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7)
品,正欣賞得興致勃勃的關頭,突然間,一榔頭從天而降,把美好的藝術品砸碎了,讓大家十足十地掃了個大興。發生這樣的事情,人們自然會對砸榔頭的人産生憤怒和厭惡的情緒。
見狀,警察揚了揚眉,向後退一步,将空地讓給她們,無聲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方珏轉頭詢問,“還跳嗎?”
夏渺渺覺得心中堵着一口氣,郁悶之極,非要發洩出來,便豪放地道,“跳,我們當然要跳,而且要跳得更好,贏得更多的掌聲,然後氣死那個老妖婆。”
方珏也受到了鼓舞,兩人各自握了下拳頭。
幸好,剛才方珏搶救及時,音響并未損壞,音質如常。她像是故意氣貝亞特,将音量調高了好幾檔,一時有種震撼天地的感覺。
兩人認認真真地跳了一場,不争饅頭争口氣,為了這口氣,也要跳好了。
漸漸音樂到了高.潮,這是一首戰歌,主旋律為古琴,合着號角和鼓聲,有一種震耳欲聾的浩蕩。
觀衆們被沉穩的音樂敲打着胸口,情不自禁地被吸引,號角紛紛吹響,呈現在人們面前的似乎是一個戰火紛飛、狼煙四起的戰場。舞蹈還沒開始,就已經被聲效而震懾。
旋轉、下腰、躬身,因為旋律地加快,兩人的動作也越來越快,綢帶的揮舞也更加急促,叫人眼花缭亂。人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有一種錯覺,仿佛真的……戰事降至。
這段舞蹈雖然花俏,但對內行的人來說,難度系數不大。兩人在家練習,早就相互配合妥當,所以,要做到動作行雲流水,并不難。只見,一雙影子合一,逐漸如同一個人在跳。
夏渺渺跳得熱血沸騰,而觀看的人們也一樣心跳加速,他們望着飛旋中的人影,紅色的綢帶将人徹底包裹起來,望過去就像是舞在熊熊烈火中一般。
音樂中的鼓聲大作,配合着古筝,尖銳而急促,有人緊張的咽口水,有人握緊雙拳,有人血液急湧……可目光依然怔怔地看向場中的人,仿佛是天上降下來的兩團火焰,叫人在無法直視。
綢帶是耀眼的紅色,在陽光下,射向天空,随之而來的是折腰,一個動作從上到下一氣呵成,如同綻放的煙火。
光點散盡,随後一個回攏動作,将最後的那道光一并收斂。
夏渺渺一直是對自己的舞蹈水平持有懷疑态度,但是這一次,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成功,是從人們眼裏看出來的。
直到音樂完全停下來,觀衆們才反應過來,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就連在一邊的警察旁看也鼓起了掌,情不自禁被氣氛渲染。
人們對街頭藝術的最大尊重是什麽呢?
鼓掌,喝彩,還有賞錢。
觀衆們就像事先排演過的一樣,一個接着一個走上來,恭恭敬敬地彎下腰,在她們的小首飾盒裏放下零錢,然後離開。
這是自願的打賞,一般人們覺得不錯的話,不過給一些皮夾裏多省下來的幾毛錢硬幣。碰到大方的,也只一歐兩歐的,要真的是觸動情懷,才會像剛才那位老爺爺一樣,出手就給十歐。這是罕見之極。
但是這一次,人們十分大方,給的都是整錢,五歐、十歐,甚至還有二十歐。一張二十歐,就是一百多塊人民幣。
從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夏渺渺的心髒撲通直跳,突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沖動。她知道,人們用這種方式,在表達對她們表演的認可。被一個人承認好,那已經是很難的事了,更何況是在她不熟悉的領域,同時被那麽多人認可。她的心,突然就像點燃的小宇宙,沸騰着,翻滾着,一瞬間,仿佛看見自己的人生到達了另一個境界。
其實,人生只是經歷,無關于結果,而是這個奮鬥過程中的風景。
夏渺渺覺得,自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以後老了,有回憶可回味。
另一頭,貝亞特如同被人打了臉一般,面色難看到了極點,咬牙切齒地看着兩個亞洲姑娘。
夏渺渺目光掃過她,說起來,還要謝謝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傻逼,如果不是她的挑釁,引起了衆怒,也不會有這種弄巧成拙的事情發生。
在掌聲中,夏渺渺聽見警察用十分嚴厲的口吻,在對貝亞特說,“每個公民都有一樣的自由權,她們在這裏合理合法,你要是覺得影響到你休息,可以去向政府投訴。但是,如果你再去騷擾兩個姑娘,我們就會對你提出上訴,向法院申請禁足令,不允許走出你的店鋪。這是一次口頭警告,希望你別不當一回事,否則後果自負!”
