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

方珏哦,“外面都零下十度了,你還約會,小心凍成冰棍回來。”

夏渺渺随口接了一句,“說不定就不回來了。”

方珏立馬叫道,“好啊,夜不歸家,我要代替你父母教訓你!”

夏渺渺毫無壓力地揮了揮手。

“他幾點來啊?”

“七點。”

方珏看了眼挂鐘,道,“正好,我們還能先練一個小時的舞蹈。”

拜托,要不要這麽拼啊?

最後,舞是沒跳成,兩人唠了一會兒嗑,夏渺渺把下午在養老眼遇上的事和方珏說了。

方珏倒沒有她這麽多愁善感,不以為然地道,“反正癡呆了,也不會覺得難受吧。”

夏渺渺真是羨慕她沒心沒肺的性格,這樣的人,一般會活得很輕松自在。

見時間差不多了,夏渺渺開始換衣服打扮,方珏給她紮了一包垃圾袋出來,讓她帶下去扔了。

要去倒垃圾肯定會耽擱一點時間,于是她就提前了十分鐘出門,剛想下樓,就瞧見樓梯口坐着一個人影。

看這背影,不是費恩嗎?

于是,她低低地叫了一聲,“費恩。”

果然是他。

費恩轉過頭,見到是她,立即露出個笑容。他收起手機,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大步迎上來,給她一個實打實的擁抱。

夏渺渺不解,“你既然早來了,為什麽不來按我家的門鈴啊?”

費恩道,“這不是時間沒到嗎?”

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什麽時間?”

“我們約好七點見面,現在才六點五十啊。”

看他一臉正經,不像是說笑,于是夏渺渺道,“就差十分鐘,你寧願在我家門口吹北風,也不來敲門?”

費恩铿锵有力地道,“是啊。說好七點整的,做人要守時。不然還約定時間做什麽?”

“……”無語了。

☆、32|3..20|

記得費恩說過,他也喜歡打冰球,而現在正好是賽季。

夏渺渺生長在南方,冬天雪都難得下一次,所以,對這個領域完全不了解。本着為自己長長知識、開開眼界的想法,一咬牙,花五歐買了一張票,跟着費恩一起去看賽,結果,比賽開始不到十分鐘,她就後悔了!

冰球,其實就是兩隊人馬持着棍子,一邊溜着冰,一邊試圖将球打進對方球門。

這項運動是在冰上進行的,球場裏自然不能開暖氣,不但沒有暖氣,還得維持零下的溫度,以确保冰塊不會融化。

夏渺渺冷得直哆嗦,不停地搓着手,跺着腳,在位置上根本坐不住。

場上,一群人溜過來又滑過去,一點花樣也沒,無聊得很。夏渺渺怎麽都get不到嗨點,不由吶喊,卧槽,我怎麽就這麽想不開,沒事找嘛虐?

看了一會兒,底下幾排的觀衆呼地站了起來,就連費恩也情緒激動地大叫一聲。

夏渺渺吓一跳,立馬也跟着起身,道,“怎麽了?進門了嗎?”

費恩搖頭,“沒有。”

夏渺渺翻翻白眼,沒有,叫毛啊?

費恩道,“高.潮來了。”

什麽高.潮?

這句話還沒問出口,好戲就上場了。

兩個隊的隊員不知道抽了什麽風,突然把曲棍都扔了,抱在一起扭打起來。兩人纏鬥得還挺激烈,因為身上穿着護肩和護胸,遠遠望去就像一白一紅兩頭熊。

左勾拳,再右勾拳,然後再膝蓋上頂,把對手打得都無法回手。兩邊觀衆席上更加沸騰,嗷嗷地給兩人打氣,就連費恩也再那湊熱鬧大叫,“揍他,用力揍他!”

等等,确定這是冰上曲棍球不是冰上拳擊賽?

兩人從左邊一直纏到最右邊,期間沒人上來規勸,隊友們大概是怕被波及。直到裁判吹着哨子上來,才勉強将兩人分開,然後那個被打的隊員就頂着一頭血地下了場。

費恩啧啧搖頭,“還不夠激烈。”

“什麽不夠激烈?”

“打架的場面不火爆,差評!”

夏渺渺頭暈,“感情你是來打架的?”

