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TheDead (14)

見的風的屏障上,被絞碎成火星散了一地。

“看來我們還是直接動手比較快。”阿貝爾慢慢地站了起來,表情冷漠,再也沒有刻意做出笑臉。

特薩語調平穩地回答:“真不容易難得我們達成了共識。”

下一秒,令人眼花缭亂的魔法光芒充斥了整個室內。

假如正常情況下看,阿貝爾的魔法力比特薩稍微弱一點,但是他的經驗比特薩要豐富不少,所以很難說誰會取勝。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正常情況,阿貝爾死後被強行複生,行動受到了限制,不過特薩在聖光的壓制下顯然更加吃力,所以短時間之內還是阿貝爾占了很大的上風。

然而誓言這種東西,永遠能夠找出的漏洞,盡管雷伊不能攻擊阿貝爾,但是他依然可以拿着黑騎士大劍幫特薩擋開一部分攻擊,特薩的壓力頓時輕了不少。

不過阿貝爾顯然很了解雷伊,注意到雷伊的參戰之後立刻改變了策略,開始分散攻擊以力圖分開他們兩個人。

“阿貝爾!”雷伊忍不住大聲嘲諷道,“你什麽時候也開始向無辜的旁人發洩你的怨恨了?!你的怨恨是沖着我來的,為什麽向着特薩去了?你要成為你自己都不齒的堕落的人麽?”

阿貝爾的表情稍微有些扭曲:“我堕落?修拉,你告訴我我為什麽堕落?我以為你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朋友!我的父親想要殺死我,我的母親覺得假如這樣能讨好我的父親那也無所謂!我的姐姐死在我面前,我的弟弟也将要走上相同的命運!然後我的朋友呢?修拉,回答我!我視為唯一摯友的男人,是女皇派來的探子!

修拉,你告訴我!我為什麽不應該堕落!我被你推進孤獨和絕望的深淵,我在蛇鼠橫行的地下孤獨地躺了這麽多年,修拉!為什麽我不應該來找你複仇?為什麽我不應該殺死這個女孩讓你也嘗嘗孤獨和絕望的滋味?!”

随着他情緒的波動,燭臺的聖光陡然間增強,暫時壓過了雷伊的死亡氣息。特薩來不及适應突然變強的聖光,被一道風猛地摔到了牆壁上,聽得見左邊胳膊和好幾根肋骨被撞斷的聲音。

糟了!特薩看着幾乎已經到了鼻子前的冰刀,情急之下只能拿另一邊的手去擋——

咔——

一道從側面飛過來的風貼着特薩的鼻子尖兒把冰刃打飛,另外幾道火舌瞬間向着阿貝爾的方向卷了過去。

特薩震驚地看着那個突然出現在門口的高挑漂亮的少女舉起魔法杖,即使她身上的法師袍到處都是腥臭的屍塊血漿,盡管她的金色的長發已經被火焰和硫酸燒得參差不齊,然而她依然如同當年在奧斯庫特出席一個舞會一樣,昂着頭驕傲地走進來。

“愛斯蒂……”特薩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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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貝爾眯起眼睛看着容貌和自己肖似的女孩:“你是什麽人?安德魯·雅維裏是你什麽人?”

“雖然不想承認,不過他是讓我母親懷上我的男人。”愛斯蒂冷笑着回答,在她身後,亞倫頂着比她更加狼狽的衣服和發型,卻同樣繃直了脊背走了進來。

“讓開,修拉。”愛斯蒂手裏的攻擊絲毫沒有變慢,“我絕不承認,你這種垃圾居然會是阿貝爾,艾薩德哥哥最尊敬的人不可能是你這種垃圾!你不是我們的哥哥!”

