夏江和譽王是在聯手攻擊靖王這已經是明面上的了,但是我們的梁帝目前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麽,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他要真的什麽都不追究,那還奇了怪了。”

“可是……總不能把你們兩個都抓進去吧……”黎綱簡直都快跳騰起來了。“萬一那個槃蠱發作……”

“呸呸呸,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個烏鴉嘴。”蘇注瞪了他一眼,“這幾天都沒有發作,我還挺開心的呢,要是真的在懸鏡司發作,回來我第一個收拾你。”

“可是……”黎綱臉都皺巴到一起去了,“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下蠱的人到底是誰?如果是那個刺客的話他死了我們可以安心,如果是別人的話……”

“我說你一天能不能想點好的,積極向上的……”蘇注實在是被這個煩人啰嗦的黎綱給打敗了:“這趟懸鏡司,我是必須要去的,雖然現在不知道下蠱的人是誰,但是也八九不離十,我不會有事的,最多關個四五天就放出來了,沒事沒事。”

蘇注自己的兜裏滿了,猶豫了片刻,又開始往梅長蘇身上放。

“蘇兒……”

“懸鏡司可沒有能吃的東西,相信我,那裏的牢飯你絕對不會想吃一口的。”

飛流已經讓黎綱預先帶出去了,“不得反抗”的命令也已經嚴厲地下達給其他下屬,所以盡管甄平等人幾乎咬碎了牙,但梅長蘇和蘇注還是平靜地跟着夏江去了懸鏡司。

當晚夏江沒有審問,只是把兩人推進一個牢籠的牢籠的深處的一個黑乎乎的小房子裏,角落的一個蠟燈火苗搖曳着,輕微的一點風,似乎都能帶走這屋裏僅有的一點光亮。

蘇注圍着牢籠走了一圈,觀察了一下看守的人,又晃回梅長蘇身邊,冷哼一聲:“也就被褥還是夠的,懸鏡司的經濟狀況,看來也不是很好麽。”

“牢籠本就是陰冷黑暗之地,你還想弄的和你的錦谷一樣?”梅長蘇輕輕一笑,解了披風坐在床邊,壓低了聲音問道。

“接下來?”

“夏江可能會把我們關個一兩天,他自己還有一屁股舊情帳要處理呢,一時半會兒顧不上這邊。”

“你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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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事可沒有那麽大,頂多就是在旁邊煽風點火造造聲勢罷了。”蘇注坐到梅長蘇身邊,開始從兜裏掏點心。

“吃不?”

“給我來一塊兒。”

“吃一塊兒這個吧,”蘇注遞過去一塊兒點心,看他咬了一口,“好吃麽”

“還不錯。”

“喝點酒?照殿紅。”

“你喝吧。”

“哦。”

夏春,夏秋默默的看了看,片刻之後離開了監獄。

夏秋:“他們不是抓來審問的麽?”

夏春:“……”

把兩人關到監獄後,夏江并沒有立刻進行審問,而是囑咐徒弟嚴加看管,然後便快馬加鞭的離開懸鏡司,穿過喧鬧的街市,最後來到一處僻靜的宅子前。

秦般弱的暫時居住處。

“啪!”屋門被重重的踹開落在地上,發出厚重的聲響,也将屋內的人吓了一跳。

“夏……夏首尊?”秦般弱從裏屋出來,看見氣勢洶洶的夏江吓的腳步頓了頓,這在夏江的眼裏卻更像是秘密被揭穿時的心虛之舉。

“我問你,璇玑,到底是怎麽死的?”夏江緩緩開口,眼睛卻如一只利箭一樣射向秦般弱,裏面的熊熊怒火讓秦般弱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師傅?師傅就是皇帝陛下下旨……”

“她無緣無故,怎麽就突然就死了?”夏江的聲音加大,“你是她最出衆的最聰慧的弟子,一直伴随在她身邊,你告訴我,她是為了什麽死的?”

