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re16:生與死與輪回的故事
不知是不是殘忍的殺戮過後，幽密的森林被鮮血、碎肉與沙塵掩埋了。
有了獵殺培提奇烏斯的經驗，接下來的行動就像開了挂一樣順利，大多數人毫發無傷地取得了難以想象的戰績，而這一切都歸功于誘餌萊月昴與英勇戰将威爾海姆等人的努力。
“但是……這也太順利了。”萊月昴嘆着氣。
“順利難道不好嗎？”接話的不是菲利斯，而是威爾海姆，貓耳治療師正在為無法破解魔女教徒身上的自殺術士而沉默自責，伊芙琳則陪伴着并安慰着他。
處于同情心或者人道主義或者別的什麽原因，萊月昴等人一致決定留下部分活口，但是這些被刻意留手的魔女教徒一旦被捕就會立刻自爆，就連菲利斯也束手無策，因為每個人的術士都不一樣——除了那份自爆的結果以外。
“下一次的話，我也來幫忙好了。”伊芙琳以這句話作為安慰的結束。
“其實我一直想問——伊芙琳你的屬性到底是什麽？”萊月昴插話道。
“哎？很多種……不同的屬性吧。”伊芙琳說着，“常見的和不常見的魔法都可以用出來，因為我的力量非常特殊。”一定要說的話，她沒有屬性，她的魔力是很多種屬性的混合體，要用哪種魔法她都可以從主幹裏分離出自己想要的力量。
而且伊芙琳能感覺到，她身體裏面還蘊藏着一股十分強大而特殊的力量，年幼第一次面對白鯨時她喚醒了那股力量，門都沒有敞開的小女孩就用出了毀天滅地的可怕力量。
當然，代價也很大就是了，伊芙琳為那一場爆發沉寂了那麽多年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對！”就在衆人輕輕松松談着事情的時候，裏卡德身為犬族第一個嗅到了空氣中那股奇異的危險的味道。
伊芙琳下意識抽出自己的劍，護衛在萊月昴身邊，有她保護整個隊伍裏最弱也最重要的家夥，其他人便放心加快速度趕往營地，那股血腥味越來越濃烈了，親眼見到的是——
殺戮與死亡。
留守在營地的大概有十來個士兵，個個訓練有素裝備精良，而現在他們以肉塊的形式在地上分散，铮铮白骨與殷紅血肉滿地都是，強烈的腥氣讓人頭暈目眩，一看就是經歷了慘烈的戰鬥，或者說是屠殺。
“現場只有一個人的痕跡。”得出判斷的裏卡德，臉色明顯鐵青了。
伊芙琳一言不發地召喚來水元素，将現場的慘狀洗刷幹淨，散落一地的骨肉也被拼合在一起，總算是給予了他們體面的死亡。
做完這一切，她一言不發地回到萊月昴身邊，紅色的長發仿若燃燒。萊月昴沒有心情說話，內心被緊張、憤怒與恐懼等等情緒反複折磨，直到伊芙琳用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面色沉靜而威嚴，讓人不自覺放心。
“她會付出代價的。”
在異世界的語言中“她”與“他”有不同的讀音，因此能清晰聽出她說的兇手是一位女性，萊月昴才要說點什麽，餘光所見的事物就讓他改變心意迅速地喊叫出聲：“全部趴下！”
反應最快的是伊芙琳，一記凜然的劍氣揮出斬斷向她襲來的黑色手臂，赫然竟是培提奇烏斯的不可視之手！
就算她的反應再快，也有少數士兵被從刁鑽角度伸出來的不可視之手帶走，伊芙琳揮劍救下了一位士兵，卻對其他的束手無策——她不可以離開萊月昴太遠。
根本來不及思考為什麽伊芙琳能捕捉到不可視之手，萊月昴目眦欲裂地喊出聲來：“去救他們！”
“尤利烏斯！左邊！”伊芙琳下意識地追了過去，同時把萊月昴推到距離最近的尤利烏斯那邊去，後者準确無誤地揪住了萊月昴的領子，同時憑借伊芙琳的提示斬斷左手邊的不可視之手。
伊芙琳追進了莽莽林間。
憑借風元素的精妙使用，她的速度很快，很快就斬斷手臂救下了一個人，于是不可視之手只剩下最後一個人質。
不過，現在已經是血花了。
捏碎了手掌裏把握的人類，黑色的不可視之手以更快的速度逃竄，但是失去了顧忌的伊芙琳就像一只水裏的游魚，很快抓住了不可視之手的主人。
