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3)

。”

阮鯉嘴唇緊閉。

師玉闕不再有耐心:“把她扒光!”

他的手下們正要一擁而上,只聽外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衛兵大喝:“大膽,什麽人擅闖侯府?”“滾。”那衛兵見到來人,聲音頓時一虛:“左署郎大人。”

雪鷹站在寧絕身側,一腳踢開衛兵,寧絕邁進了門檻,白袍素冠,神情陰沉。

師玉闕回頭看見他,先是一愕,松開了抓着阮鯉的手。

師玉闕挑釁地看向寧絕:“左署郎深夜來此,不知何事啊?”

“這個犯人我要親自審問。”

寧絕冷冷說罷,正要向前,師玉闕挺身攔住。寧絕看他一眼,舉重若輕地道:“這件事,太後已交由本官處理。你可以退下了。”

寧絕雖然官職不及師玉闕,但論及手中兵權和在太後跟前的實力,遠勝于師玉闕,這也是師玉闕沒辦法阻攔他的原因。他不甘心地看了地上的阮鯉一眼,帶人退出去,關上門。

門關上的瞬間,寧絕幾乎是一個沖撞追到了阮鯉面前。

她擡起頭,看見寧絕以兇狠淩厲的眼神盯視着她,他突然擡起手,阮鯉畏懼地向後縮了縮身子,卻只見他用力向前,狠狠地将她擁入懷中!

他的擁抱很緊很緊,她聽見他沉郁沙啞的聲音:

“不是說了讓你離開洛陽,為什麽還要回來,你回來悄悄地也便罷了,為何還要出現在我眼前?”

她有一瞬的愕然,随即,眼淚奪眶而出!

他将臂彎收緊,把她往懷中按了按,溫軟了語氣:“別怕,交給我處理。”

寧絕站起來,打開門,恢複冰冷無情的臉色,朝師玉闕以命令的口吻:

“這個犯人我要拿回去仔細審問,你不用管了。”

師玉闕惱怒地看着他,這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竟然拿寧絕毫無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被樓上玩滑板車煩死,存稿已經開始裸奔了~

不過今天發現一個致勝法寶,就是訊飛語音

☆、傾心

057

寧絕讓雪鷹抱着阮鯉離開侯府,他在前面領路,一路上無人敢阻。

寧絕問她:“還能忍住麽?”

阮鯉不明白他突然出現,帶走自己想要做什麽,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那你先回去,回頭我來見你。”寧絕說罷,讓雪鷹将阮鯉送上馬車,自己換乘了快馬,絕塵而去。

阮鯉被送到了春申集的宅子裏,這回雪鷹帶她直接進入了第三進院落,阮鯉認得那是寧絕的書房,雪鷹扭開一個書櫃上的花瓶,書櫃緩緩平移,露出了密室的入口。

雪鷹把阮鯉進屋,書櫃的門又緩緩合攏。

暗室裏面點着燈,擺着一面紫檀木案和一張床,顧柔靠床坐下。

“讓我看看你的傷。”

雪鷹半跪在床前,撕開了阮鯉褲腿,被匕首刺過的地方已經被阮鯉用衣物紮進,防止血湧。雪鷹拿了藥箱和清水,替她細細清理傷口。

“你就在這裏,飲食用水我會替你取送。”

阮鯉聽他這麽說,便曉得這件事寧絕安排得十分秘密,連府中的丫鬟仆役都不得插手,只有雪鷹知道這個書房後的所在。

上過藥,雪鷹便離開了。阮鯉獨自留在房中一瘸一拐拖着腿走到桌前座下,只見上面擺了兩卷書,其中一卷乃是《管子》,她伸手去取,卻不慎碰得竹簡掉落,骨碌碌在地面滾了一轉,平鋪了開去。