“我不知道。”秦般弱竭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靜,并流露出一絲懷念的神情:“我不知道師傅,到底是為了何事,才……被賜死的……”

秦般弱心裏快速運轉着,當時在最後發覺師傅複國之心以滅時,自己便對這個被愛情纏身的女子失望,甚至是絕望,不屑。在自己看來,複國是頭等大事,怎麽能因為愛情這種兒戲而比下去?所以,自己在沒過多久後,便找了個借口,長時間的遠離璇玑,發展自己的事業和部下。

“哼。”夏江冷哼一聲,一把抓住秦般弱的衣襟将她拖了起來,扼住了他的喉嚨。

“我好想從來都沒有說過,璇玑她是被賜死的吧,嗯?”

夏江的手一緊,秦般弱頓時覺得喉間巨痛,無法呼吸,“我……我,咳,咳……不……”

“璇玑被賜死,只有皇上,我,和那個高總管知道,高總管一生為皇帝做事,忠誠無比,那麽,你能告訴我,你是從哪裏,知道這個的呢?”

夏江咬着牙恨不得當即把眼前這個女人的頭擰下來,扒皮剁肉,折磨到不成人形,可是,現在自己,還用的着她。

說着霎時之間,夏江一翻手,把一個紅色的藥丸塞進秦般弱的嘴裏,再一推一拍,強行逼她咽了下去。“每隔一天,我給你一顆解藥,解藥只能抑制毒性不發作,要是沒有按時吃,則會如百蟲噬心一樣痛苦。所以,不要在觸及我的底線。”

等到眼前開始發黑時,才覺壓力一松,整個人一下子重重摔倒在地。夏江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扭頭大步離開。

“啊!!!!!”

秦般弱在地上喘了半天,才憤怒的叫出來。引得丫鬟連忙進來看發生了什麽事。

“滾!都給我滾!”

“統統都給我滾!!!!”

這是在懸鏡司待的第三天。

蓋陰冷潮濕的被子極不舒服的睡了一夜,蘇注早早地就醒了過來,看旁邊不遠處的床上梅長蘇也是仰面朝上睜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蘇注看了看,沒有什麽守衛,便悄悄的過去被子一掀窩到了梅長蘇的身邊。

“你說,在過些時候,紀王應該去見梁帝了吧。”

“嗯。”梅長蘇把蘇注摟緊了些,兩個人依偎在一張小床上,“紀王的性格,估計會起個大早,趕過去見皇帝。”

“嗯,你的背還疼麽?”說着說着,蘇注就伸手往探進梅長蘇的衣服裏,往後背摸去。

昨天審訊回來後,梅長蘇一臉慘白狼狽,在蘇注的百般逼迫之後才說,是審訊時被夏江抓起來扔到石凳棱角上,在蘇注掀開衣服查看時,背上早就青紫了大片。

“我昨天給你上了一遍藥,應該好一些了,今天一會兒再上一遍藥……你,你怎麽了?”

梅長蘇灼熱的鼻息噴灑在蘇注的臉上,黑暗裏蘇注也看不清梅長蘇的表情,只能感覺到自己去摸梅長蘇後背的手被他一把抓了回來。

“你這是在玩火,知道麽?”沉默了片刻,才傳來梅長蘇有些沙啞的聲音,抓着蘇注的手拉起放在嘴邊烙下碎吻。

“我只是擔心你,還沒有閑情逸致去想這些……”蘇注抽回手,又把梅長蘇的衣襟拉嚴實,“看這樣子,你是沒什麽大礙了,就不需要我擔心了。”

