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陳教授楊先生
下來的專家只有兩位,可跟着的團隊卻另外還有五個,都是兩位專家的助理或學生。
兩位專家一位姓陳,大家叫他陳教授,帶了三名學生過來,據說目前正在省城大學裏任職。
一位姓楊,大家叫他楊先生,是即将籌建的省博物館館長,帶了兩名助理。
這兩位來頭可都不小,就連親自上報的江紅軍都給吓了一跳。
事實上要不是查過清水鎮龍鳳山這邊的地方志,知曉這邊确實有過大動靜,這二位也不會第一次勘探就迫不及待的親自跑來了。
公社領導也沒想到上面這麽重視,連忙讓公安那邊的林隊長帶人随行保護。
一行十幾人熱熱鬧鬧地來到大崗屯,當時已經是傍晚,大家都在忙着挑水灌溉,忽然看見支書江紅軍帶回來這麽一大幫子人,消息很快就被傳遍全屯,就連呆在家裏照顧娃娃的老人都紛紛走出家門看稀奇。
青梅沒有巡邏的時候,都會負責挑水,這也是力氣活。
別看一擔水就算是女人家也能挑,可連續不斷的挑半個下午,卻不是誰都能撐得住的。所以挑水隊累的只是傍晚這小半天,拿的卻是滿工分。
整個大崗屯的人,上到老人下到小孩兒,都知道但凡有滿工分的活兒,必定有青梅。
江紅軍他們回來的時候,不少人都靜不下心,伸着脖子想要去湊熱鬧。
青梅該幹啥幹啥,負責澆水的趙三明心不在焉,被青梅拍了拍肩膀,連忙回過神埋頭提桶,把青梅挑過來的水都倒進自己腳邊的大桶裏,又殷勤地給青梅把扁擔繩重新挽好。
狗子在不遠處蹲在地上慢慢拔草,認真把每一棵冒出來想要搶奪莊稼苗營養的雜草都除掉,幹得很專注,頗有青梅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姿态。
正當青梅挑起扁擔要繼續去村口挑水的時候,不遠處,陽臻跑來土坎上叫青梅:“梅姐,支書讓你現在過去一趟。”
看見是陽臻,趙三明帶笑的臉馬上一變,可又怕被青梅看見,因此顯得十分古怪——青梅能看見的時候臉上還帶着淺笑,青梅一轉身背對着他,他立馬就對陽臻怒目而視。
陽臻瞅見了,頂了頂眼鏡,平淡地轉開視線,面色如常地繼續跟青梅說話:“我瞧着剛才來的那群人都在院子裏,應該是叫你去商量進山的事。”
要進山,肯定是要找大崗屯的人帶路。
這樣的話,肯定少不了梅姐這個現民兵隊隊長。
陽臻這麽積極地跑來喊人,也是有心想要走了青梅的路子跟進去開開眼界。
至于沒來的韓江,則是選擇走老支書跟專家團隊的路子,反正兩個人都是牟足了勁兒想要跟着去一探究竟。
倒是唐稼有心想去,可又怕得很,只能在旁邊圍觀,打算以後聽韓江跟陽臻看完了回來吹牛,自己過過幹瘾。
青梅也明白自己肯定要跟着走一趟,剛好能進去看看大掌櫃等人到底是個什麽狀況。
且說從省城連夜趕來的陳教授跟楊先生等人到了清水鎮也沒多做停留,在公社辦公室裏跟江紅軍碰了面,稍微了解一番情況後,就馬不停蹄繼續趕往大崗屯。
大崗屯本就偏僻,路也不好走,到了大崗屯的時候陳教授等人已經是馬疲人倦。
可到了老支書家發現桌上用來招待他們喝水的碗居然有一個是胎色灰白釉色艾綠的北宋青瓷,一堆人又精神亢奮起來,簡直恨不得把老支書家的夜壺都給抄出來把玩觀摩。
老支書跟江紅軍還好,江嬸子卻是臊得沒臉見人了,因為她用了好些年的一個夜壺也被這些人給翻出來。
一堆人圍着又是用放大鏡看又是拿手去摸的,這些人可都是大老爺們兒,江嬸子只要想一想就臉都要燒起火來了。
青梅到的時候沒看見江嬸子,端茶倒水的活兒都是江紅軍親手做。
對此,青梅也沒多問。
院子裏這些人都在圍着一個夜壺打轉,一時半會兒沒注意到青梅的到來,畢竟他們進了大崗屯以後,過來瞅他們的老鄉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林隊長看見青梅,連忙笑着上前伸手,跟青梅鄭重其事地握了握手,兩人站在院門口敘舊。
“聽說你當了大崗屯的民兵隊隊長,以後工作上有什麽需要合作的地方,還請青隊長不要吝惜一身本事。”
這話說得就把青梅一個小小的屯子民兵隊長看得很高了,不過跟着林隊長的其他公安卻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隊長把自己放得太低了。
當初進山,他們可是都親眼看見過青梅的能耐,早就佩服的五體投地。
青梅還是他們記憶中那樣沉默寡言,許久不見,也只是對他們露出個淺淡得一不留神就能被忽略的微笑。
要跟青梅許久,林隊長也知道敘不起來,因此簡單說了兩句話,就談到了這次要請青梅一起進山的事。
“這次我們的任務就是護送陳教授跟楊先生他們進山尋找銀國趙太後的墓。”
按照陳教授跟楊先生聯手尋查線索後判斷,龍鳳山裏的墓乃是北宋時期北方少數民族政權國銀國的第三位太後趙太後之墓。
在大崗屯老人們口耳相傳的古老傳說裏,道人改名龍鳳山的事跡應該就是有道人為趙太後看風水尋寶地。
