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3)
他會累死!
終于寫完了,夏渺渺剛放下筆,紙張就被他搶過去。
他翻來覆去地又看,可又看不懂,最後覺還是倒着拿,看得比較順眼,于是就拿着三個大字到處獻寶去了。
費恩在旁邊見了,忙道,“我也要。”
于是,夏渺渺提筆就寫。
費恩一把按住她,“等等。”
夏渺渺狐疑地回頭看她。
“我不要你寫我的名字。”
她更加困惑,“那些什麽。”
費恩笑嘻嘻地道,“我要你寫,我愛你。”
夏渺渺一下子臉就紅了。她扔下筆,突然矯情起來,道,“我不寫。”
“為什麽?”
她低下頭不說話。
“寫嘛,寫嘛。”
一個186的大小夥子,撒嬌起來讓人吃不消,夏渺渺扛不住,只好在紙上用中文寫了三個方塊字:我愛你。
費恩接過,看了一眼,問,“這三個字怎麽念啊?”
夏渺渺用标準普通話念了一遍,“我、愛、你。”
“啊?音樂太響了,我聽不見。”
于是,夏渺渺又大聲說了一遍。
誰知,他還是說聽不見。
夏渺渺只好更大聲地說了一遍,這回周圍的人都聽到了,紛紛轉頭看他們。
這時,費恩特淡定的揮了揮手,在衆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親了下她的嘴,用德語道,“親愛的,我也愛你。”
好啊,臭小子,又忽悠她!
***
聖誕節來了,這是西方人的春節,一家團聚的日子,費恩帶着夏渺渺一起回了家。
費恩的家是一棟三層樓的小別墅,頂上住着他爺奶,第二層住着他爹媽,第三層住着他和他妹。門口有一個大花園,養着一條狗,叫gi。
醜媳婦見公婆——頭一遭,夏渺渺好羞澀,躲在費恩的背後不敢見人。
費恩笑嘻嘻地道,“快出來,我爸媽不吃人。”
他的爸爸媽媽都是身材魁梧一族,又高又結實,兩人加起來的體重估計得有200公斤,往那裏一站,就氣勢雄偉。
費恩給夏渺渺介紹道,“這是我爸,叫約翰。”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警爹啊。失敬失敬。
夏渺渺懷着120萬分的敬意,和他握了握手。
然後,費恩又摟着自己的母親道,“這是我媽,叫桑德娅。”
桑德娅擁抱了她一下,道,“歡迎來我家做客。”
碧娜笑嘻嘻地迎過來,“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看到那姑娘,夏渺渺就沒那麽緊張了。
晚上吃的是烤鵝腿,乘着大家都在準備飯桌的時候,費恩将夏渺渺拉到樓下大廳,道,“來和我一起包裝禮物吧。”
夏渺渺一拍腦袋,驚道,“哎呀,我都沒準備。”
費恩,“我和碧娜已經準備了,你就算是我們的一份子。”
夏渺渺難為情地道,“那我給你錢。”
“不用啦。”
夏渺渺撿起一個形狀奇怪的物件,問,“這是什麽呀?”
“是槍套。”
“槍套?”夏渺渺吃了一大驚,“你爹有槍?”
費恩點點頭,“他有槍。德國每個警察都配槍。”
夏渺渺頓時肅然起敬,她想了想又問,“你爸爸是什麽警察?”
她想問的是,刑警、交警還是武警,可沒想到費恩說的是,“他是13級警官。”(相當于中國二級警督)
“13級?你們應一共有多少級?”
“18級。”
夏渺渺咋舌,“原來你爸級別這麽高。”
費恩搖了搖頭,道,“和我媽媽比起來,這不算什麽。”
夏渺渺詫異,“難道你媽也是警察?”
“她不是警察,但她也是公務員。她在司法部,級別16,比我爸整整高了三級。”
夏渺渺哇了聲,看不出來,這家夥居然是妥妥的官二代啊!
☆、35|3.20|
将包裝好的禮物放到聖誕樹下,費恩的爺爺奶奶也來了,費恩把夏渺渺介紹給他們。夏渺渺本想和他們握手,但奶奶用粗壯的胳膊攬住她的肩膀往自己這邊一勾,毫無壓力地将她撈過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濕漉漉的吻,夏渺渺很不習慣,可又不好意思擦,只能強忍着等口水自動風幹。
各自入座,三代同堂,在平安夜晚上,圍着餐桌一起高高興興地吃年夜飯。
桑德娅從烤爐裏搬出烤鵝腿,頓時食香飄散在空氣中,勾引食欲。
開動前,大家舉起酒杯,相互祝賀,“幹杯。”
夏渺渺悄悄地拉了一下費恩,問,“不用手拉手祈禱嗎?”