“蘇兒……”梅長蘇還要在說什麽,就感覺到蘇注迅速的翻身起來,三兩步回到自己床鋪上坐着,順便把床邊上的燈點上。

果然,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傳來,過了一會兒,門鎖被打開。

“蘇先生,安先生,我奉皇帝陛下的旨意前來釋放二位。”蒙摯大着嗓門進來,上上下下的把二人掃了幾眼,看上去并沒有什麽被虐待的痕跡,才放下心來。

“那就多謝蒙大統領前來了。”梅長蘇行禮,和蒙摯交換了個眼神,随後三人一齊出了地牢,走出了懸鏡司。

☆、着涼

? 處理完事情後,蒙摯又急匆匆的趕去蘇宅。

之前在懸鏡司,人多眼雜,有些話也不好詢問,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目送着蘇注和梅長蘇離去。卻得知梅長蘇不見客。

梅長蘇不願意見客,是因為……在懸鏡司凍着了……

“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蘇注好笑的看着裹着被子窩在床上的梅長蘇,“人家都以為你在懸鏡司受欺負虐待回來重病不起,我解釋了半天你是穿的少凍着然後發燒了,竟然都不相信我……”

“我在大家心中,那可是多病再身,瘦弱無力的書生……”梅長蘇笑笑。

“你還多病再身的書生……”啧啧了兩下,蘇注老老實實的搬了個椅子過去給他削蘋果:“你的火寒毒已經不危及性命了,等到身體好的差不多的時候,你要開始練練心法學的防身術,最起碼可以自保,不至于像在懸鏡司一樣,被夏江那般對待。”

說道那個夏江,蘇注就窩了一肚子火。

“再等些日子,你教我好不好?”梅長蘇從被窩中抽出手來,接過蘋果咬了一口。

“嗯,等這陣子過完……嗯?蒙大哥來了?”

禁軍大統領跟小護衛從前廳一直打到卧房外,讓從頭到尾跟在旁邊的黎綱和甄平急得滿頭是汗,可是一回頭卻不由氣結,只見他們那個昨天還發燒病得暈沉沉的宗主此刻卻擁着被子,笑呵呵地瞧着都快打到床前的這場精彩交手,一副很快活的樣子。

“宗主,您既然醒着,快叫飛流住手啊!”黎綱小聲地說。

“沒事,讓他們再打一會兒,”蘇注毫不在意,自己也削了蘋果吃着:“蒙大哥有分寸的,飛流沒有分寸也無所謂,反正他也傷不着蒙大哥。”

蒙摯聽到這護短的話,有些哭笑不得,不過看到梅長蘇既然有精神開玩笑了,說明身體暫無妨礙,讓他剛才被阻于卧室之外的那一團憂急之心這才平靜下來,開始認真地陪飛流喂起招來。

晏大夫繞過屋子中間的這一團亂局,氣呼呼地捧着一碗藥來到床邊,梅長蘇趕緊爬起來,二話不說就把藥喝個幹幹淨淨,老大夫又板着臉把空碗接過去。

“晏大夫,人家都說生氣傷肝,怎麽我看您一直都這麽怒氣沖沖的,身體卻還如此之好,是怎麽回事?”梅長蘇笑着問道。

“你還好意思問!為了你這小子,我命都要被你氣短兩個月!”

晏大夫哼了一聲,吹胡子瞪眼又敲了蘇注一下:“還有你,不聽話的。”

“晏大夫,”蘇注揉揉額頭,笑呵呵的把蘋果遞過去:“吃個蘋果消消氣?”

“哼!”

梅長蘇悄悄一笑,這才揚聲道:“飛流,請大叔過來!”

飛流很不情願地停下了手,對蒙摯把頭一歪:“過去!”

“你還鬧,到底病的怎麽樣?”蒙摯大踏步來到床前,俯低身子細細看來,“怎麽飛流不讓人進來?吓我這一跳……”

“的的确确的着涼了,前兩天不是太好,今天好多了,”梅長蘇擡手指了指床頭的坐椅,“蒙大哥坐。”

“看吧,我說還不信,我就那麽不靠譜麽……”

“不是不靠譜,”蒙摯嘿嘿一笑,“這不是以為你們虛張聲勢為了壓制住那些人麽。”

沒聊一會兒,密室又響起了敲門聲,靖王來探訪。

靖王見到來接他的人竟是蒙摯時略略有些驚訝,“蒙卿怎麽會在這裏?我今天入宮時還看見你在當值啊?”

