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飲豪賭,收了名妓花寶寶,買了座小洋樓,安享溫柔鄉之福。國民黨二次革命,他雖然不能說一點沒有參與,但畢竟沒有出來亮亮槍法。再後來,他漸漸跟黨人也不怎麽來往了,還有傳說他将要自首投靠袁世凱,幫忙緝拿革命黨人的。但是,這種事畢竟沒有發生,北京政府陸軍部的批文也說,他一匪未緝,空有自首的虛名。王金發的最終結局,是在1915年袁世凱統治的盛期,懲治革命黨的風聲早已過去,他準備在西湖邊安家之際,被浙江督軍朱瑞誘捕,當即于1915年6月2日,被槍殺于杭州軍人監獄。看臨刑前被五花大綁的照片,王金發神态自若,雖多年以婦人與酒自戕,還不失為一條漢子。而殺他的朱瑞,其實在當年攻打撫臺衙門時,還是同志。就當時的檔案材料看,顯然浙江督軍朱瑞比北京政府更有積極性殺這個昔日的同志。也許,山大王的名聲害了王金發,有這個名聲,回到家鄉,無論有無作為,地方官總是會擔心的。
【譚延闿:變亂的受益者】
在民國,譚延闿是個人物。他在汪記國民政府做過政府主席,蔣記的國民政府,做過行政院長。雖然好像實權不在手裏(此老做什麽,實權似乎都不在手裏),但畢竟是頂了天的大官,死後,要舉行國葬的。也真就國葬了,葬在中山陵,孫中山的旁邊,一個蔣介石一直想要,卻最終求之不得的地方。
但是,譚延闿不是老同盟會員,作為一個大人物,革命的資格很淺。他跟國民黨的關系,跟孫中山的關系,始于辛亥革命。革命是他一生事業的轉折點,如果不是這場革命,他可能會是一個名紳,或者高官,抑或著名的書法家,但無論如何,不會跟革命扯上關系,不會涉及那麽多場的戰事,不會當罷督軍、司令、軍長,再當主席和行政院長。
其實,譚延闿的嶄露頭角,是在清末。譚延闿是個貴公子,父親譚鐘麟,做過清朝的陝甘、閩浙和兩廣總督。譚延闿是個遠近聞名的才子,少年得志。十三歲中秀才,二十四歲得中清末最後一屆科舉的會元,即會試第一名,破了湖南的天荒。要不是西太後因年頭不利,刻意追求吉利,也許狀元就不一定是直隸的劉春霖,而是湖南的譚延闿了。但是就這個會元,也讓湖南人一時很是揚眉吐氣。晚清湘人很牛,但最牛的胡林翼、曾國藩和左宗棠,都不是科門高第,一直也沒有科門高第。一個譚延闿,把面子挽回了許多。
譚延闿的父親,是個保守派。戊戌維新時,擁護維新的大吏不多,跳出來反對新政的封疆大吏也不多,但有他一個,在兩廣總督任上,首先裁撤新政事務。可是,兒子譚延闿卻是個趨新的人物。辛亥年,他是湖南谘議局的議長,是立憲派的領導人之一,給清政府添了不少麻煩。此前的立憲請願,他也是一個積極的推動者。不僅如此,湖南的谘議局,屬于當年最活躍的谘議局之一,搞得風生水起。每有舉動,全省為之矚目。因為加稅案,他跟巡撫官司打到資政院,而且取得了勝利。革命前,他跟革命黨沒有關系,但辛亥年巡撫餘誠格幾次要殺黨人,都為譚延闿所阻止。革命發生的時候,跟湖北的湯化龍一樣,譚延闿也對清政府失望到了極點,因此,盡管對革命黨人不明裏就,還是很配合,不僅出面說服立憲派士紳接受焦達峰和陳作新,而且出任軍政府的軍政部長。只是,在一個講究資歷的國度,焦達峰這樣在革命黨和社會上都藉藉無名的會黨好漢,在紳權特重的湖南,無論如何是無法立足的。即使焦達峰當了都督之後,沒有那樣的江湖做派,胡亂封官,天天擺席,他的都督也做不長,因為總有人不服。
