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TheDead (11)

的時候,聽到愛斯蒂低聲說:“亞倫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他是被同化的,當時城裏有四個外來者都,是一樣的,每天晚上有一個被同化,你的同伴們也會一樣。”

愛斯蒂這句話說到一半,蘭斯洛特猛地逼近了一步,雖然臉上還帶着愉快的笑容,然而他的氣勢瞬間帶上了驚人的壓迫感:“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不知道。”愛斯蒂惱怒地看向魔法屏障之後的小城,“亞倫被同化的同時我就被甩出來了,我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

————

尤利塞斯的臉色蒼白,最先反應了過來,退了一步:“時間循環。”

特薩看着那個小女孩以和他們第一次進入白銀之城之後一模一樣的姿勢看着他們,聽着尤利塞斯繼續說道:“我之前就在想,為什麽我們進城的時候會正好遇上結婚當天,我們讨論了那麽多可能性居然忘了這個,因為這裏的每一天都是結婚典禮當天!這一天在重複發生!”

一時間所有人的表情都難看了起來,賣糕點的小米娅好奇地看着他們,像是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只自己重複着之前的提議:“你們需要帶路麽?只要一個硬幣哦!我還可以送你一點糕點!”

特薩立刻拉着因為那什失蹤而有些暴躁的唐納後退了一步,與這個賣糕點的女孩保持了距離,聽到德伯特問道:“為什麽不是時間回溯?說不定其實無論什麽時候進來,都是同樣的時間呢?”

時間循環和時間回溯其實區別不大,最大的區別就是“時間到底有沒有推進”,換句話說假如外面的人看着裏面,會看到一次又一次的循環,還是只能看到一次。

雷伊想了想開口:“我同意尤利的觀點,雖然這看起來像是一段時間的反複回溯、再發生,但是對如此多的人同時進行時間逆流所需要的力量實在是超乎想象,我更加相信這是魔法屏障內部在把同一段時間用來覆蓋下一段時間進行的時間重複,也就是說假如那什和蘭斯洛特是被甩出去了,我想應該他們應該還能找到方法會再進來。”

“相比這個,我更好奇另一件事。”特薩歪着頭大量這賣糕點的米娜,“這些人現在究竟是什麽狀态?要麽是這些人其實都已經死了,只是有人保存着他們的屍體像或者的時候一樣折騰,要麽是他們其實還清醒着,只是被人控制了身體,最後一種的話,我想,或許白銀之城的時間或許還在,這些人的時間和生命機能全都停止在那一刻,而且不會受到任何實際影響,等時間循環一結束,立刻回歸到原始狀态。”

雖然特薩的腦補一直都很詭異,不過罕見的是這一回似乎真的有用,雷伊點頭:“确實,這決定了我們能用什麽樣的手段來解決這件事情,所以我們需要盡快思考這件事。”

結果他剛說完,就聽到尤利塞斯非常不确定地說:“我……有個辦法能驗證,但是我擔心這個辦法不太符合道德。”

旁聽了半天卻沒有得到任何有用內容的唐納煩躁地說道:“你的戰鬥精神從來沒有合乎道德過!快動手!”

被唐納的态度刺激到想起日蝕儀式的尤利塞斯,悲傷地發現自己的戰鬥方式果然沒有合乎道德過,自暴自棄地轉過頭看向吸血鬼德伯特,以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德伯特,吻她。”

德伯特差點沒吓得立刻變成一只蝙蝠飛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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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塞斯龇牙:“吻她!”

☆、Chapter 29

在不明所以的衆人視線的壓力下,德伯特盯着尤利塞斯龇出的一口白牙咽了口唾沫:“你說的吻,不會是……”

“就是那個。”

德伯特閉上了眼睛,認命地上前一步,以一個貴族強搶民女的姿勢猛地攔腰抱住賣糕點的姑娘,然後深深地吻了下去。

即使是暴躁中的唐納也被德伯特這副英勇就義的表情折服了,覺得自己的心髒不可控制地抖了兩下。

“啊!!!!”德伯特一松手,米娜就尖叫了一聲,直接昏死了過去。

咦?總算是對外界的刺激有反應了?特薩震驚地看着德伯特,再轉頭看向提出這個建議的尤利塞斯。

“怎麽樣?”頂着其他人詭異的眼神,尤利塞斯立刻追問過去。

德伯特把唇邊的尖牙收了起來:“好危險,還好沒咬破嘴唇,不然我就也暈了……呃,尤利你不要抓我領子!不能轉變!我喂給她毒液了,可是她沒有一點要被轉變的跡象!也就是說這裏的人偶沒有任何作為人類的特征!要麽是屍體,要麽是被暫停了生命表征!”