黑魔法師和擁有強大魔法免疫“死靈沖鋒”的黑騎士聯合的攻擊顯然比之前要有效,阿貝爾的動作明顯慢得多。雷伊立刻離開戰局,跑到特薩身邊,确信特薩的傷勢沒有問題,才重新站起身,走到另外一邊,遠遠地圍觀着戰局。

特薩看得出來,雷伊似乎在心中生出了某種不确定。

“哈,我的弟弟妹妹。”阿貝爾的笑聲越來越尖銳和喪心病狂,随着他的笑聲,聖光也越發強烈,“我親愛的弟弟妹妹,被修拉拯救了的弟弟妹妹,哈哈哈哈!憑什麽!憑什麽我付出了一切,卻還是要孤獨地去死!憑什麽你們就能夠被拯救!憑什麽!明明都是一樣的血脈!憑什麽只有你們可以活下去!來!陪我們一起死!陪我們所有人一起死!”

亞倫被幾乎灼熱起來的聖光逼退了牆邊,憤怒地大聲吼道:“你不是我哥哥!”

因為失去了近處的壓制,愛斯蒂被驟然變得強大起來的魔法力甩了出去,正好摔在雷伊面前不遠處。她的魔法杖脫手,滾了幾圈掉到了雷伊腳下,在她努力爬起來、來得及重新撿起來之前,她看到一只白骨手拾起了那根魔法杖。

“站到牆邊上去。”雷伊的聲音帶着令人無法抗拒的強大壓迫力,讓愛斯蒂的動作下意識地頓在了原地。

“你們憑什麽好好地活着!”阿貝爾看着低聲對愛斯蒂說了什麽之後就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的雷伊,還有倒在地上的弟弟妹妹們大聲笑道,“都陪我一起去地獄啊!不是我的摯友麽!不是我的弟弟妹妹麽!陪我一起……”

數十道比刀子更加鋒利的風一下子切斷了他握着魔法杖的手,剎那之間,以雷伊為中心,一直到牆邊的特薩和愛斯蒂姐弟身前的偌大空間裏,狂暴的風不斷地絞碎一切遇到的東西。

椅子,地毯,平臺,乃至是發出聖光的燭臺,都被瘋狂的風絞成了粉末。

誰都能察覺到,風暴中心的那個男人不可遏制的憤怒。

“修拉你怎麽敢……”阿貝爾瞪着雷伊,不敢置信地吼了起來。

阿貝爾的話沒說完,就被拎着脖子提了起來,雷伊的咆哮幾乎在他耳邊炸響:“我不管你是什麽東西,也不管你從哪裏讀到的阿貝爾的記憶,給我從阿貝爾的屍體裏滾出來!”

☆、Chapter 37

“修拉……”

“你要我再說一遍麽?”雷伊的聲音帶着某種愈發地令人顫栗的壓迫力,“你不是阿貝爾!給我從阿貝爾的屍體裏滾出去!”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麽?!”阿貝爾持續掙紮着,“混蛋!你要是繼續再攻擊我,那個女孩就會……”

“我發誓不會再傷害的人是阿貝爾,可是你不是阿貝爾。”詭異的是,雷伊的聲音在繃緊到極限之後,突然漸漸地平靜了下來,“是啊,怎麽可能是阿貝爾呢。仔細想起來,不管他發瘋到什麽程度,每一次真的快要傷到我的時候,他都會清醒過來。阿貝爾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從來沒有,我怎麽會相信你是阿貝爾呢?我怎麽會相信自己的摯友能做出這種事呢?不管什麽時候,不管他多麽仇恨扭曲,就算你從他記憶裏讀到他自己都相信自己惡毒得無可救藥,可是啊,阿貝爾,其實一直都是那個溫柔的阿貝爾啊。”

“胡說,修拉你……”

雷伊身邊幾乎無堅不摧的風居然也慢慢停了下來:“就算這一切你都可以說,那是因為你已經只剩下了怨恨,沒有了理智。可是愛斯蒂和亞倫是對的,你不可能是他們的哥哥,因為那句話,那句‘憑什麽只有愛斯蒂和亞倫能夠得救,他們為什麽不跟你一起去死’,阿貝爾不可能那麽說,只有這一句話,無論我多麽誤解阿貝爾,我都知道,他不可能說出來!”