至少電視裏是這麽演的。
費恩笑道,“那是美國人。我們德國這不流行。直接開動就好。”
夏渺渺放心了,拿起刀叉,開吃。
主食是鵝腿,配菜有紫葉甘藍,酸菜,羽衣甘藍,還有各種土豆、面米分圓子,看上去很豐盛的樣子。
費恩爹道,“老婆,今年的廚藝水準又有提高。”
費恩媽喜道,“真的嗎?今天我往裏頭多扔了一個調料。”
“什麽調料?”
“罂粟殼。”
差點被肉嗆了,夏渺渺趕緊喝口水順順氣,在警察面前說自己投毒,這樣真的好嗎?
大家聽了她的話,臉色驟變,然後就見費恩媽特淡定地在那裏叉了一口肉,帶着超強女王範兒地在那道,“随便說說的,你們也信。”
夏渺渺終于知道費恩這家夥的黑色幽默是哪裏來的了。
一個鵝腿下去,基本肚子就被塞飽了。費恩和他爹都是大胃王,吃了一個還意猶未盡,于是又分了一個,兩人一直吃到十分飽。
費恩拍着肚子,向後一靠,心滿意足地道,“好吃,好好吃,快撐死我了。”
夏渺渺摸了摸他的肚子,他的腹部仍然平坦,一點也沒有鼓出來。她啧啧地搖頭,心中羨慕妒忌恨,有人天生吃不胖啊。
費恩媽又端來了甜點,是一個大冰淇淋蛋糕,大家一看,紛紛開始求饒。
“吃不下啊,吃不下!”
于是費恩媽道,“吃不下,今天都不許睡覺。”
女王發令,小的不敢不從,只好再拿起勺子埋頭苦吃。
吃完飯後,□□來了,分發禮物是今晚的重頭戲。
大家都圍着一圈坐好,由年齡最小的碧娜開始分發禮物,先是爺爺奶奶的,再是爸爸媽媽的,然後再是自己和哥哥的,最後連夏渺渺都見者有份。
夏渺渺接過碧娜遞過來的盒子,一臉吃驚,指着自己道,“我,我也有?”
費恩笑着點頭,“打開看看。”
夏渺渺完全猜不到裏面會裝着什麽,所以帶着十二分的好奇,拆掉了包裝。
一共兩份禮物,都是費恩送的。
第一份是一條diy的石頭手鏈,看見這朵花形的綠松石,夏渺渺吃了一大驚,道,“這塊石頭不是那天……”
費恩點點頭,道,“就是那天在聖誕節市場裏買的。”
他把石頭打了一個洞,穿上一根繩子,打了幾個結,制成了一根手鏈。
費恩道,“上次你要買項鏈,可是我覺得50歐元真的很貴,我沒這麽多錢,所以就自己做了一條手鏈給你,希望你會喜歡。”
夏渺渺一下子被他感動了,伸手抱了他一下,道,“謝謝,我很喜歡。”
費恩道,“那我幫你戴起來吧。”
夏渺渺将手伸過去,看着他把石頭手鏈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費恩道,“裏面還有一份禮物。”
拿起來一看,竟然是他兩個月前在desigual買的那件泳衣,她再次震驚了,“這不是給碧娜買的嗎?”
費恩親了下她的額頭道,“當然不是,一直就是給你買的。”
舊賬新賬一起算,夏渺渺一拍桌子,佯怒道,“說,到底怎麽回事?”
費恩見瞞不過去,只好本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心,老老實實地交代了,“那時就是想看看你的身體。”
“……”這誠實得簡直讓人汗顏。
夏渺渺用力拍了他一下,嬌嗔道,“你這色狼!”
費恩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再看看,盒子裏還有東西吶。”
還有?
她又接着去掏,結果掏出來一張紙片,紙片上寫着三個中文大字:我愛你。
夏渺渺一下子驚呆了。
費恩獻寶似的地道,“這是我練習了一下午才寫出來的!”