☆、45| 3.20|
結束那一天的街頭藝術,兩人捧着首飾盒回家一數,乖乖隆地洞,一共賺到了四百歐元,簡直破了記錄。
一次性賺到這麽多錢固然爽,而這一次經歷更寶貴,幾乎成了夏渺渺留學生涯中最美好的一段回憶,之後不管對誰說起都津津樂道。
方珏說,既然德國人買賬,那我們就該多多益善。
于是,兩姑娘又去了幾次。但,有些事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巧合,可遇卻不可求。所以後面幾次表演,雖然也算是成功,卻遠遠沒有第一次那樣的場面和效果,不足以令人回味。
所以說,美好的事物之所以美好,是因為珍貴,在人生中可能只是昙花一現的偶然,稍縱即逝,一旦過去便不會再來。
振奮過後,一切照舊,夏渺渺依然打着兩份工,養老院和免稅店。
那天,夏渺渺正在養老院裏做工,突然接到了費恩的電話。
“我來法蘭克福了。”
夏渺渺有些吃驚,問,“今天才周一,難道你不用上課嗎?”
費恩道,“我們集體罷課。”
“罷課?”
費恩道,“是啊。”
“好好的為什麽罷課?”
費恩道,“這說來話長。你在哪兒呢?”
“我?我在養老院做工啊。”
費恩道,“我能過來找你嗎?”
夏渺渺看了眼時間,道,“馬上就午休了,我有一個小時的空閑。你踩點過來吧,我在餐廳等你。”
挂斷電話後不一會兒,費恩就出現在養老院的大廳裏。
之前,渺渺帶他出席過養老院舉辦的聖誕節宴會,所以很多人都見過他。一看到他走進來,那些游手好閑的老頭老太們就扯開嗓子嚷了起來,“快看啊,貓小姐家的小鮮肉來了。”
被打上标簽,費恩覺得怪不好意思的,紅着臉低着頭,趕緊三步并兩步地走過大廳,去餐廳找夏渺渺了。
夏渺渺靠在板凳上啃三明治,拿出手機給費恩發了條你在哪兒的短信,短信還在發送中,頭一擡,人已經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費恩走過去,低下頭,輕車熟路地親了下她的嘴。沒想到,這個再正常不過的舉動又引起了一陣騷動。
老頑童指着他們,“秀恩愛,分的快。”
夏渺渺額頭拉下一排黑線,瞪了他一眼,幹脆拉着費恩去了後花園。午後,大多數老人都有午睡的習慣,所以難得清淨,遠處只有一對平時不怎麽愛說話的老夫妻,在草坪上悠閑散步。
兩人找了條長板凳坐下,夏渺渺一邊啃着自制的超級無敵難吃三明治,一邊問,“你們到底為啥逃課?”
費恩說得輕描淡寫,“對教授不滿呗。”
“他怎麽了?”
原來,這位教授是個俄羅斯人,德語說不利索也就算了,關鍵是這人上課天馬行空,想哪是哪,沒有綱章。通常上完課就跟沒上過一樣,完全不知他所雲。水平糟糕,态度也消極,就踩着點來上個課,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想問個問題都找不到人。學生們對他的不滿日積月累,終于爆棚,于是,集體沖到系主任辦公室要求換教授。不料,卻遭到拒絕。
教授這個職業,在德國就是金飯碗,一旦簽了工作合同,便鐵板釘釘,再想解雇難如登天。可是,這個教授也實在是不得人心,三個年級同時聯名投訴,萬般無奈之下,系主任就給學生出了個馊主意。
想換教授?行啊,那就全系罷課。把事情弄大了直接反應到校長室乃至于教育部,讓頭上這些大人物來接手處理。所以,才有了這出戲。
夏渺渺聽了後,堪堪稱奇,只聽說過教授把學生扔出去,從沒聽說過學生把教授扔出去的。
對此費恩表示無壓力,“既然為人師表,就要有讓人信服的東西,做不到這點,當什麽老師?”
