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節

跌到當年的一半以上,但仍然屬于有信譽的國際有價證劵。如果能把這些股票弄出來,一樣可以作為抵押,買到武器。

當時的這些股票,由四川鐵路公司在滬的四川商董童子鈞和賈應權兩人保管。于是,在滬的革命黨人,就通過各種關系,極力向兩人游說。但是兩人以款項太大,責任太重,遲遲不肯答應。在這時候,同為川人的黃祯祥在武昌起義中為黎元洪的衛隊長,在武昌保衛戰中受傷,來到上海療傷,傷好之後,也起了另組軍隊的野心,當然,打的也是這些股票的主意。黃祯祥剛從戰場上下來,比較生猛,直接帶了十幾個人,帶着槍,把童子鈞綁走,關押在一間房子裏,逼其就範。熊克武聞訊,這個加入了袍哥的革命黨,覺得這樣很不像話,于是找了滬軍都督陳其美,帶了一個排的人馬,把關在黑屋子裏的童子鈞解救出來。由于熊的仗義救人,童子鈞和賈應權兩人十分感激,一激動,居然爽快地将他們保存的股票,悉數交了出來。熊克武他們用其中的一部分,經江蘇都督程德全做保,向日本洋行購買了兩千支俄式步槍(大概為日俄戰争的戰利品),子彈兩百萬發,機槍十二挺,山炮六門,山炮和機槍,都是新式的。按當時的水準,這些武器,足夠裝備一個混成旅的軍隊了。據說,這筆款子,到了後來成都、重慶兩個軍政府合并,由蜀軍政府的存留款裏撥出來二十多萬,歸還了四川鐵路公司。不過,對此我存疑。

有槍有錢,不愁招不到人。錢是四川的,槍是四川的錢買的,人也得找四川人。他們在宜昌到萬縣一線的川漢鐵路的修建者中招募了三個營,這些人正在停工失業中,無不樂于從命,對這些工人稍加訓練,組成蜀軍北伐軍。就這樣,不僅錢是四川鐵路公司的,人也是。南北議和,民國告成,熊克武帶着這三個營,沿長江西上回川。路過武漢,又從漢陽兵工廠購買了一批步槍和子彈。在宜昌又劫下鐵路公司用來修路的炸藥數噸,用來制造了一批炸彈,成立炸彈隊(熊克武自己當年就學過制造炸彈)。部隊抵達萬縣,小試牛刀,解決了當地駐紮的一千多巡防營。由于槍多人少,部隊陸續擴張,到了重慶之後,又接收蜀軍軍政府的一部分部隊和槍械,隊伍擴為一個師,編號蜀軍第五師。然而,這個師的人員,比別的部隊兩個師都多,軍官中,以青年學生為主,有朝氣,有理想。後來被稱為蜀軍戰神的劉伯承,也在這支隊伍裏做軍官。更紮眼的是,這支軍隊裝備在蜀中最為精良。四川地處偏僻,運點武器進來不容易,好多由保路同志軍改編的部隊,還是土槍土炮,大刀長矛,但是,第五師卻一色兒進口裝備。不用說,這是托了四川鐵路公司的福。

在二次革命中,這支跟國民黨關系密切的軍隊,草草發難,但并沒有真的開打,熊克武就流亡日本,部隊雖然被取消了番號,卻在四川錯綜複雜的環境中得以保全,但是也只能過着後娘養的日子,糧饷不繼地茍延殘喘。但是由于這支軍隊武器精良,代表袁世凱統治四川的督軍胡景伊,始終也不敢下手剿滅之。袁世凱稱帝後,機會來了,雲南護國軍入川,熊克武溜回四川起兵讨袁,迅速崛起,在袁世凱死後的四川第一波混戰中,利用入川的滇軍做後援,熊克武占了先機,然後再甩掉想要倒他的滇軍,脫穎而出。他的部隊能打,武器又好,一度居然成為四川的統治者,部隊一度擴張為五個師加兩個旅。但是,四川這個地方,派系紛纭,樹一大就招風。不僅其他系統的川軍對熊克武不滿,就是國民黨系統內部,也發生了分裂。在督軍椅子上沒有坐熱的熊克武,不久就在衆軍圍攻和衆叛親離中下野。當年銳氣正盛的蜀軍,也四分五裂,亂七八糟、分分合合地投入一波又一波的混戰當中,人都變了軍閥或者軍閥的炮灰。那批用四川鐵路公司的錢買的洋槍洋炮,原本是要用來革命的,最後卻在四川人的自相殘殺中,一次次派了用場。