雷伊另一只手掀開了自己的前額骨,曾經被最為黑暗的詛咒所籠罩的地方如今一片潔白,什麽都沒有:“在他最瘋狂、最崩潰的時候企圖對我所下的最惡毒的詛咒,這個被我自己印刻到身上的這個詛咒,在愛斯蒂和亞倫從雅維裏的宿命中解放之後,就徹底破碎了。即便是臨終之前最為絕望的時候,阿貝爾的願望,也從來都是希望自己的弟弟妹妹可以得救!就算是只剩下怨恨的阿貝爾,也不可能因此而恨他們兩個,阿貝爾絕對不可能說出這句話。”

雷伊在對方開始恐懼的眼神中平靜地闡述着事實:“你是按照他的惡念來模仿他的行為的,他或許确實以為自己會是這幅模樣,可是我比他還要了解他自己。就如同愛絲忒拉讓你冒充阿貝爾的原因,一定是阿貝爾拒絕了來殺特薩和我這件事。我早該想到的,你絕對不可能是阿貝爾。”

“阿貝爾”的臉色扭曲了起來,操縱着身體的靈魂終于放棄了扮演阿貝爾的角色,他大聲笑了起來:“哈哈哈,那又怎麽樣?來啊,把阿貝爾的頭顱切碎看能不能傷到我?就算你這麽做了,我也只會回到偉大的主人愛絲忒拉身邊!你說了這麽多,不過也是因為你那我沒有辦法而已!哈哈哈……”

“沒辦法麽……”雷伊稍稍仰起頭,語氣帶着嘲諷,“我只是在拖時間而已,不過現在的話,已經抓住了。”

躲在阿貝爾屍體裏操縱這具屍體的靈魂驟然間覺得仿佛被人握住了一樣,他聽到雷伊輕聲念道:“死神在上,原諒我使用毀滅魔法,原諒我不能讓這個靈魂回歸安寧。”

本能的驚恐鋪天蓋地而來,不知從何而來的靈魂立刻地想要逃走,然而一股驚人的力量讓他根本無法動彈,劇烈的疼痛伴随着毀滅的絕望,頃刻之間沒頂而下。

“咔——”

那是靈魂破碎的聲音。

雷伊松了手,伸手迅速地用泥土造出了一個躺椅,把手裏木偶做的身體平放了上去。屋子裏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着那顆頭顱上的絕望和驚恐的表情陷入呆滞,再過了片刻,又重新有了生氣:“……修拉,是你……”

奇怪的是,明明是同一張臉,然而這時候看過去,和之前看起來,幾乎完全不是一個人。盡管是虛弱的樣子,盡管似乎因為之前收到的沖擊而表情僵硬,但是看得出,那種骨子裏的柔和。

“阿貝爾。”雷伊的聲音變得溫和起來。

阿貝爾抽動了好幾下嘴角,終于成功地笑了起來:“謝謝你……一直都拜托你幫我……即使死了……我也一直在麻煩你……”

“我一直也很感激你,阿貝爾。”雷伊輕聲說,然後轉頭示意其他人都過來。盡管愛斯蒂和亞倫都不想再接受任何來自修拉的恩惠,不過在那裏躺着的,到底是他們的哥哥,他們最親愛的兄長艾薩德崇拜的人,也是真正意義上留下來了讓他們活下去的機會的人。

“愛斯蒂……亞倫。”阿貝爾碧綠的眼睛裏泛着*的黃色,然而這并不影響他的笑容看起來如此溫柔,聲音也漸漸開始變得連貫,“你們活下來了,真的很好。”