她艱難地彎曲一條腿,把地上的竹簡沿途重新卷起來,一點點在地面上移動。

當她移動到牆角時,竹簡卷好了,牆根,一片明亮光芒射入室內。

阮鯉扶牆起身,驚訝地發現眼前這面牆,竟然是用整面的琉璃石打造的,清澄透明,如同一面巨大的冰幕。

從這面琉璃牆內望出去,剛好可以看見書房的情形。紅木桌椅,紫檀書架,上面擺的種種藏書器件,一覽無餘。

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鳳仙進來了,阮鯉隔着牆和她打了個照面,阮鯉沖她點頭示意,可是鳳仙面無表情,一轉身到那書桌前,左右環顧,四下搜索,好像在翻什麽東西。

阮鯉才發現,這面琉璃幕牆做了一定的特殊處理,從外面看不見內部,但是從內部卻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面的情形。

鳳仙翻箱倒櫃找了很久,她的手法看得出非常謹慎,被她翻動過的東西都會分毫不差歸回原位,想來是受過什麽訓練。

阮鯉腦子裏一下子閃過念頭:難道,她是潛伏在府中的細作?

鳳仙突然擡起頭,阮鯉一驚,心想她是否看到了自己。鳳仙的耳朵一側,原來是聽到有人朝這邊來,她匆匆合攏抽屜,整理衣冠,走到門前昂起首,深深吐了口氣,推門退了出去。這一切都發生得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阮鯉籲了口氣,一陣倦意随之襲來。

她靠着琉璃幕牆緩緩坐下,慢慢地調整思緒,給自己作打算——不曉得石淩煙回去是如何給父親報信的,她最擔心的便是父親為自己沖撞侯府,得罪薛康。還有寧絕……他把自己從薛康手裏奪過來,又有什麽打算。還有明月光。

他為什麽沒有來。

她選擇相信了他最後一次,可是……他究竟為什麽沒有來?

她的心中對于往事,沒有眷戀,只有心冷。

透過琉璃幕牆可以看到,此刻書房的窗外已是夜深,黑漆漆的一片,忽然一點燈光搖晃,書房外面似乎有人經過。

阮鯉扶着牆立起,看見書房的門被推開,是寧絕回來了。

他的一片衣角上染着血跡,看形狀,應該是血濺在鬥篷上,又沁透衣料,沾到了衣衫上。

寧絕走到書桌前,目光淡淡地環視一遍抽屜、桌面、書架……均是鳳仙動過的痕跡。

孝太後在他身邊布藏了不少耳目,這種時候,有任何妄動都會十分危險。

但是,有的險,必須去冒;有的事情,總要去做。

他擡着頭想了一會兒,忽然回過頭,看向那面琉璃幕牆。

阮鯉雙手扒在牆上,帶着迷惑的眼神,怔怔然看着寧絕,對上他那雙漆黑孤冷的眼睛。

她看着他朝牆根走來。

雖然明知他看不見自己,但阮鯉還是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從書房看向這面牆,着便是一面很普通的白牆,寧絕在牆根前停步。

阮鯉面對着他,看他稍仰頭,注視着牆上挂着的那副畫。

看他陰郁冰冷的面龐上,緩緩露出一絲接近笑容的柔和。

阮鯉看不到書房牆上挂着的那副畫是什麽,覺得很疑惑。

他看了一會兒,低下頭,負手沉思,朝書架走去。阮鯉聽到另一面牆嗡嗡作響,知道他擰開了機關,心裏一慌,也顧不得疼,拖着傷腿回到床上,把臉埋進了被子裏。

寧絕進入密室,阮鯉還在沉睡,被子拉得很高,遮住了她整張臉。

他挨着床沿坐下,側身俯視她:“傷口好些了嗎。”

被子一動不動。阮鯉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醒着,屏住氣息裝昏睡。

聽見他又道:“你父親的事不用擔心,我已差人告知他,薛康死了。”

阮鯉一下子翻身起來,拉動傷口,疼得“哎唷”一聲,又急忙地追問他:“薛康死了?”