真被感動了。
夏渺渺伸手抱了抱他。
***
其實,時間還早,想回家的話,也來得及。只不過,費恩不舍得和她這麽快分別,于是拉着她的手,滿眼冒泡,巴巴地懇求,“今晚就不要走了吧。”
看着他亮晶晶的狗眼,夏渺渺直爽地點了點頭,好吧,留下就留下。
費恩高興壞了,忙不疊地将她領下來樓,去看自己的房間。他和碧娜是隔壁鄰居,房間不大,也就十多個平方,牆角放着一張寫字臺,一張椅子,一個衣櫃,還有一張床,簡簡單單的,連多餘的家具都沒有。
夏渺渺環視這屁點大的地方,問,“我睡哪裏?”
費恩指着床,“這裏。”
“那你呢?”
費恩理所應當地答道,“床。”
看到這張狹窄的單人床,夏渺渺突然腼腆起來,羞怯地瞪了他一眼,道,“這麽小,怎麽睡?”
費恩道,“側着身,不就能睡了?”
夏渺渺不理他,去廁所洗了個一澡,看着這近二十平方的大浴室,不由感嘆,這些老外都是怎麽想的?為毛把廁所設計得比卧房還大?這不科學啊!
洗完澡,要穿衣服時,才想起來沒帶替換衣服。
于是,她想起費恩的座右銘,一條褲子可以正反穿兩次。沒有其他選擇,只好硬着頭皮,也把內褲翻了個面。哎哎哎,真是刷新世界觀。
她進屋的時候,費恩已經脫得剩下一條小褲衩,在被窩裏等她了。見她穿着自己的襯衫進來,登時眼前一亮,身上湧起一股蠢動,某處鼓起個小帳篷。他起身,拉着她轉了個身,撲倒在床上。
夏渺渺被他壓在身下,用鼻子嗅了嗅,道,“你洗澡了嗎?”
他忙着啃她,随便敷衍地哼了一聲。
夏渺渺用力推開他道,“去洗澡!”
費恩道,“反正要出汗。一會兒再洗。”
“不行,現在洗!”
費恩拗不過她,只好悻悻地起身去洗澡。
洗澡期間,她沒事幹,看見他寫字臺的抽屜沒完全關上,出于好奇就拉開瞧了一眼。
乖乖隆地洞,一抽屜的避孕套!
他這是打算要精盡而亡嗎?
費恩洗完澡出來,下半身裹着一條毛巾,身上也沒擦幹,還在滾水珠。他身材很好,胸肌結實,腹部平攤,雙腿修長,看着讓人流口水。
見夏渺渺在看自己,他一手撐着門框,一手撓了下頭發,颔首弄姿地叫了聲,“嗨,baby,想不想來一根德國香腸?15厘米的吆,保質保量。”
夏渺渺被他極其不要臉的話給逗笑了,扔了枕頭過去,道,“才15厘米還敢賣弄,人家18厘米……”
話還沒說完,就被費恩打斷了,“18厘米的那是騾!”
然後,他扯掉毛巾,關上房門,飛身撲了過來。
夏渺渺笑着一拉燈,頓時□□滿屋。
***
聖誕節結束後,緊接着是元旦節。
附近城市新開了一家迪廳,朋友們約好一起過去瘋狂一晚。
碧娜也去,不過她有自己的一群小夥伴,因為未滿18歲,去這種場所必須有監護人帶着。于是,費恩就成了她的臨時監護。
碧娜化妝得妖裏妖氣,連她媽都認不出她是誰,過來和哥哥打了個招呼後,說幾句無關緊要的屁話,又飄走了。
費恩的朋友,艾利克斯、奧利弗、大偉,夏渺渺見過幾次,但還有幾個是她從未見過的,費恩一一給她介紹認識。
大家各自帶着女朋友前來,五個女友中三個叫簡妮,叫一聲簡妮,三個同時回頭,也是醉了。于是只好用前綴區分,像是艾利克斯的簡妮,奧利弗的簡妮,帕特裏克的簡妮醬紫。
有人問渺渺,你叫什麽名字?
“辛迪。”
不是渺渺非要取個外文名趕流行,而是大家一起學貓叫,這情景委實很詭異,讓人蛋疼。
于是,大家都開始叫她辛迪。
費恩去上洗手間,渺渺坐在酒吧臺,有人擠上來搭讪。她轉頭一看,是大偉,出于禮貌她也打了個招呼。
大偉給自己點燃一根自制的香煙,這味道非常刺鼻,絕不是一般的煙。
他人有點胖,體型像功夫熊貓,一頭紮進來後,就把旁邊的帥哥美女全都趕走了。
他抽了一口草後,問,“你覺得我怎麽樣?”