尾幕 五光十色說民國

民國史北洋時期,給人的印象,就是亂,眼花缭亂。十幾場仗同時開打,幾十個人物上上下下,說東道西。北洋統治不足十六年,光元首就換了好幾位,袁世凱、黎元洪、徐世昌、曹锟、段祺瑞、張作霖。至于內閣,就像走馬燈一樣,平均一年換好幾屆。當過總理的人,能編一個加強排。真是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其實,大家還都沒唱完,觀衆連角兒都沒看清楚,就換人了,跑龍套的,就更無所謂了。

那個時代,有自律甚嚴的軍閥,比如吳佩孚,也有渾身流氣的軍閥,比如張宗昌。有人辦大學,辦得有模有樣,比如張學良、唐繼堯;有人搞實業,比如張作霖、劉湘、劉文輝;有人搞農村建設,比如閻錫山;很正面,很值得說。但也有人濫發軍用票,胡亂征稅,田賦預征到了21世紀,強迫人民種鴉片,種得本土鴉片到處都是,進口的印度大土沒人要了,徹底實現鴉片的國産化。連軍閥裏面,信仰都五光十色,有信仰社會主義的陳炯明,也有信基督的馮玉祥,還有信佛的唐生智和信道的劉湘。

知識界也是如此,有學問大的泰鬥,也有混飯吃的南郭先生。好大學辦得可以跟西方比肩,爛大街的野雞大學也比比皆是。同樣是海歸,有名副其實的名牌學子,也有克萊登大學的高足。自由主義流行,保守主義也流行,連馬克思主義,一度都是學界的時髦,歷史界不搞唯物史觀,大家都看不起。

至于風光無限的媒體,更是這樣,有引領潮流的《大公報》、《申報》,也有專門登載明星緋聞和名人醜聞的晶報。媒體人有志向高遠,參與政治謀劃的高人,也有專門泡胡同,尋找花邊新聞的裏手。張季鸾的社評,每每聳動天下,但《晶報》的流言蜚語,也照樣能害死阮玲玉。一般的上海老百姓,還就是喜歡後面的花邊,不樂聞大公報的高論。

那個時代,演戲的喜歡談政治,演半截戲,停下來發表演說,看客居然喝彩。政客喜歡唱戲,不會唱兩口西皮二黃的,就不算那個時代的官人。興致高的,還花了大錢下海做票友。軍人喜歡做文人,不穿軍服,偏愛長袍馬褂,跟文人詩酒唱和。文人喜歡談兵,有機會就穿回戎裝,挂上指揮刀,馬上照相留念。

大人物都迷信武力統一,無論是袁世凱、段祺瑞和是吳佩孚,甚至包括孫中山。在北邊的要統一,在南邊的也想統一,南統和北統,都是武力統一。但小一點的人物卻想分治,搞聯邦,聯省自治,比如陳炯明和趙恒惕。可惜,想統一的,統一不了,想分治的,也分治不成。所以,那年月最大的問題是,國家實際上是分裂的,大軍閥控制數省,大聲吆喝,小軍閥控制一個縣,也自己當家。中央政府,政令不出都門,市場不統一,貨幣不統一,國家弱,政府窮,最窮的時候,連中央政府各部都發不出工資來,各個駐外使節,下旗回國——因為沒有了經費。好不容易參戰第一次世界大戰,但作為戰勝國的中國,在巴黎和會上卻名列末等,只能派兩個代表。自家的山東,被列強當成戰利品争來争去,自己卻說什麽都不好使。更讓人難堪的是戰亂,上千個大小軍閥,你打來,我打去,老百姓沒有一個穩定的統治者。通商口岸還好,但是內地,則飽受戰亂之苦。這樣的國家,離仁人志士富國強兵的理想,實在太遠。

要說好的,也有的說。資本家感覺,做生意挺容易,除了戰亂,沒有什麽人幹涉他們。教授和學生感覺也好,但凡提得起來的大學,無論國立、私立還是教會大學,個個像樣,大學自治,教授治校,學術自由。校長就是後勤總長,即便如此,感覺校長不像話,立馬就可以起哄驅逐。一做了教授,就是總統來了也可以不理不睬,在課堂上愛怎麽講,就怎麽講,從不擔心因為學術以外的原因被開了。報界的人士更是牛氣,民國時期的牛記者,盡管在北洋末期被殺了兩個,但那是真正牛氣的時代,不管政要還是軍閥,記者想罵,也就罵了。罵了之後人家給錢,收了錢還是罵。連國粹京劇,都是民國時期得到的光大,什麽四大名旦,四小名旦,四大須生,都是民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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