寧絕沖她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

阮鯉忍不住地要追問:“怎麽死的?”忽然又緊張起來,抓住了他一截衣袖:“你殺的?”

寧絕低頭輕輕笑了一聲,換了個角度,側着頭看她:“你擔心我啊。”

“不是,”她立刻松開他,“你這件事辦得太沖動了,如果被太後知曉,你該怎麽辦,你還要不要完成你的計劃了?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切忌這般……啊。”

他突然壓低身子,把臉貼下來,握住了她的下巴。

靠得這樣近,他的呼吸噴在她面上,帶着男人強烈的氣息。她心裏陡然一慌,從被窩裏伸出雙手抵住了他的肩膀:

“寧大人,請……請你自重。”

他微笑地、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有微妙的情緒。

“小阮,你不老實。”瑩缜的指腹劃過她的臉。他一進來,就知道她在裝睡。

不知為何,這一次即使他靠得很近,阮鯉的心裏卻沒有了原先的畏懼。他的眼睛裏閃着寧靜神秘的光,向她幽幽靠近。

當近無可近之時,他停了下來,氣息溫熱地掃過她的筆尖。他給她掖了掖被子:“你就安心住在此處,剩下的交給我處理。”

然後拉開了距離。

阮鯉想起師玉闕提到寧絕時候那個又忌恨又懼怕的眼神,前一世,即使孝太後倒臺了,師玉闕活得也好好的,所以這個人,不能輕忽。她忍不住對他道:“師玉闕他對你有所懷疑,薛康一死,他怕是不能放過你,你要謹慎應對……啊!”

她一張口說話,就被他拉到身邊,靠着他堅實的胸膛,只聽見一陣穩定的心跳。這一回,寧絕抓住了她的雙手,他用一只手握着她,使得她再也不能動彈。

他低頭咬住了她的唇,她向後閃了一下,卻被他的右手托着後腦,撬開了口腔,他大力地吮吸着,沒給她一點放空和掙紮的餘地,阮鯉慌亂中輕輕咬了他一口,他頓了一下,血腥味直灌入她的心底深處。

他放緩了節奏,繼續深吻她,輾轉、吮吸、糾纏……

為什麽每次她想要跟他說一些重要的事情,都會被這樣突如其來的襲擊打斷……

她徹底懵掉了,想要反抗卻沒有反抗,耳邊隐隐有風聲傳來,是邙山上的野草迎風拜倒,心像荒原一樣漫無邊際地生長。

不一會,她便臉泛潮紅,鬓發間微滲汗水,胸口起伏不定。

他突然停下來,不動聲色地看着她大口換氣,目光緊緊鎖住她。

“你總歸是這樣,每回我決定要放你走了,你又自己回來。”

他吸了一口氣平複下情緒,深深凝望着她:“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再走,留在我身邊。”

她驚訝地看着他,想從他漆黑的眸子裏讀出一些他真正的用意,可是那裏面除了沉靜的柔情,什麽都看不出來。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嘴唇,口腔裏,還殘餘他的血腥氣。

“休息罷,”他手隔着被子,輕輕地按了按,徹底壓下心中的躁動,“等你養好傷,我們還有時間。”

什麽……意思?她望着他起身離去,走到暗門跟前,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

“寧絕,我擔心我爹。”

他口氣篤定:“此事決計不會牽扯到阮中尉。”

“那你……”

他停步,轉身:“我沒事。”說罷停頓,沖她微微一笑,補充道:“薛康為明景漱所殺,與我沒什麽幹系。”