他停下來看了一會兒面無表情的雙子姐弟,然後伸手去拍拍他們的額頭,如同很多年之前對着弟弟亞當:“我知道,經過那一切,扭曲的心不可能很快恢複……不,也許永遠都不可能恢複了,仇恨和瘋狂的種子一旦發芽,就無法鏟除。我親愛的弟弟妹妹,我不可能指望你們能成為非常好的人,但是起碼……成為開心的人,別強迫自己沉溺與過去,讓自己過得開心一點……”

他看了看被雷伊握在手裏的屬于愛斯蒂的魔法杖,魔法杖正中央還殘留着明顯拼接的痕跡。看得出來,這是用破損的魔法杖重新制作的魔法杖,制作很精細,不過因為雷伊剛才的暴怒,原來斷裂的地方已經重新裂開了一條縫。

阿貝爾認得出來,那是很多年之前他當初用過的魔法杖,他的弟弟亞當大概是将它當做遺物保留了下來,然後一直到了艾薩德手上,因為時間太久,亦或者是艾薩德試圖借用修拉魔法杖的核的沖擊太大,它斷成了兩截。

特薩也知道,這就是愛斯蒂和亞倫在逃離奧斯庫特前一夜,冒着最大的風險從雅維裏的城堡裏偷出來的東西。

阿貝爾伸手去夠地上的那一根魔法杖,雷伊立刻撿起來送到他手裏。阿貝爾輕輕地吐了兩口氣:“我知道,可能沒有什麽能比得上那位庇護了你們的兄長來得重要,就如同姐姐對我一樣……但是我親愛的妹妹愛斯蒂,用破損的魔法杖太危險了。給我一個履行兄長責任的機會吧,讓我代替那個孩子送給你一根完整的魔法杖。”

愛斯蒂猶豫了片刻,沉默地接了過去,然後非常低聲地說:“艾薩德。”

阿貝爾愣了愣,聽到她重複了一遍:“艾薩德,是哥哥的名字。他是個很好的哥哥,他一直很尊敬你。”

即使他在雅維裏家族不算一個非常出色的兒子,但是我希望他所尊敬的你,起碼能記得他的名字。

阿貝爾非常勉強地擡起頭,再次伸手拍了拍愛斯蒂的額頭微笑道:“我記得了。”他扭過頭,再拍了拍旁邊亞倫的額頭:“我們生來為父母所厭棄,從一開始所能依靠的就只是兄弟姐妹。亞倫,作為一個黑騎士,保護好你姐姐。”

愛斯蒂和亞倫垂着眼睛點了點頭,在阿貝爾因為疲倦而短暫地合上眼睛的時候,他們毫無留戀地迅速轉身離開了這裏。

阿貝爾稍微喘了兩口氣,即使他現在是個亡靈,只要他不願意回去地獄,他就不會消散,他依然覺得無比困倦和疲憊。他看向特薩,笑了起來:“雖然我無法控制身體,但是我曾經被卷入過那個詛咒,特薩,我在你的夢裏見過你,我很高興有人能陪在他身邊。”

特薩勉強笑了笑。

阿貝爾轉過頭,看着雷伊僅剩白骨的臉。誰都不知道在亡靈的眼裏,究竟有沒有透過白骨,看到靈魂。

“我也看見過,你在雪山上的詛咒裏看見了什麽。”阿貝爾的音調稍微降低了一些,“你看到了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而你如此平靜地就走出了詛咒。我當時和操縱了我身體的靈魂一樣,以為是那個詛咒師弄錯了,或者是力量不夠所以喚起記憶錯誤。可是剛才我看到你的攻擊的時候,我發現他并沒有。”

他停頓了一會兒,稍微想了想:“修拉,從我認識你的那一天起,無論是在奧斯庫特還是在這裏,只要你開始動手,第一反應永遠是方圓幾十米、甚至有時候是幾百米的無差別毀滅性攻擊。

修拉,那個詛咒師是對的,你心裏深處,依然沒有從那一場魔法力暴走的殺戮中走出來,從來沒有。”