蒙摯笑着行禮道:“才過來的。那日在懸鏡司放出蘇先生時見他情況不太好,故而懸心,今天得空,過來探望探望,不想這麽巧竟遇到殿下。”

靖王“嗯”了一聲,沒有再多問,順着密道走了出去,轉過小帏簾,便進入梅長蘇的卧房。

梅長蘇從床上半欠起身子,微笑着招呼道:“請恕蘇某未能親迎,有勞殿下移步了。”

“別起身,”靖王趕緊加快了步子,“不知先生可好些了?”

梅長蘇淡淡一笑,“殿下請坐。蘇某本無大礙,不過偷空歇兩天罷了。”

靖王一面坐下,一面仔細看着梅長蘇蒼白的面容,心中禁不住有些負疚,嘆道:“若不是為我善後脫罪,先生也不必親身前往懸鏡司犯險。夏江不是心慈手軟之人,先生一定受了苦楚,只是不肯跟我們說罷了。”

“他只是凍着了……”蘇注簡直無語到極點:“有我跟着一起進去,他能受什麽苦?”

話說完,蘇注突然想起梅長蘇的确背上被撞了,便又加了一句:“受了點小苦,我日後也會加倍讓那個老頭子還回來的。”

忘了說,從懸鏡司回來以後,蘇注就把夏江改成了那個老頭子或者老不死的……

蒙摯剛才正好有個問題還沒來得及問,此時順勢便接住了話頭兒道:“蘇先生,你身上的毒都解清了吧?”

靖王吓一大跳,“什麽毒?”

梅長蘇眨眨眼睛,也跟着問:“什麽毒?”

“你別裝了,我送夏冬進天牢的時候她說的,就是夏江逼你服的烏金丸之毒啊!”

“哦,”梅長蘇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我沒中毒。”

“你可別瞞我們,夏冬說她親眼看見……”

“她親眼看見的只是夏江拿烏金丸給我,我掉了顆藥丸在地上,然後夏江把地上的藥丸塞給我吃了而已,”梅長蘇狡黠地一笑,“我真的沒中毒。要是明知夏江有烏金丸這種東西還會着道,那我也太傻了點。”

靖王與蒙摯對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放心失笑之餘,也不由一陣陣後怕。

蘇注也與梅長蘇對視了一眼,微微送了口氣。

“說到夏冬,她現在情形如何?”

“夏江沒定罪之前,她暫時無礙,”蒙摯嘆道,“可憐她孤單多年,現在還要因為師父的冷酷無情而寒心絕望,這個中苦楚,只怕無人能夠分擔。”

“是我們欠夏冬的,”梅長蘇的眸中也湧起哀惜之色,“只能盡量補救了。夏冬與衛峥不同,靖王殿下和靜妃娘娘大可盡全力為她求情,陛下只會覺得你們寬大,不會起疑,即使将來一定會定罪,也希望能夠盡可能地輕判。”

“這是自然。”靖王也點頭道,“夏冬是聶鋒遺孀,此次又算是聽從師命,有很多可以得到恩寬的理由,我和母妃拼力求情,應該不會讓她受太重的刑罰。”

“有殿下在,夏冬不會有大事的,蘇先生不用懸心。”蒙摯比靖王更了解梅長蘇心中的欠疚之意,忙又多安慰了一句,又看向蘇注:“不過,說起夏冬,她還有一句話讓我轉告安先生。”

“我?”蘇注指指自己,“還有話對我說?”

“她說,多謝先生,那日的話她謹記在心,不會讓先生失望。”蒙摯一字不落的重複了一遍,有些好奇的問道:“先生和夏冬,見過面?”