夏渺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麽怎麽樣?
于是,他又道,“你說我去你們中國,能找到女朋友嗎?”
大偉金發藍眼睛,其實長得也不算醜,就是胖。但,人一胖,再帥再美,也只剩下個球。
夏渺渺很想實話實說,可兩人畢竟不熟悉,怕打擊了他的自尊,便含糊其辭地說了句,“大概,也許吧。”
大偉沒聽出她是在敷衍自己,頓時很高興,“真的嗎?那你就給我介紹一個中國姑娘吧。”
夏渺渺,“……”
大偉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自己,“我身高180,體重120公斤,高中連跳兩級,現在已經大學畢業,在一家電腦公司做程序員。哦,對,我今年剛滿20歲,年收入在4萬歐元左右……你看,有沒有條件符合的?”
夏渺渺想來想去,也找不到能和他匹配的,只能很誠實地告訴他,“沒有。”
大偉不死心地問,“你沒有姐妹?”
“獨生子女。”
大偉又問,“那表的呢?”
“表親戚這邊全都是男孩。”
大偉一臉失望,感嘆地道,“我很喜歡亞洲人,奈何亞洲人不喜歡我。”
夏渺渺心想,只要你有毅力把這身肥肉給減掉,我保證能找到女朋友!
聊了一會兒,費恩回來了,大偉知趣地讓位。
費恩問,“聊啥呢?”
渺渺道,“他問我有沒有姐妹,可以介紹給他。”
“那你有沒有姐妹呢?”
夏渺渺道,“我只有一個堂妹。”
費恩聽了,眼睛一亮,頓時來勁了,問,“哦?長啥樣?”
這語氣有點不對勁啊,夏渺渺警惕地問,“你想幹嘛?”
費恩打了個哈哈,“純屬好奇。”
夏渺渺哼了聲,“別瞎想了,我堂妹根正苗紅,才不喜歡你們歪果仁呢。”
費恩接嘴問,“那你為什麽喜歡?”
“我,我我……”顏值高、身材好,最最最關鍵的是器大活好,她會說?
見她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什麽東西來,費恩奇道,“咦,你的臉怎麽紅了?”
夏渺渺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冰啤酒下去,用手扇了扇風,道,“熱的。”
“都還沒跳舞呢,你就熱了?”
夏渺渺錯開話題,道,“走走走,我們去跳舞。”
舞池裏熱火朝天,大家都在群魔亂舞,不忍直視。夏渺渺拉着費恩一起加入他們,迪斯科就這點花頭,扭頭扭屁股,跳得好不好看不是重點,關鍵是看你能不能帶動氣氛。
酒精上頭,夏渺渺跳得挺嗨,舞動着身體,一個興奮,索性把方珏教她的民族舞步也用上來。
這一跳,就跳蕩漾了,完全停不下來。
會跳舞的亞洲小姑娘,總是特別能吸引人眼球一點,不一會兒,夏渺渺就收到了好多挑逗的小眼神,分別來自于不同的帥哥。
在中國,她的長相也就是中等偏上,走在馬路上也許會有幾票回頭率,但絕對和衆星拱月這個詞兒沒關系。
沒想到,現在來了德國,反而物以稀而貴,憑借着人種上的優勢,居然頻頻受到帥鍋們的青睐。胸中的虛榮和滿足一下子無數倍的膨脹,都快要爆棚了。
跳得大汗淋漓,等她跳完,才想起還有費恩這個人。
費恩在衆目睽睽之下,拉着她的手,在她濕漉漉的額頭印下一個吻,問,“爽嗎?”
“爽爆了。”
費恩笑了笑,道,“我也爽爆了。”
夏渺渺一臉驚訝,“你爽什麽?”
“我的女友這麽出挑,大家都羨慕我。我被羨慕得爽爆了。”
“……”
到了淩晨,大屏幕上出現倒計時,大家一起開始喊數。
10、9、8、……3、2、1
新年到!