這話說得沒錯,卻也略顯冷酷。夏渺渺暗自伸舌頭,看來在德國,濫竽充數渾水摸魚這一套是行不通的。那位教授也是悲慘,被學生集體放鴿子的感覺,想想都知道肯定不會好受。
“那你真的兩星期不去上學?”
費恩嗯了聲,“星期一星期二都是他的課,星期三我休息,星期四還有其他導師的,所以我後天就回去。”
夏渺渺雀躍了一聲,抱住他的臂膀,親昵的将腦袋靠過去蹭了蹭,發嗲道,“太好了,那你正好陪陪我。”
費恩自然而然地環住她的肩膀,又親了親她的發頂。
夏渺渺最喜歡的,不是他親自己的嘴,也不是臉,而是發頂,有一種激情褪盡後的平穩,好似相濡以沫。
午後的陽光溫柔而明媚,透過樹葉灑在地上,形成一個個光點。
不遠處,那對老人還在散步,老先生緊緊地握住老太太的手,老太太腳步不穩地跟在後頭,嘴裏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麽,老先生時不時地回一兩句,回眸擡眼間盡是溫柔的笑容。
老先生不知看到了什麽,突然站住腳,只見他慢慢地彎下腰,慢慢地從地上摘了一朵野花,又慢慢地走到老太太的面前。因為年紀大了,連這幾個簡單的動作都做得力不從心,整個畫面就像是一個減少了幀數的慢鏡頭。
在老先生彎腰的那刻,老太太似乎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她望過去的眼神中帶着幾許期待,就像一個少女,似乎回想起了曾經有過的美好時光。
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多半是個美人,眉宇間隐隐還有一絲當年的秀麗。時間帶走了很多,卻也留下了很多。
老先生望着自己的妻子,目光如初,困難地舉起不怎麽靈活的手,将花插在了她全白的頭發上。雖然離得很遠,夏渺渺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從老先生的口型,她依稀能看出,他在說,親愛的,你很美。
老太太拉着老先生的胳膊,使勁往懷裏拽,同時将自己的臉湊向他,就像年輕人似的發着嗲。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也始終沒有分開過。
執子之手,與之偕老。
這句話在與時俱進的現代,說起來也許有那麽點矯情和別扭,可當它真真實實地展現在眼前時,還是會讓人感動、讓人心生向往。人活一輩子,求啥呢?不就是求個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嗎?可是,這年頭要找對這麽一個人,太他媽難了,簡直就和中一張五百萬彩票一樣。
這對老夫妻,無疑戳中了渺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忍不住舉起手機按下快門,把這一秒的溫馨永遠留在記憶力。看到他們,她就明白了,為什麽歌裏會唱: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變老。當我們老到哪兒也去不了,可我依然還是你手心裏的寶。
費恩問,“你在想什麽?”
夏渺渺道,“我想給你唱首歌。”
費恩立馬做了個洗耳恭聽的動作。
最浪漫的事。
一首老得掉渣的歌曲,可每次唱起來,還是這麽有味道。
費恩聽不懂歌詞,但還是裝出一臉欣賞的樣子,盡力捧場,直到等她意猶未盡地唱完一段,才問,“你都唱了些什麽?”
夏渺渺頓覺挫敗,這是一種空有一腔熱血,卻找不到人共鳴的失望。
正想着怎麽解釋,才能讓他和自己一樣撼動,不料這時,前面傳來一聲惶恐的驚叫,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響動。
老太太在散步之際,一個趔趄,不小心摔倒了。
老年人不能和年輕人相比,每次摔跤跌倒都可能是致命的,老太太趴在地上直哼哼,老頭一個人拉不起她,頓時慌得六神無主。
夏渺渺想也沒想,立即就起身跑了過去,問,“要不要幫助?”