費恩一臉認真地回答,“是啊。冰球的一大看點,就是掐架。”

這場風波之後,比賽繼續進行,紅隊進了一個球後,白隊直起反攻,然後奇跡就發生了。

兩支球隊的隊員再次毆打起來,本來只是兩個人互毆,但冷板凳上的替補隊員上來勸架後,就演變成十幾個人一起掐起群架來。6個一組的,也有2個一組的,抱在一起,大打出手。

這畫風太詭異,讓人都無法直視。

更神奇的是,就連解說員也開始評論起群毆。

評論員a:哦,白隊77號再次将紅隊12號摔在地上,在關鍵時刻,給予他沉重的一擊。

評論員b:戰鬥還在繼續!讓我們再回顧一下剛才那個鏡頭。25號的拉奇已經做出攻擊姿勢,但他并沒有立即出手,正在尋找最佳突破點。看,8號布萊爾跳到拉奇身上,兩人到底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觀衆:打打打、揍揍揍、滾滾滾!

費恩:我賭十塊錢,一定是拉奇贏。

夏渺渺:……

原來,冰球=群毆。這回是真的漲姿勢了。

一場令人熱血沸騰的互毆賽終于結束了,夏渺渺整個人都不好了。

費恩問,“怎麽樣?夠刺激吧?”

夏渺渺想不通,“好好的幹嘛打架啊?”

費恩解釋,“這也算是一種文化吧。冰球打架有時是比賽的策略,由落後隊的隊員挑起打架可以鼓舞本隊士氣,逆轉場上形勢。還有,吸引觀衆來觀看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打架,至少我就是。”

夏渺渺道,“好吧。你倒是挺誠實。”

他聳肩,“大多數比賽都會有球員打架,要是打不起來,反而太平淡感覺缺少了什麽。”

“那你去打球的時候也打架嗎?”

費恩搖頭,“我不打。他們都是專業的,我只是業餘的,業餘用不着那麽拼,就是來圖個樂子。”

看完比賽出來,費恩問,“接下來去哪裏?”

夏渺渺聳肩。

他試探性地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她頓時失望,“這麽早?今天是周末。”

“其實我也不想回去,”費恩想了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道,“要不然,我帶你去看星星。”

夏渺渺立即點頭,“好啊。去哪裏看?”

“陶努斯山。”

“在哪裏?”

“我們去巴特洪堡吧,那裏的山頭最高。”

“好。”

車輪子一滾,眨眼就到了巴特洪堡,整個小城就是建造在山腰上的。盤山公路到了山頂,夏渺渺迫不及待地下了車,一眼望出去,遠處一片燈火闌珊,像一條橫卧着的長龍,潛伏在夜色下。

夏渺渺指着燈光,問,“那是法蘭克福嗎?”

“不是。是奧芬巴赫的工廠區。”

難怪,這麽明亮。

山頂的空氣有些稀,溫度更低了,夏渺渺很冷,牙齒不停地打顫。見她抖個不停,費恩便站去她身後,從背後一把抱住了她。他将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伸出手臂環住她,将她緊緊地鎖在自己的懷裏。

她向後仰去,靠在他胸膛上,擡起頭,看見他的下巴,還有那滿天的繁星。突然想起一句話,夢裏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費恩,也許就是那個他。

費恩問,“你們那的星星也這麽亮嗎?”

夏渺渺道,“我們那都是高樓大廈,很少能瞧見這樣的夜空。不過,我記得小時候,還是能瞧見的,我和樓裏的小夥伴經常去天臺,然後爬到屋頂上去看星星,夜裏還能聽見野貓的叫聲……”

說着說着,夏渺渺突然傷感起來。時間如穿梭,一眨眼,小時候的記憶就如過眼的雲煙,自己在慢慢長大,父母也在慢慢變老。

費恩底下頭,看見她眼圈發紅,黑眼珠子裏裝滿了水光,頓時慌了,問,“你怎麽了?”

夏渺渺抽了抽鼻子,有些落寞地道,“我,我想家了。我想我爸爸媽媽了。”

愣了半天,費恩這才一臉無可奈何地道,“可是我變不出你爸媽啊。”

夏渺渺扁扁嘴,小聲地抱怨,“你安慰人的方式真是爛透了。”

費恩特無辜,“說明我沒有很多女朋友,你應該高興才對。”

夏渺渺沒心情和他鬥嘴,就不吭聲了。

見她兩眼水汪汪的,費恩心一動,将她抱得更緊了一些道,“要不,我給你講笑話吧。”

她點點頭,“嗯,好。”

費恩開講了,“話說某個冬天,有個人溜着他的三只雪橇狗從對面走來,我們都很有興趣地看着那些狗狗,突然我同事轉過臉來對我說:他忘帶雪橇了!”

