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擲銀錢

靜淑公主掙紮着從被窩裏頭翻坐而起,一手挽着長發,蒼白着臉,拖着繡鞋走了出去,卻見南安公主身邊的三兩宮女正圍着絲竹和衛嬷嬷推搡着。

“你們在幹什麽?”靜淑呵斥道,聲音卻帶着一絲嬌柔。

南安公主與宮外那柔弱無力的脾性不同,冷嘲熱諷道:“姐姐倒是讓妹妹我好等,換了衣裳就不見人了,莫不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

衛嬷嬷哪裏容得下她潑污水,反駁道:“南安公主,您即便是公主,可也不能無憑無據污蔑我們靜淑公主,您這可是對太後不敬!”

南安公主壓根沒瞅衛嬷嬷一眼,往後揮了揮手,就來了兩個粗壯的嬷嬷,将衛嬷嬷給押了下去,正要叉在了庭院裏頭打時,卻聽到了劉嬷嬷端莊沉穩的聲音:“這是在鬧些什麽?!”

劉嬷嬷領着兩個小宮女走了進來,見南安公主也在,微微福了福身子,将目光看向了靜淑公主,冷冷地道:“太後有懿旨,召見靜淑公主。”她轉身看向南安公主,微微露出一絲笑意,道:“南安公主,太後這兩日還念叨起您,說是想您了,特別是自從半個月前......”

“劉嬷嬷,母妃還有事喚我,我得了空閑,定然前去給太後娘娘請罪。”南安公主衣袖下蜷縮着握得緊緊的拳頭,黑沉着臉,大步往外走去。

該死的靜淑!!若不是她突然間逃跑了,那個赫奴力怎麽可能對她翻臉?她本來想來教訓下她,沒想到劉嬷嬷竟然過來了,太後平日裏都不管靜淑公主,怎麽今日倒是讓劉嬷嬷來召見她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從今日宜陽的婚宴之後,靜淑似乎有點不同了。

衛嬷嬷揉着被押成了烏青的手臂,忍着疼,服侍了靜淑洗漱,趕着靜淑趕緊到太後那去。

靜淑公主懶洋洋的,壓根對去太後那兒沒有太多興趣。

上輩子靜淑公主也曾想過讨好劉太後,畢竟除了皇帝,後宮中只有劉太後能夠庇護她一二。可萬萬沒有想到,劉太後對她深惡痛絕,甚至讓靜淑公主到死都想不明白,為何劉太後會那麽恨她?

若說劉太後是因為嫉妒靜淑公主的生母,可靜淑在上輩子就問過了宮中的老人,她的生母是太後身邊的宮女,也是太後将靜淑公主的生母送上了龍床,生下了靜淑公主後,不過一年就過世了,且她的生母一直都不受寵。

真能讓劉太後嫉妒得發瘋的應該是南安公主的生母周太妃才是,當年周太妃可是寵冠六宮,甚至于有一度傳言,若不是周太妃的肚皮不争氣,當今的皇位還不知坐上的到底是誰。

前世想不通的靜淑公主一直對自己的身世做了有罪的推論,對着劉太後也是尊重和忍讓。可到後來,劉太後舍棄她比舍棄一雙鞋還堅決。

已然重生的靜淑公主,自是不會再如前世那般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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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嬷嬷對着劉太後抱着的那一絲希望,不過是想着當年劉太後曾經養過她一陣子,可惜衛嬷嬷早先服侍劉太後,如今還是有些愚忠了。

靜淑公主跟在劉嬷嬷後頭,并不說話,可劉嬷嬷卻察覺出了靜淑公主病後大有不同,但劉嬷嬷卻明了太後內心所想,不管靜淑公主有何不同,太後都一如既往。

進了劉太後的慈寧宮,靜淑便跪在了大殿中,足足跪了半個時辰,劉太後才從寝殿中出來,她坐到了上首,睨了靜淑一眼,微微蹙眉,才緩緩地說:“身為姐姐,私自跑回宮中,若不是神策軍送你回宮,哀家今日便不會放過你。一年薪俸減半。跪足兩個時辰再回去。”說完,劉太後再也不想看靜淑公主一眼,被劉嬷嬷扶着往宮外走去,臨出了門,還吩咐身邊的大宮女道:“兩個時辰後,将殿內的地磚都給我擦幹淨了,通風了才來尋哀家。”

靜淑勾起了唇角,內心暗暗嘲諷着,若不是戶部銀錢不夠,太後舍不得用自個的私庫,說不得,為了她這一跪,都恨不得把慈寧宮地磚全都換了,她也許還真該多來太後着請安。

兩個時辰後,劉嬷嬷親自扶起了靜淑公主,靜淑公主伸手推了推劉嬷嬷,劉嬷嬷接過大宮女手上的冰袋,遞給了靜淑公主,靜淑公主咬着後槽牙,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擺了擺手,“嬷嬷,您還是別理我了,小心我給您又惹了麻煩。”

小時候,劉嬷嬷對她格外關照,但也不過是偷偷兒的,後來被劉太後無意間見到了劉嬷嬷将太後桌上撤下的膳食給了她吃,罰着劉嬷嬷當衆跪了兩個時辰,身為太後身邊的掌宮女官,卻要受此大辱,劉太後不過是想告訴合宮上下的人,對靜淑好,就是跟她過不去。