霎時,梅長蘇和蕭景琰紛紛轉頭,鎖定蘇注的視線。

“……”蘇注看着齊刷刷望着自己的三道目光,壓力山大。

蒙摯見蘇注的面色有些糾結,知道自己說的話不是時候,正打算插幾句話來改改氣氛,黎綱的聲音突然在屋外響起:“宗主,穆王府穆青小王爺前來探病。”

幸好幸好,終于有人過來解圍了。

蘇注立馬又恢複了常态,“穆青來探病,看到蒙将軍和靖王殿下不太好,所以還是請二位先走一步,今天這個話題,我們改日再聊,改日再聊。”

對于如此強行的轉移話題,靖王沒有多問,因為他知道就算此時問了,對方若是不想答,自己得到的答案也是晃人的。于是,便起身站起來,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回頭問道。

“先生三月的時候應該沒有什麽要緊的事吧?”

“沒有沒有。”

“那麽請先生多多保重,三月春獵,陛下讓我帶先生一起去呢。”說罷,看着蘇注送了一口氣,又笑着加了一句:“還有安先生。”

蘇注有些意外,“皇族春獵,怎麽會讓我也去?”

“先生說笑了,先生雖然不肯告訴我小蘇到底在哪,但畢竟也是小蘇的哥哥,再加上我母妃也想見見蘇先生,請先生切勿推辭。” 靖王将灼灼的視線收回,略略點頭為禮,轉身向密道口走去。

景琰,你突然變得這麽敏感,真的好麽……

眼看要繞過垂緯身影消失了,靖王突然又停下腳步,回頭問道:“蘇先生,衛峥是在穆王府嗎?”

梅長蘇一怔之下,又不禁感慨,“殿下如今實在敏銳,也許過不了多久,蘇某就會是無用之人了。”

“不過,衛峥的确不在穆王府。”蘇注插了一句,在看到靖王疑惑的表情後微微得意起來:“就知道你會猜是穆府,他之前确實在那,不過這幾天又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你最好老老實實的,不要去打衛峥的心思。”

乍一聽跟靖王喜歡上衛峥,非要死纏爛打一樣。

靖王早就習慣了對方的打趣,被捅破自己的小心思後也不惱,只是淡淡一笑,道:“先生又在說笑。既然先生願意庇佑衛峥,那我不必擔心。先生好好養病吧。我先走了。”

梅長蘇撐起身子目送,片刻後聽到密室門輕響,這才是真的走了。

“總算是把這個難纏的給送走了。”蘇注松口氣,看向梅長蘇:“你絕不覺得,水牛最近,越來越聰明了?”

“景琰一直都很聰明。”

“這還真沒看出來……”

☆、聶鋒

? “長蘇,我問你,“蘇注看了一眼梅長蘇,見他心情還不錯,“你還記得,那個山上的怪獸麽?”

“怪獸?”梅長蘇想了想,笑道:“記得,怎麽,蘇兒想去抓怪獸?”

“那,如果,那個怪獸,渾身長着白毛,而且手上,”蘇注猶豫了一下,試探着問道:“有一個刻字的手環呢?”

梅長蘇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蘇注,見梅長蘇呆愣愣的,遲疑着開口問道:“你,要不要見見他?”

帶着他繞過前院設計的彎彎繞繞,來到後院和晏大夫緊挨着的西房,蘇注在門口站定,想了想,還是轉身看向他。

“你先進吧,他或許,很想看見你。”

其實剛開始想不明白,但在跟着蘇注前來看怪獸的路上,梅長蘇就有所察覺,那個長着白毛的怪獸,是誰……

推門進去,那個怪獸白毛人此刻躺在了床上,蜷成一團,臉上的長毛遮住了五官。

梅長蘇檢查他身上任何地方他都不反抗,但只要一碰到他的左腕,他便會本能似的悸動一下,将手腕藏進懷裏。

梅長蘇試圖将白毛人的手腕拉出來,但這一次他依然遭到了拒絕。

“你沒必要藏起來,我知道那是什麽東西,”梅長蘇靜靜地道,“那是赤焰軍的手環,刻着每個人自已的名字,一旦陣亡了,即使身體受損,也可以通過手環辨認骸骨,對不對?”