夏渺渺沒笑。

于是他又道,“一只蝴蝶折斷了翅膀,但它還是飛走了,你知道為什麽?”

她搖頭。

“因為蝴蝶很堅強!”

笑點在哪裏?

“德國人、土耳其人和捷克人進妓院,他們會幹些什麽呢?德國人進去嫖.妓,土耳其人進去打掃衛生,捷克人進去接老婆下班,哈哈哈哈。”

“……”夏渺渺一臉黑線。

費恩見她看了自己一眼,趕緊收起笑容,抱怨,“你怎麽不笑?”

夏渺渺道,“因為不好笑啊!”

費恩切了一聲,道,“那你說一個笑話。”

夏渺渺張口就道,“我認識一個德國人,約好七點在你家碰面,但是六點五十就到了,于是他就在你家門口徘徊來徘徊去,一直晃到七點整再敲門。哈哈哈哈!”

費恩,“……”

看着他憋嘴的樣子,夏渺渺笑不能停。

費恩道,“我好冷。”

夏渺渺哼了聲,“那就進車。”

費恩搖頭,“不是空氣冷,是被你的冷笑話凍到了。”

“……”

相互揶揄了一番,夏渺渺把趕上抛之腦後,心情開朗了些。天空漸漸飄起鵝毛大雪,不一會兒,就為這世界裹上了一層銀裝。很想站在外面再看一會星星,可惜實在太冷了,兩人只好一頭鑽進車子裏。費恩啓動車子,開起暖氣,頓時将寒冷的北風隔離在了外頭。

費恩,“走吧,我們下山,不然一會兒雪下大,山路就不好開了。”

夏渺渺,“好。”

雪越下越大,不一會兒,山林間就鋪上了一層皚皚白雪。望出去,一派晶瑩剔透的美麗景象,就像行駛在油畫中一般。

一開始費恩還和夏渺渺有說有笑,之後,因為路況變得很差,他不得不全神貫注地看路。山林裏就他們一輛車,車燈很快被雪幕吞沒,左邊是山,右邊是山崖。雖說有欄杆圍着,但道路九曲十八彎,還是很危險。

風将雪片吹得飛起,狠狠砸在擋風玻璃上,雨刷不停地來回擺動,但還是來不及刷掉雪花。燈光照在前路,那雪、那風,在昏暗的燈光下,好像一個個幽靈,怪可怖的。

費恩突然踩下了剎車,車子向前晃蕩了下,徹底停了下來。

夏渺渺忙問,“怎麽了?”

費恩搖頭,“沒法開了,太危險了,我們還是等雪停了再走。”

夏渺渺道,“你就這麽停在半山腰上?”

費恩道,“沒事的。這個時間點,不會再有人上山了。與其冒着危險,還不如等一等。”

“要是雪一直不停呢?”

“明早喊拖車。”

“那我們豈不是要在這山林裏過夜了?”

“嗯。反正明天是周末。”

囧,他可真是樂觀呀。

費恩将引擎熄了火,沒了燈光,四周一下子暗淡了下來。外面只聽見唰唰唰的下雪聲,還有隐隐的風聲。

好在暖氣還開着,電臺也開着,聽到主持人的聲音,夏渺渺心定了一些。

“你有沒有在山裏露營過?”

夏渺渺搖頭,“從來沒有。”

“那這就當是你的第一次吧。”

他将椅子放下來,打開天窗,放上音樂。

夏渺渺也依樣畫葫蘆地躺了下來,透過玻璃望出去,看見一片片白色的雪絨花掉下來。外面冰天雪地,寒風呼嘯,黑夜侵襲,就像一部鬼片的開場片。

“會不會有外星人襲擊啊。”

聽她這麽說,費恩伸過手來,抓住她的,扣在掌心裏,道,“別擔心,有我在呢。”

輕悠悠的一句話,夏渺渺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下來了。

☆、33|3.320|家

車裏開着暖氣,電臺放着音樂,主持人的聲音醇厚而低沉,就像催眠曲,夏渺渺沒能扛住疲憊,聊着聊着就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腦袋往下一颠,突然被驚醒了。

她睜開眼睛張望四周,“天亮了嗎?”

