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林馨兒

面對着神情這般冷淡的白雲飛,冷清悠一時間說不出內心是什麽滋味。只覺得心口那裏澀澀的,眼角有些發酸,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将話頭接下去。

“那????就好。”

不敢回頭,冷清悠放輕腳步,盡量不驚擾床上側躺的人,步履緩慢的朝着山洞外走去。

果然,她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在乎,那般無所謂。就像方才,仿佛一瞬間失去了再次開口的勇氣。心裏隐約害怕着,會再一次對上那雙無悲無喜,沉靜如水的眼。害怕自己在他的眼中,與那世間萬物沒有任何區別。

一手挎着藤條編織的籃子,冷清悠走出山洞,決定趁着這個時候去密林裏找些吃的。

既然白雲飛已經醒了,那也是時候考慮考慮怎麽走出這個地方了。

那日掉下來的那個地方,方圓五裏放眼望去都是湖水。湖裏的水是山頂上的雪水融化後聚集而成的,湖水冰冷徹骨。那條路,若是沒有船只就是條死路。

出了山洞往東走,過了密林,則是那個從半山腰處傾瀉而下的大瀑布。

看來,要想走出這個地方,只可能過了瀑布繼續往東走。諸葛府坐北朝南,而她掉下來的地上是大孤山的背部。如果那片湖泊與諸葛府裏的清湖系同一水系,那麽繼續往東走,便能走出這座大山。

“你在幹什麽?”

夾雜着憤怒和驚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冷清悠來不及擡頭,便已經被飛奔而來的人攔腰抱起。

腰間的出雲劍随之揮出,似是感應到主人身上的憤怒。

不斷注入其內的內力,讓原本綿軟的劍身瞬間硬如鋼鐵,銀白色的劍身就像一條興奮的游龍在半空中昂揚着身子。

“嗡嗡”的劍鳴聲不絕入耳。

話音剛落,冷清悠只見半空中一道細長的血線飛濺而出。而她方才所站的地方,身旁的大樹上還盤着一圈龐大的蛇身。蛇頭卻已經被削鐵如泥的出雲劍斬落,掉到了草地上。金色的豎瞳大睜着,陰冷怨毒的注視着她。

一陣後怕的冷清悠無意識的抓緊白雲飛胸前的衣衫。回想起方才驚險的一幕,若不是白雲飛即使趕到,若不是他手中的出雲劍快了那麽一步,她怕是已經被那條花斑蛇的吞入腹中了。

一日不見,原本以為那條花斑蛇早已游走。卻沒想到它一直潛伏在附近,随時尋瞅着下嘴的機會。

腰間的熱度乍然消失,冷清悠悵然若失的擡起頭,白衣勝雪的人已經放開了她。面無表情的握着手中的錦帕,擦拭着劍身上濺染的蛇血。

“白雲飛,你又救了我一次。”

“謝謝!”

“嗯。”

又是那個不冷不熱的“嗯”。

平日裏一向喜歡抓着這種機會占她便宜,調笑的讓她以身相許的人,現在,卻連開開玩笑都不屑于了嗎?

放在身側的手暗自握成拳頭,冷清悠忍不住在心裏狠狠的唾棄自己,真是沒出息。

什麽時候她變得這般優柔寡斷,傷春悲秋了?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麽不論她和白雲飛還能不能恢複到以前的關系,剛還的東西,她一樣都不會虧欠。

害怕慌亂的情緒被收拾起,冷清悠一臉正色的說道:“這兩日趁着你昏迷的時候,我往四處走了走。這裏應該是大孤山的背部,那日掉下來的地方,下面是一片冰湖。穿過這片密林往東走,有個瀑布。既然你也來了,有樣東西我想順便帶你去看看。到時候如何處理,由你來拿主意。”

見白雲飛點頭,冷清悠也不再多言。

将空空如也的籃子放下,帶着白雲飛聽着水聲的方向朝着瀑布走去。

親眼看着原本氣勢磅礴,如萬馬奔騰的瀑布,在冷清悠靠近的時候,中間的水流居然自動的朝着兩側分流,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洞。

白雲飛原本沉寂無波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随即又恢複了平靜。面色不變的跟在冷清悠身後進了洞穴。

之前順手牽羊的那顆夜明珠還留在山洞裏,冷清悠也不客氣的再次順手借走一個。

“這些夜明珠?”

“你有什麽頭緒嗎?”

見白雲飛搖了搖頭,冷清悠也不再發問,舉着夜明珠帶着他繼續往洞穴深處走去。

“我來吧!”

接過她手中的夜明珠,白雲飛的眼神不經意的掃過布滿指尖的細小傷痕,眉頭輕輕皺起。

“哦!好。”

手上一空,散發着青白熒光的夜明珠已經到了白雲飛的手裏。

眼神不自覺的随着前方那個高大修長的身影移動,冷清悠站在原地呆愣了兩秒,走在前面的人仿佛似有所覺,默不作聲的回過頭,四目相對,沉靜如水的雙瞳靜靜的看着她。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出聲。

最後,還是冷清悠率先敗下陣來。

“走吧!”