他看着雷伊驟然擡起的頭,嗅到他靈魂中不可遏制的悲傷的氣味,微微笑着用僅剩的那只木頭手握住白骨的手:“不管你變得多麽強大,多麽無所不能,那個驚弓之鳥一樣的小孩子,始終站在你內心的中央,驚恐地想要将周圍的一切徹底毀滅了,才能覺得安心。”

“阿貝爾……”

“我很高興,我很高興我當初的詛咒,給你帶去的不是痛苦,而是一個能站在你身邊讓你能夠全心信任的人,一個不會因為恐懼而從你身邊逃開的人。特薩,能過來一下麽。”阿貝爾把特薩的手疊到雷伊的手背上,然後挪動手指,畫了一個印記。

“修拉,這一次是真的,我的臨終祝福。”阿貝爾輕聲急促地吟唱了兩句,然後繼續說道,“我親愛的摯友,我親愛的表妹。我用我剩餘的全部魔法力來完成亡靈的祝福,以阿貝爾·雅維裏的名義,祝願你們能夠信任彼此,能夠一直站在彼此身邊。”

雷伊伸出另一只手,幾乎是有些顫抖地在他的前額畫了一個印記:“死神在上,願我的摯友安息。”

阿貝爾的靈魂就再度沉向死神的懷抱。這一次留在他臉上的,不再是歇斯底裏之後的疲憊,而是真正的微笑與平靜。

雷伊小心地将阿貝爾的頭顱從連接的木偶上面取下來,重新布置好防腐的魔法,然後收到腕骨的儲物法陣裏去:“特薩,我們去和蘭斯洛特他們道個別吧,我想立刻送阿貝爾去往亡者的森林。”

特薩無聲地點頭,她轉頭環顧了一圈一團狼藉的房間,然後攤平開手,白淨的手掌上還有幾道鮮紅的傷口沒有愈合,一團火焰火焰猛地從傷口之上騰空而起。

雷伊安靜地看着特薩的火焰将這裏的一切焚燒殆盡,聽着特薩繼續說:“我記得小的時候,有木偶戲團來孤兒院表揚,我和特維爾說,那些木偶真可憐,只能被人牽着線動。

特維爾笑着和我說:‘其實我們也是牽線的木偶,你看,利益的制約,社會的約束,恐懼或是欣悅,還有人們之間的感情,就和這些線一樣繞在我們身邊,我們也不過是被這些線扯動着在舞臺上跳舞的木偶。’”

雷伊伸出手,把傷勢尚未痊愈特薩環抱了起來,然後踏着一地的屍體順着地道向外走,他稍微低下頭,湊到特薩的耳邊:“特薩,那無所謂,即使我們都是提線的木偶,即使其他線一根一根斷開,只要我們還握着彼此的線,我們就還能繼續走下去。”

☆、Chapter 38

走出地道的一瞬間,特薩就被蘭斯洛特從雷伊懷裏搶了過去。

盡管他們在地下只過去了不到三個小時,但是在戰鬥中時不時驟然強大的光明之神的力量早已經把附近所有人都吸引了過來。在特薩進入地道之後,地道的入口就被徹底封死。蘭斯洛特試圖強行闖入的時候,被那什在他身後一巴掌打暈了過去。

“那什你……”德伯特震驚地看着他,脫口而出。

“他身邊的‘惡質’太濃厚了。”那什金色的惡魔之眼從昏迷的蘭斯洛特身上掃過去,雖然看起來他并不想廢話,不過迫于唐納疑惑的表情,他還是開了口,“詛咒是一種特殊性質的東西,沒有天分或者不懂方法的詛咒師會強行改變現實,比如雪山上的還有白銀之城的,但是真正強大的詛咒師,會用節約能量的方法,他們誘導擁有無限可能性的未來達到他們想要的那一個,比如蘭斯洛特。”

唐納皺眉:“那為什麽你要打暈老師?假如他只是誘導一個可能的未來的話?”

