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其他四人都是經常打交道的技術主管。出差在外,拼酒肯定輪不到她了,她就負責解釋一些化驗的技術術語就行了。
飛機一落地,驚喜的幾個老爺們就沖出了機場,北方大雪,這六個人,除了裴晨媛,其他都是半輩子沒見過下雪的啊。
此刻裴晨媛心裏更安定了,照着候機時,幾個人聊天的情況來看,這次出差的行程和目标,沈君睿早就心中有數,把握好了的。
北京城在大雪的覆蓋下,氣息更顯冷峻,高樓大廈鱗次栉比,穿梭的人群行色匆匆,快節奏的氛圍,讓人不得不入鄉随俗,很快,沈君睿的小分隊紮進了工作。
天随人願,果不其然,整個出差幾天期間,萬分順利。
酒場上,沒人去刻意不讓裴晨媛喝酒,她反而能控制住自己。技術場上,她有發自內心的自信,再有幾個老搭檔的配合,發揮起來,游刃有餘。言辭得當又不失專業水準是後來沈君睿對她的評價。
換個角度,不得不說,沈君睿很有眼光,也很有心計。
帶着這樣單純的技術人員組合出來談業務,比帶着言辭拿捏穩準的銷售人員更具殺傷力。
記得以前誰說着玩的,搞技術的人,人人一副憨實的面孔。
商人哪個不精明?你精,他更精,就是這些個比着精明的人,只有對着憨實的面孔時,才容易掉以輕心。
所以這趟出來,業務上,沈君睿大捷。
三天之後,手機裏,小圈子內還互通着消息。
申旭出差也回公司了,馬蕾的文件也送的及時,另一家大客戶算搞定了。
黃鳴那邊也一樣,得力的消息傳來,省級會議上重點點名,年度裏要扶植企業發展。
看着沈君睿那眯着的眸子和上擡的嘴角,裴晨媛就知道,公司下一個年度的銷售額,不用發愁了。卻不知道,自己盯着帥哥流口水的樣子有多花癡。
生意談的好,老板就好說話,公事辦完,還給了大家幾天游玩的時間,游故宮、長城,吃東來順、烤鴨,體驗的,是與南國完全不一樣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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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玩盡興,準備回程時,已經是臘月十二,周四了,回去再上一天班,寫個出差報告,又是周末,該和申旭好好過一個周末了吧。遐想之間,信息已經發送。
“我周六一早就到,不用接我,公司派車了。”
裴晨媛撒了謊,回來的日期謊報拖後了兩天,是想要給申旭一個驚喜。
事實上,在日後無數個輾轉的日子裏,裴晨媛後悔不已,要是有先見之明,她絕對不會想要制造這個驚喜,這根本,就是一個驚吓,還是個情節低俗,過程老套的驚吓。
裴晨媛記得上大學的時候,大概是大二那年的國慶節吧。去閨蜜讀大學的城市游玩,她臨時起意,想起了同城工作的小舅舅。
這個小舅舅,是她母親最小的堂弟,年齡只比裴晨媛大了兩歲,所以兩人從小感情就特別好,錯輩的,兄妹一般的感情。
裴晨媛突然出現在小舅舅面前的時候,小舅舅很吃驚,責問她,為什麽不提前打好招呼,好讓他定地方給她住,她開玩笑式的這麽說,要給舅舅一個驚喜呗。
當時,她記得,小舅舅這麽教育她的,驚喜這個東西,只能留給你男朋友,舅舅是不需要驚喜的。而且,最好跟男朋友也不要玩驚喜,當心玩成驚吓。
裴晨媛記得當時的自己的表情是一臉不屑,以為着舅舅真沒意思。而後想來,舅舅當時是一語成谶了嗎。
裴晨媛拖着行李箱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了,天都黑透了,涼風飕飕的吹在脖子裏,是圍巾也擋不住的寒冷。
行李箱輪子發出明顯的響聲,被遠遠的扔在門外,蹑手蹑腳的開了門,走進客廳,又猛的推開卧室門,跳進卧室裏,裴晨媛放着音量叫了一聲
“老公我回來啦!”
室內溫暖,申旭正躺在床上,枕頭墊得很高,身上蓋着被子,胸口以上裸着單薄的肩膀,露在被子外面,一味是平時的習慣。
只是被一驚,坐直了身體。
而懷裏,像裴晨媛平常躺在他懷裏一樣姿勢的長頭發的女人,順勢滑下,頭進了被窩。
裴晨媛吓傻了,進錯了房間嗎?正想要回身,卻又想起,申旭總不會也進錯房間吧。
回神再看到申旭,是一臉慌張地把手探進被子,在裏面摸着內褲穿上,還是平時的習慣。然後起身,撿起地上的睡袍,穿好,跟裴晨媛說話的聲音都有點哆嗦了。
“媛媛,你?”