老先生平時不愛理人,但此時看到夏渺渺就跟是見了救命稻草,一連聲地道,“快,快幫我扶她起來。”
不知老太太傷到了哪裏,一動就嗷嗷叫疼,看這架勢,弄不好是傷到了骨頭。
費恩瞧了一眼老太太,對兩人道,“還是先別動她,去找人來。”
一語驚醒夢中人,老先生一聽,立馬道,“對,對,叫護士去!”
他飛快地起身,想健步如飛地走進養老院大廳,但他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年輕小夥子的身體,所以走了幾步,頭一暈,差點也摔倒。
夏渺渺忙伸手扶了他一把,道,“您別動,還是我去找人。”
老先生沒逞強,又回到老太太的身邊呆着,握着她的手,一個勁地安慰,“沒事的,沒事的。我們什麽都扛過來了,戰争中都沒有死掉,現在你也一樣會好好的。”
老太太雖然疼得滿頭大汗,卻強忍着痛苦,硬是不嚷嚷了。
不一會兒,養老院裏的醫生就帶着幾個護士匆匆忙忙地趕來。老太太運氣還算不錯,一番檢查後,确定只是扭傷了腰和腿,沒有骨折的現象。
老先生松了口氣,在胸口連着劃了兩個十字架,臉上表情虔誠無比。
雖然喊來了醫生,但兩人還是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醫護病房。
醫生說,“老太太年齡大了,血液循環得慢,要多活絡一下經脈,加速循環。”
等醫生走了後,老先生立即拉起老太太的褲管,使勁按着她的兩條瘦得只剩下一張皮的病腿,嘴裏唠唠叨叨地安慰着,“別怕,別怕,只是扭傷,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老太太顫顫巍巍地掙紮着起身,想去拉老頭子,“死我倒是不怕,就是怕死了後,這輩子和你的緣分就走到頭了。”
老先生一怔,放下她的腿,又走到床頭。他按住她的肩膀,慢慢地俯下身子,雙唇貼在老太太的臉上,道,“我愛你,我會把這份愛帶去天國。”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夏渺渺鼻子一酸,突然紅了眼睛。
活了一個世紀的老先生,選擇用現代人表達感情的方式,最直白坦誠地告白他的妻子。
有空的時候,夏渺渺也寫小說,讓三次元的人物角色沉浸在天崩地裂般的愛情中。可,在二次元中,到底什麽才是愛的極致?
看到這對老夫妻,她似乎懂了。
經得起風浪的,是激情;經得起平淡的,是愛情。不一定要天崩地裂,不一定要刻骨銘心,不一定要死去活來,卻可以在漫長的人生中,相互守着,踩着彼此的缺陷和錯誤,然後一起變老。
什麽是一生一世?就是從人間走到天堂,所有回憶一起合起來的……就是一生一世!
☆、46|3.20發|表
春去夏來,眨眼已是六月,免稅店的生意似乎上了正軌。随着旅游旺季的到來,來店裏購物的旅客絡繹不絕,一旦忙起來,連飯都顧不得吃。
中國人的購買力,就是一把無與倫比的曠世神劍,此劍出鞘,鋒芒畢露,誰與争鋒。
別的不說,就拿那四五百歐元的廚房刀具來說吧,擱放在普通的德國店裏,一個月也賣不出一套。但是,在免稅店裏,就跟見了鬼似的,進一百套還不夠賣的,愣是把人廠家賣斷貨。
大媽們如饑似渴地沖進免稅店,雙眼放光地瘋狂搶貨,那氣勢有萬夫莫當之勇,掃蕩的動作真叫是一個瘋狂。夏渺渺愣是被她們擠兌到了大門口,要是門開着,估計就被一腳踹到了對馬路。
其實,大媽才是我國深藏不露的真.武器,本着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必得精準快的原則,驚呆了全世界人民的小眼珠。如此火眼金睛,哪裏還需要導購。所以,夏渺渺也不去瞎湊熱鬧了,乖乖地守在收銀臺旁邊,等她們搶完來結賬。
按照這樣估算,一個月五千的營業額,那是不在話下,看來俞嘉這家店一時半會兒,倒閉不了,她可以安心地繼續賺她的錢。
等在一邊的時候,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子走了過來,夏渺渺以為他也是旅行團的一份子,便問,“要結賬了嗎?”