情人們紛紛擁吻慶賀新年,而單身狗們則祈禱新年新氣象,願自己早日脫單。
新年的到來,将爬梯的氣氛再次撩上了巅峰。
一直慶祝到3點,才有了倦意。
費恩要回家,雖然一整晚慶祝下來很累,但他還沒忘記他的職責,照看他妹妹。
在場子裏逛了一圈,找到喝高了的碧娜,三個人一起踏着月光回家。
費恩在碧娜面前很有哥哥範兒,但在渺渺面前,就是一個大男孩。
在電車上,他親了親她的臉,道,“希望明年,我們還在一起慶祝。”
一句話,包含內容無限。夏渺渺一怔,暗忖,明年,我在哪兒呢?
☆、36|3.20|
元旦過後,德國的新年就算結束了,一切又恢複正常,該幹嘛幹嘛。
養老院籌集到一筆維修資金,準備內外都給重整一下,把高端大氣上檔次這條路一走到底。斯格妮娜不知從哪裏請來一個工程隊,裏外一把手,全都承包了。
這樣的活兒,擱國內就一個星期的事兒,可人家德國人工值錢啊。一個工程隊裏就三個人,一個電工,一個水泥工,還有一個油漆工,再加上這樣那樣的龜毛規定,至少得一個月。
斯格妮娜對渺渺道,等我們裝修完畢,你再回來開工吧。
這樣一來,夏渺渺又閑着沒事幹了。
雖然零零散散地接了幾個小工,但都無濟于事,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讓她看不到出路。要交五年的稅才能拿到非限制性居留,也就是傳說中的綠卡,而現在才過了大半年,難道剩下的四年都要這樣渾渾噩噩地度過嗎?四年的時間太長了,那是她的青春啊,雖說青春是可以揮霍,但她覺得自己這不是在揮霍,而是在浪費。
夏渺渺想到自己曾信誓旦旦地說,我要在德國闖一番天地,活出點樣子,成為別人嘴裏的楷模。但現在……她不甘心,絞盡腦汁想如何能賺錢、能崛起,可是都是徒勞。她的人生經歷很有限,從沒做過生意,父母也不是生意人,腦袋中就沒有一丁半點的商業概念,就算給她啓動資金她都不知道該往哪裏頭。好像除了老老實實地給人打工,沒有其他的方法了。
她頹廢、失望,也無奈,現實太殘酷了,一不小心走上岔道的她,似乎離夢想越來越遠。
幸好,中國春節快來臨了,算算日子,自己有一年多沒回家了。與其在這裏胡思亂想,不如乘着這個空擋,回國過個年,給快清空了的血槽補點能源。
夏渺渺其實是有點猶豫的,因為沒混出個什麽,沒臉回家見父老鄉親們。可是,到底是親爹親媽,将這想法一轉達,兩老立即支持,怕她錢不夠用,還給她買好了機票。
看到近在眼前的回國旅程,夏渺渺的心情終于開朗了一些,她暗忖,先回家好好過個年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方珏也想回家,可惜寒假要寫論文走不開,一臉羨慕妒忌恨地列了一個清單,吵着的要她從國內帶東西。
滿滿一頁a4紙,夏渺渺接過來一看,差點沒撅過去,“怎麽都是一些漢服的東西?你這是瘋魔了吧?”
方珏一本正經地道,“哎,快要春暖花開了,我們準備許久的計劃要啓動了。我已經看過了,這些服飾在淘寶上全都能買到,而且價廉物美。你反正要回國,就一起帶過來,錢等你回來我再和你結算。”
夏渺渺一頭黑線,“都三個月過去了,你還念念不忘要去街上賣藝!”