費恩在玩手機,聽她這麽問,便回道,“還沒呢。”

“幾點了?”

“三點。”

“你不睡覺嗎?”

費恩道,“我剛眯過一會兒了。”

夏渺渺哦了一聲,坐起來,大概是車子裏太暖和了,口幹舌燥得難受。一旦想喝水的念頭湧上心頭,欲望就一發不可收拾,越克制越想喝,她有些坐不住了,四下張望。

“車子裏有水嗎?”

費恩道,“最後一瓶水被我早上喝完了。”

“……”

費恩,“你想喝水?”

夏渺渺點點頭。

費恩眼珠子一轉,打了個響指,道,“有了。”

聞言,夏渺渺立即擡頭看他。

費恩道,“你等着。”

說着,他便開門下車,圍着車子繞了個圈,繞到另一頭,面對的山壁背對着車子地站着,雙腿微微岔開。

夏渺渺好奇地看着他,以為他要幹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誰知,這家夥只是拉開褲門,撒了一泡熱氣騰騰的尿。

他該不會讓我喝尿吧!

囧。

好囧。

非常囧。

夏渺渺頓時被自己這個想法給吓到了。我去,就算幹成木乃伊,她也絕不去喝這麽惡心的……尿!

她別開眼睛,望向哪裏都好,就是不再圍觀他噓噓。

過了一會兒,費恩噓完回來了,關上車門的時候,帶來一空間的冷空氣。

“來吧。”

夏渺渺轉過臉,橫眉豎目地叫了出來,“你太惡……”

話沒說完,就瞧見他的掌心裏放着一團白色的小雪球,因為車裏有二十幾度的溫度,底部都有些融化了。

她怔了怔,原來是讓她吃雪啊。

看見她呆着沒動,他又将手向前伸過來,道,“你不是口渴嗎?”

夏渺渺接過雪團,舔了一下,那種冰涼的感覺瞬間入侵口腔,真是冰冰涼透心涼啊。

吃了一半,她突然想起一個很原則性的問題,便嚴肅地開了口,“你便後洗過手嗎?”

這裏又沒有水池,怎麽洗手,所以費恩理所應當地道,“沒有啊。”

夏渺渺接着問,“你是用哪只手尿的?哪只手捏的雪團?”

費恩想也不想道,“右手尿的,右手捏的雪……”

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扔了一臉雪,沒來得及融化的冰塊掉進他的衣領,凍得他嗷嗷叫。

“怎麽了,怎麽了?”他一邊從衣服裏撈出雪團,一邊莫名地看着她,想來想去,都不知道自己怎麽着她了,為什麽好好的,就突然發起脾氣來了呢?

夏渺渺氣呼呼地拉開車門,下了車子。

撒點尿在雪上,摻和一下揉成團,拿在手裏放入口中,入口即化,清涼爽口,好好吃哦……我呸!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

夏渺渺那是真被他惡心到了,下車狂吐口水。

費恩見狀,急忙也跟着下了車。

“你怎麽了?為什麽生氣啊。”

夏渺渺控訴,“你便後沒洗手!”

他一聽頓時就委屈了,“這裏沒水池我怎麽洗?”

夏渺渺道,“你尿完尿,摸了雪團,然後還給我吃了!”

費恩還是一臉無辜,完全get不到重點,好不好。

“這和讓我吃尿有什麽區別!”這一句,夏渺渺幾乎是咆哮着吼出來。

費恩趕忙替自己辯駁,“不是啊,我又沒尿在雪團上。”

夏渺渺紅着臉,叫道,“但是你的手摸了尿了尿的丁丁啊!你用你摸了剛尿過尿的丁丁的手,揉了雪團,然後又把這雪團給我吃了。所以,你這就是等于讓我吃了你的尿。”

費恩長長地啊了一聲,徹底驚呆了。

他擦了一把虛汗,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弱弱地說了一句,“我真的沒想讓你吃我的尿。”

說完這句,自己也愣住了。我擦,怎麽這話說得好像自己就是一個變态?真是細思恐極啊。

夏渺渺激動一會兒,出一身汗,情緒終于給穩定住了。

她挑了一塊看起來還算幹淨的岩壁,掰了一小截冰柱下來,弄碎了扔進嘴裏。那冰涼的感覺讓她渾身一激靈,覺得自己牙齒都要凍裂了,這種大冬天吃冰棍的感覺真是太刺激了。

大雪已經停了,這個世界被銀裝素裹着,放眼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月光一照,大地上反射出了晶瑩的色彩,就像一個童話世界。