“詛咒的本質是‘惡質’。”那什皺着眉毛看着蘭斯洛特,沒有人知道倒映在那雙惡魔之眼中的,究竟是什麽景況,“說實話,我很讨厭詛咒這種東西,因為不确定性非常驚人,為了誘導事實向着詛咒的結果,過程什麽樣很難确定。更重要的是,詛咒會偏向于壞的一邊。”

唐納瞪大了眼睛:“聽不懂。”

那什:“……”

尤利塞斯倒是明白了:“這就是說,所有事情就像是扔色子,六個結果的可能性是均等的,但是老師說出現奇數的話,就會誘導奇數的結果出現,但是在這些奇數中,因為這是詛咒的效果,很有可能會出現最差的那個對麽?”

那什高興地點了點頭:“就是這樣。”

尤利塞斯繼續回頭給德伯特解釋:“所以假如是忠誠者之墓那種萬中無一的生存率,那麽不妨讓老師的詛咒去幹涉未來,賭一把勝率。但是像現在這種情況,生存幾率很大的時候,最好不要讓詛咒的效果介入,防止出現更差的結果。”

等蘭斯洛特滿懷暴怒地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在場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一位的出現和發言讓蘭斯洛特起碼在表面上迅速冷靜了下來,她安撫性地對蘭斯洛特說:“你不會想用詛咒和光明之神的力量扯上關系的,蘭斯洛特,有時候相信自己的妹妹也是一種愛。”

說不上來相信或是不相信,但是蘭斯洛特至少安靜地等到了特薩出來。

特薩用力地回抱了蘭斯洛特,安撫了兄長極度焦慮的情緒,然後擡頭看着這位不速之客:“葛璐德院長,您好。”

“很高興能看到諸位學生在這次變故中一直平安,并且變得如此出色,”葛璐德的聲音似乎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如此堅定,“也很遺憾在一次實踐課之中會出現如此超出控制的狀況,很抱歉救援來遲了。不過諸位請安心,我會全程保護大家平安回到奧斯庫特。”

特薩松開手,擡頭去看蘭斯洛特的表情,不出意外,從蘭斯洛特依然帶着輕松表情的臉上,她能看到一閃而過的陰霾。

葛璐德·艾謝特,死靈法師學院的院長之一,同樣也是女皇直屬黑玫瑰騎士團的領袖,女皇最忠誠的黑騎士。

在特薩心中,黑騎士葛璐德·艾謝特始終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她的強大和忠誠,都如此令人欽佩,盡管她始終只是女皇手中的一柄劍。而在雷伊心裏,她和那些忠誠者之墓的腐朽靈魂并沒有區別。

而尤利塞斯是她的學生,從尤利塞斯的回憶中能看出的是,不可否認,葛璐德是一個如同母親一樣的好老師。這個人不是一個能用好壞來評價的人。

這一路過來,被出賣給愛絲忒拉的行蹤,女皇和愛絲忒拉的聯手,強迫他們離開黑森林繼續來到白銀之城,對于白銀之城如此明顯、不可能沒有被外界發覺的異狀置之不理。

特薩想不出理由,但是特薩非常确定,女皇在針對她。

所以現在葛璐德說的保護,恐怕改成押送或者監視,也沒什麽不妥當。既然如此,特薩就更加不應該現在回去奧斯庫特。

在特薩做出反應之前,德伯特已經搶先一步開了口:“院長,我父親現在在哪兒?還在學院麽?”