阮鯉驚訝。

石門緩緩打開,寧絕的身影消失在那之後。

他早就計劃好了,向太後建議讓薛康追緝明景漱,然後借此機會在城外設下埋伏,殺死薛康,再将一切罪名推到明景漱頭上。反正明景漱已成欽犯,再多背一項黑鍋,并沒什麽分別。

更重要的是,在外戚一黨內作為骨幹的薛康死後,他手裏留下的一大片權力空白亟待接管。

作者有話要說: 剛剛樓上出門去了,終于得一絲安靜碼字了。

☆、關切

058

壽春侯薛康死了。

孝太後薛绾得知消息,當場震怒暈倒在太辰宮,內侍錢煥急诏太醫院禦醫入宮診治。

寧絕奉懿旨負責查辦此案,而阮山虎在此時機提出請辭。

事實上,經過近半個月的收編整頓,寧絕的一殺一留之策已取得效用,加上他暗中向阮山虎通氣,告知他阮鯉解救在自己手裏阮山虎更不得不協助他。于是他對于北軍勢力已有了一定程度的掌控,要卸下阮山虎的職位另取他人頂替也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他不欲将自己擺上風口浪尖,于是便私下收受了顧群的賄賂,向顧群允諾會在太後面前保舉他為中尉。

果然,孝太後在病榻上詢問寧絕對于此事的看法。

寧絕微微一笑,進言道:“臣以為錢侍中合适。”

錢煥沒料寧絕竟然會在太後面前推選他,不由得驚喜交加,一時間沒回過神來,又聽寧絕道:“錢侍中處事周正嚴謹,又有帶過衛尉禁軍經驗,由他接任中尉,太後娘娘大可放心。”

太後前不久因為胞弟薛康之死受到嚴重打擊,此刻卧床不起,寧絕和錢煥是她的親信中最為信任的兩人,她見寧絕保舉錢煥,心中也放心幾分,虛弱地點點頭:“那這件事便交給你去辦了。”

錢煥大喜:“多謝娘娘,下官定不負所望。”

兩人從宮中回來,錢煥頭一回主動跟寧絕搭讪,笑容滿面:“多謝左署郎在娘娘面前替我美言啦。”

寧絕微笑:“無後與錢大人同為娘娘效忠,本應同聲同氣攜手扶持才是。何況大人得職是大人的才幹出衆,無後只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錢煥心裏頭想,這樣也很好,薛康剛死,太後看中的就只有他和自己,兩個人分享一份全力總比三個人分享更好,既然是個雙贏的局面,寧絕剛剛保他做了中尉,他也應該向對方釋放一些好處表現出态度才是。

于是笑道:“哪裏過獎。左署郎有這般才能,你也早就該升官啦。”眼珠子一轉道:“你們五官中郎将成日喝酒酬唱,也不理政事替娘娘分憂,純屬屍位素餐,我看他這個位置實在不合适。”

寧絕連忙朝北一拜,面露急色:“皇上之臣,你我不可妄議。”

裝什麽勁?錢煥環顧左右,嘿嘿一笑,壓低聲音:“難道,左署郎就不想再更進一步?”

寧絕裝作聽不懂:“如何的更進一步。”

“你幫我坐穩中尉之職,等北軍入了我手,我幫你弄掉史逸,”錢煥貪婪的臉上露出一個兇狠的神色,“你放心,史逸這種三不沾,既不向着皇上也不向着太後的人,就是丢了官,也沒人會憐惜。”

寧絕作出豁然開朗之情,感激點點頭:“啊,那就有勞錢兄了。”

錢煥嘿笑朝他拱了拱手:“無後老弟,客氣客氣。以後朝中的大小事情還要靠咱兩通力合作了。”