德國,這個不怎麽浪漫的國家,卻出了最著名的童話故事,這多半要歸功于這裏的美輪美奂的景致。

雖然冷,但渺渺并不急着回到車裏,而是坐在車頭上,仰頭看天。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烏雲退散,天空純淨而透徹,一輪清冷的月亮挂在當頭。好大,像大餅。

費恩也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見她沒反對,便悄悄地向她挪近了一點距離。

“原來外國的月亮真的比中國大!”一直以為那是諷刺人崇洋媚外的心理,現在自己看到了那大餅式的的月亮,夏渺渺不由感嘆,還真比自己家鄉的大。

聽到她的話,費恩在一邊插了一句嘴,“不是同一個月亮。”

夏渺渺頓時吓一跳,“啊,到底有幾個月亮啊?”

費恩道,“騙你的,你也信了!”

夏渺渺滿臉黑線。

費恩道,“看的角度不同,海拔不同、經緯度不同,自然也就不一樣大了。”

夏渺渺斜眼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哦了聲。

兩人就這麽并肩坐在車頭,極目眺望遠處,剛才在山上看見的那條巨龍已安然沉睡,整個大自然顯得寂靜而又寧馨。

沒有飛揚的塵土,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冽的清新感,夏渺渺貪婪地嗅着這幹淨的氣息,有一種說不出的撼動。

費恩眨眨眼,“不害怕外星人襲擊了?”

夏渺渺搖頭,人本來就是自然的一部分,可是因為社會的發展,反而和最初始的本性脫了軌。

費恩見她不再耍小脾氣,便道,“那我們再等等,幹脆等天亮看日出吧。”

夏渺渺順勢将自己的腦袋靠在他寬寬的肩膀上,他伸手勾住她的肩膀,低頭親了親她被凍紅了的鼻頭,月華為他們照亮了整個世界。

沒有嬌豔的花,沒有昂貴的禮物,也沒有動人的情話,只是簡簡單單地并肩坐一起而已,可夏渺渺還是深深地體會到了浪漫。原來,浪漫就是順其自然,不需要刻意、做作和矯情。

***

馬上就要過聖誕節了,養老院要為老人們提早舉辦一個節日慶賀,其實,也就是把大家聚攏了吃吃喝喝搓一頓。

斯格妮娜因為上次的事情還在覺得愧疚,所以,十分真誠地邀請了夏渺渺前來參加,還能帶家屬。

說到家屬,夏渺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費恩。

費恩得知後很高興,将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樣,一本正經地穿上了西裝、打上了領帶、把皮鞋擦得黑發亮。一瓶發膠,半瓶都抹上了頭發,發型被弄得一絲不茍,好像一個七八十年代的那種公子哥兒。

“哎,要不要這樣正式啊?”

費恩道,“要,當然要。他們寄帖子到你家,正式邀請你去參加,而且這是一年一度的聖誕節聚會,自然要穿的隆重點。”

“可是,這只是一家養老院,裏面都是八、九十歲的老先生老太太啊。穿這麽好看給誰看?”

“,不是給誰看,而是禮貌。”費恩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道,“不能有年齡歧視,越是上了年齡的人,越是注重儀表和禮儀。”

夏渺渺被他說服了,默默地點了點頭,“好吧。”

為了配合他,夏渺渺也只好穿上自己行頭中最貴的連衣裙,臉上化上精致的妝容,穿着高跟鞋,一副淑女範兒。

兩人弄得就像是要參加什麽重大宴席似的。

宴會并不在養老院裏舉辦,而是另外租了個地方,去了才知道,這是全黑森州最昂貴的療養院,一般來這聚會的都是政界要人。

看着這富麗堂皇的大廳,夏渺渺立馬慶幸,自己虧得穿着妥當,不然估計連門口的門童保安都不會放她進去。

別看這些老頭老太太平時不講究,一到今天這種時候,一個個都打扮得煥然一新。老頭們穿着西裝,俨然一派歐洲老紳士的風格,老太太們更是争奇鬥豔的,一個比一個花,有的穿着大紅的衣服,有的穿了繡花的裙子,有的穿低胸裝,還有的頭上還帶着四五十年代最流行的蝴蝶結大檐帽……簡直把自己當18forever啊,閃瞎了狗眼。和她們比比,夏渺渺覺得自己弱爆了。

“在中國,要是有老太太穿這樣的衣服出去,一定會被人罵死。”

費恩不理解,“為什麽?”