那男孩笑了笑,道,“不,我不買東西,我是地陪。”
見她疑惑,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換了個字眼解釋道,“其實就是導游。”
名片上寫着凱撒旅游公司特約導游:呂亦。
這個公司在當地有點名氣,也算是華人旅行團中的翹楚,夏渺渺還在他們那訂過機票呢。她哦了聲,随口扯了一句,“一個人帶這麽大個團,很累吧?”
呂亦笑道,“這算什麽大團。真正大的團有一百多個人,要包三輛大巴。”
夏渺渺咋舌。
呂亦又道,“不過,這種盛宴一般遇不上。歐洲旅游也就是近兩年才發展起來的,除非是什麽大展會,或者演出,還有就是單位組織的公費活動,不然就靠一些散客拼團,哪有這規模?”
夏渺渺聽着有趣,便又多問了幾句,“你一般帶團去哪裏?”
呂亦道,“那得看這些團走的是什麽路線。”
夏渺渺奇道,“還有不同路線?”
呂亦像是看傻瓜似的看了她一眼,“那是必然的。”
夏渺渺不恥下問,“都有些什麽線路?”
呂亦道,“南歐、北歐、西歐、東歐,再加個瑞士線路。”
夏渺渺又被掃盲了,懵懵懂懂地問,“那你們都去些什麽城市?首都嗎?”
“也不一定。不過多半是首都,帶着去景點走馬觀花似的走一圈。”呂亦話鋒一轉,問道,“怎麽?你有興趣?”
既然他這麽問了,她就順嘴多問一句,“幹你們這行,錢賺的多麽?”
呂亦道,“沒有底薪,就靠小費和提成。”
夏渺渺一臉驚訝地叫了起來,“什麽?沒底薪。那怎麽養活自己?”
聽她質疑,呂亦立馬反駁,“小費一天一個人2歐,一個大巴裏有三十個人,就是六十歐。不過,這些都是小頭,關鍵是提成。”
夏渺渺眨眨眼,“什麽提成?餐館嗎?”
她在餐館打過工,知道有時候老板為了圖個薄利多銷,也會主動湊上去找導游,給些好處費。不過,這都是一次性的,也沒幾錢。
果然呂亦一臉看不上地揮揮手,搖頭道,“真是不吃這行飯,不懂這行規。”
夏渺渺露出驚訝的表情,“難道這也有內.幕?”
呂亦好笑地道,“哪個領域沒有?”
她八卦地問,“什麽內.幕?”
“附近這麽多的免稅店,我幹嘛要把團往這家帶?”
輕描淡寫的一句,夏渺渺瞬間秒懂。以前還很傻很天真地以為,客源多是因為這家店地理位置好。原來不是。呂亦所謂的□□,估計就是俞老板答應給他回扣。他往這裏拉客人,每做成一筆買賣,就拿一筆提成。
夏渺渺還想再問得清楚點,但呂亦卻點到即止,不肯多說了。
兩人不熟悉,第一次見面,這小夥子肯透露這些內行消息,已經很不錯了。所以,夏渺渺很知趣地沒再追問下去。
扯了一會兒犢子,夏渺渺得知,呂亦其實也是留學生,在慕尼黑讀碩士。課程不忙的時候,就出來賺外快。
這外快賺的也是夠爽。
大媽大嬸們掃完貨,紛紛搶過來買單。眨眼間,收銀臺前就圍了十多個人,手上捏着的都是五百歐的大鈔。
靠,個個是土豪啊。
收銀的時候,渺渺不經意斜了斜眼角,看見呂亦正在做記錄,估計是晚點要和俞嘉結算的賬。粗略的估算下,今天這個旅行團掃的貨加起來金額有兩千多,就算只有5%的提成,也有一百可拿,再加上一天的小費,少說得有個百來歐。
要是天天有這樣的收益,尼瑪帶一次團下來,就是她夏渺渺一個月拼死拼活累成狗的收入啊!
夏渺渺心一動,暗忖,不行,這條線怎麽也得搭上。
收完最後一個人,她替客人将商品包裝好,故作不經意地問,“老板不在,你等他麽?”
呂亦問,“他幾點過來?”
夏渺渺道,“八點。關門前,他總要過來看一眼的。”
呂亦低頭看了眼時間,道,“我等不了這麽久,明天再來。”
夏渺渺沒話找話,“你明天還在法蘭克福?”
