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前程
确實是他,謝玄蘇盡力向下拽帽子,想要阻擋虞砂探究的視線,虞砂還是一眼就看到他。
虞砂并沒有立即動作,感受着心髒溫柔有力跳動,她微微蜷縮手指想要驅散這種暧昧的疲軟,見到謝玄蘇的那刻,也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很疲憊,想要倒在她懷中。
季姨一直跟在身邊,虞砂扯住她的袖口,示意她側耳,“他來了,你把房卡給他。”
沒有點名,也沒有暗示哪張房卡,季姨還是聽懂了。
劇組并沒有虧待他們,都是一個公司的藝人,走賬目挺容易,所以就連季姨這些助理,都開了間四星級套房。
“注意安全,需要為你們準備什麽嗎?”
藝人這種事見怪不怪,都是人,有需要也是正常的,季姨要做的就是幫他們盡力打掩護,就算出了問題,還有公司呢,又不是原則性問題,想擺平挺簡單。
虞砂想不到她會那麽容易說通,她和謝玄蘇的事情也不可能瞞着她,只不過兩人并沒有交往,季姨誤會了。
“我們不是......”
季姨以為她臉皮薄,只是暧昧一笑,很快走開。
也不知道她和謝玄蘇說了什麽,謝玄蘇臉都漲紅了,一直在推拒什麽東西,虞砂想捂額,心想等一會解釋清楚。她一個沒注意,再看過去,謝玄蘇還是紅着臉,但手下飛快将房卡一抽,塞到口袋裏,背挺得很直,好像戰鬥勝利的大白鵝。
虞砂:看樣子對“送上門”這件事接受良好......他怕是要白高興一場了。
她現在還不能直接回酒店,片場蹲點着狗仔,如果不想讓謝玄蘇被人發現,她還需要去轉一圈,轉移視線。
虞砂喊導演的名字,約劇組人員一起去吃夜宵,聽到她請客,其他人都興奮應下。片場這裏有家很好的港風茶餐廳,價格不便宜,這種打發時間的夜宵,劇組不會報銷,明星不會在意一頓上千上萬的晚餐,工作人員卻舍不得,今天虞砂請客,大家秉着吃“大戶”的心,吆三喝四一起走。
就這樣,謝玄蘇滿懷忐忑來到虞砂的房間,給自己定了一套真絲睡衣,還洗得幹幹淨淨,又跳上跳下搞了一頓燭光晚餐,虞砂終于姍姍來遲。
都請客了,虞砂多少也要吃一點,只不過她是女明星需要控制身材,吃任何東西都很克制。
站在電梯上,虞砂就有些暈,酒釀挺上頭,想到房間裏的謝玄蘇,更覺得燥熱。
刷開房門,屋內有光,還有些玫瑰花瓣散落在地。
虞砂心頭猛跳。
這不會是謝玄蘇準備的吧?
也不知道為什麽,虞砂突然聯想到妃子侍寝的場景,虞砂想象了一下,謝玄蘇努力将自己卷進棉被,推成一個壽司卷,見她就嬌氣喊“虞砂大人——請慢用”,她就止不住微笑。
謝玄蘇也緊張,他手心全是汗,睡衣扣子系上又松開,想斜靠在門框擺一個姿勢,又覺得太像男公關,比劃到最後,他還是僵着身體往外挪。
“虞砂......”
他輕輕喊虞砂的名字,門口卻不見他的虞砂,瞬間,他的眉就挑起,剛才那點尴尬也不見了。
這是被放鴿子......還是躲貓貓?
總統套房很大,從主人房走到女主人房,又找遍客廳、健身房、衛生間,最終在露臺找到了虞砂。
已經深秋,虞砂還是穿的很單薄,女明星穿衣不可能太多,會顯得臃腫,虞砂一年四季都相同裝扮。
她一手刀具一手叉子,正在品嘗謝玄蘇準備的牛排套餐。
酒店提供的牛排餐味道一般,謝玄蘇又忘記保溫,現在有點冷,最重要,可能是虞砂吃得太飽,現在也嘗不出滋味,不過她還是堅持吃完。
“你餓了嗎?”
謝玄蘇見到虞砂的那刻,周身氣場就軟了,他像只努力讨主人歡心的大貓,試圖用不可愛的姿勢撒嬌,“不夠我再去點一點。”
虞砂手下一頓,慢慢側過臉,露出無奈的笑容,“足夠了,你也坐。”
謝玄蘇在她的注視下慢慢挪到餐桌邊。
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找到的勾引教程,虞砂才發現他赤着足,衣帶也系得很松,彎腰可以瞥到大塊腹肌,他身形修長,這樣毫無防備坐在對面,虞砂動作都放緩幾分。
謝玄蘇來之前滿腦子黃色廢料,真的見到虞砂,他又被她周身冷傲的氣場震懾,變得含蓄起來,剛才惡補的《如何讨女朋友花心》此時也無用武之地。
第一步:展現男子魅力,裸.身.誘.惑。
第二步:烘托氣氛,講笑話讨女朋友開心
第三步:......
不行。
謝玄蘇心中一緊,不能這麽錯過機會,他都送來門來,怎麽還能完完整整被退貨?
努力回憶了一下具體教程,他偷偷窺了眼吃飯的虞砂,很小心伸出根手指,偷偷拽了下腰帶,又“不經意”向下扯了扯。
他以為他的動作很隐蔽,虞砂眼角卻抽了抽,她只能配合看不見,任由謝玄蘇表演。
切割牛排,咬一口,咀嚼......