“為老不尊啊。長輩就該有長輩的樣子,打扮成這樣成何體統。”

費恩搖頭,“在德國,誰愛穿什麽衣服,都是他的自由,別人沒權幹涉,也不會去幹涉。只要這些老人自己覺得好看,愛怎麽穿都沒關系。”

赤條條的文化差異!

這裏的服務員都認識老人,一看見他們就熱切地打招呼,一位老頭爽朗地一捶胸,道,“俺又多活了一年啦。”

這個養老院每年都會來這吃一頓,也算是這裏的熟客,所以老人們那是熟門熟路。

夏渺渺啧啧地搖頭,低聲和費恩道,“他們可比我們會玩多啦。”

費恩道,“那是當然啦。他們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

夏渺渺再次感嘆,中國人和西方人最大的區別在于觀念和對生活的态度。中國人50歲前拼搏學業事業,50歲後退休成為孩奴,好不容易把三代拉扯大了,他們也老了,然後就開始坐吃等死。人的一輩子就圍着讀書→賺錢→孩子這個三個點來的。

而,歐洲人不一樣。他們30歲前基本都在玩,30歲後開始打拼。60歲退休後,又開始享受生活,然後一直到死去。雖說老了沒下一輩的照顧,可是自由自在,夏渺渺覺得這也值了。

☆、34|33.20|

老頑童海德爾一看到夏渺渺就特別高興,搬來一張椅子非要坐在她身邊,兩人說了一會兒沒營養的屁話,他忽然指着費恩問,

“這帥哥是誰啊?”

費恩在旁邊聽到了,頓時感覺良好起來,忙不疊地自我介紹,“您好,我是夏渺渺的男朋友,叫費恩。”

老頑童哦了聲,然後就把費恩晾在一邊不理他了,拉着夏渺渺道,“什麽時候教我用筷子啊。我已經等很久了。”

夏渺渺哎呀一聲,暗道,這老大爺,該記的記不住,不該記得,記得可真牢!

她賠笑道,“下次吧。”

誰知,老頑童把嘴巴一撅,“不行,下次你又要偷偷溜走。”

夏渺渺拍着胸脯保證,“一定不會。”

老頑童道,“我要你現在就教我。”

“現在?”夏渺渺一臉為難,“這裏沒有筷子啊。”

聞言,老頑童一下亢奮起來,嗖的一聲從口袋裏掏出兩根一次性筷子,放到她眼前。

夏渺渺頓時傻眼了,問,“你,你哪來的筷子啊?”

老頑童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面的怪老頭就陰陽怪氣地哼了聲,嘲諷道,“還不是去街頭中餐館偷的。”

“偷……偷的?”夏渺渺震驚,“你幹嘛偷筷子?”

老頑童撇了撇嘴,回答地理智氣壯,“不知道去哪裏買,只好出此下策啦。”

夏渺渺腦補出老頑童賊兮兮地溜進快餐館,乘人家老板不注意的時候,偷了一雙筷子轉身的就跑的場景,頓時忍俊不禁。

她好氣又好笑地道,“你要筷子就和我說,我家多得是啊。”

老頑童哼了聲,“馬後炮,現在說有什麽意思,我偷都偷來了。”

夏渺渺嘆氣,只好認命地教他如何使用筷子。

老頑童按照她傳授的方法試了半天,怎麽也夾不起來,兩根筷子在夏渺渺手中就能被耍得活靈活現的,但到了他手上,就只是兩根笨拙的小木棍。

始終教不會他,她也沒轍了,正無奈着,突然聽費恩道,“渺渺,你使用筷子的方法不标準。”

夏渺渺疑惑地轉頭,才發現原來費恩一直在旁邊看着她,便問,“哪裏不标準了?”

費恩接過她手裏的筷子,用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手指輕輕夾着筷子,演示了一下,道,“難道不該是這樣使用的?”

這姿勢太标準了,竟讓夏渺渺無言以對。她承認,從小打到,父母就沒認真教過她使用筷子的正确姿勢,用筷子的時間長了,好像就無師自通了。沒想到,現在卻被一個從沒去過中國的外國人啪啪啪的打臉,也是醉了。

于是她結巴着問,“你你你怎麽會用筷子?”