不服的人策動士兵作亂,殺了焦達峰和陳作新,但卻擁戴譚延闿做都督。那日,衆軍漢湧入譚家,直入堂奧,大呼小叫:“誰是譚延闿?”吓得譚延闿面色如土。軍漢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擁入都督府,大有當年趙匡胤黃袍加身的味道。有史料說,“軍士以強迫手段,以四人負之入轎,四人舁(擡的意思)之迳去”,跟綁票一般。作為外國人的長沙稅務司向上司報告說,譚延闿在去都督府的路上,是一路哭着去的。到了那裏,譚延闿半晌定下神來,才明白這些軍漢不是要他的命,而是要他做都督。他提了兩個條件:第一,要厚葬焦、陳二人,因為他們畢竟是革命元勳;第二,軍人要守紀律,服從軍法。如果不答應,他寧死也不做這個都督。事已至此,軍漢們只能答應他,大家一起高呼萬歲。那情形,就像當年趙匡胤被軍士擁戴,黃袍加身一樣。
由于譚延闿成了這場變亂的受益者,所以,後來的史家,每有說刺殺焦達峰是他的指使,雖然并沒有證據。其實,譚延闿在當時,也感覺到了某種尴尬。他刻意疏遠作亂的軍官梅馨,致使此人一直郁郁不得志。同時,他對焦達峰任命的都督府人員,一律留任,以示安撫。作為一介文人,被一群軍漢擁戴為都督,沒有能力制裁作亂者,大概也就只能這樣了。據說,譚延闿也有一手好槍法,曾經在軍人面前露過一手。也曾遭遇過鬧饷軍人的圍攻,他都處變不驚。但是,他畢竟不是軍人,在那個亂世,一個文人,很難讓軍人心服口服。他做了都督之後,湖南在他手上,作為湖北前線的直接後方,一直維持到南北和談成功。有意思的是,當立憲派們紛紛倒向袁世凱的時候,譚延闿卻加入了由同盟會改組的國民黨,成為著名的國民黨都督,直到被袁世凱免掉。在督湘期間,對革命黨人特好,對“革命偉人”一律刻意逢迎,還把長沙的一條路,改名為“黃興路”。
此後的譚延闿,就一直作為國民黨人,活躍于政治舞臺。前後三次督湘,最後大革命時北伐做了北伐軍第二軍的軍長。跟蔡元培一樣,他是國民黨內兩個革命的翰林之一。只是蔡元培一直都是文官,而譚延闿卻一直在做着将軍。可是這個将軍,脾氣特別好,人們一邊尊稱他為畏公(他的號是無畏),私下卻稱他為譚婆婆,誰也不畏他。譚婆婆字寫的好,更好求,當年的湖南,一個小點心鋪子,都可能有他寫的招牌,不過都是免費的。誰撞上他,一求,準答應。做了那麽多年的将軍,在國民黨內,也沒有人當他是軍人。國民黨有兩個人緣特好的大人物,被叫做“甘草”(中藥裏,甘草藥性平和,跟哪種藥都可以配合不打架的),武甘草是何應欽,文甘草就是譚延闿。脾氣好的人,官運也好,不服不行。但是這個官運,不僅跟他的脾氣有關,而且跟他趕上了辛亥革命有關,跟他在辛亥後的選擇站班,更有關。
【張宗昌:一個流氓的革命崛起史】
在衆多軍閥中,張宗昌是一個标準的流氓,外國人稱他是狗肉将軍,中國人稱他是三不知将軍——不知自己有多少錢,多少兵和多少姨太太。他得勢之際,中原所有的土匪流氓都喜歡投奔他。隊伍每天都在擴大,真的不知有多少兵。另一個較小的流氓軍閥孫殿英,跟的大人物人無數,但私下說起來,還是跟張宗昌的時候最爽。他的錢當然不少,但關鍵他不在乎,沒了就沒了。部下貪污,從來不是一個問題。手上的錢被騙,他從來都懶得追究。姨太太多到沒法辨認,如果有的跟人跑了,跑了也就跑了,從來不會追殺。這種流氓到家的人,不在乎人家花他的錢,也不在乎人家睡他的女人。流氓做到了這個境界,如果不考慮到他對民衆的危害,還就是有人喜歡。流氓多了,能做到統兵數十萬的人不多。為人再讨人喜歡,也得有機會,而且能抓住機會,這個曾經一度統治過直魯兩省的軍閥大帥,起家就在辛亥革命。有誰知道,這個聲名壞到家的狗肉将軍,當初,居然是正經八本的革命軍呢?
辛亥前夕,張宗昌在海參崴(今符拉迪沃斯托克)做警察。當時海參崴華人特別多,整個城市都靠華人撐起來的。為了方便管理華人,沙俄的遠東當局雇了好些華人警察,或者說叫門警和協警,張宗昌就是其中一個。不過,他是華人警察中的老大,地位相當于當年上海法租界的黃金榮。張宗昌一米九的大個子,相貌堂堂,胳膊粗力氣大,可能還會個兩下子,會講一口洋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