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路癡少年
看着雙眼緊閉,嘴唇泛紫的阿醜,白景拉過她的手腕,氣息已經十分微弱。懷裏面如死灰的阿醜,就如同五年前,她也是這般毫無生氣的躺在他的懷裏。
不,他不允許。
好不容易找到她,這次,他不準再從他身邊消失。
對了,盒子。
将阿醜一直揣在身上的錦盒拿過來打開,裏面是顆色澤瑩潤的藥丸。
藥丸入口即化,片刻後,感覺到阿醜原本混亂的脈象漸漸平息,白景驚喜的用力将人摟在懷裏。
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間,暈過去前的那種錯位感還記憶猶新。外面的天色已黑,門外偶爾響起一陣微弱的腳步聲。
阿醜躺在床上,意識漸漸清醒。
伸出手腕給自己號了一下脈,已經無大礙了。
“姑娘醒了?這是先前那位客官吩咐給您熬的雞湯。”
門被拎着食盒的小二推開,将雞湯和配菜 端出來擺放在桌上,又出去給阿醜打來了熱水。“這天兒冷了,姑娘可得趁熱着喝。有什麽事兒您只管吩咐小的,小的先告退了。”
見屋子裏生的火,阿醜索性從被窩裏出來,洗了臉将手擦幹,舀了一碗小二端來的雞湯,披着外套坐在火爐邊慢慢的喝。
味道清新鮮美,雞肉炖的火候也剛好。可阿醜喝了一碗,就将碗放到一邊,撐着下巴盯着火苗發呆。
這麽一大鍋她也吃不完,還是等白景回來了一起吃吧!
“在想什麽?”
打量着明顯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帶着一股子寒氣的白景,阿醜忙往旁邊讓讓。讓他坐在靠火爐的位置。
“我不冷。”
伸手将往後挪的阿醜一把抓回來,白景帶着她的肩膀輕輕轉了一圈便将人牢牢的鎖在懷裏。
“喂!你你幹嘛?”
長這麽大,這還是她第一次與除了哥哥以外的人男人靠得這麽近,這麽親密,阿醜很沒出息的臉紅了,緊張了,結巴了。
“別動,讓我靠一會兒。”
感覺到身後的人摟得更緊,阿醜不敢再動。
片刻,一股濕熱的氣息停留在她的耳畔,肩膀被重物壓着。轉過頭,看着把她當作人形抱枕已經睡熟的某人,阿醜心裏一陣惱怒。
也不知是在惱怒方才兀自慌亂的自己,還是在惱怒此刻閉着眼睛靠在她的肩上睡着的某人。
前面烤着暖和的火爐,身後靠着個人形暖爐,一向冰冷的身子也開始有了回溫。全身暖融融的讓阿醜開始瞌睡泛濫。
心裏明明想着要對白景設防,至少也應該将身後的人叫醒,腦中的意識卻被困意漸漸侵蝕。最後,居然就這麽睡着了。
一直假寐的白景聽到耳邊均勻的呼吸聲,睜開眼,便看見某人小雞啄米的垂着腦袋已經睡着了。心裏泛起一陣柔軟。将懷裏的人打橫抱起,摸了摸已經冰冷的床,思量片刻,将身上熱和的外套脫下鋪在床上,才将懷裏的人輕柔的放在床上。
雖然鋪了一件厚外套,但冬天的被窩依然比不上燒旺的火爐。
離開了溫暖的火源,睡夢中的阿醜剛一接觸床便條件反射的瑟縮了一下,察覺到身下的衣物比身上的被子暖和些。爪子自發的伸出來拉着身下的衣物往自己身上裹了裹。
磨蹭了半天才沉沉睡去。
看着把自己包得像個蠶繭的阿醜,白景無奈的笑了笑,眼底滿是溫柔。
讓小二将燒好的熱水端進來,白景将燒熱的水倒出來,将毛巾浸濕了,才又回到床邊。動作笨拙,卻比誰都認真的擦着阿醜的小臉。
也不知道,這個樣子的她是好還是不好。
已經一個人等了五年,也許他還需要等下去。但那麽多個無望的日子都等下去了,再多等一會兒又有何妨。
揮手滅了屋裏的油燈,白景輕車熟路的上床抱着懷裏的人睡覺。
