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既然革命黨的大男人都跟袁世凱妥協了,做官的做官,做議員的做議員,一個小女子名女子,跟袁氏套套關系,也無可厚非。況且,人長的漂亮,又不拘小節,自然會被報紙盯上,就像此前做敢死隊隊長時一樣。不止沈佩貞,唐群英也不能幸免,沒有緋聞,則有負面消息。只是,當初盯她們,發出來的都是正面歌頌,現在被盯,盡是負面報道。于是,兩位女英雄,先後大打出手,帶領一群女豪傑,把人家報館給砸了。幸好,這個時候,當年身上挂的炸彈已經沒有了,所以,沒有出人命。

【幫會:趕個革命的熱鬧】

盡管幫會把自己的歷史追溯到明末清初,跟反抗清朝異族統治扯上關系,還編了跟少林寺有關的神話。但如果學術一點,考據起來,幫會的興起,最多在清朝中葉。社會上人口多了,離開土地出外謀生的人多了,一切跟市場交易,跟商品流通,跟人員流動相關的行業,比如車、傳、店、腳、牙興盛起來之後,幫會自然會應運而生。說到底,幫會,無論旗號打的是什麽,無非是離開土地和宗法的人,在異地他鄉幹非農業的行當謀生,賴以自助和互助的組織,它實質上就是把宗法組織,用另一種形式複制呈現出來。當然,統治者不喜歡這種組織,因為它們在原有的社會網絡之外,對皇帝鐘愛的秩序有點威脅。幫會不是不想洗白自己,但在帝制時代,一個農業社會,沒有這個可能。皇帝不容,鄉紳也不容。因此,這種組織,只能半地下地活動,而且因朝廷的鎮壓,帶有一點反叛的味道,包括自己杜撰的歷史,都是這種味道。但本質上,幫會并不想招惹朝廷,他們要過日子。很多人,被革命黨人動員的時候,包括一些龍頭大爺,都不知道自家幫會還有所謂反清複明的宗旨。

革命黨人生來是要推翻清朝的,他們看上了幫會。一來幫會有一頂若有若無的反清複明的帽子,二來,幫會的确受到政府的壓迫,也幹點非法的勾當,具有第三社會的性質,有反叛的潛能。其實,革命黨跟幫會不一樣,革命黨不想過日子,或者好好過日子。但幫會其實還是想過日子的,如果能夠跟官府相安無事,他們寧可相安無事。只是政府不容他們,總是采取進攻姿态,這就給了革命黨拉攏的機會。幫會跟革命黨人的結合,使得原先對于朝廷沒有實質危險的幫會,躁動不安。顯然不是所有的幫會都喜歡革命黨,但沾了革命黨的幫會,無論青幫還是洪幫,以及有着哥老會、三合會、袍哥之類名稱的幫會,都反叛性大增。其實,在清末革命黨策動幫會參加的起義中,幫會的會衆證明是靠不住的。除了幾個受到革命宣傳煽惑的會首,真的動了刀兵,喽啰們大抵腳底抹油,溜之乎也。當年同盟會三個系統,興中會、華興會和光複會,都熱衷鼓動幫會造反,但沒有一起能成事的。

可是,造反不成,不等于起哄也不行。辛亥年武昌起義,各地響應。至少有四個地方,幫會對于推動革命是有份的。一個是廣東,一個是陝西,一個是上海,一個就是革命黨人多年深耕的湖南。湖南的辛亥起義,是會黨和新軍聯手幹的。由于是大勢所趨,起義根本沒碰到任何抵抗。起義當天就被殺掉的巡防營統領黃忠浩,看起來根本沒有抵抗的意思。黃忠浩本是個游學日本的新人物,跟湖南咨議局的立憲派士紳走得很近,據說深受士紳們的擁戴。武昌起義後各省紛紛獨立,跟各地咨議局立憲派不打算幫朝廷忙有着莫大的關系。黃在當時,不算革命的敵人。其實,在當時如果黃打算抵抗,怎麽也該帶兵出來的。但不管怎的,這麽一哄,起義成功,湖南洪門的首領焦達峰做了都督,出身新軍也是幫會的陳作新做了副都督。