“是的。”葛璐德明顯猶豫了一個瞬間,所以答案很清楚,是“不在”。

“老師,我想請一段時間的假。”特薩的目光整齊沉默的人群中逡巡了兩周,“我想請假前往亡者的森林。”

“我記得這個提議被拒絕過。”葛璐德轉過頭,避開了特薩的目光,“對一個學生而言,這太危險了。”

特薩還要再說話,詛咒系主任蘭斯洛特已經跨了一步,攔到她面前,飛快地給了她一個眼色之後,就完全擺出一副學校老師的表情:“天已經很亮了,大家也很累了,先都回白銀之城吧。特薩,院長說得對,安全最重要,大家都再考慮考慮。”

與來時的愉快氣氛不同,回去這一路氣氛沉悶而陰霾。

特薩和雷伊都沒有心思睡覺,等整個城裏安靜了下來,雷伊已經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塞到了儲物法陣裏面,只把惡魔之刃留在了桌上。随後他們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從窗口翻了出去。

盡管這樣一走了之或許會讓唐納很神奇,或許很對不起一直以來對她照顧有加的導師崔西,但是她沒有別的選擇了。

等到了白銀之城城門口,他們看到蘭斯洛特正等在那裏,毫不在意地向他們打招呼:“真慢。”

“哥哥。”特薩兩步跑過去,給了他一個擁抱,“抱歉,我還以為來不及告別了。”

蘭斯洛特揉揉特薩的頭發,聽到雷伊問:“其他人怎麽辦?”

“沒事,有我在。”蘭斯洛特搖了搖頭,“議會和女皇還沒有撕破臉皮,現在的奧斯庫特也不是什麽龍潭虎穴,更何況學院裏面,亞瑟和崔西是鐵蔓伍德家族的人,紮維沙·恰爾內還有盧卡斯·裏昂也是議會這邊的,遠沒到你死我活的時候。葛璐德特地過來應該很大程度上真的是為了保證學生的安全,另一面的主要目的,确實也應該是監視特薩。無論女皇是誤以為特薩是你的女兒,還是說她已經清楚了特薩真正的父母,女皇都沒有理由放過她。”

“交給你了。”雷伊沉下聲音,“我們可能會從小路繞回亡者森林,等我們到了亡者森林,再給你發消息。”

蘭斯洛特挑了挑眉毛:“特薩,你從來沒看過你第一次去蝮蛇的領地的時候,席恩給你的禮物麽?用那個,從陽光海灣借由白鯊的船只前往亡者森林。”他頓了頓,湛藍色的眼睛溫柔地看着特薩,“別再回來了,不管大陸變成什麽樣子,都別從亡者森林回來了。好了,趁着葛璐德在和尤利塞斯聊天的時候,你們趕緊走吧。”

特薩最後再抱了抱蘭斯洛特,随即把厚厚的魔法袍帽子拉了下來遮住了臉,與雷伊一起,迅速地消失在小路的盡頭。

葛璐德大概是真的沒想到特薩會臨時逃跑,不過同時也應該是覺得,就算特薩逃跑了,沒有身份證明、沒有足夠的金錢,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特薩砸毀了一切能夠通訊定位的水晶,用染色魔法遮住了明顯的外貌特征,而雷伊在周身布下黑霧,徹底掩蓋了身形,僞裝成了一個随行的法師。特薩拿出了席恩最初那次見面送給她的禮物,那裏面,是代表着蝮蛇加洛林家族的紋章還有僞造的身份證明。

不,可能不應該說那是僞造的身份證明,應該說,那是席恩從很早以前,就已經在家族內給特薩制造的另一重身份,一個叫“席娅·加洛林”的病弱貴族少女的身份。

他們一路從小路步行再次進入了陽光海灣附近,主宰着海上貿易的白鯊奧托家族的地盤。

到這個時候,尋找特薩·茨威格的懸賞令已經貼得到處都是了,對應的,想要尋找他們來獲得賞金的賞金獵人也已經越來越密集。不過令特薩覺得意外的是,在來自葛璐德·艾謝特的尋人令上,并不只特薩·茨威格一個人,還有另一個——

尤利塞斯·沃克。

他居然也逃走了。

尤利塞斯在特薩心中一直是一個雖然戰鬥意識和戰鬥策略超過旁人,但是大概是因為小貴族出生的緣故、所以一直有點沉默和懦弱的人。直到這一刻,特薩才覺得自己或許從來都不夠了解這個一路走下來的同伴。