等他說完這句話,其他人才恍然大悟地想起來好像是個玩意兒叫吸血鬼之吻來着……

“所以現在我們不用顧忌手段。”雷伊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米娜,“走吧,反正明天還會重置,不要在意她的死活。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立刻去找那什和蘭斯洛特,确定他們還在不在城內,可能要花一點時間,最好能在婚禮開始之前完成。”

“這個容易,讓我來。”唐納舉起了魔法杖,在空中迅速的繞了幾下,“既然這座城裏的人偶對異常的事情沒有反應,那就好辦了。大家都讓開一點,亡靈召喚。”

大概是因為作為惡魔的那什太強,很少有人能想起來,唐納是召喚系的第一,不只是因為她強大的忠仆。

雖然為了追求速度所以這個召喚施展得很急,也因為沒有召喚法陣,唐納召喚出的大多還是最低級的兔子或者是其他小動物,然而五顏六色、形狀各異的變異的死靈生物的數目變成以“千”來計的時候,即使是同伴,也被吓了一跳。

幾乎是頃刻間就覆蓋了附近一大塊地面的死靈生物們開始如同潮水一樣向着四面八方湧去,詭異的是,在場那麽多白銀之城的人,居然好像誰都沒有看見這一幕一樣,依然在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很快就有了消息,一直碧綠的瘟疫小狐貍的骨架迅速地跳到了唐納懷裏,得意地甩着已經沒有皮毛的尾巴向着唐納“吱吱吱”了一陣,然後唐納表情更加詭異地看向衆人:“他說……蘭斯洛特不在城裏,不過那什他……在教堂裏面當伴郎。”

請問婚禮上有一只惡魔當伴郎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亞倫大概很快就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當他們再度趕到教堂的時候,偷偷湊到後面窗戶口的時候,他們看到那個腦子壞掉的惡魔向來頂着別人欠了他一火山金幣表情的臉上,反常地帶着如沐春風的笑容,微笑着将手裏的新郎外套遞給亞倫,然後親切地拍着亞倫的肩膀:“好兄弟,以後成家了,好好對待嫂子。”

唐納盯着那什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果斷地回過頭:“……我想我們認錯人了,我們重新再找找吧?”

特薩:“唐納……我們要不要先試着喚醒那什看看?畢竟是惡魔,或許很容易就醒過來呢?”

事實證明特薩的主意不怎麽樣,他們從正門走近教堂之後,依然是亞倫高興地張開雙臂擁抱了大家:“真高興,你們能來參加我的婚禮,真是太意外了!贊美死神,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新婚禮物!”

與上次唯一的不同是,這一次亞倫說完之後立刻回頭,向着那什說:“那什,不是很美好麽?在婚禮上遇到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唐納越過亞倫的肩膀看向含笑點頭的那什,然後和前一次一樣,非常幹澀且直接了當地問:“亞倫,你姐姐愛斯蒂呢?”

沒有蘭斯洛特自帶的詛咒免疫在的時候,他們幾個人的力量顯然不足以打破亞倫收到的影響,于是他們眼睜睜地看着亞倫露出一臉困惑:“姐姐?你在說什麽呀?我是獨生子啊,那什,你聽說過我有什麽姐姐麽?”

唐納臉色發青地看着那什滿臉笑容地揶揄亞倫:“嘿,亞倫,說不定你有個流落在外的姐姐想和你相認呢?”

……

好不容易把幾乎崩潰邊緣的唐納拉了出來,這一回,他們坐在教堂裏的氣氛比上次要沉重很多。

幾個小孩帶着惡魔頭飾,穿着黑袍子,揮舞着長長的鎖鏈,扮演着婚禮惡魔,給每一個來客送上死神的祝福。不過大家都笑不出來,畢竟現在伴郎可是一只貨真價實的惡魔。

雷伊摸出了那什打賭輸給他的半塊惡魔之心,說是惡魔之心,不過衆所周知惡魔并沒有心。所以惡魔之心其實是惡魔每一千歲的時候褪下來的力量結晶。傳說借由惡魔之心可以與地獄中的惡魔對話,很顯然,雷伊是打算直接向那什的老家,地獄中的人——或者說生物——求救了。

令他失望的是,他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能量流阻止了他和地獄的通信。

“這個詛咒……同化了一只惡魔?”特薩依然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這種事情……蘭斯洛特老師能做到麽?”

