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小黑

龍吟珠本是無主之物,只是這些年一直盛傳在白家人的手中,礙于白雲堡近些年雄據北方的勢力,江湖人也漸漸默認了它為白雲堡之物。

當年哥哥寧願用冷家莊的半璧家産來換一顆珠子,可見在世人的眼中龍吟珠的價值。雖然最後沒有救了她的命,反倒間接送她歸西。

帶回去?帶回白雲堡嗎?

不!

若不是別無他法,只有真正的龍吟珠才能解掉清悠身上醉紅顏的毒,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過尋找這顆寶珠的念頭。世人眼裏趨之若鹜的寶貝,在他看來,卻抵不過眼前的人來得珍貴。

現在清悠身上的毒既然已解,容貌也已經恢複,那這顆珠子自然也失去了它的價值。

只是,在他眼中不值一錢的東西,當年那個男人卻看得比他的生死更重要。只是為了這麽一個死物,卻可以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親生兒子被抓走。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白白被人算計了去。

哼!現實就是這般的可笑!

削薄的唇瓣微抿着,嘴角高高揚起。那雙迷人的桃花眼像是被寒冰封住,冰冷徹骨,眼中毫不掩飾的譏諷和嘲弄,讓冰棺旁的冷清悠感覺無比的陌生。

忍住心裏的不适感,她從未見過這般矛盾的白雲飛。明明眼神冷冽如寒冰,可輕微顫動的身體卻洩露了他內心的脆弱和迷茫。

“白雲飛………你還好吧!”

很想撫平那人蹙起的眉頭,卻更害怕對上那雙無悲無喜,不沾染塵物的雙瞳。

藏在衣袖中的手屢次張開又合攏。低垂着眼眸,如江南煙雨的美眸裏閃過掙紮。

“你心裏若是有什麽不開心的,可以……可以說出來。你放心,出了這個洞,我什麽都不記得。”

久久得不到對方的回應,冷清悠暗自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我去外面等你。”

不等白雲飛的回應,便率先邁出步子朝着外面走去。

雖然沒有夜明珠,不過還好她随身帶着火折子。再說這洞穴一頭通到底,她就不信摸着洞壁走,她還走不出去?

等等,摸着洞壁走?

她怎麽沒想到?

這個洞穴是開在大孤山裏的,可出口卻是在大瀑布後面,其中的意味,不就是不想被人發現嗎?若不是她身上有鳳鳴珠的指引,她也不可能會進入這裏。那當初建造這個山洞的人,又是怎麽進來的?

白雲飛說過,躺在冰棺裏的女子是諸葛文清的生母,那開鑿這個洞穴的人,自然就該是諸葛沣了。

諸葛府背靠終年積雪的大孤山,那沿着洞穴的另一端走下去,如果不出意外,另一端的出口,很有可能就在諸葛府。

“別走。”

手臂上冰冷的觸感,讓沉浸在思緒中的冷清悠瞬間回過神。

冷清悠側過頭,那只瘦削修長的手,正從身後緊緊的抓着她的手臂。

“別走。”

愣神的工夫,後背已經被拉進一個溫熱的胸膛。冷清悠只感覺肩膀往下一沉。瘦弱單薄的身子,已經被白雲飛從身後抱住。右手從身後環過她的脖頸,左手摟着她的腰。

白雲飛突如其來的親密舉止讓冷清悠一時間,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任由身後那人将她摟住。

耳邊溫熱的呼吸讓她的臉頰上悄然升起兩朵紅暈,小巧的耳垂呈現出淡淡的粉色。只覺得腰間那只手觸摸到的地方異常的滾燙。

“你???你你先放開我!”

一緊張就結巴的毛病控制不住的冒了出來。

“讓我靠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摟着身前柔軟溫熱的身軀,白雲飛疲倦的閉上眼睛,将整個身體的重量都依附在冷清悠的身上。

“男……男女授受不親。”

我呸!

吐出這麽一句良家婦女被壞人調戲的必備臺詞,冷清悠只差自咬舌根。在旁人面前的伶牙俐齒,到了白雲飛面前,舌頭卻像被打結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句有水準的話。

一聲沉悶壓抑的笑聲在耳邊響起,長久以來一直陰郁的心情也被冷清悠這話逗樂了。

“可你是我娘子,不和你親,和誰親?”

低沉暧昧的嗓音,讓冷清悠的小臉“唰”的紅成猴屁股。

“我……我……”

以前也不是沒被白雲飛調笑過,可之前一直當玩笑聽聽就過,也沒當真。可這次不一樣,他不是白Z。冷清悠止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心率不齊,感覺小心肝“撲通撲通”的都快跳出來了。

“走吧!”

“龍吟珠早已不是白家的東西,把它留在這裏,也許更好一點。

再說與其帶出去引起一場腥風血雨,不如讓它永遠的沉睡在這裏。

直起身,白雲飛牽起冷清悠的小手,手指無意識的摩擦着上面細小的傷痕。一手舉着夜明珠,毫不留戀的帶着她離開洞穴。

“你???不後悔?”