寧絕颔首,漆黑的眸子閃動着冰冷的笑意。

——錢煥不曉得,今夜過後寧絕會如是回複顧群:我在太後面前力保你,然而錢煥忽然反口,毛遂自薦成為北軍中尉。

如此一來,顧群暗暗地也恨上了錢煥,錢煥正處于沾沾自喜中,并不曉得自己已經跟顧群結上了仇。

十二月,大雪封城,洛陽街道上行人稀少。

阮鯉住在春申集內院的書房暗室內,成日不見天日,屋子裏冷得很;但是房間密閉無窗,生炭火又容易中炭毒,把她凍得全身發僵。

白天還稍稍好一些,夜裏,整個暗室細黑一片,像冰窖一樣。她唯有裹緊棉被縮在床頭。

忽然,琉璃幕牆外面亮起了一束燈光,書房有人進來。

竟然是寧絕和鳳仙。

阮鯉奇怪地裹着被子下了床來,站在琉璃幕牆前面看二人的舉動。

寧絕微笑在同鳳仙說着什麽,鳳仙卻顯得滿面驚慌,抱住雙臂連連後退,拼命地搖頭。

當她退無可退之際,已經背靠着一面書櫃,寧絕俯下身來,把她按在書櫃上。

阮鯉微微地吃驚——難道,他對鳳仙有點別的什麽?

此時,書房裏鳳仙已經吓得魂不附體,寧絕叫她到這裏,不僅出言挑逗撩撥她,還有動手動腳的趨勢,可是她身為太後派來的細作,深知太後那強烈的妒忌心和獨占欲,倘若自己跟寧絕沾上一點什麽關系,豈能有活路可言?她怕得全身發抖,只能哀聲乞求:

“主人,求求你放了奴婢……”

寧絕笑容勾魂攝魄,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低沉的啞嗓道:“既然我是你的主人,你給了我,又有什麽關系。”

“不,不可以!求主人放奴婢一條生路。”鳳仙臉色慘白,瑟瑟發抖。

寧絕微笑着挑起她的下巴:“跟我在一起有那麽可怕麽,誰會要你的命呢?”

鳳仙面如死灰,她絕不敢說出自己是太後派來的人。

阮鯉在琉璃幕牆之後聽不見兩人的聲音,只見得寧絕捏着鳳仙的下巴,面含冷笑,褪去她一半衣衫,不由得驚訝失色——他,真是放蕩至極!

她轉過身,心中有種反感和微微的惱怒,卻又忍不住回頭再看,繼續扒在玻璃幕牆上。

這時候,寧絕剛好回頭,眼睛同阮鯉一撞。

阮鯉心頭一突,連忙背過身去,又想到他是看不見自己的,才緩緩轉過身來。

寧絕沖那琉璃幕牆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阮鯉愣住了。

他是知道自己站在這裏看嗎?

寧絕突然放開鳳仙,袖子一掃,打翻硯臺筆洗,高喝一聲:“來人。”

雪鷹、文竹各率領府兵和家奴進入書房,見狀不由得吃驚。

寧絕的聲音冰冷無情:“此女夜入書房,意圖勾引本官,将她拿下。”

雪鷹早有準備,幾個家丁将面色慘敗的鳳仙架了出去,文竹看在眼裏,心中驚慌駭然——這要怎麽向太後彙報才好,她們都是太後安插在寧絕身旁的眼線,負責盯梢寧絕,如果被太後知曉鳳仙姐姐意圖勾引寧絕,太後不撕爛她的皮才怪。

她這樣想,看寧絕的眼神了充斥了畏懼之意。

寧絕目光環掃衆人,似有若無地掠過文竹,将她吓得噤若寒蟬。

他不緊不慢道:“從即日起,女子一改不得進入內院。”

他這麽做,剛好通過太後的眼線向太後表忠,也杜絕了文竹被懷疑的擔心,文竹稍稍松一口氣。

至于鳳仙,她必死無疑了。即便太後知道了追究起來,曉得鳳仙對寧絕抱有那樣的妄想,也會殺之而後快的。

阮鯉隔着琉璃幕牆,好似看懂了一點什麽——如此看來,寧絕一定早就知道鳳仙的底細了吧。

他之所以在這裏打造一間暗室,從裏面可以看見外面,而外面卻不能看見裏面,正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身邊所有人對于他的用心。

這是一個很安全的位置。

可是,他為什麽要讓自己看見這一切呢。

阮鯉輕輕舒了口氣,對于她來說,鳳仙被除掉也是一樁好事,至少可以避免自己不慎暴露,被太後知曉。

寧絕處理完鳳仙之事,已是後半夜,窗外雪停了一會兒,又開始簌簌下落。

阮鯉看他站在窗前觀雪,過了一陣,他走向書櫃,打開了機關,石牆緩緩打開,一股暖意從書房湧入暗室。

阮鯉已經躲回床上假寐,看見他進來,收緊胸口,裝作均勻的呼吸。

寧絕挨着床坐下,低頭,說話間氣息撲面而來:“又不老實了?”