“假如只是用詛咒一只惡魔的話,蘭斯洛特應該能做到。”雷伊從失望中調整了情緒,不緊不慢地回答,“不過同時操縱這麽多人的話,蘭斯洛特的魔法力肯定不夠,這麽想來,這個詛咒師恐怕比蘭斯洛特還要前很多。”

“等等,可是這樣的話根本說不通啊?”德伯特突然反應過來這裏面有什麽地方不對,驚訝地說,“這個詛咒師要是比蘭斯洛特老師還要強的話,是什麽事情能讓他無法改變乃至怨恨到這個程度?”

大家都愣了一會,意識到這件事情裏的矛盾。

雖然在學徒階段,詛咒師的能力遠遠不如黑魔法師和召喚師,甚至對于很多普通的詛咒師而言,他們也就比普通人強上一點點。

但是假如對比對象是黑魔法師雷伊·修拉和詛咒師蘭斯洛特的話,盡管從魔法力上說,雷伊比蘭斯洛特高出整整一個數量級,然而如果是這他們兩人相互厮殺的話,除非蘭斯洛特當時正好位于雷伊的攻擊範圍之內,瞬間斃命于他的大面積無差別攻擊之下,否則雷伊不敢保證自己一定是存活的那一個。

——這還是蘭斯洛特顯然對于自己随口說話居然也有詛咒效力這件事的認知完全不足的前提之下。

特薩非常認真地想了想:“其實還是有可能的,比如愛情……算了,雖然我能想出七八種可能性,不過你們大概都不會相信,我們還是讨論下正常情況下這可能是什麽情況。”

非常詭異的是,在被特薩莫名其妙的腦洞折磨了五個月之後,雷伊發現自己居然很想知道特薩剛才究竟腦補了些什麽玩意兒。

不過在他來得及開口問之前,作為全體策略中流砥柱的尤利塞斯開口了:“我在想,這個詛咒師很有可能并沒有蘭斯洛特老師強,甚至很有可能并不是一個詛咒師,而是一個懷有極大怨恨的、詛咒天分很高的普通人。”

他這麽說着,停下來繼續思考了一會兒,其他人都安靜了下來,聽他繼續說:“我們都知道,在那對姐弟殺死得克子爵之前,白銀之城沒有異狀。老師說過,這種怨恨一定維持了很長時間,所以當時他不動手詛咒白銀之城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她當時不會。”

這麽解釋也很通順,那就是說這個有着卓越天賦——當然這個天賦遠遠不如蘭斯洛特無意之間就能那種大面積輻射的天賦——的普通人,在得克子爵死後,被女皇或是愛絲忒拉或是雅維裏家族遺民派來的黑魔法師利用,并且用她的力量開啓了白銀之城的詛咒。

“一個普通人的力量足夠詛咒那什?!”唐納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自從那什被白銀之城同化之後,她的情緒就越來越暴躁。

“假如燃燒生命的話就夠。”尤利塞斯與她相反,越是絕境之中他越是能冷靜下來,“大陸最臭名昭著的交易——惡魔交易和海妖交易,曾經有人解析過這兩種交易的本質,并且提出了一個理論,假如……”

“假如有一個足夠強大的黑魔法師,并且人願意交付自己的生命力和魔法力給他,換取自己的願望成真的話,就能夠将生命力和魔法力燃燒來獲得遠遠超過想象的力量,并用以完成這個願望。”

尤利塞斯很震驚地轉頭看向接過了他下半句話的雷伊:“咦,你也知道這個魔法?因為那本書借閱率很低,我還以為知道的人很少呢。大法師修拉的研究果然很難看懂。”

雷伊在特薩投來的了然且鄙夷的目光中默默偏開頭去,在心裏給了自己瞬發了幾枚耳光——

早知道這個魔法未來會坑到自己,當初研究完就應該把手稿塞進廁所裏,而不是魔法公會的投稿箱。

“所以結論呢?”唐納看向尤利塞斯。

“結論是,詛咒的發起人就在這個城內,很有可能,他連自己都洗腦、不知道自己身陷循環了,并且正是因為她的願望一直沒有能達成,這種循環才一直在進行,一直沒有停止。”尤利塞斯得出了結論,并且四處環顧着已經快坐滿人的教堂,“你們覺得這個人是誰?”