呂亦道,“嗯,今天是最後一晚,明天将他們送去機場,這個團的任務就結束了。我回慕尼黑之前,再過來一趟。”
夏渺渺問,“你和俞老板聯系過嗎?他說明天要去看貨,不一定會過來。”
聞言,呂亦不由皺起了眉頭。談錢傷感情,所以中國人不愛說錢,特地打個電話去要錢,這種事兒大老爺們不好意思幹。
夏渺渺就是看出這一點,才耍了個小心機,不過效果達到了,她見好就收,主動道,“要不然我晚點幫你打個電話給老板,讓他明早怎麽也抽空過來一趟。”
見她肯幫忙,呂亦心中一喜,“可以嗎?”
夏渺渺拿起他的名片揮了下,熱情洋溢地道,“小事一樁。反正我有你的聯系電話,晚點給你發短信,告訴你老板明天什麽時候來。”
呂亦很是感激,覺得這姑娘無意中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有些不好意思,便人情往來地道,“你要是對這行感興趣,改天找個時間我給你再具體說說。”
夏渺渺知道他這句話只是客套的場面話,不能太當真,不過,既然說了,她便順水推舟地問了句,“好的,你有沒有qq?我回家加一個。”
在這通訊年代,qq是個神器,好像無論和誰,都能通過它拉進一點彼此的距離。
俞大老板也是真忙,夏渺渺去了幾個電話,一直到快八點的時候,才姍姍來遲。
進門就問,“今天生意怎麽樣?”
夏渺渺關門打了烊,然後将收銀機裏的錢取了出來,交給俞嘉,道,“今天營業額三千五百整。”
俞嘉哦了聲,将錢點了一遍,同時把夏渺渺的工資給結了。
夏渺渺将錢藏進皮夾,逮了個空當問,“老板,你明天什麽時候來店鋪?”
“大概下午吧。”
“要不上午9點錢來一趟吧。”見俞嘉一臉疑惑,夏渺渺道,“今天呂亦來了,等你給他結賬。”
俞嘉一拍腦袋,顯然他是徹底把這事給忘了,“你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
夏渺渺找了個忙不過來的借口搪塞過去,然後又道,“他明天早上10點的火車,會順道彎過來。”
俞嘉道,“哦,好。那我明早抽空過來下。”
夏渺渺猶豫了下,還是試探着問了句,“幹他們這行,是不是很能賺?”
俞嘉是個工科男,直來直往慣了,也沒那麽多小心眼,便道,“賺頭是挺好的。他來跟我談的時候,要求給他20個點,我沒答應。後來,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其他店的老板談崩了,又回到我這。”
夏渺渺大吃一驚,“20個點?這也太黑心了吧。”
俞嘉道,“可不就是。我這生意也不好做,要租房、要雇人、要進貨……還得給他20個點,我賺什麽?”
夏渺渺問,“那你最後答應給他多少?”
俞嘉道,“12個點。我的底線,不能再多了。”
夏渺渺暗暗的握了下拳,道,拜托,12個點也已經夠多了!至少比自己猜測的要多一倍。
想想,哪怕銷售額就只有一千歐元,這小子也有120歐的回扣。120歐,就是近1000人民幣啊!這錢,來得也太容易了。
接下來的時間,夏渺渺的心緒就不停地在回扣和導游之間徘徊,心不在焉地和老板道別後,又渾渾噩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個世界真就是處處是黃金啊!
夏渺渺越想越激動,就好像憑空一聲雷,一下砸在了心尖上,掀起了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海嘯。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成為女比爾蓋茨了。
連蹦帶跑地終于到了家,她扔下包,直沖方珏的房間,劈頭就道,“你有認識在做導游的人麽?”
“不認識。”方珏瞥了她一眼,淡定地繼續低頭寫作業,她的波瀾不驚和渺渺的一驚一乍,簡直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夏渺渺抽出她手裏的筆,啪的一聲扔在桌上,道,“今天我在店裏遇到個做地陪的,哦,就是導游。你知道他一天能賺多少嗎?”
方珏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不怎麽感興趣地問,“一天一千?”