白毛人全身劇烈顫動起來,喉間因激動而發出“呼呼”的聲音,牙齒也格格作響。

“我只想看看你的名字,”梅長蘇的聲音有些變調,視線漸漸模糊,“你在這,很安全,蘇兒把你救回來,你就不用在擔驚受怕了。來,讓我看一下,讓我看看你的名字。”

白毛人似被他說動,僵直的身體慢慢放軟。

梅長蘇輕柔小心地拉起他的手腕,緩緩撥開那長長的毛發。

由于手臂腫漲變粗,一指寬的銀環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環面也有些發黑模糊,但赤焰軍獨有的雙雲焰紋,以及被焰紋所圍繞着的那個名字,依然可以被辯識出來。

梅長蘇面色如雪地看着那個名字,眨一下眼,淚珠滾落,可是眼前也只清晰了片刻,便又重新模糊起來。

白毛人喘着粗氣坐起來,雙眼在長毛後窺視着這個在自己面前毫無顧忌落淚的男子,張了張嘴,卻只發出刺耳的“嗬嗬”聲。

不知過了多久,梅長蘇終于擡起了手,用衣袖印去臉上的淚痕,深吸一口氣,綻出一抹笑容。

“聶鋒大哥,你還活着……這真是太好了……”說完這句話,梅長蘇終于忍不住心頭的激動,張開雙臂緊緊地擁抱住了他昔日的戰友。

白毛人呆呆看着梅長蘇哭的稀裏嘩啦,又聽到這個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有些茫然。

“聶鋒大哥,他是林殊,赤羽營的林殊。”蘇注紅着眼圈,強忍住淚水簡單的解釋了一下:“我之前沒敢告訴你,怕你……”

白毛人身子僵了僵,看着眼前這個容貌全改的男子,突然激動的“嗚嗚”喊起來,緊緊抓着梅長蘇的手,滾燙的液體自毛發間滴落,浸濕了他的衣裳。

“是我,我是小殊,聶大哥,是我。”

“嗚嗚嗚……嗚……”

蘇注的暗煞盟也是前一陣子,費勁千辛萬苦,才把這個髒兮兮的白毛人給抓回盟裏。

好說歹說的讓聶鋒對自己放松了警惕,平言把他洗幹淨刷好毛後,蘇注又三更半夜的帶着他翻牆進蘇宅,躲過了黎綱甄平的視線,并且威脅了看到的随從,才把他安頓在晏大夫的隔壁,讓晏大夫方便給他治病。

回自己家還要偷偷摸摸的,蘇注表示很心塞。

三人來到屋外的亭子裏,蘇注剛拿起果盤裏的水果,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問聶鋒。

“聶大哥?平言帶你去見過夏冬姐姐了?”

聶鋒點點頭,嗚嗚呵喝的比劃了半天。

梅長蘇突然想起夏冬拖蒙摯帶給蘇注的話,有些驚訝:“何時見的面?”

“應該是在劫獄之前了,”蘇注拍掉飛流摸聶鋒的小爪子,給他塞了個蘋果讓他一邊玩去,才接着說道。

“我之前有說過,讓平言看情況讓聶大哥和夏冬姐姐見上一面,那次景琰不是說要去勸說夏冬姐姐答應幫忙此次計劃麽?夏冬姐姐答應的如此爽快,我覺得應該是見上面了。”

“嗯嗯,”聶鋒重重的點頭,又指指梅長蘇,吼了兩聲。

“夏冬姐姐給你講長蘇了?”蘇注之前和聶鋒相處了幾天你比劃我猜的日子,所以一看這比劃,也猜的□□不不離十。

果然聶鋒點頭。

“聶大哥不要着急,我們會盡快安排你和夏冬姐姐相聚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踏踏實實的待在蘇宅治病。知道嗎?”