“新娘。”

“新娘。”

“賣糕點的那個丫頭。”

“新娘。”

很好,三比一,姑且算是達成了一致,唯一支持賣糕點的米娜的德伯特被大家無情地忽略了。

“理由呢?”

“我覺得詛咒施予者的願望不太可能是圍觀一場婚禮吧……”特薩瞪着周圍一圈狂熱的群衆說。

“她很消瘦。”唐納簡潔地補了一句,“很像是生命力不濟。”

雷伊想了一會兒才開口:“因為上一個輪回以她抗拒□□縱而結束,假如蘭斯洛特也只能勉強打破詛咒的操縱的話,我覺得一個普通人能憑自己的意志掙脫開的幾率不大。”

尤利塞斯擡頭,正看見剛剛露出的陽光,還有站在教堂門口等着被迎接的新娘:“我同意,因為只有她一個人,看起來比上一個輪回更加消瘦了。”

☆、Chapter 30

這一回,當他們回到了白銀之城門口、看到賣糕點的小姑娘米娜正在說:“你們一定是新郎的親人了!是想去教堂還是想到處逛逛?我是米娜,給我一個銀幣的話,我可以給你們帶一整天路哦!”的時候,失蹤的人是唐納。

大家的情緒都相當地懊惱,上一個輪回最後的失敗無疑打擊很大。

在基本确定詛咒的施予者是新娘之後,下一個步驟是弄清楚新娘的願望。而從第一次輪回最後新娘抗拒的狀态看,好像這位新娘安妮維亞的詭異願望是拒一次婚,然而因為選擇的對象亞倫比她強大太多,所以可能一直無法成功,所以才反複輪回?

雖然聽起來很詭異,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值得一試。

于是在新娘踏入教堂的時候,德伯特再度挺身而出,在新郎亞倫和伴郎那什來得及反應之前,一把抱起新娘就向外跑——

下一秒鐘,他們回到了城門口。

“我大概能想到被同化的順序了。”特薩捏着下巴,試圖鼓舞一下士氣,“從一開始看,大概是吃了這裏的東西的人更容易被同化,不過大家都沒有吃的時候,第一次是最強大的那什,第二次是上一輪裏面最快找到那什的唐納,被同化的順序大概是讓這個白銀之城現在的主人本能地覺得最有威脅的人。”

“所以?”特薩的鼓勵相當不成功,起碼尤利塞斯依然相當氣餒。

“所以我們還是有進步的。”雷伊拍拍他的肩膀,“而且我們找到了如何确保你不被同化的方法,我們來動手你不要動手就好了。你再想想我們是不是遺漏了什麽地方好了。”

被給予厚望的尤利塞斯勉強擡起頭,在賣糕點的米娜每一分鐘重複一次的:“你們需要帶路麽?只要一個銀幣哦!我還可以送你一點糕點!”聲音中,努力地思考了一陣:“假如婚禮是新娘噩夢的重現,她最初的願望是能戰勝噩夢……那我們試着在婚禮開始之前就毀掉婚禮、把她的噩夢之源統統毀掉怎麽樣?”

“你是指……像這樣?”特薩面無表情地想了想,然後揮出一道冰刀,直接穿過了賣糕點的米娜的脖子。

尤利塞斯被吓了一跳,雖然理智上清楚下一個輪回的時候她還是會複活,然而特薩這個動作實在是太幹脆了,以至于他脖子都疼了一下。畢竟一起旅行了這麽久,特薩雖然在遇敵的時候一向毫不留情,但是從骨子裏說,她不算是個冷血嗜殺的人。

說到底,雖然看上去上一回合裏面情緒不穩定的只有唐納,但事實上,大家的情緒都已經被重複的輪回、失去夥伴的壓力,還有身邊怪笑着重複每一件事的人們折磨到了崩潰的邊緣。

在他這麽胡思亂想的時候,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米娜被切斷的頭向旁邊一歪,摔倒了地上,然而整個過程之中一滴血都沒有流。

失去了頭顱的身體晃了兩下,然後俯下身,在地上摸索了一陣,這才抱起了自己的頭,端端正正地放到了賣糕點的籃子裏面,那顆頭眨了眨眼睛,繼續笑道:“你們需要帶路麽?只要一個銀幣哦!我還可以送你一點糕點!”

