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當孫眉走到橋上的時候,她又一次回頭看了看河,才依依不舍的回頭。突然,是誰,不

懷好意的笑了一聲。

孫眉看到了,那橋墩上坐着一個人,比她大不了多少,她看他的時候,他正沖她怪笑,那呲着的白牙,晃到了她的眼,他的眼中,分明是不懷好意的,有笑看她的意思。孫眉皺了下眉,不客氣的回瞪了一眼,然後象小母雞似的仰起頭。

可惜的是,本來她的這個動作挺完淩人的,可她那滴着水的羊角辯出賣了她,這讓她看上去很狼狽。配合着她仰頭的姿勢,顯的有點不倫不類了。

“哈。”後面的笑聲更大了。

孫眉的奶奶還在唠叨,而袁蓓蓓也無心旁及,冷是她腦中的第一要緊。只有孫眉,被這

笑聲惱着了,她不甘的又一次回頭瞪眼。

“走了,還磨蹭,不冷嗎?”奶奶超過她,拉起她的手,加快了腳步。

孫眉回家,換好衣服,她想找孫偉報仇,“這個出賣他的家夥哪去了呢?”孫眉是找了前門找後院,就是沒找到。

這時,天将将的暗了下來,是全黑前灰暗的那種。

孫眉的爸爸叫孫愛國,鎮機械廠工人。本來他是農村戶口,那年,碰上知識青年返鄉,他通過關系,填寫了知識青年返鄉的表格,再打通關系,鎮上的機械廠就當他是返鄉的知識青年收進了廠,做上了鍛工的工作。

要說這鍛工,可不是好的工作,累,髒不說,還得耐高溫。累是鍛件出來,有的需要人工敲打,叫哪個成年男人掄百把斤的鐵榔頭敲上一天不累?從高溫爐中出來的鑄件,黑漆漆的,不髒?那紅的透着火光的鑄件,人難以近身,要不是穿上了加厚的棉衣褲,可是要被灼傷的。

機械廠裏的職工,大都是鎮上的老居民戶,大都是沒吃過什麽苦的,這活,誰都不願幹,就算有人分配進廠,若是分到那,人家也大多會找關系調別的工種。

所以,孫愛國這後門走的好,反正是從小吃慣了苦的,別的沒有,渾身有的是勁,不要看他這一米八的高子不過一百二十來斤,勁可是使不完的,只要再吃上二大海碗的米飯,這不,力氣又來了。

這工作于他對口,那時他結婚才一個孩子,他也沒讀多少書,收入雖不多,但有保證,再說他對農活又不精。

孫眉的媽媽叫管綠茶,娘家在孫眉對門山再進去點一個叫康倪岙的小村。可以這麽說,如果以鎮為中心的話,那麽,孫眉家在鎮的西面,她外婆家在鎮的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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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綠茶小時候家裏條件不錯,她爸爸是做小手工藝的,曾給大城市裏的大老板做過手工藝,而那大老板很是看重他,一來二去,給的工資高,家裏的條件當然也好了,至少比村子裏其他人好上那麽一丁點,這麽說,人家吃野菜,樹根的時候,她家有粥喝,至少在她的成長記憶裏,她是沒有吃過草根,糠皮的。

在那個以吃上飯為宗旨的年代,讀書?肚皮前後貼的那麽緊,還叫的那麽大聲,書是什麽有幾個人想的起?

管綠茶她們家有這條件,對,她們家個個小孩至少初中畢業,她是老幺,最幸福了,而那時她爸爸還在,所以她讀到了高中,後來,她爸爸生病了,死了,才沒再讀下去。

沒了生活來源,當時,家裏大的孩子也差不多成家了,剩下她和她媽媽相依為命。後來,她成年了,談婚論嫁了。

有市裏工人出身的想和她處對象,她媽媽因為她爸爸這事,覺得,手藝做的再好,人死了,活着的人會少生路的,還不如農民,再怎麽樣,地是不會跑的,所以不同意。

後來,孫愛國的介紹人來說合,成了。

當時百業待興,學校很是缺老師,而管綠茶是少見的高中生,孫愛國知道後,又是四處找門路,這不,管綠茶就進了鎮上的小學當起了代課老師,一代兩代,時間長了,加上她的教學水平不錯,就留了下來,名曰:民辦教師。

不是正式的教師,管綠茶覺得還是可以的,她從小沒做過田裏的活,要是下田,不得從新學,雖說能學會。但是,那時還是生産隊的模式,要是天天呆田裏幹活,一來她吃不消。二來,就算是做下來了,等到年底,會有多少錢,她是可以預見到的。

民辦教師是沒正式的好,不過好在它按月發工資,怎麽說總是有固定收入的,生活有保障,還有,一年中有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是不用上班的,那時,她還可去田裏掙外快,這不是雙筆收入?