尤利塞斯不可能像她一樣提前有另外一個可以用的假身份,也不可能像他們兩個一樣早就準備好了退路。所以他這一走,就是徹底地抛下了自己擁有的一切,自己作為小貴族的身份和一切特權,抛下了自己本來擁有的輕松乃至優渥的生活,只是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答案。

更重要的是,以他的智力,他一定非常清楚,這一步一旦踏出去,就絕對不可能回頭。即使最後他決定回到奧斯庫特,他也将頂着一個“曾經背叛了誓言的騎士”的名聲過一輩子。

即便如此,他依然去尋找自己的答案了。

即使是雷伊,都沒想到他在下定決心之後會是這麽決絕的一個人。尤利塞斯那個孩子,雖然不可否認地聰明,但是雷伊看得出他骨子裏的脆弱和敏感。因為紅鷹大公的話而開始懷疑自己的認知,因為雷伊的話而決定背叛自己被教導的“為女皇而揮劍”的理想。

而後,他為了踐行這一切,為了踐行那個名為“真理”的虛無缥缈的東西,他徹底抛棄了一切,走向了一個完全未知的未來。特薩甚至不能夠想象,這個貴族出生、嬌生慣養的孩子,這一路究竟會經歷些什麽。

雷伊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特薩,別多想,那是他自己選擇的路。尤利塞斯·沃克,他是注定每一步都要自己走下去的行走者,我們沒有辦法替他走下去。”

特薩終于繞開賞金獵人、以蝮蛇家族成員及随行的法師的身份,成功地踏上了前往亡者森林的船只的時候,距離他們的逃亡開始,已經過去了十九天。

“席娅·加洛林小姐。”白鯊家族的船工恭敬地向特薩呈上信件,“來自加洛林家族的信件。”

這是他們逃離白銀之城的第二十二天,借由染色魔法,特薩把頭發和眼睛都染成了和席恩一樣的淺琥珀色,雷伊調侃過,要是現在她和席恩站在一起,看起來一定非常明顯是親兄妹。所以很自然的,白鯊家族的人也并沒有懷疑,畢竟每個家族都有那麽幾個不為外人所知的孩子。

——比如白鯊家族自己的莉茲貝絲·奧托。

不過以席恩謹慎的性格,能知道他僞造的這個假身份的人一定不多,所以特薩也不帶懷疑地打開了信件,雖然蓋着加洛林家族的紋章,也确實是加洛林家族的傳訊線傳來的,不過這毫無疑問是蘭斯洛特寫的。

經過一路不惜借用獅鹫來趕路,他們已經回到了奧斯庫特。起碼從表面上看,除了特薩的逃走之外,奧斯庫特依然一片平靜。

在他們抵達奧斯庫特之後的當天下午,厄爾半島的小少爺德伯特,就帶領着特質系剩下的學生(黑精靈已經離開)以進行“北大陸考察”的課題的名義,離開了奧斯庫特,前往了北部諾登大陸。盡管安妮維亞留在蘭斯洛特身邊學習如何控制詛咒的力量,不過很顯然,已經是吸血鬼的安妮維亞也并不會久留。

在第二天傍晚,也就是一天之前,擁有惡魔忠仆的召喚系學生唐納及其忠仆那什,向其導師傑夫·韋斯提交了請假的申請,表示接受黑精靈首領、特質系主任蓋倫·弗裏斯科的邀請,前往黑森林做客,在提交申請僅僅半個小時、尚未得到傑夫回複的時候,二人被目睹已經騎着召喚出來的食屍鳥離開了奧斯庫特。

蘭斯洛特并沒有提到尤利塞斯逃走的事情,所以能明顯看得出來,蘭斯洛特之所以刻意用輕松的語氣說起這些事,只是想要告訴特薩,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奧斯庫特,現在也很安全,所以他希望特薩安心地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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