他身上有種特殊的香味,男人的氣息幽幽傳來,阮鯉睫毛顫了顫,沒有睜眼。

寧絕湊近了觀察她:“吃醋了?”

阮鯉睜開眼,有點受驚地看着他:“吃什麽醋。”

“這個。”他捏住了她的下巴,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一種熱麻的感覺刮過皮膚,弄得她又癢又酥。

她縮了縮脖子,慌忙和他錯開了眼神:“大人,我不曉得您說什麽。我方才剛被您吵醒了。”

她躺在被子裏,身上還穿着外衣。

寧絕眼眸深深地看着他,帶着微妙的笑意,他也不點破,點了點頭,将一物塞到她被窩裏:“那起來,出去走走。”

阮鯉低頭一看,手心裏暖暖地捧着一個銅手爐,熱烘烘地像個小太陽。

她連忙下床穿了履。

寧絕走在前面,阮鯉跟着他,從暗室跨入書房時還有一絲猶豫:“不會被人發現吧?”

“沒人進得來,”他笑吟吟負手走在前,“進來的發現一個殺一個。”

她心裏一怵。忽然想起鳳仙,難道,他設計弄死鳳仙,正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被發現?

寧絕走到窗根,看了一眼火盆裏的炭,仍然充足:

“此處未經我準許無人進入,你以後可以出來透透氣——記得拉上簾子。”

“會不會太冒險了。”

“擔心我啊,”寧絕背靠書案,雙手撐着邊沿,側頭看她,“放心,你還給我惹不出什麽大亂子。”說着低頭想了一會兒,微笑:“小麻煩倒一堆。”

“什麽麻煩?”阮鯉忐忑相問,“我能做什麽。”

寧絕回望了一眼牆上的挂畫,挂畫後面是那幅從外面望進去看似灰白的幕牆。

“你現在住的那個房間,是我戒藥的房間,所以不用炭。”

五石散藥瘾發作全身發熱,煎熬難忍,需要冰涼的環境降溫。

他算了算時間,對她道:“我已經一個半月沒有用過藥了,都是在其中度過。”

她沒想到他有這樣的意志:“那……你現在戒掉了麽?”

“說不好,偶爾發作,”他蹙起了眉,問她,商量的口氣,“你介意我晚上用那個房間麽?”

“……”阮鯉點了點頭。她還是真心希望他能夠擺脫藥物的控制。

那好,寧絕放下了窗簾,修長白皙的大手在阮鯉頭上輕輕一按:“你在這裏呆着,我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事,評論晚點來回複,鞠躬~

☆、違心之愛

059

二更。

阮鯉在案頭随手翻閱書簡,炭盆放在一邊,将她的臉色烘得紅潤了起來,她打了個哈欠,撥開窗簾,外面夜深人靜,積雪的庭院一地冷清。

她百無聊賴地起身,在書房了轉了轉,寧絕的東西她不敢随便亂碰,只在幾個書櫃前來回走着觀看,忽然,她在一面牆跟前停下腳步

正是能夠從內部看到外面的琉璃幕牆。

牆上挂着一幅精工細筆的仕女圖,确切地來說,應該是一幅美人圖。這是一幅少女沉在水底潛泳的畫面。畫中的少女羅衫輕解,香肩微露,沒有正臉,只看見她潔白的後頸和漆黑秀發向四周漂浮蔓延。她手臂舒展,長腿微屈,姿态優美放松,一串細碎的水泡從她面前上升。