“當然不忘!我們天天跳天天練,都是為了什麽?”方珏又加了一句,“哦,對了,回國別忘了報一個舞蹈班。你身體柔軟性太差了,要專業老師點化你,惡補幾個星期,也許有救。”
夏渺渺忍不住翻白眼,“姐姐,我是回國度假的。”
方珏嘿嘿地笑,“順便學習。”
***
終于到了臨上飛機的那一天,費恩駕着他的小寶馬,将她送去機場。
機場上雖然人來人往,卻主題專一,無非就是送和接,送行的人苦着臉面對離別,而接到的人則笑意吟吟地迎着團聚。
兩人來得有些早,将行李托運了後,就找個沒人的地方互訴衷腸。
夏渺渺倒是很鎮定,主要是祖國大地在召喚她,心已經飛到了一萬公裏外的中國大地,所以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反倒是費恩,抱着她親親額,親親臉,又親親嘴,頗有點天崩地裂與君絕的悲壯,萬分不舍地道,“怎麽辦,你還沒走,我就開始思念了。”
這話說得太幽怨了,就像一個即将被抛棄的小媳婦,夏渺渺聽了有些愧疚,趕忙安慰道,“別這樣,我們還是能打電話的呀。”
“一天一個電話。”
夏渺渺點頭,“好的,我盡量。”
費恩沒再說話,而是把她緊緊地、緊緊地抱在懷裏,好像一松手,她就會蒸發掉了。
有些感情是不需要說出愛的,沒有我愛你三個字,但夏渺渺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情誼,她莫名感動,伸手回抱住他。
“我不在的時候,你不準勾搭美女,不準見異思遷,不準喝醉酒,不準開快車,不準……”
夏渺渺一口氣說了五六條不準,但費恩卻一句也沒聽進去,幽幽地嘆了一聲,“幹脆把我打包一起帶走吧。”
她怔了怔,傻傻地道,“我一共只能帶30公斤的行李,帶上你,那得超标罰多少呀?”
見她總是領會不到自己的幽默點,費恩無奈地聳聳肩,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突然神色一變,語氣輕快地道,“幸好,幸好你只是回去一個月。一個月也就30天,眼睛一眨,就過去了。”
聽他這麽說,夏渺渺忙點頭,“可不就是。”
随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離別終于來臨了。
夏渺渺走到關口,拿出機票護照給工作人員查看,等對方查完,舉步走向海關。走了幾步,不知出于什麽心理,她突然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費恩還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沒打算要離去的樣子。見她回頭,他立即伸出雙手筆畫成一個心的形狀,放在胸口動了動,代表他那顆為她跳動的心。臨末了,又向她抛來一個飛吻,最後才揮手道別。
看到他的動作,夏渺渺本來不太難過的心情,突然惆悵起來。
一個月的時間,好像也蠻長的。
順利出了海關,檢查了随身行李,夏渺渺終于進入了候機室。她乘坐的是東航,直飛上海,去的時候逆着地球自轉的軌道飛,才9個小時。
等候的時候,她發了個短信給費恩:我在候機室啦。一切安好。
費恩的回複來得很快:替我問候你父母。
渺渺:會的。
費恩:我好想你。
渺渺:那就用我的照片的當開機屏幕吧。
費恩:我沒有你照片。
渺渺當即自拍一張,發給他。
費恩迅速發了一個賣萌表情過來:哇,這個美女是誰?快介紹我認識。
渺渺心裏甜得不行,一個人捧着手機笑成傻逼。
她暗搓搓地想,事業線不濟,至少有愛情的滋潤。
候機室裏一半是中國人,一半是德國人,一開始還好,但是到了要登記的時候,旅行團裏的那些大媽大叔就開始沉不住氣了。一群人擁堵在入口處,呈發散狀,頗有點小菜市場的即視感。可能出于習慣,說到啥亢奮的聲音不免會大,讓一些讨厭嘈雜的德國人很是嫌棄。
檢票的是個德國姑娘,生硬地吐出幾個中文,道,“還沒開始檢票,請大家回到原座上,保持安靜。”
大概是她中文太蹩腳,沒人理她,越來越多的人堵在那,就像一個滾起的雪球,把路全都堵塞了,連工作人員都無法通過。
她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把自己的中國同事喊來,那個中國同事可沒她這麽客氣。直接抄起擴音喇叭,扯開嗓子就嚷,“請立刻回到椅子上,不要影響我們工作,如果不配合的話,我們将拒絕打開通道大門,這樣只會拖延大家的時間。”
嗓門很大,驚動了德國的旅客,他們本來只是低着頭自顧自的看書玩手機,這樣一廣播,紛紛擡起頭,茫然地看了看那位工作人員,又四下環視,一臉莫名。