“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就算自殺也不行！”古老深奧的時間魔力覆蓋上術士，魔女教徒的自殺術士被強行中斷，伊芙琳扼住了對方的喉嚨。
大殺特殺裝若瘋狂的魔女教徒是一位長相普通的女性，臉上還有幾個淺淺的雀斑，忽略掉瘋狂的神情的話，簡直像是一個生活在鄉村的普通小姑娘。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魔女教徒神經質地笑着。
“千萬不要覺得我會對殺害了我同伴的罪人心軟。”伊芙琳神情冷冽，天藍色的瞳孔再度浮現面對白鯨時的凜然殺機！
……
“伊芙琳！”從密林深處不斷追逐着少女遺留的痕跡，終于找到了紅發劍姬所在的位置。天真若孩童的少女單手扼着魔女教徒的喉嚨，神色冰冷到讓人毫不懷疑她會立刻動手，而這樣的伊芙琳，并不是其他人記憶中少女該有的模樣。
“伊芙琳，”威爾海姆威嚴的聲音穿透沉默的氣氛，他慢慢地走到孫女身邊，然後放緩了語調，“把她放下，到我這裏來。”
伊芙琳天藍色的眼瞳掃到了威爾海姆臉上，冰峰般冷冽銳利的眼神漸漸轉暖，她依言放下魔女教徒，并且輕輕地走到祖父身後，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
經歷過幾次生死輪回，再天真再善良也會充滿悔恨與憤怒，伊芙琳就在一步步走進殺戮的罪域裏。威爾海姆年輕時也有這樣的經歷，多虧特蕾西娅用真誠的溫柔與喜愛将他從地獄裏帶了出來。
“我一時沒辦法破解，所以用時間重溯覆蓋住術士，它每次發動都會被迅速重置回發動以前——大概能堅持半個小時。”伊芙琳冷靜下來，才用微微歉疚的聲音小聲解釋，“很抱歉，我失控了。”
伊芙琳眼中一片灰藍的黯然，仿佛海鳥溺亡之地，無數種複雜的消極的情感在心裏翻湧，令她十分難受。
“恕我直言，這番話放到現在的境況下簡直像是表功一樣。”尤利烏斯随意地瞥了她一眼。
“我感覺毛毛的，還是快點出發吧。”萊月昴皺着眉頭，以不祥的口吻說道，“這個人怎麽辦呢？”
“讓蜜蜜來解決吧！”嬌小的獸族小姑娘自告奮勇，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樣的辦法，總之魔女教徒很快交代出了許多隐秘。
比如手指在魔女教中的地位，比如他們以艾米莉娅為試煉目标，比如他們策劃好了要怎麽襲擊村莊……半個小時過後，伊芙琳附加的時間魔法失效，自殺術士啓動，粉發魔女教徒在自己的血肉碎片裏歸于平靜。
是否去到了魔女的懷抱呢？誰知道呢。
等到商隊前來彙合以後，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加快速度，向魔獸森林邊緣的梅紮斯領前進。
伊芙琳精神不振。
連燦爛如傍晚火燒雲的長發也格外黯淡無光，更不提如溪水潺潺般清澈生動的眼睛顯出了死水一樣的死板無趣。
她是真的覺得非常沮喪。
伊芙琳尊重生命，讨厭無畏的殺戮，雖然魔女教徒有被殺死的理由，但是那一刻，少女想殺死她的理由卻是單純的想要殺死一個人。她好幾次因為自己的無能失去夥伴，當年失去了祖母，之前也差點失去祖父，每一次深深的無力與憤怒都在她心裏醞釀，等待着一場爆發的時機。
——殺死一個魔女教徒不是問題，可怕的是伊芙琳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再這樣下去，她會被殺性控制，她會不再仁慈善良，她會變得心狠手辣，後者其實沒什麽不對，活在亂世之下變得兇狠一些也無傷大雅，但弑殺的伊芙琳還是伊芙琳嗎？
每個人心裏都有猛虎，但是伊芙琳會把它小心翼翼地栓住，因為她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她會心軟，她得心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