那時候正巧是先帝出宮避暑了,等先帝回來,這些事早就過去了,無人敢将此事告知先帝。

絲竹是在半道上接到靜淑公主的,她看着靜淑公主垂着頭,一手捂着膝蓋,緩慢地挪動着,趕緊上前攙扶。

往常不過走半刻鐘的路程,今日卻足足走了兩刻鐘。

衛嬷嬷得知靜淑的俸祿減半,越發愁眉不展了。

本來靜淑公主的俸祿就少。雖然明面上內務府上的冊子,每一筆都寫得完美無缺,但內裏頭的貓膩卻多着。

就說那每年兩百兩的銀子,一半都撥用到了太後那邊,靜淑公主如今名義上還是養在太後膝下,再則,那些薪柴,量雖然足足的,可用的貨卻是次等的。

更別提衣裳了,所有公主挑了個遍,剩下的才是靜淑的。

禦膳房裏頭的也是人精,什麽樣的人吃什麽樣的飯菜,到了靜淑這裏,飯菜基本都涼了,肉都比別個少。

衛嬷嬷心裏頭滾過了多少事,面上卻不顯出來,反而拿着清涼的膏藥,用木片子撇了藥,要往靜淑那烏青的膝蓋上抹去,嘴裏念叨着:“公主別難過,即便是減了嚼用,省着點吃,總是夠的,若是不夠,嬷嬷再想法子,嬷嬷宮中認識的人還是有幾個的。”

絲竹都不敢看靜淑的臉,怕那蒼白臉上淚水漣漣。

可靜淑擡頭時,嘴角卻噙着歡喜的笑,把絲竹看傻了,連帶着吓到了衛嬷嬷,以為靜淑是被劉太後給刺激瘋魔了,趕緊道:“公主,您放寬心,這事,老奴定然能有法子。”

“行了,你說的我都懂,不過呢,我今日還有要事,絲竹,我記得你前兒曾念叨過,你老鄉中有個太監在皇帝前頭當差?”

“回公主的話,是有這麽一個老鄉。”

衛嬷嬷趕緊攔住,“好公主啊,您可千萬不能去找皇上,這再怎麽說,太後娘娘可是皇上的親娘啊。”

靜淑公主見衛嬷嬷那天就要塌下來的神情,噗嗤一聲,笑了,“嬷嬷,您放心,我不找皇上,我找皇上身邊的大太監,衛均。”

“絲竹,既然你老鄉在皇上跟前當差,自是知道衛均住哪裏吧?”靜淑公主抽走衛嬷嬷手裏頭的藥罐子,自個下了狠勁往膝蓋上抹,皮肉痛陳心扉,可卻又帶着一絲豁出去的爽快感,“嬷嬷,給絲竹從錢籠裏頭拿點銀子,十兩夠了吧?讓絲竹去問問,務必打聽到衛均住哪裏。宮裏宮外的住所都要知道。”

衛嬷嬷舍不得,靜淑堅定地看向衛嬷嬷,“嬷嬷,你若不去,我自個去。”靜淑說着就要站起來,衛嬷嬷一見靜淑這狼狽樣,嘆了口氣,拿了十兩銀子給絲竹,心疼着大把錢花出去,都不見得聽到個響。

絲竹攏着錢,匆匆忙忙地往外頭跑去了。

衛嬷嬷收拾着藥罐子,還是不忘念叨幾句,“公主,您不是不知道,太後最不喜公主們與太監們走得太近。前朝不是有個公主鬧騰着要貼身太監當額驸麽?”

“嬷嬷,我便是再順從太後的話,太後也不會寬宥于我。我想着,嬷嬷嘴裏左一個太後,右一個太後,不若,嬷嬷還是回太後跟前伺候着吧。”

衛嬷嬷一聽,便閉嘴了。

靜淑公主清閑了兩日,膝蓋上的烏青去了,這兩日又斷斷續續讓絲竹送了十兩銀子給她老鄉,錢籠裏頭的錢在肉眼可見下,少了一角,衛嬷嬷不敢明面上說心痛,可夜裏總是犯愁得睡不着。

不過好在銀子扔出去,終于有了響聲。

這日日頭快要往下落了,絲竹匆匆忙忙地跑進來,跟靜淑公主說了幾句話,靜淑公主趕忙往外頭小跑着。

靜淑公主快步順着抄手游廊往前頭宮殿走去,走到了太和殿,太和殿後頭的東南方向行去。

當日劉太後罰跪靜淑時嘴裏說了神策軍,卻讓靜淑想起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來,重生前赫奴力遇刺,當時西北那邊的人首先猜測的并不是靜淑帶來的人做的,而是當時手握神策軍且兼顧西北軍的衛均。

據說衛均未入宮前是赫奴力鎮守地區的上一任藩鎮節度使之幼子,而衛均被送入宮當了太監,也是因着赫奴力對衛均一家下了黑手,衛均與赫奴力是不共戴天滅族之仇。

靜淑記得國破家亡時,衛均似乎擁立了他人。至少在對赫奴力這件事上,衛均與她的目标是一致的。

越發接近太辰宮,靜淑臉上越是洋溢着希望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來,來晚啦,出去面試,回來睡了一下午,太累了,之後又學校有事讓我們趕緊弄~~累趴了~~~

求下收藏吶~~~你們的收藏是我的動力呀~~~下一章,男主第二次登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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