大家都覺得背後一涼。

雷伊不愧是戰場上混過好幾年的人,鎮定地比另外幾個孩子要快不少:“既然決定了要做,那麽我們立刻動手。務必阻止婚禮的開始,換句話說,我們不能讓新娘踏進教堂一步。”

話是這麽說,然而當他們一字排開,站在教堂門口試圖阻止新娘進入教堂的時候,擠在教堂裏的狂熱群衆們憤怒的視線差點把他們燒成灰燼。

唐納這會兒是伴娘,和伴郎那什兩人手牽着手,怒視着自己曾經的同伴,看起來就快要動手了。

尤利塞斯看着毫無同伴愛、自己已經帶領着蝙蝠群高高飛起來遠離戰場的德伯特,非常沒有底氣地問:“現在……該怎麽辦?要不要……幹脆毀掉教堂算了?反正沒有教堂的話……婚禮就開始不了了。”

好主意。盡管教堂裏面還有着大半個白銀之城的平民,雷伊依然淡定地轉身降下一片火球。

天空中的小蝙蝠遙望着火海,暗自想起蘭斯洛特當初的那句話,果然,既然蘭斯洛特老師這麽說了,教堂就一定是會被炸的。

特薩小心地打量着面前四個人的臉色,在教堂被炸的一瞬間,亞倫那張本來因為道路被阻而有些煩躁的臉上突然呆滞住了,再回頭看看那什和唐納,也是一樣的表情。

新娘安妮維亞發出一聲極其慘烈的尖叫,特薩心裏一顫頓時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鐘,他們又站在了白銀之城的門口,看着賣糕點的米娜重新頂着完好無缺的腦袋對他們說:“你們一定是新郎的親人了!是想去教堂還是想到處逛逛?我是米娜,給我一個銀幣的話,我可以給你們帶一整天路哦!”

更糟糕的事情是,這一次失蹤的人,正是上一次炸毀了教堂的雷伊。

自從特維爾離開之後,特薩一直都一個人活着,直到有一天,那只骷髅握住了她的手。即使那是一只毫無溫度的白骨之手,也在這太過寒涼的世界上讓她覺得溫暖,直到這一刻,她再度失去了雷伊。

當一直以保護者的形象出現的雷伊被詛咒的時候,就輪到自己來保護他了。

我要救他出來,無論如何。特薩握緊了魔法杖,依舊覺得呼吸困難,難以言表的堅定和暴躁感在心裏醞釀到了極致,她聽到自己的語氣徹底冷了下來:“我們不能再損失同伴了,那樣的話我們可能真的會永遠困在這裏。尤利塞斯,你有最後的手段對吧?”

尤利塞斯依然很猶豫,特薩臉色少有地認真嚴肅:“說吧,現在我是決策者,由我來承擔責任。”

尤利塞斯咬了咬嘴唇,低聲開口:“德伯特,放出蝙蝠去,殺了安妮維亞。”

一直以來,他們在白銀之城中殺人都是建立在對方不會真的死去的基礎之上,這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決定殺人——一個很有可能是無辜被利用的人。

循環到第四圈,即使是樂天派的德伯特的脾氣也已經到了極點,在無數吸血蝙蝠從他手心裏冒了出來,聽着他咬牙切齒地吩咐:“吸幹所有人的血!”