腦子暈乎乎的,對眼前的狀況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冷清悠,看着兩人十指交握的雙手,只能任由白雲飛牽着她往外走去。

“後悔什麽?”側過頭,看着冷清悠在白亮的熒光中,如晚霞般緋紅的臉頰。他所希冀的,不過是身旁的人一生平安,喜樂。人的一生不能太貪心,只要這樣,已足矣。

“沒……沒什麽。”

交握的手心裏冒着熱汗,冷清悠很沒出息的,在白雲飛炯炯有神的目光中,低下了頭。慚愧啊!人家不看她的時候,她心裏又憋屈不舒服;人家看她的時候,她倒反而不好意思了。

汗!這是病,得治!

回去一定要找師傅問問,看看有沒有什麽藥可治這毛病!

一路上渾渾噩噩的走出了洞穴,冷清悠方才想起,她剛才的猜測還沒有跟白雲飛說起。懊惱地猛拍了一下額頭,暗罵一聲豬腦子。

正準備向白雲飛說起這事,突然瞥見天空中,有一黑點正在靠近,目光不自覺地追尋着那個黑點。而一旁的白雲飛自然早已注意到,非比常人的眼力,已經看出天空中盤旋的是一只大型的飛禽。

“小黑?是小黑。”

興奮的朝着天空中的小黑揮舞着手。冷清悠忙将懷中的短笛拿出來,只有一寸長的短笛放在嘴邊。滿頭大汗的吹了半天,卻只有幾個模糊的單音節從短笛中冒出來。

nnd!

都怪大師兄,普通笛子至少都有六個孔,大師兄弄的這個卻只有三個孔。明知道她五音不全,還非得弄個這種師門暗號。

好在天上的小黑早已聽慣了她的魔音,興奮的在半空中翻身打了個滾兒,伴随着耳鳴的尖叫聲,筆直的朝着冷清悠的方向飛了過來。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冷清悠擡頭正好瞥見,白雲飛嘴角那處還未來得及收斂的悶笑。頓時心裏一陣惱怒,索性別過臉,不再看身旁的人。

眼看小黑那個混球再不剎住,就要一頭栽進她的懷裏。冷清悠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威脅的朝着半空中的小黑冷笑着。

小黑雖然是猛禽,卻甚是喜歡喝師父親手弄的桃花釀。

摸清了小黑的脾氣和禀性,冷清悠從最初的害怕之後,也掌握了一套專門對付這家夥的方法。誰讓連個畜生都知道欺軟怕硬。

外形兇猛,飛行速度極快的小黑,一眨眼便撲騰着翅膀停在冷清悠面前。

瀑布四周都是濕滑的鵝卵石,見小主人沒有伸出胳膊,無處停靠的小黑,只得将利爪立在石頭上,索性整個身子都趴下來,俯在石頭上。

白雲飛看着通體發黑,外形兇猛,神态間卻乖巧無比的小黑。深譚般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神情比方才在洞穴裏面看到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更加驚詫。

“這是黑栗雕?”

聽說五年前,身毒國的使者進貢北冥皇帝的,便是兩只黑栗雕的幼雛。

“雕?那是什麽東西?”

“哦!你說小黑啊!它是大師兄找來平日裏傳傳書信的。”

見那只黑栗雕在冷清悠的撫摸下,讨好的揚起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白雲飛嘴角抽搐的看着眼前詭異的一幕。

大師兄?那個叫塵逸的俊逸公子?

看來,這些日子是他忽略了。

一臉肉痛的扯下外身上的一截絲布,這可是哥哥給她準備的新衣服,雖然已經髒得看不出新在哪裏。将白瓷瓶裏的藥水倒了幾滴在手心上,指尖沾上藥水在上面寫了兩個字“瀑布”。看着絲布上暈染開來的暗紅色點墨,才将其綁在小黑的爪子上。

這藥水只要沾染一滴在衣物上,便再也洗不掉。師父和大師兄若是看到了,就是聞到上面的藥香,也應該能猜到是她吧!

雖然也想過狗血的在上面寫幾個血字,比如“我在崖底”神馬滴!但真心幹不出來啊!她怕疼!喂了小黑幾滴桃花釀,安撫性的拍了拍小黑的腦袋,示意回去了讓它喝個夠,才把這個小酒鬼哄走。

“好了,師父他們看到消息就會派人來找咱們。我們是在這兒等,還是先回山洞?”

就着水潭裏的冰水洗了洗手,冷清悠站起身,朝着白雲飛征詢道。

“不,既不在這兒等,也不回去。我們先自己找出去的路。你先前說往西走是湖,那我們便往東走試試。”

他可不認為,那群人一時半會兒就能找到這裏。

再說,他對清悠的那個大師兄,還存有很多疑點。

聽了白雲飛的意見,冷清悠終于有機會,将先前的猜測一股腦兒的說出來。

“怎麽樣?不行嗎?”

“不,很有可行性。”

只是身處狹窄幽暗的洞穴裏,不知名的危險會更多一點。

“真的?那事不宜遲,咱們立刻就動身。不然大師兄他們要急壞了。”

明知道白雲飛剛醒,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恢複。但一想到正在外面焦急尋找着她的哥哥,還有師父他們。她便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而且白雲飛的內傷,也需要趕緊出去好好調理。

“你………”就這麽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嗎?

看到冷清悠臉上的急切,聽着她一口一個大師兄,剛才還好好的白雲飛,臉色突然冷了下來,讓冷清悠不自覺地朝着旁邊挪了兩步。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她卻覺得這男人的心更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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