阮鯉愣了愣,只覺這場景驀地熟悉。

這是她和寧絕在邙山下的深潭中潛渡時,他在背後看見的情景。

原來那個時候他的眼睛就好了。他完全有餘力獨自潛渡完後面的行程,但是他仍然選擇托着她一起浮出水面。

畫中的少女肌膚白皙,脖頸左側靠後背的位置,有一顆細微的黑色小痣——原來她這裏長着一顆痣,她自己一直都不曉得。

阮鯉不禁把手反過去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那顆痣的位置,耳根微微發紅。

她終于曉得他為什麽總是站在書房的這面牆跟前,盯着這幅畫出神了,以前她只能看見這幅畫的背面,一片空白;如今終于知曉了它的內容。這是寧絕回來以後,親手畫下的她的小像。

阮鯉怔怔地看着那副畫,畫中的她在水中浮沉,裙衫也如水草一般離開身體在水中舒展,變得幾近透明,顯出窈窕曼妙的身體線條。

那天我穿得有這麽少嗎?她咬了咬唇,再朝那副畫看去,有點恨不得把它摘下來藏起的感覺。幸好他沒有畫出她的正臉,也沒有題字落款,才令她不至于那麽羞愧。至少,除了他們彼此之外,誰都不會曉得這畫中的少女是何人。

她心中有絲微微的煩亂,離開那面牆回到書案邊繼續閱讀,卻怎麽也讀不進去了,那副畫像是一面發射光芒的鏡子照着她,讓她不安羞愧,忍不住去看,又不敢把它拿下來。

就好像自己的隐私被冠冕堂皇地公示于衆,不穿衣服地被暴露在他視線跟前……

想到他幾乎日日都會在這裏面對這幅畫的情形……

她幾度沖着那副畫站起來,又坐回原位,雙頰通紅,把書簡往案上輕輕一拍:真是太荒唐了!

這輕輕地一砸,把桌上的紫檀木雕筆筒給震倒了,幾支狼毫小楷窸窸窣窣掉下桌案,她正要彎腰去撿,卻發現筆筒裏倒豆子一般滾出許多物事,熒熒生光,屋子頓時亮了一些。

竟是數十枚珍珠,顏色有銀白、淡黃、透紫、玫瑰、亮黑……顏色各異,可是大小幾乎均等,光澤品相均是上上之物。

這些大小,都跟那天在邙山山洞中他拿到她的耳環的珍珠大小相似。

他說過:改日再賠你一個。她沒放在心上,以為他也忘了。

阮鯉并不知道,自邙山一別,他回到洛陽,便養成了收藏珍珠的習慣,他本權勢在握,屬官們以為他有此嗜好,紛紛投其所好進貢各式各樣的珍珠,東海南海的珍珠,河海珍珠……但是他只要一種大小,其他不收。能夠剛好穿入她的耳墜耳托的大小。

他把這些東西随手扔在這裏,大概也沒想過會再和她重逢。如同隐秘地保存着他心底某種特殊的情感,卻又謹慎而小心地将之埋藏。

阮鯉心念一動,再次擡起頭,看看牆上的畫像,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她仰着頭想了一會兒,把案上的物件照原來的位置收拾擺好,端起燭臺走到書櫃前面,打開了機關。

石門一聲隐隐震響,暗室被阮鯉的燈照亮了,露出冰冷青色的地面。

床上沒有人,桌跟前也沒有,她轉過身,燭火在手中輕輕晃動。

他靠坐在牆角,一條腿向前伸着,閉目休息。

室內寒氣侵體,他卻毫無聲息。

她把燭臺輕輕放在地面,靠近他,探了探鼻息,均勻平緩。又捏了捏他的手腕,發現他四肢冰冷,但是心呼出來的氣滾燙,想來是受着不少的煎熬。

他忽然睜開眼睛,漆黑沉靜的眸子邃如古井,看着她。

她有一絲慌:“寧大人。”

“天亮了嗎。”

“還沒有。二更剛過。”

“那你進來作甚麽。”

“我……你見過我爹了嗎,他還好嗎?”