在革命黨,看焦達峰是同志,在洪門,焦達峰則是大哥。大哥做了都督,天下自然是洪門的了。全省各地的洪門弟兄,一股腦全進城了。在都督府安營紮寨,支鍋造飯。都督府成天開流水席,人來車往,個個要求安置,回家鄉做縣太爺,做司令。少不如意,即大嚷大叫,說都督不講義氣。洪門本是做違法的買賣的,此時則做到大街上,聚衆開賭還算好的,白吃白喝,甚至白日行劫,無所不為。洪門各派紛紛大開香堂,廣散海底,明目張膽,招搖過市。一時間,街上為非作歹之事,都歸在洪門的名下了。不少人打扮得一如戲劇中的武生,一身夜行衣,帽子上還有一個繡球,以為這就是漢官威儀。革命黨另一位加入洪門的大佬譚人鳳,見狀意欲整頓,提出《社團改進意見書》,還沒等實行,辦公處就吃了炸彈,只好趕緊走路。

另一個大開香堂的地方是陝西。參加起義的會黨中人,跟新軍混編成為民軍。民軍的編制跟新軍一樣,旅團營連排。但是,會黨的組織,實際上取代了軍隊編制,香堂才是士兵們真正的組織。內八堂,外八堂,山主,軍師,洪棍,老幺。紅旗,藍旗,黑旗。不進山寨,在軍中就混不下去。當然,最有創意的當屬會黨首領張雲山,他自拟一官銜曰:見官大一級,聽調不聽宣,天下都讨招兵馬大元帥,比個臨時政府的大總統還大。這樣的官銜,大概只有戲裏才有,也只有哥老會的龍頭大爺才打得出來。

這樣摻和了會黨的革命,熱鬧固然熱鬧,可是不僅鄉紳不高興,老百姓也受不了,外國人更是感到憤怒。陝西革命後成了哥老會的天下,在外國神父的描繪中,簡直成了人間地獄。不僅滿人大量被殺戮,連一般平民也難幸免,甚至一些傳教士也被侵犯。革命黨人拼了命保護教會,但也保不住。所以,湖南的倆都督被暗殺了,其他地方的會黨,也被先後整掉了。只有陝西的會黨比較頑強,但是也在壓力下自我收斂,一直捱到袁世凱出手,陸陸續續才進了山,變成了職業刀客。沒等袁世凱出面,先後響應武昌起義的各省,會黨不是被新軍擠到邊上,就是被原來咨議局的人趕走。害得洪門在革命後,對孫中山為首的革命黨大為不滿。後來洪門成立政黨,居然奉孫中山的叛徒陳炯明做領袖。但是,反過來,革命黨也受累名聲大壞。在很多人眼裏,會黨和革命黨沒有分別。

中國的革命,流民的确是一股力量。但是,依靠這種力量,革命就難免變成了一場毫無秩序的大集。熱鬧,但也麻煩。讓革命變得毫無秩序,使革命者毫無紀律,招人反感。自然,也就沒了力量。這就是為什麽後來袁世凱對革命黨開刀,號稱有半壁江山的革命黨人,不旋踵就土崩瓦解的緣故。

【蘇北之一:一場被清兵逼出來的革命】

蘇北的鹽城,現在是因做過新建的新四軍軍部而聞名,屬于第二層次的革命老區,當下已經變成蘇北明星級的中等城市。但是在清朝末期,這個小城市,既不當要沖,也不怎麽富裕,藉藉無名,所以,革命到來的時候,根本沒有人理它。本地沒有革命黨,外面的革命黨也不屑來。江蘇巡撫程德全宣布獨立,兩江總督張人駿還在頑抗,兩邊都沒有心情管一管鹽城,一任其自生自滅,自求多福。

但是,革命和反革命的不管,不等于所有人都不管,打鹽城主意的人,還是有的。革命來了,天下大亂,對于當地,就意味着沒有秩序,沒人管了。凡是這種時候,就會有人趁機弄點事出來,渾水摸魚。當時,當地沒有正規軍,只有三個緝私營,駐紮在城外,一個水師營,兩個步兵營。其中一個步兵四營人數最多,槍械也比較好一點,其他兩營,均唯其管帶馬首是瞻。這種緝私營,多半由綠營改編,舊軍隊積習很重,兵員世襲,世代為兵,與社會隔絕。一有戰事,作戰無心,搶劫有份。革命來了,對他們來說,等于發財的機會來了。武昌起義之後,他們對當地的紳商提出兩個要求,一是籌發以前的欠饷,二是從此以後發雙饷,理由是世道太亂,他們維持地方治安比較辛苦。當然,如果不答應他們的要求呢,也沒有什麽,苦就苦一點了,只是他們沒準就約束不住自己的部下了。這樣的威脅,傻子都知道是啥意思。

原本是保護地方的駐軍,在這亂世,成了威脅地方安全的定時炸彈,說炸就炸,引信在人家手裏控制着,不給賄賂,人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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