夏渺渺搖頭,“沒那麽多,但我算了算,他最差一天能賺兩百,如果遇到有錢的團,沒準能有個五六百。”
方珏想也不想地道,“這不可能。”
夏渺渺扶住她的肩膀,用自己真誠的小眼神一瞬不眨地瞅着她,道“我親眼見證的事。他帶了個三十人的團,一天的小費是60,然後他帶客人去免稅店購物,還能在消費額上提取12%。我粗略的估算了下,今天他的團消費了兩千左右,那就是240!加上60,不得有300麽?”
聽她這麽一說,方珏也來了興致,畢竟是白花花的鈔票嘛,只要是正正經經的來源,誰不想賺?
“我去他們凱撒的主頁看看。”說着,方珏打開了游覽器,在電腦上噼噼啪啪地一頓砸。
可惜,凱撒旅游公司的網頁上除了一些線路介紹,就沒有其他的了。但兩人不死心,一個去翻華商報,一個去搜華人論壇。找了老半天,終于給她們找到一條勉強算是相關的招聘啓事。
凱撒旅游公司現招聘票務人員,以及導游,有資歷者優先,待遇豐厚。
聯系電話:xxxxx
夏渺渺拿起電話就想撥,見狀,方珏忙一把攔下她,道,“你瘋了,現在都21點了,這個時間點,怎麽可能有人。”
夏渺渺還真是想發財想瘋了,一拍腦袋懊惱地道,“我明天一早要上班。”
方珏道,“那就我來打。打完了,我發短信給你。”
夏渺渺嗯了聲,然後也打開了自己的電腦,順便将呂亦的qq加了進去。她想了想,覺得這機會實在難得,不能錯過,于是又給對方發了一條短信。
內容大致如下:
明天早上9點,老板過來。另外,請通過我的qq驗證。
發完後不久,手機就響了,她一下子跳起來,搶過去接。
喂了一聲,才發現,原來是費恩。
費恩就像一只敏感的獵犬,立即嗅出了她聲音中的失落,半真半假地開着玩笑,“聽上去你不待見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又愛上別人了。”
夏渺渺沒好氣地道,“是啊,我移情別戀。”
“哦,是誰?誰敢搶我的女人,我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夏渺渺道,“那個人的名字叫歐元。”
費恩立馬見風使舵,轉口轉得比風都快,“那麻煩請你轉告那個人,其實,我也很愛他。”
“……”
☆、47|3.20|
自從得知了有這樣一個賺錢的神奇職業後,夏渺渺的大腦神經亢奮地運作了一個晚上,忙着勾畫美好的未來藍圖。
她覺得自己離苦盡甘來的日子不遠了,多跑幾個團,就能賺上幾千歐元,不但輕松還貸,還能儲蓄,國內的金領階層也不過如此了。等她有了第一桶金後,可以開個小公司,做一些小本生意什麽的。将來的日子吆,簡直不能更美好。
就這樣輾轉反複地做了一夜美夢,第二天,夏渺渺頂着兩個黑眼圈,上班去了。
到店鋪開工後不久,方珏的電話就來了。一聽到有錢賺,這個拖延症晚期的病不治而愈。
方珏開門見山,“我打過電話給凱撒了。”
夏渺渺一聽,立馬正色問,“怎麽說?”
“他們确實在招導游,不過……”
夏渺渺剛喜上眉梢,卻因為這一聲轉折,而成了忐忑,“不過什麽?”
“公司要求導游有上崗資格證。”
“需要回國考證?”如果這樣的話,就徹底沒戲。
方珏道,“這倒不必,只要參加一個公司舉辦的培訓班就可以了,但這個培訓班是收錢的。”
一聽還有希望,夏渺渺追問,“要多少錢?”
“一個星期200,一套完整的課程需要四個星期。”
“也就是說,一共要800歐元。”
夏渺渺在心裏迅速地盤算了下自己現階段的資金儲備,和實行此計劃的可能性,還不等她得出個結論,就聽方珏又在那說,
“800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省着點花就是一個半月的生活費。這個狗屁上崗證,不具有任何價值,只是凱撒公司內部的培訓認可。換句話說,只有在他們公司當導游,才有用。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花了800,搞到了這個證明,還得在家等消息。他們是否會讓你帶團,帶什麽樣的團,是否能賺回800,都是個未知之數。”分析了一通後,方珏總結,“我覺得這遍地的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