如此這般地喊了幾聲,堵在的通道口的人終于退散了一些,只剩下零星幾個。
“哎,着什麽急?又不是坐火車,每個人都提早定好位置的,早上去也不能一個人占兩位。”
聽見有人在拿中文抱怨,夏渺渺下意識地回頭。
說話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華人男子,穿着一套西裝,戴着一副眼鏡,看上去文绉绉的一表人才。看見夏渺渺回頭,便朝她笑笑。
夏渺渺雖然心裏贊同,卻沒接嘴,敷衍地笑了笑,繼續玩手機。
過了一會兒,等頭等艙和帶嬰兒的優先登機後,終于輪到了經濟艙的老百姓。
工作人員用中德英三種語言在那廣播,“請座位在33號到57號之間的旅客先登機。”
夏渺渺的號在43座,她捏着登機牌過去,不料,卻被後來居上的大媽推到一邊。要不是正好有個黑人大哥在旁邊扶了她一下,估計得摔。
她瞥了眼大媽手上的票子,沒好氣地道,“33號到57號先登機,還沒輪到您。”
人家根本不理她,直沖登機口,管他什麽號,先上了再說,就好像末日來了,晚一秒都會沒命似的那般匆忙。
夏渺渺哭笑不得,只好自動理解為,這大媽在國外呆久了,比她還歸心似箭。在旁邊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等大隊人馬走光,她才走上前,檢了票速速登機去了。
飛機上的座位是242的排列,就是兩邊各雙排,當衆中間四個位置。她的位置靠窗,左邊的位置一直沒人來,正暗暗期盼身邊是空位的時候,座位的主人就姍姍來遲。她擡頭一看,是剛才那個斯文男。
那人似乎也認出了她,沖着她友好地笑了笑,“您好。”
她回禮,“您好。”
那人脫了外套,在她身邊坐下,主動自我介紹道,“我叫俞嘉。”
瑜伽?
夏渺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只聽那人又道,“不是yoga那個瑜伽。”
出于禮貌,她也伸手和他握了握,“我叫夏渺渺。”
無疑這位俞嘉先生話有些多,不過也不能排除是因為看到夏渺渺這個小美女想搭讪的可能,只聽他在那邊問,“您是直飛上海嗎?”
她點頭。
于是他又問,“您是上海人?”
夏渺渺仍然點頭。
俞嘉道,“太巧了,我是杭州人。我們也算是半個老鄉。”
夏渺渺暗自吐槽,杭州和上海還相差200多公裏呢,這算是哪門子的老鄉?
俞嘉問,“您回國幹什麽?”
“探親。”夏渺渺一開始不太願意和他搭話,可無奈這人話多又熱情,要把他就這麽晾在一邊會很不禮貌,只好生硬地又加了一句,“馬上就春節了。”
“是啊。”俞嘉有些惆悵,道,“可惜我沒時間過年,這次回去要進一批貨。”
夏渺渺幾乎是下意識地接嘴,“什麽貨?”
“我剛開了一個免稅店。”說着,他從西裝裏掏出一張名片,上面寫着xxx免稅店所有權擁有者俞嘉幾個大字,底下是聯系方式。
“原來您是老板。”
聽她這麽說,俞嘉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才盤下這家店不久。”
夏渺渺奇道,“剛運營,您就離開,能放心嗎?”
“沒辦法,要從國內進貨,是迫在眉梢的事兒。”說到這裏,他也有些蛋疼,忍不住抱怨,“就要正式開張了,還沒找到合适的店員,現在只好先讓朋友暫時照看,等我搞定國內的事,回來後再想辦法。”
夏渺渺聽了,頓時腦中靈光一閃,神使鬼差地道,“您要找店員嗎?您看我怎麽樣?”
可沒想到的是,這句話改變了接下來的軌道。
☆、37|3.20|
經過9個小時的飛行時間,終于抵達了上海浦東機場。下飛機、出關、取行李,依次進行,一路順利。
機場裏,廣告牌上印着熟悉的方塊字,耳邊時不時地傳來吳侬軟語,夏渺渺突然莫名感嘆和激動起來。這種感覺,怎麽說呢,仿佛有一股暖流不停在胸腔中翻滾,就像狂風卷起的一陣波浪,随時都會噴薄而出。有句話怎麽說的,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所以啊,親愛的狗窩,她回來了。
深吸一口pm2.5的空氣,夏渺渺将笨重的行李放在手推車上,走出海關,四下張望了幾眼,然後就在茫茫人海中瞧見了爸媽的身影。一年多不見,兩人似乎又見老了一點,歲月不留情,不停地刻下一道道的痕跡。
“渺渺。”夏媽媽也看見她了,立即揮了揮手,擠在人群中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夏渺渺顧不得推行李,沖上前投入母親的懷抱,像個小孩子似的直發嗲,“媽媽,我回來了。”
雖把女兒放出去展望世界,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