有着一個暈血症主人而倒黴茹素的蝙蝠們歡喜地一哄而散,整個白銀之城立刻被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腥味。

然而第四次圈的結束比他們預想的都要早,僅僅十幾分鐘後,德伯特剛剛說完:“他們找到安妮維亞了,估計再過二十秒她就會死去……”随即,第五次輪回降臨了。

最糟糕和出乎意料的情況出現了,這一次被同化的人居然并不是德伯特,而是一直在制定策略的尤利塞斯。

————

圍繞着白銀之城的魔法屏障實在是很厚。

要是現在在議會裏随便抓一個人,然後告訴他,前議會十三大公爵之一的死亡大公的女兒愛斯蒂·雅維裏,和現任烏鴉大公的兒子蘭斯洛特·拉爾森,現在正擠在一個小破城外面的一個土坑裏,辛辛苦苦地拿着冰做的鏟子揮汗如雨地刨土,絕對沒有任何人會相信這種鬼話。

即使這正是事實。

蘭斯洛特第一百零八次毫無營養價值地發問:“真的沒有魔法能直接打通這一帶的土地?”

愛斯蒂第一百零八次回答:“這個魔法屏障附帶了附近一段距離內、還有整個魔法屏障正下方全面覆蓋魔法免疫的效果,是個很高等的魔法屏障,絕對不可能用魔法打通,說起來,倒是老師你真的不能直接詛咒它坍塌?”

盡管一身泥土非常狼狽,但是她依然保持了溫溫和和的笑容。即使殺手出生蘭斯洛特并不喜歡貴族繁瑣的禮儀,也不得不承認愛斯蒂在儀态上的度把握得很好,既不會失禮,也絲毫不讓人覺得她高傲而令人讨厭。這麽想來,雅維裏家族的人在不發瘋的話還是相當不錯的,堪稱貴族典範。

——可惜的是這個幾率實在是有點低。

不過雖然少,也還是有的,蘭斯洛特得意地想着,比如我妹妹就是如此出類拔萃!

“高等級的詛咒需要名字,或者特定稱呼也行。”後面半句顯然是為了沒有名字的院長特意發明的,蘭斯洛特一邊這麽簡短地解釋着,一邊認命且抑郁地繼續挖土。

“別那麽認真,老師。”愛斯蒂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我相信您随口說一句也會有效果的,請說一句,這個魔法壁障會破一個大洞讓我們進去。”

蘭斯洛特立刻相當不滿地抱怨起來:“你們這是對我們詛咒師有什麽誤解麽?我随口一句怎麽可能有詛咒效力?詛咒是一件很認真嚴肅、需要很多努力來學習的事情,又不是我說‘這個屏障會破’它就一定會破的,詛咒師不是随口說說就行了的,我們也是需要魔法力和詛咒刻……”

“咔噠——”

“它破了。”愛斯蒂心滿意足地看着眼前突然裂了一個洞的魔法屏障,簡潔明了地闡述了一下事實,大概是考慮到剛剛似乎聽到了蘭斯洛特自尊心碎了一地的聲音,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對詛咒師這個職業并沒有誤解,我只是對老師你有信心。”

蘭斯洛特:……

魔法屏障被破壞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除了蘭斯洛特的詛咒之外,從整個魔法屏障瞬間衰弱的情況看,是支撐它的主人之一收到了直接的傷害。

他們兩人并不知道魔法屏障內的情況,自然也不知道德伯特的吸血蝙蝠直接攻擊了安妮維亞、導致安妮維亞在這一輪回中瀕死而強行開啓下一輪的事情。雖然不清楚理由,不過趁着魔法屏障削弱的短暫時間裏,愛斯蒂和蘭斯洛特迅速進入了城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還是晚了一步,這一輪裏,特薩和德伯特已經離開了城門的位置。

“等等,這是怎麽回事?”蘭斯洛特震驚地看着賣糕點的米娜走過來,一臉沒見過他的模樣開始問他要不要帶路,“這好像跟我之前進來那一天一模一樣啊?”

愛斯蒂稍微昂起頭,看向遠處的人群:“哼,這跟白銀之城被改變之後的第一天,也一模一樣。”

☆、Chapter 31

失去了尤利塞斯的幫助,盡管兩人都沒有說話,但是他們都能感覺到彼此心裏的沒底。

可怕而絕望的沉默橫在特薩和德伯特之間,特薩的大腦還在急劇地轉動,到底什麽地方不對,到底安妮維亞的願望是什麽,到底怎樣才能實現她的願望。

不過德伯特明顯坦然地多,看起來已經自暴自棄了——當然也有可能是非常相信,那位似乎被白銀之城彈出去的蘭斯洛特一定會通知他老爸來救他,畢竟吸血鬼自治區的首領、厄爾家族救不回去的直系血脈,這麽多年來也就只有掉進忠誠者之墓的那一個倒黴蛋而已。