後來,包田到戶,那是更好了,她是農村戶口,孩子們随她,家裏分到了田,平時,夫妻兩個白天上班,下班後到田裏幹活,生活過的也算滋潤。

這不,現在是七月底,快入月了,正是農忙的大好最節,她家田裏的稻谷成熟了,她不是剛從田裏回來的嗎。

反正飯得有人做,這不,她先回來做飯,孫愛國再幹點。

“小眉,衣服換了?換了拿出來,放洗衣盆裏。你哥呢?”管綠茶往竈裏添着柴火。

“哦。”孫眉跑進裏屋,捏着濕衣出來:“哥哥,我不知道。”心裏卻嘀咕着:我正找他呢。

不過,這都是白問白答,那孫偉不到吃飯時間是不會現人的,哪次不是這樣,有時,吃飯的時間也趕不上。

管綠茶很是想揍那欠揍的小子,可是,孫偉滑頭的很,每次她正想動手,他就溜了。

“現在吃飯還早,你去外面看看,你哥回來了沒?”

“我不去。”孫眉真的是不願去,她可不想找,管他呢,他自己回家真正好,那麽她的仇可報了。

“這小孩,叫你去找一下你哥又怎麽啦?”管綠茶不是沒看到女兒臉上寫着不高興。

“我就是不。”孫眉翹了個嘴巴。

“你哥哥又欺負你了”管綠茶怎麽不知道她兒子孫偉有多皮,就說今天好了,昨天明明說好的,今天他要麽跟他們去田裏幹活,要麽在家把飯做了,二選一。八歲,是不大,但幫着家裏幹點活還是可行的。

這個思想工作她從去年就開始做了。

孫偉是死活不答應:誰誰不是不用幹活的,誰誰還怎樣怎樣?

管綠茶是好氣又好笑,反正是她怎麽個說理法,孫偉就是聽不進。今早她下死命令,不去是吧,那把飯做了。

有田的不見的都是莊稼一把好手,象他們只是把田地當業餘活,肯定是莊稼生手。眼看着別人收,割,種的差不多了,他們家磨磨蹭蹭的,不到立秋,看來是完不成了。

要真是這樣,管綠茶不急壞才怪。是,現在是不算遲,是比生産隊好多了,那時大合作,現在私活,能比嗎?再,收割來的稻谷還沒曬幹呢,只怕等到一切都完成,開學是眼前的事了。

哪知,中午她回家,冷竈,人沒影。晚上回來還是這個樣。

看來,她的話孫偉是沒進耳,分明在做消極的抵抗。

管綠茶繼續塞着柴火。

“小眉,你不要往外跑了,呆家裏,我先去洗澡,再洗衣服,你爸爸來了叫他趕緊的把澡洗了,衣服拿河邊來。還有你哥,要是回家了,叫他別出去了。”

“哦。”

等到一家四口坐下來吃飯的時候,己經是晚上七點半的樣子,天也完全黑了。

菜很簡單,炸菜蕃茄湯,幹菜肉,一個炒茄子,一個炒蒲子。

沒人說話,有的聲音是喝湯聲。

“小偉,你說,媽媽真不想說你,你是哥哥,應該給妹妹做榜樣的,你說你,叫你跟我們去田裏幹活,不去,那做飯,也不做,你說,你想幹嘛,還整天的不着家。”管綠茶舀了一勺湯,放碗裏,又給孫眉舀了一勺。

低頭,吃飯,扒飯,喝湯。

“你媽在和你說話呢?”孫愛國瞪了兒子一眼。

孫偉別扭着臉,說:“我不想去。飯我不會做。”

“這是個理嗎?你多大了,叫你幹點活怎麽啦?”孫愛國重重的放下筷子,去舀湯。

“你爸爸說的對,你大了,該幫着家裏做點事了。你說你,不是把人家的草堆推倒,就是拉小女孩的辯子,要不人家的小狗淹水裏,再就是把井邊的水桶扔井裏,看看,看看,有一件象話嗎?”管綠茶不說還好,一說,她恨不得揍人。

孫眉不以為然的聽着,吃自己的飯,這事,她可聽的耳朵起繭了,也習慣了。

“我。”孫偉吶吶着,好沒意思,吃個飯就說他,每次都這樣,他容易嗎,中午的飯他可吃的是冷飯。

“沒話說了吧?爸爸媽媽也不好意思老說你,你說,你大起來了,老說,好聽?人大了,自己該知道什麽可做,什麽不能做,馬上要去讀小學了,你要是還這個樣,怎麽能把書讀好?你現在不想幹田裏的活,長大後,還幹不?”

“我才不想幹。”孫偉二話不說。

“不想幹?你的所作所為,我給你看看是幹田裏活的料,一天到晚油來油去的。我這麽和你說好了,如果你再這麽不蹈實,還不是遲早的事。”管綠茶半是吓唬半是真的說。“照我說啊,你明天還是跟我們去田裏幹?要不做飯?”

“我。。。我。。”孫偉摸着頭皮,他是真的什麽也不想做啊,剛才他還和皮蛋徐建華說好了,明天,去東邊那片皎白田捉黃鳝,說好不見不散的。可是,現在看來是不行了,他象是下定決心似的說:“好吧,明天我做飯。”

管綠茶聽了,心裏當然是高興的,她兒子算是開竅了:“嗯,菜早上我會先備好的,到時你放油,切切翻炒一下,放點水,煮一下熟了就可起鍋。至于飯,也很好做的,米淘好,放鍋裏,放水,放多少水,你用水勺量一下,到勺子高的三分之一處的樣子,燒到鍋裏起啧啧的響聲就可以了。記住了沒”

“啧啧響聲?三分之一,三分之一是多少?”孫偉一下子聽到這麽多的新名詞,一時消化不了,眼前全是問號,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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