費恩道,“中餐館裏有教啊。”

“沒有!”夏渺渺反駁,為了強調自己的話,還擺出證據,“我在中餐館打過工,從沒教過。”

費恩提醒,“中餐館的筷子上不都套着的筷套?”

夏渺渺聽了,茅塞頓開。

确實,有很多中餐館提供一次性筷子,而筷套上大多會印上如何正确使用筷子的圖解步驟。

天啊,太慚愧了,她一根正苗紅的炎黃子孫,還不如人家自學成才的德國人。

見她沮喪,費恩反過來安慰她,“可能個人使用筷子的習慣不同吧。”

夏渺渺覺得自己這水平還是不要丢人現眼了,便對老頑童道,“你跟他學吧。”

“為什麽?”

“因為他的筷子比我使用的好。”

老頑童道,“你還是不是中國人?”

一針見血。

夏渺渺的心在滴血,暗暗吶喊,雖然我用法不标準,但我能夾住菜啊!

她幹咳了一聲,為了能晚會一些顏面,道,“我們使用筷子還有很多規定。”

老頑童道,“你說說看。”

“1.不得在菜肴上亂揮動筷子。2.不要筷子垂直插入一碗飯中。3.不要将筷子含在口中。4.不要讓菜湯滴下來。5.不要用筷子去攪動菜。6.不要把筷子當牙簽。”

老頑童臉色一變,将筷子扔了,不開心地道,“全都不許,那還有啥還玩的?”

夏渺渺扶額,“這是餐具,又不是玩具!”

大家瞎扯了一會兒,晚飯就送上來了,開胃菜、正餐再加上甜點,一共好幾道,把一群老頭老太哄得眉開眼笑。

老頑童問,“你們中國有這麽好吃的東西嗎?”

夏渺渺道,“這些東西要在中國,都沒人願意吃。”

老頑童奇道,“為什麽?”

“因為口味太單一了!”

老頑童,“除了鹽和胡椒,還能放什麽調料?”

“有啊。太多了。”

“比如?”

“糖、醬油、麻油、孜然、花椒、米醋、味精……這些都是最基本。”夏渺渺用刀子叉了下牛肉,道,“還有,我們中國廚房才不會這麽一塊牛排直接下鍋,我們會切成片,打上嫩肉米分,拌好調味品,然後再煎炸炒。”

一番話把老頑童呼地一愣一愣的,他舔舔嘴唇,眼中向往,“聽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你會做?”

夏渺渺搖頭,“可惜不會。”

老頑童重重地切了一聲,“光說不練假把式。”

“……”

吃飯期間,老人們喜歡喝葡萄酒和香槟;吃完飯,開始聊天喝啤酒。老頭老太太們雖然年紀一大把,但仍然興致十足,吃吃喝喝,說說聊聊,不知疲倦。

有幾個身體不錯的爺爺奶奶,随便找個空地,就着音樂,跳起舞來。他們跳得是很久以前流行的踢踏舞,男士用腳跟敲打地板,女士們跳舞轉着圈,那麽熱烈,一如曾經的少年時代。

他們跳了一會兒,還到處拉人,最後費恩和夏渺渺抵不過熱情,也一起加入了。

有人跳不過瘾,爬上桌子去扭屁股,一邊扭一邊送飛吻,于是底下幾個人都一起吹口哨亂起哄。

夏渺渺都看呆了眼,拉着費恩小聲地道,“他們真的都已經八十歲了嗎?”

費恩卻見怪不怪地道,“狂歡不分年齡。”

夏渺渺問,“你爺爺也這樣?”

費恩哈哈大笑,“他和我奶奶每年都去西班牙的馬略卡島,參加老年人的聚會派對,應該也差不多吧。”

夏渺渺想來想去,除了真偉大三個字,找不出其他形容了。

不一會兒,老頑童紅着臉興沖沖地走了過來,用屁股擠掉費恩,自己在她身邊坐下,道,“來來來,快點告訴我,我的名字用中文怎麽寫?”

來德國之後,被很多人問過同樣的問題,所以夏渺渺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她處驚不變地接過筆,在紙上寫下海德爾三個大字。

“哇,好神奇。”

“哇,好炫酷。”

“哇,好有趣。”

“哇,不可思議。”

“……”

夏渺渺每每寫上一筆,他就在旁邊哇的感嘆一聲,海德爾這三個加起來,一共有多少筆畫,他就哇了多少聲。

哇到最後,她都不敢再寫下去了,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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