所有能夠嘗試的方法似乎都已經被試過了,他們似乎再也沒有其他辦法好想,特薩深吸了一口氣,大跨步向着教堂的方向走。

“你還有什麽辦法麽?”德伯特追了上去,“別說你就只是去找他們,預習一下你會被同化的地方。”

“就算是最後一搏,也要試一下。”特薩的聲音很低,卻非常堅定,從特薩身上穿來一陣一陣越來越強烈的壓迫感,讓天生就魔法免疫的吸血鬼德伯特居然隐約有一種被威脅的感覺。

“你難道是在從內部解析魔法陣尋找詛咒寄存的器皿?!”德伯特叫了起來,“特薩!你冷靜點!要是失誤的話,你自己就可能直接回歸……”

這樣大型魔法陣被建造出來的時候,為了防止反噬或者是破裂的影響,大抵會用一個器皿來承載其中的核心。要想在魔法陣外圍找到寄存的器皿,只需要高度的魔法感知就行,然而要是在內部的話,不僅需要遠超過正常人的魔法感知,更要冒着假如魔法感知不足、被魔法陣吞噬而回歸成魔法碎片的風險。

“閉嘴!”特薩正在專心的時候,結果被德伯特打斷了,忍無可忍地吼道,“所以雷伊在的時候我沒用這個!我抓到了一個邊緣,詛咒寄存的器皿,在教堂正中央!你要是能閉嘴的話,我能更進一步細化這個範圍!”

看樣子只是有驚無險,德伯特松了口氣,餘光注意到特薩鼻子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盡管看起來輕輕松松,果然其實堵上了半條命麽。他立刻阻止特薩進一步嘗試:“咦,那不是足夠了麽?教堂正中央哪有多少東西?去看看不就行了?”

這一次進入教堂難了很多,因為教堂門前多出了一個看門的門童——尤利塞斯,當尤利塞斯用極其不信任的眼神打量了他們幾個回合才同意放他們進去的時候,特薩覺得自己的背上又出了一層冷汗。

不過德伯特說得對,教堂正中央根本沒別的東西,只有死神的雕像。

死神赫爾美麗而沉靜的面容身姿立在教堂中央,如同萬物的母親那樣安詳而寬容,将詛咒寄托在赫爾身上,亵渎死神,真是不可原諒。

特薩緊緊地盯着死神的雕像,不動聲色地向着死神像走過去,嘴唇輕微地動着,飛快地念着咒語,籠在魔法袍裏的指尖上已經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黑霧,就在她踏上死神雕像前的小平臺的一剎那,有聲音從她身側傳來:

“這位小姐,賓客請不要随意走近這裏,新娘就快要來了。”

雖然并不知道聘用一個骷髅做主持婚禮的祭祀這究竟是什麽品味,不過特薩的臉色白了白,最後還是在雷伊毫不留情的龐大魔法壓迫下慢慢地退回到德伯特旁邊。她相信,必要的時候,被詛咒下的雷伊很可能會對她動手。

這不是童話和愛情故事,只要用真愛去呼喚,就能夠破解詛咒。感情不過是靈魂刻印的一種,而力量是絕對的,假如那什都不能掙脫的話,*師修拉一樣也做不到。

在雷伊的特別關照之下,特薩再也沒找到動手的機會,眼睜睜地看着時間流逝,再一次,亞倫挽着他的新娘一臉幸福地走了進來。

特薩盯着安妮維亞的臉,試圖從那張臉上找出其他機會,然而在那張愈發病容滿面的臉上,依舊是和他們所經歷的第一個輪回一模一樣的羞澀和幸福,他們走到了死神像之前,親吻了死神的衣袍,在雷伊的贊美下,開始交換戒指。

……等等,這不對勁。

特薩的心神突然一動,皺了皺眉毛,這不對勁……

安妮維亞的執念,詛咒之中的婚禮,婚禮前的嬌羞和期盼,還有每一次輪回的終止并不是……

“轟——”

沒等她想明白,她眼前的教堂牆壁上就被轟開了一個大洞。

正在沉思中的特薩一下子被驚得跳了起來,眼見着一個帶着金色短發的腦袋從洞裏鑽了進來。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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