每天她都要問一遍,今天的她其實已經問過了,阮山虎雖然被批準卸任中尉,可是仍然行使司隸兵權,被太後的眼線盯守,不得離京。

寧絕神情不為所動:“倒底什麽事。”

“你能幫我把爹爹送出京城嗎?”

他很輕地啧了一聲,目光收回來,反手彈了一下食指和中指的關節:“跟我提條件?給我個幫你的理由。”

“只要你幫我做這件事,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什麽都……給你。”

她輕輕咬住唇——她從他留下的蛛絲馬跡裏,多多少少看出了一絲他對自己的企圖心。

如果可以利用這一點自保的話……

他忽地一聲輕笑,斜睨她:“看來阮小姐也挺會待價而沽的啊。你跟薛康也這樣交易麽?”

“你!”

他的右手撥弄了一下她的頭發絲,在手把玩着,口中淡淡:“既然是交易,就得有個交易的樣子,你明白麽?”說罷擡起眼盯着她看,眸光漸冷。

突然,他猛地将她拽入懷裏,鉗着她的腰在地上翻了個身,壓住她。

“你能給我什麽呢?這副美麗的身體嗎。”他說着,面含嘲諷似地微笑,好似一邊說,一邊趨于思考,緩緩疊上她的嘴唇。

他的唇滾燙,眼神卻冰冷。

他的吻一向貪婪兇狠,似是掠奪着她所有的空氣,目光卻在以審視的态度觀察她的反應,手慢慢松開她的腰帶。

她胸口起伏,缺乏經驗的她只能不停地從他的掠奪中尋找喘氣的空隙,呼吸的幅度也漸漸粗重,冰冷的暗室內,身體卻熱了起來。他的手突然伸進單衣,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向上游移,像一尾魚在水中掃過她的身體。

她觸電般繃緊身體:“唔……”他不給她機會叫出聲,用舌頭堵住了她。

随着親密漸深,她的呼吸聲音越發煎熬忍耐,衣衫褪到了肩頭,黑發散亂地遮在胸口。

這時候,胸口一涼,他撐着地面離開她,俯視她的身體。

阮鯉頭腦昏沉,又陷入複雜的情緒之中,惶惑地護住胸口看向他。

他唇含冷笑,雙目深邃:

“看見了麽,如果我要你的身體,早就可以得手了。”

不知道為什麽,被他這樣地看着,聽他說這樣的話,竟然比落入薛康手裏當時的恐慌和痛苦更甚百倍!

她屏住了呼吸,也屏住了眼淚。告訴自己,沒有什麽是豁不出去的,她幾次經過鬼門關,幾乎失去了一切,現在,為了生存,只要能夠利用的東西,她一定都要利用!

她調整了呼吸,朝他露出一個妩媚、誘惑的笑容:

“只要你肯幫我,我就是你的……”

她酥胸微露,長發淩亂,雪白的身體仰卧在青灰色的地面上,有着極為撩火的吸引力。

此情此景,卻使得他冰冷的眼眸卻閃出震怒:“阮鯉,你還不住口?”

“……”

他的情緒爆發似的炸了:“你有什麽資格同我談交易?阮鯉,我讓你離開,你偏偏不走;你為何不找一個地方靜悄悄死了呢?省得我為了你心神無寧,省得我為你牽腸挂肚!”

他把她按在地上,動彈不得,近乎咆哮地在她耳邊低嘶。

她呆住了,他冰冷的手按在她滾燙的胸口,像一塊冰塞進心裏,冰冷擁堵,令人不知所措。

“你還跟我來談交易……呵呵。冷笑,我要的你給得了嗎?你給得起嗎?”他冰冷的語氣裏,竟有一絲自嘲,一絲哀戚。

“寧絕,我願意效忠你。”

他擡起左手,撩了一把自己的鬓發,緩緩吐出一口氣,情緒恢複到冰冷平靜:“我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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