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re17:對同伴的信任與誠實

白色白色白色。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不祥的迷霧籠罩街道，伊芙琳和其他人走散了。

她嗅到了空氣中那股令人迷惑的香氣，而與此同時生死輪回中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重演——祖母被偷襲而死的時候，萊月昴在自己面前自殺的時候，祖父被白鯨吞噬的時候……無數次遺憾與痛苦，無數次掙紮與拼命，全部在她眼前呈現。

少女略顯單薄的身軀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一絲濃烈的殺意從她眼睛裏飛快掠過，最終卻歸于全然的平和，伊芙琳平靜地拔出自己的劍，平靜地揮出。

她悔恨，她痛惜，但絕不會再次為過去的遺憾停下腳步，也絕不會被這份陰暗的情緒控制，做出什麽可能讓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

多謝這裏，讓她在歇斯底裏以後找到了平和的心态，也讓她的意志得到鍛煉。

于是在下一刻，她從環境中脫離出來，車隊停在原地，所有人像是被迷惑了一樣呆立着——大概，只除了尤利烏斯。

“你不會被吓到了吧。”尤利烏斯走到她身邊，“要是你出了什麽事，萊茵哈魯特那家夥會發瘋的。”他絕口不提自己對伊芙琳的擔憂。

“我沒事，”伊芙琳展開一個舒心的笑容，“謝謝你尤利烏斯，我沒事了。”

并不表露出來的稍微放心了一些，尤利烏斯接着分析情況：“應該是集體幻術，不過這麽大規模的法術一定有什麽媒介，你是怎麽離開幻境的？”

事實上，如果不是伊芙琳恰好陷入迷惘當中，她根本不會中招，因此伊芙琳給出的回答十分不具有可行性：“我握住了我的劍，所以就出來了。”

“……劍聖家族的人真有讓人無語的天分。”就算是危急時刻，尤利烏斯也忍不住說道，仔細想想看萊茵哈魯特也是如此啊，每次有人問劍聖先生他如此強大的秘訣是什麽，對方都會輕松的回答說揮劍就好了。

正在兩人陷入僵局時，呼叫着不要不要的萊月昴從環境中驚醒，伊芙琳當然跑過去扶住他：“沒事吧！”

氣喘籲籲的萊月昴下意識嘴硬：“當然沒事，好得很呢！”

“真沒想到，最先醒的居然是你。”尤利烏斯俯視着坐在地上的萊月昴，近乎于嘲諷地說着。伊芙琳忍不住笑了起來，無論是萊月昴還是尤利烏斯，那份孩子氣的傲嬌都可愛到讓人想笑。

少女細細的笑聲讓在場兩位男性很快收斂了針尖對麥芒的架勢，轉而讨論起正确的話題來，萊月昴很快說出自己能脫離幻境是因為燒掉了花。

“原來是用花香作為媒介。”尤利烏斯點點頭，既然如此，他也有相應的解決辦法。

“要我幫忙嗎？”伊芙琳輕聲問道，在劍術上與尤利烏斯不分高下的少女劍姬，在魔力上卻要高過尤利烏斯，不過對方畢竟是精靈使，有些魔法伊芙琳無法使用，只有他能用出來。

“不需要，”尤利烏斯自信滿滿，“不過我希望你能幫我戒備一下。”

“茵·捏斯！”數道光芒從伸直的手臂中顯現，一共六色，拯救過萊月昴的紅色光束也在其中。黑白兩色的光滑向指間，在彙合的剎那光芒劇增，萊月昴下意識閉上眼睛，白色的光束席卷了他的視野。

【喂——有人嗎！】

【這種時候甩這種手段……可惡啊，庫珥修大人！】

【糟糕了，伊芙琳！伊芙琳你在嗎！】

大量聲音伴随着思維與情緒強行擠進萊月昴的大腦，令他劇烈頭疼起來。

“親和性也太好了吧？抱歉，稍微忍耐一下，現在我沒有功夫為了你一個人調整波長。”

“那就讓我來吧。”伊芙琳的聲音才剛落下，萊月昴腦內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播放着動作大片的電視機忽然關上了一樣。

“用這麽麻煩的魔法幫忙，你也太寵他了。”尤利烏斯調侃似的說着，心裏卻有點吃驚。伊芙琳用出來的魔法，高深玄奧還是其次，關鍵是她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用了出來，而且十分精準，真是讓人吃驚的天賦與實力，應該說不愧是萊茵哈魯特的妹妹嗎？兄妹兩個都厲害的過分了。

