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節
法之類,大抵也是樣子貨。而由淮軍改編的巡防營,雖然仗打得不怎麽樣,但畢竟打過很多。在那個時代,武器的進步還相當有限,軍隊就是這樣,打過仗,老兵多,就比較能打,沒打過仗,老兵少,初上戰場,難免露怯。論戰鬥力,新軍的确不如一些訓練不錯的巡防營,比如張勳的部隊,就相當能打。新軍一對一,實際上打不過他們。所以,自從1907年改制之後,新舊兩軍的裂痕就擺在那兒了,兩下互相看不起。比較而言,舊軍的酸勁更大些。
可是,随着新軍的規模日益擴大,安徽和廣州新軍的叛亂,使得新軍忠誠問題開始凸顯。朝野的保守勢力,開始誇大新軍的“異動”,一些的地方大員,也加緊了對新軍的防範。在清末最後兩三年裏,各地新軍普遍遭遇歧視。地方督撫寧可依賴巡防營,也不肯相信新軍。原本作為國家複興希望的新軍被冷落、歧視,而計劃要整改淘汰的舊軍,卻成了救命的稻草。中國的改革,在最早進行的軍事領域,進入了吊詭區域:統治者擔心原本救急的變革利器,居然化為要自己命的兇器。
但是,這種擔心和防範,卻極大地激化了新軍的“異動”。辛亥革命各地新軍的造反,幾乎都是在彈藥被控制的情況下展開的。武昌起義,最先開槍用的彈藥,是革命黨事先偷運進來的。雲南起義,西安起義,新軍所用彈藥,都是早先借打靶的名義藏起來的。駐守南京的第九鎮新軍,武昌起義之後,彈藥供應全被切斷,全軍只剩下歷次演習所餘,每人不足五發,還被借故調離城區。而張勳的江防營(巡防營的一種)和其他防營,卻彈藥充足,要多少有多少,被兩江總督張人駿和江寧将軍鐵良調到身邊擔任城防主力。藩司樊增祥屢次勸谏,擔心如此輕此厚彼,會激成變亂,但張人駿就是不放心。厚此薄彼的對待,使得原本就勢同水火的新舊兩軍,矛盾迅速激化。
受到信任的舊軍,氣焰高漲,屢次挑釁新軍,有事沒事,就在新軍營地周圍放槍。新軍士兵外出,屢屢被舊軍刁難尋釁。第九鎮留守南京的士兵,外出被舊軍逮捕。江防營還派出間諜,化裝成小販,偵查新軍軍情。新軍還沒“叛變”,就已經領到了叛軍的待遇。
說實在的,當時的第九鎮鎮統徐紹桢,其實并非革命黨,是否傾向革命,都很難說。但是,這樣的歧視和防範,卻生生把他推到了革命黨一邊。他屢次通過樊增祥疏通,要求取消歧視,但均無結果。正如他說的那樣,他所在的部隊,不僅被當道以路人視之,而且以亂黨視之。他還沒叛,刺殺他的人都派出來了。所以,他是不得不叛了。雖然說,在當時的情形下,第九鎮早晚得有所動作,但未必會成建制地起義,個別部隊的造反,跟整個師一起動作,還是有區別的。
當然,決心反叛的徐紹桢和他的部下,顯然低估了張勳江防營的戰鬥力,居然在上海方面接濟的彈藥未到之時,就貿然發動對雨花臺的進攻,結果大敗虧輸。幸虧革命的浙軍、滬軍和鎮軍(鎮江)齊聚南京,局勢才轉危為安。革命方面總有好消息,而守城的張勳,卻一點救援也得不到,南京當然守不住。即便如此,最後南京城雖然拿下,棄城而走的張勳部隊,卻基本完好地撤到了江北,為他日後的東山再起,留了本錢。
改革的産物,危及改革者自身,這似乎是西方政治學者探讨後發國家改革的一個結論。其實,這個結論是不存在的。改革産物的“叛變”,情況非常複雜,但普遍的叛變,則大多是因為發動改革的統治者過于滞後,成了改革的障礙,轉而威脅改革産物的生存。清朝的新軍,不見得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