“嗯嗯。”

這是現在聶鋒唯一能表達出的最準确的意思。

☆、春獵

? 皇族春獵,實際上是一種獵祭,其意為謝天命神賜之勇悍,故而年年必辦,逢國喪亦不禁。

春獵的場所一向是九安山,此處距京城五百裏,有密林有草場,還有獵宮一座,十分齊備。

不過按例,春獵前三天連皇帝也不能入住獵宮,必須在野外紮營敬天。

三月二十七,天子旌旗搖搖出城,皇後率留守衆臣于城門拜送。

“安先生,蘇先生,都準備好了麽?”

上午有點招搖地進入蘇宅大門來接梅長蘇的人是列戰英,大家預定一起到靖王府會合,一共三十人,作為靖王的随從人員編入春獵隊伍中同行。

“安禹楠還要拿些東西,我随你先過去好了。”

“好。”

由于出發的吉時測定在中午,時間還早,所以一進靖王府的大門,列戰英便請梅長蘇到廳上小坐休息,自己在一旁陪坐,兩人随口聊一些軍務上的事打發時間。

一杯茶還沒喝完,梅長蘇突然聽到廳外傳來一陣“嗚----嗚---”的叫聲。

在一瞬間的怔忡之後,他突然意識到了那個是誰的聲音。

列戰英這時已跑到了廳口,大叫道:“你們這麽早拴它幹什麽?快放開,等會出發時再上車好了。”

片刻後列戰英重新回到座位上。

他便用随意的口氣問道:“外面是什麽在叫?”

“是佛牙,我們殿下養的一只狼。”

“殿下養狼?”

“先生不常到我們府裏來,所以不知道。佛牙一般也不到前頭來。它是我們殿下從吃奶時就撿回來的小狼崽,不過現在也有十五歲了。誰也不知道它還能活多久……佛牙很高傲地,除了殿下,誰它都不親近,在我們王府,殿下是老大。它就是老二!”

列戰英因為說得誇張,所以自己先哈哈笑了起來。

“哦?”梅長蘇随他笑了一下,又問道,“這次要帶着它嗎?”

“佛牙喜歡在外頭玩,它現在日子也不多了,殿下當然是能帶它出去就帶着。”

“可它雖是家養的,總也是只狼,你剛才怎麽叫人放開了?”

“蘇先生別怕,佛牙雖然不愛理人。但只要殿下沒有下令,它是不會咬人的。”

“說什麽呢?”蘇注跨進門,就看見梅長蘇和列戰英正聊的開心。

“哦,先生來的時候一直沒有見過,之前我們……佛牙!”

他正說着,一個淺灰色毛茸茸地影子已無聲地出現在廳口,那昂首高傲的樣子,仿若一個王者正在耐心地巡視它的領地

它在廳口只停留了片刻,突然仰首一聲長嚎,後背一弓,疾如離弦之箭般直撲蘇注而來,那氣勢仿佛是準備将他整個兒吞下去。

列戰英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吓得臉都白了,慌忙跳起身來阻攔。

可是盡管列戰英的反應已是極快,但狼的動作總是要壓倒人類一籌,何況從廳口到裏面并不是一段很長地距離。

當他剛剛躍起想要抓住佛牙時,灰狼已掠過他的身邊,一頭撲進了蘇注的懷裏,力道大的直接把蘇注撞翻到地上。

“呃……”接下來地一幕讓列戰英半張着嘴,很失風度地呆呆站着,根本說不出話來。

只見佛牙的兩只前爪搭在蘇注肩上,濕濕地尖鼻子親密地在她脖頸間嗅着,時不時還蹭上一下,那撒嬌地樣子跟它巴在靖王身上時一模一樣。

“那,那,那個,佛牙,你快下去,下去,重死了!!!別舔我!也不準咬我袖子……”