“昴是好孩子，尤利烏斯你不要欺負他啦。”伊芙琳說着，全然不顧她口中的“孩子”其實比她大個兩三歲左右。

有了伊芙琳的幫助，波長被調整到一個極盡完美的數值，幻覺裏渾渾噩噩的人們一個個醒轉，盡管還有些茫然若失，但總歸是脫離了幻境。

白色的身影從樹叢裏鑽出，抓住萊月昴就要遁走，但是伊芙琳的佩劍已經橫上了對方的脖頸處：“我勸你還是……哎？！”

伊芙琳收回劍，驚疑不定地看着這個人，萊月昴初時還很不理解，直到身着白色鬥篷的人摘下兜帽，露出桃紅色的柔順短發與精致秀麗的面容。

“——拉姆小姐？”天藍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了，那張可愛而嚴肅的臉。

“于是，這到底是要做什麽？”淡紅色瞳孔的關注點從伊芙琳移到了萊月昴。

“說什麽想做什麽，我們才想問好不好。”在嚴厲的視線下打了個趔趄，萊月昴審視着道路兩側的慘狀。

“那個！”忽然間插入的伊芙琳，輕咳一聲，擺出嚴正的姿态，“我們是按照約定，前來援助王選者艾米莉娅的。”

“沒錯，就是這樣！”萊月昴拼命點頭。

“約定？”拉姆冰冷地笑着，“我可不記得有這樣的……喂！”

伊芙琳牽起拉姆的手，神情誠懇：“就算昴是個不可靠的笨蛋，但我是不會騙拉姆你的，能感受到我的誠意吧？”

“……笨蛋。”拉姆冷冷地說着，但眼神裏終于沒有那麽多敵意了。

萊月昴看她神情軟化，趕緊解釋清楚來龍去脈，考慮到眼前人或許并沒有這麽多智慧說謊，加上伊芙琳的誠懇，拉姆終于相信萊月昴在王都代表艾米莉娅與庫珥修、阿娜斯塔西亞結下合作約定，并且做掉了白鯨與魔女叫怠惰司教，現在還要來幫忙搞定魔女教的後續事宜——盡管這一長段話包含了無數令人難以置信的內容。

“羅茲瓦爾大人去了卡菲的【聖域】那邊，現在的拉姆奉命聽從艾米莉娅大人的指示。”

“把靠近村子的人打倒也是艾米莉娅的命令嗎？”萊月昴不知怎麽的揪心起來。

淡紅色的眼睛在萊月昴臉上掃過：“那是拉姆的獨斷。”

“想來也是呢。”即便是迫不得已，艾米莉娅也不會下這麽亂來的命令吧，萊月昴感到一絲安心，在無數次生死輪回中，他堅持下來的唯一信念就是艾米莉娅的溫柔天真。

“她是庫珥修還是阿娜斯塔西亞陣營的人？”拉姆忽然間發問。

“她？”萊月昴迷惑不解。

拉姆面無表情地盯着伊芙琳的背影：“伊芙琳·梵·阿斯特雷亞。”盡管伊芙琳在宅邸留宿期間與拉姆關系良好，但桃紅色俏麗短發的女仆依然選擇了生疏的稱呼。

“都不是。”萊月昴想了想，如實回答，“大概是出于朋友義氣吧。”

“拉姆大致明白了，”拉姆輕輕地點點頭，“她的劍術很厲害，魔法實力也很強，或許可以成為很可靠的臣下。”

“等等等等，”萊月昴慌忙制止她，“伊芙琳是我和艾米莉娅的朋友，不是上下級的關系。”

“巴魯斯的意思是，放着這麽強大的助力在身邊卻不想着争取嗎？”拉姆說着話時，伊芙琳恰好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并回眸輕笑，笑靥如花，又帶着陽光一般的燦爛，拉姆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說着要為艾米莉娅大人分憂，其實也只是一句空話啊。”

其實拉姆說得不錯，伊芙琳的劍術與魔法都很厲害，本人出身名門，性格天真好哄，無論怎麽看都是上天賜給的臣下人選。萊月昴很清楚，如果自己提出請求的話，伊芙琳就算斷然拒絕也會飽含歉意，以後更是會出于歉意而幫助艾米莉娅陣營。

但是，誰會忍心對那個天真的孩子耍手段呢？她那麽信任并喜歡着艾米莉娅和自己，無數次大義凜然地伸出援手，既然如此，自己又怎麽可能讓她為難呢。

“這件事……”萊月昴聽見了自己幹澀的聲音，“還是以後再說吧……”

“嘛。”拉姆使用了一個意味不明的語氣詞，淡紅的眼睛沒什麽情緒表露，“真是巴魯斯會做的事，不過也好。”

她的視線掃過正在與菲利斯說些什麽的伊芙琳，對方天空藍的的瞳孔微光瑩瑩，好像兩顆小小的星。

——如果連多次幫助了自己的好友也不能體諒，那樣的萊月昴，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