只是因為當時老百姓普遍沒有什麽見識,于是把道人改龍鳳山之名的事給神秘化了,傳到後人耳朵裏,就越發像是不真實的神話故事。
趙太後乃北宋皇室嫁過去的公主,在銀國歷史上具有很高的地位。
所以趙太後的墓,對于考古學家們來說,具有十分重要的研究價值,這也怪不得能讓楊先生跟陳教授這麽激動了。
一路上陳教授他們都在對趙太後的墓進行各種推測,随行的林隊長聽了不少,這會兒剛好就簡單給青梅說了說具體情況。
這些事倒也不怕別人知道,畢竟大崗屯地處偏僻。
這會兒的老百姓對政府,對公安,都抱有敬畏之心,不至于知道古墓裏有了好東西,明知道有公安介入,還能偷偷跑進去幹點什麽。
所以陽臻也在旁邊聽到了這些。
陳教授他們看完了江嬸子的夜壺,知道時候不早了,一個個意猶未盡地站起身,準備再找林隊長問問,到底啥時候能動身。
要是可以的話,陳教授是恨不得現在就動身進山尋找古墓。
還是楊先生理智些,想着老友身子骨不如他利索。
這幾天接到消息後又是連夜查資料,又是馬不停蹄趕路的,三天時間裏休息的時間不足四個小時,再硬撐,怕是還沒進山就要倒下了。
兩邊一商量,決定第二天早上出發,陳教授等人就趕緊休息,林隊長跟大崗屯的支書以及大崗屯的民兵隊隊長,就今晚連夜做好準備工作。
知道大崗屯的民兵隊隊長竟然是位女同志,陳教授他們也分出落在古董上的心思,對青梅生出好奇來。
陳教授是一位典型搞學術的文化人,已至知非之年,一身儒雅溫和的氣質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親近信任。
說到青梅,老支書的臉上也不由露出裏自豪驕傲的笑,主動為陳教授他們引薦了青梅。
面前的人就算是那幾個跟着陳教授來的在校愣頭青,可因為他們都是大學生,便是江紅軍這個支書,面對他們的時候也難免有種拘謹。
可青梅面對這一群人充滿好奇的目光集體盯視,只剛開始有些不自在,過了片刻又恢複了平時的淡定內斂。
反正緊不緊張的,只要棺材臉板得住,誰也看不出來。
陳教授主動上前伸手,笑得和藹地對青梅說到:“這位就是柴刀殺熊的英雄青梅同志?久仰久仰!”
青梅身為一位女同志,能有這樣的成就,本身就已是很讓人敬佩的了,陳教授的久仰不是客氣,全是由心而發。
青梅微微躬身,抿唇勉強說了句客氣話:“陳教授好……不敢當。”
話語笨拙,卻叫心思更加圓滑的楊先生笑了,也上前與青梅握手說了兩句話,無非就是贊青梅一身好本事,又說明天進山以後的安危要麻煩青梅之類雲雲。
青梅不善言辭,幹脆就都微微弓腰低頭,說了句一定竭盡全力做好工作。
老支書也知道青梅的為難,扭頭看了兒子一眼,江紅軍硬着頭皮上前替青梅應酬幾句。
閑話也不多說,陳教授他們今晚肯定是要安置在老支書家的,畢竟也就老支書家條件最好。
至于老支書他們本人,則暫時去親戚家擠一擠,頂多也就今天晚上一晚,明天陳教授他們就要進山。
跟着一起來的林隊長等人也算是老熟人了,不需要太過生疏客氣,八名公安由江紅軍給分成兩批次安排到了老鄉家裏湊合一晚。
進山要準備的,除了吃的烙餅馍馍臘肉等物,另外就是宿營需要的東西。
鍋,柴火,獵炝不可或缺。
現在雖然白天已經是穿短袖的氣溫了,可到了山裏,還是要往地下鑽古墓,陳教授他們現在穿的那些衣服肯定不足以抵禦寒冷。
哪怕他們來之前已經每人自備了一件軍大衣,可在山裏過夜,依舊不夠用。
所以老支書又安排了十來個手巧的女同志,搜集屯裏能集出來的各種皮毛,連夜縫制了十幾個皮毛披風。
勞苦人民也有屬于自己的智慧,這些披風都是按照曾經山上獵戶的樣式來縫制的。
白天能披在身上當披風,晚上脫下來,把幾個位置上的系帶一系,就能變成了簡陋睡袋,讓人鑽進去暖暖和和地睡大覺。
陳教授他們陸續被安排着吃了晚飯就去休息了,青梅卻還跟江紅軍、林隊長等人碰頭開了個會。
商量的主要就是明天要帶哪些人去,一直在旁邊盯梢的韓江陽臻登時急了,一下一下往青梅那裏看。
對于帶多少人去,青梅的意思是不需要帶太多人,一來屯裏本身就處于忙碌階段,壯勞力帶走太多,影響種莊稼。
——當然,這一點青梅肯定是不會明确說出來的,在她心裏啥研究不研究考古不考古的都比不上莊稼重要,可在其他人眼裏,重要程度卻是反着來的。
所以青梅說的是山裏條件差,人去多了,消耗太大。
“我們這次進山也是打前鋒探查情況,要是情況屬實,後面大部隊再開進去就是。再說,等進了山,進古墓的人也不适合太多,到時候人進去了都在地面上紮營守着,反而沒多大用。”
這個理由,得到了林隊長跟江紅軍老支書的點頭贊同。
最後确定,除了八個公安,大崗屯再選十個民兵出來,負責紮營早飯以及前面開路。
十八個人,加上青梅跟江紅軍,二十個人,保護陳教授他們七個人,打個人防戰也能安全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