蘇注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佛牙推開,佛牙被推開後,又看見了身邊的梅長蘇,又是一個飛撲上去打滾撒嬌求撫摸。

“他,平,平時,從來不搭理生人的……”列戰英傻了半天,才重新以一種敬佩的眼神看着蘇注和梅長蘇。

“先生真的是好厲害啊,連佛牙都主動過來。”

這兩者有什麽聯系麽……

飛流在這時飄了進來,看見佛牙,咦了一聲。

“飛流,這是佛牙。”

“狗?”飛流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狗,伸手想摸,被灰狼不屑地閃開了。

“不是狗,是狼。”

“狼狗?”飛流當下大奇,追過去再摸,佛牙又閃,可這次沒閃過,被在脖子上狠狠摸了一把。

“不是狼狗,狼,不是狗。”蘇注對于飛流理解成狼狗也是覺得好笑。

佛牙登時大怒,這個小兔崽子竟然敢偷摸自己?

立即回身反擊,一人一狼在大廳中鬧騰了起來。

而梅長蘇就笑眯眯在一旁看着,完全沒有去管束一下的意思。蘇注也不管,還讓出了位置騰出地方讓混亂的一人一狗繼續鬥争。

靖王府的小小隊伍裏大多都是武者,只有梅長蘇和蘇注是坐馬車。

佛牙堅持要跟他一起擠到車上去,于是從來不坐馬車的飛流也破天荒跳入車廂。

“我該說幸好準備了個大馬車麽,”蘇注再一次擠到自己身邊的佛牙推過去,心累的湊到梅長蘇身邊:“以前怎麽沒發現佛牙這麽幼稚……”

梅長蘇噗嗤笑出聲,攬過蘇注:“不是佛牙的錯,只能說他遇到了飛流。”

“可是這一人一狗,把我的位置都占了……”

“和我共享一個位置,不好?”

梅長蘇看飛流的心思在佛牙身上,便乘機壓下身子偷香。

成功。

“……我發現幼稚的是你,梅長蘇……”

一人一狼對坐着,繼續玩着你摸我躲,你咬我閃的游戲,這邊的小情侶甜甜蜜蜜的湊到一起,所以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整個旅途倒也因此不那麽無聊了。

晚間到達預定駐跸地小鎮,整個随駕隊伍紮營安頓了下來,靖王請安完畢,退回到自己營帳所在的地方。

列戰英抱拳行禮道:“殿下,營帳均已安排完畢,敬請安歇。”

“蘇先生和安先生一起的帳蓬,要圍在你們中間,知道嗎?”“正是這樣安排的。”

“好。”靖王颔首贊許,轉向梅長蘇道,“現在時辰還早,先生到我帳中坐坐?”

梅長蘇淡淡一笑道:“本當從命的,只是趕了一天路,覺得有些困乏了,還是想早些安睡。”

蕭景琰不介意被拒,溫言道:“那就不耽擱你了,明天還要趕一天路,确實該早些歇息。”

梅長蘇躬身微微一禮,退回到自己帳中。

“佛牙和飛流,玩的很好。”看着佛牙和飛流在不遠處打鬧,蕭景琰略微吃驚,問今天一直在梅長蘇身邊的列戰英。

“哦,說起來,佛牙和安先生蘇先生的關系特別的好,直接就湊過去撒嬌,和佛牙對殿下時一模一樣。”

“有這事?”蕭景琰可真是被勾起了精神,“佛牙和他們相處的很好?”

“是。”

“知道了,你下去吧。”眼裏閃過一絲精光,蕭景琰依舊淡淡的揮手讓列戰英退下。

列戰英因為負責王帳周邊的所有事務,神經有些緊繃,等候靖王進帳後,他便又四處巡視去了。

第二日,這一天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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