一步步的靠近那個陰寒之地,冷清悠不自覺地裹緊身上單薄的衣衫。看着前方腳步未停,不為所動,完全不受影響的白雲飛,心底再一次忍不住吐槽,有內力就是好啊!保暖驅寒,打怪救美的必備屬性。

腦子裏突然鑽進諸葛文軒那張漂亮的娃娃臉。

想到那日在山道上,那張娃娃臉別扭的轉向一邊,手上卻緊緊的抓着自己,用內力給她驅寒,雖然一言不發,可心裏早已感動得一塌糊塗。

一句不經意的話,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卻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打動了她堅硬冰冷的心。讓她不得不一次次的正視,這個二十年來的第一個朋友。

轉過頭,正好捕捉到冷清悠眼中的柔情和暖意,只是,卻不是對他的。白雲飛的唇邊一抹冷冽悄然綻開,暗自收回伸出去的手,大步朝前走去。冷熱交加的狀況再次重演,緊咬着下唇,抱着雙臂渾身哆嗦的冷清悠忙快步跟上去。

“到了。就是這裏。”

越過身前的白雲飛,冷清悠率先一步走到冰棺前。果然,體內的鳳鳴珠又開始劇烈的跳動着,呼之欲出。身上的寒意也被體內奔湧而出的炙熱驅散。

“那是什麽?”

注意到冰棺中的女子胸前閃爍着的微弱的光。那光忽明忽暗,就像是在呼喚着什麽靠近。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龍吟珠。”

聽到這話的白雲飛眼神随之一怔,臉色一變,原本平靜的眼波裏似翻起了滔天巨浪,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極深的恨意,因為“龍吟珠”這三個字,從裂開的缺口處洶湧而出。

攝人心魄的氣場讓四周的空氣也随之扭曲,身上的寒氣和恨意讓冷清悠控制不住的朝後退去。再擡眼,白雲飛的濃密的睫毛低垂着,已經不動聲色的将一切情緒收斂在沉寂如深潭的眼眸裏。

不明白白雲飛身上突如其來的恨意究竟是為何物,冷清悠自覺地站在一邊,轉移話題般的問道:“這冰棺裏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原本只是随口一說,卻不想白雲飛居然認真的思躊着,片刻才放下環抱在胸前的手臂。語氣篤定的回道:“冰棺裏的人,是諸葛沣的原配,林馨兒。”

林馨兒?馨兒?

這不就是她當初在藏書閣找到的那本藍皮書裏記載的女子嗎?

原來,她才是諸葛文清的生母。難怪諸葛夫人要百般設計諸葛文清,甚至不惜置他于死地。不過是因為終究不是自己親生的。

“你怎麽知道?”

白雲飛只比她大三歲,二十幾年前的舊事,他怎麽會知道。

而且更奇怪的是,自她醒來後,那本藍皮書也随之不見了。

沒有正面回答冷清悠的問題,白雲飛沉聲說道:“二十五年,諸葛沣的妻子林馨兒難産誕下長子諸葛文清,不久便撒手人寰。愛妻如命,不願接受事實的諸葛沣,四處尋訪起死回生之術。後來聽聞龍吟珠與鳳鳴珠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便廣發英雄帖,召集天下英雄尋求這兩顆珠子,願散盡家産,只為換取妻子的生命。”

“世人觊觎的,不只是諸葛家的萬貫家財。貪戀的,是諸葛家能打造出絕世神兵的手藝和千年玄鐵。”

“江湖衆人為此瘋狂尋找着傳說中的兩顆珠子的下落。後來,機緣巧合之下,龍吟珠落到了白雲堡的手裏。”

“之後不知發生了何事,諸葛沣也跟着龍吟珠一起消失了。唯一的目擊者,白雲堡的堡主也閉口不談此事,只說龍吟珠以後依舊是白雲堡的聖物。”

所以才有了後來冷家莊與白雲堡的聯姻。

冷家莊的半壁江山,換來的卻是一顆西貝貨。

靜靜的聽完白雲飛的陳述,明明一切都顯得很清楚,她卻從白雲飛微微顫動的指尖,看出他方才的這番話,必定還有什麽實情沒有講出來。

而這段實情,必定關聯着他不經意間洩露出的恨意。

一直以為這個男人處在人生中最顯耀的位置,擁有着世人豔羨的一切。萬貫家財,顯赫的身份地位、江湖第一美人的青睐和無數世家千金的芳心暗許。他的人生,應該是一帆風順的。

就像世人眼中的她。

冷家莊的千金小姐,生來便含着金湯勺,在萬千寵愛中長大。成年後所嫁之人也是門當戶對的白雲堡少堡主,有財有貌的世家子弟。她的人生,不也該是一帆風順的嗎?

世事難料!

世人看到的,往往都是旁人最美好幸福的一面。關上了門,內心的心酸悲涼,卻只有自己猜能體會到。

人世間的酸甜苦辣,總要都嘗遍了,才知道人生究竟是何滋味。

“你打算怎麽做?要把它帶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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