這一晚,阿醜睡得很安穩。
當今天下共分十三州,其中最富饒繁華的當屬天子腳下的邺安。
除此之外,便是呈三角之勢包圍着邺安的三大名城。
北方的雲州,西北的建州,以及江南的揚州。
西北地區多稀有的礦産,而建州,因為鍛造世家諸葛家的存在,一躍成為天下最富饒的三大名城之一。
建州雖地處北方,但初春的氣息已經悄然臨近。不同于南方春天的綿長,北方的春天來得很是突然,前幾日還是春寒料峭,這幾天已是春色滿園。
建州城內,海棠牡丹芍藥櫻花,一簇簇一叢叢,争相綻放。
來到建州已有三日,卻一直未收到大師兄的消息。
一大早就出來在城裏晃悠的阿醜,随意找了個路邊的茶棚坐下,要了碗茶水和瓜子,便開始聽着周圍人唠嗑。
三日前,她和白景在距離建州不到三百裏的楓林鎮分道揚镳,獨自一人前往建州城。
因為一個名叫靈芸的綠衣女子的到來。
離開的時候,白景拉着她的手,塞給她一個包裹。“等我,半個月後,我一定來找你。”阿醜只是但笑不語,等人離開了,打開一看,除了一疊銀票之外,還有一個剛好能遮住她臉上黑胎的銀色面具。
雖然沒有明說,但她卻看出這塊面具的質地與白景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戴的一樣。連邊緣處點綴的的流雲細紋都一模一樣。
只是,這樣的面具,行走江湖還不如一張人皮面具來得方便。
“唉!這建州城,是要熱鬧起來了。”
正在往大粗碗裏倒茶水的小二哥,聽到客官的感嘆,不由的會心一笑,“客官說的是,凡是跟諸葛家沾上邊兒的,那可都是大事兒。”
“可不是嗎?這當今武林,自從五年前江南冷家的那兩場婚禮之後,很久沒這麽熱鬧了。聽說諸葛家連請帖都發出去了。”
“小的還聽說光是流水席就打算擺個三天三夜,到時候咱們可就有口福了。”
“呵呵!小二哥倒是實誠。不過咱們這些平民百姓,到時候也只能在外院吃吃流水席。”
正拎着耳朵聽得入神的阿醜,冷不防的被人從身後拍了拍肩膀。
“這位兄臺,能否告知在下城門怎麽走?”
“那邊。”
懶洋洋的擡了擡手指,阿醜頭也沒回的繼續嗑着瓜子兒聽那兩人唠嗑。
一刻鐘之後,“這位兄臺,那個,去城門怎麽走?”
“那邊。”
兩刻鐘之後,“這位兄臺,請問城門在哪個方向?”
“那邊。”
“這位兄臺”
“我說你有完沒完啊!”
之前阿醜還在納悶今兒出城的人怎麽這麽多,但當同一個人問了她不下五次之後,阿醜終于沒了耐心。
火大的扔下手中的瓜子,阿醜轉過身,就見一個十七八歲的錦衣少年,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阿醜。
一張娃娃臉上滿是委屈,大眼睛裏早已蓄滿了眼淚。
“嗚嗚嗚,你兇我人家也不想嘛!可是可是人家就是記不住。”
看着蹲在地上大哭的少年,阿醜見周圍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頭疼的抓了抓頭發。難道,他是路癡?
“好好好,我錯了,我不該兇你的。你先起來好不好?”
沒聽見,繼續嚎啕大哭。
“行了,算我倒黴,我帶你去總行了吧!”
世界終于清靜了。
“真的嗎?你不會是人販子吧!”
那張白淨的娃娃臉上哪兒還有半點眼淚?
去你二大爺的人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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