謝玄蘇更大膽,他的肩膀都快完全露出來。
虞砂突然拍下刀叉,清脆的響聲吓了謝玄蘇一跳,他立即端正坐好,雙腿并攏,仿佛小學生被老師點名後,一動不敢動。
昏黃的小燈,露臺本來就是為了烘托浪漫氣氛,向下看可以俯瞰大海,有光穿過謝玄蘇的頭,在餐桌上投射出影子的輪廓,兩人影子交纏,仿若親密至極的愛人。
虞砂嘆了口氣,氣氛又柔和幾分。
謝玄蘇想到下一步動作,小心翼翼提問,“我給你講個笑話,好不好?”
虞砂看了看他,伸出手,“陪我看星星吧——”
夜晚星星很少,整個天空只有零星兩顆,兩人肩膀靠在一起,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十指就緊緊扣着,虞砂側臉去看他,“你怎麽來了?”
謝玄蘇不肯說實話,“我的歌制作差不多,我帶過來給你聽。”
未發售前為了防止歌曲洩露,确實不應該通關聊天軟件發送,謝玄蘇這麽做倒也沒錯。
是他們的《寶貝》,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要想到這首歌是謝玄蘇唱的,她心中的戾氣就一點點被磨平,前世的記憶,此時也無法影響她。
“嗯,放給我聽聽吧。”
謝玄蘇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虞砂此時只想聽歌,一點也不關心他究竟為了什麽來到她身邊,她不問,他也沒有辦法說,只能含蓄暗示,“其實聽歌也不是最重要的......”
虞砂當然懂謝玄蘇的心思,只是故意逗他,“聽歌怎麽不重要?你飛了幾小時送過來,肯定很重要。”
謝玄蘇結結巴巴,漲紅耳朵,只憋出,“好,我們聽歌。”
虞砂只在公開場所唱過一次,私下練習無數遍的《寶貝》由她愛着的人演唱,同一種腔調,兩種情緒。她握緊拳,用指腹擦指甲蓋,感受秋風,覺得一切都是夢。
夢裏,她被打斷自尊,曾經鼓勵贊許她的前輩都聚攏在新人面前,他們為兩只雄獅鼓掌,她一個人落魄站在聚光燈下,明明是最顯眼的位置,卻沒一個人願意将視線投向她。
《冰女王折戬,樂壇已是新人天下》
《“寶貝”不如“垃圾”,出道六年不如一首神曲,樂壇盛世已經來臨》
漫天飛舞的報道宛如末世最後一場雪,将她掩埋在目光無法觸及的地方,她覺得冷。他們毫不猶豫踩在她身體,用她的屈辱當作墊腳石,新星的誕生必定要屠神證道,她就是那個被選中的“舊物”。沒人顧及她的感受,這是強者的世界,弱者的喜怒哀樂沒人在乎,她覺得她應該接受,本來就是她不如人,可,她不甘心!
憑什麽篡改她的歌詞!
兩顆新星天賦驚人,他們和虞砂不該是一個世界,對于他們來說,寫歌就像喝水,随随便便即興發揮就能賣出虞砂奮鬥六年才能搏到成績。
虞砂永遠記得那一天。節目上他們侃侃而談,虞砂坐在他們身邊,聚光燈照着她,她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主持人問,“有什麽想對虞砂前輩說的嗎?”
他們說,“受到虞砂前輩的鼓勵,想即興寫一首歌,致敬前輩。”
《垃圾》誕生。
這是一場早有謀劃的屠神盛宴,他們要用虞砂來宣傳自己,沒什麽比在節目上狙擊一位天後,更讓觀衆熱血沸騰的。
虞砂不相信,一首完整、毫無差錯的歌會是臨時發揮出來的?!從混音到歌詞,作詞作曲甚至臨場發揮,只需要半個小時,他們有框架有限制地創作一首絕世歌曲,只需要半個小時?!
《垃圾》每一句歌詞都是對《寶貝》的尖銳反抗,他們用英文翻譯她的歌詞,活生生寫出另一首歌!不一樣的曲調,自問自答式歌詞,架構在《寶貝》之上的《垃圾》。
就算是不通樂理的人都能感覺出《垃圾》是《寶貝》的衍生,可它們确實沒有一點相似的東西。
虞砂被聚光燈照着,她不敢抖,不敢失态,她死死攥住衣角,勉強問,“為什麽要叫《垃圾》?”
哈,他們告訴她,“虞砂前輩,這首歌對于我們來說,只是一首不成熟的《垃圾》,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創造出真正的《寶貝》。”
哈哈,她最得意的《寶貝》是別人嘴裏的《垃圾》。
他們成功了,這是一首遠遠超越樂壇水平的歌曲,他們的狂妄也成了粉絲追捧的東西,這是一個崇拜強者的世界,弱者連呼吸都不應該存在,沒有人譴責他們的行為,觀衆粉絲興奮大呼“樂壇盛世即将來臨”。
可。
那是她的歌詞,那是她的《寶貝》,怎麽就成了別人嘴裏不如《垃圾》的垃圾呢?
謝玄蘇的聲音溫潤,帶着少年特有的清朗,比前世的她好很多,虞砂伸手擁抱住謝玄蘇,衷心祝願,謝玄蘇能在樂壇上走得遠一些,比曾經的她,要走得順利些。
謝玄蘇被她突然抱住,耳朵又紅了幾分,他猶豫,還是擁住虞砂的腰,輕輕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