申旭慌着,一失平時的穩重,語序混亂
“媛媛,對不起,都怪我喝醉酒了,不是故意的。”
其實也好笑,借口找的不好,十來平米的卧室裏,哪裏有酒氣?除了激情,其他一點味道都沒有。只是當時裴晨媛傻了,沒想到這個話頭來駁斥他。
推開走近的申旭,看着床上,那個剛才被他摟在懷裏的女人,在申旭找衣服的時候,整個人縮進了被窩裏,裴晨媛想上去拉開被子,這邊卻被申旭緊拉着胳膊。
申旭個王八蛋,這個時候還拉着她做什麽?
裴晨媛上不了前,卻也站不住,腿一軟,慢慢下滑,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麽,卻沒哭出來。申旭想拉她,又手足無措,無從放手。
☆、竟是馬蕾
? 裴晨媛和申旭兩個人交錯着出差,有兩周沒見面了。
漫長的兩周,身體裏有無數的想念,感情上有無數依賴,工作上有許多事情要溝通,憋了許多的話,此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愣生生的,憋了回去,只剩茫然,還反應不過來要流眼淚。
這是裴晨媛最沒出息的地方,一發生大事,應變都特別差,要過上許久,才知道,這件事情是應該哭鼻子的。
尴尬、靜寂持續了許久,許是被窩裏那位悶得受不了了,才自己從被窩裏探出頭來,一個翻身,下床,地上掉着裴晨媛的厚厚大大的睡袍,被她撿起來,裹住了□□的身體。
剛才女人□□着,裴晨媛看着只覺得眼熟,現在穿上了衣服,裴晨媛更震驚,脫光不敢認,穿上衣服還想說不認識嗎?
馬蕾,這個熟的不能再熟的人,在她的卧室,穿着她的睡袍,躺在她的床上,睡在她的男人懷裏,這個曾經讓她掏心窩子對她好的朋友。
裴晨媛一直以為是自己敏感,喜歡多想,其實,早就有苗頭的。
馬蕾說過的,她也想削蘋果給申旭吃。
馬蕾扭扭捏捏的表示過,找男友就要找申旭這樣的,又穩重又不花心。
馬蕾之前,在裴晨媛說笑着相信自己男人的時候,諷刺過她“你哪來的這樣的自信?”
馬蕾最近,有四個月了,天天在申旭身邊工作,而跟她,卻疏遠了很多,因為她辦公室隔得遠,又天天各自忙着。
馬蕾跟着申旭,一起出差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可笑的是,每次裴晨媛還叮囑她要看着申旭。
馬蕾曾經…………馬雷曾經…………
太多次了,每次裴晨媛都覺得她只是在開玩笑。
突然,這個時候的裴晨媛想知道,自己做白癡,是有多久了?開口滿是三個人都不熟悉的冷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申旭的保護欲像以往保護她一樣的重,一個下意識地,護着馬蕾,擋在了站起來的裴晨媛身前,嘲諷的是,一米六的馬蕾站在一米七二的申旭背後,說不出的和諧
“媛媛,對不起,是我的錯,前兩天出差的時候,是我一時喝醉了酒,才委屈了馬蕾,不怪她。”
裴晨媛心驚肉跳,這個從來只一心護着她的男人,一旦心不在了,也是這般絕情,如今心裏,竟一味的,只有護着馬蕾了嗎?
爛桃花,真是爛桃花,裴晨媛現在心裏只埋怨自己,就不應該在床頭放鮮花。
一想到這個,裴晨媛跳将起來,徑直走到客廳的書櫃上,拿出了兩只水晶花瓶,又沖進了卧室,當着申旭的面,把花瓶砸碎在卧室裏。
砸完,她還後悔,為什麽沒有砸在申旭的腦袋上。有了申旭的遮擋,反正是砸不到馬蕾腦袋的。
一聲脆響,水晶瓶身碎了一地,晶晶亮的碎末,像裴晨媛的心髒。
一塊塊水晶碎粒,在燈光下折射着的妖豔的光,極美。
這是個莫名其妙,并且愚蠢的動作,三個人都呆了。
裴晨媛一度覺得自己愛錢的,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舍得砸了這一對價格近千的花瓶。
而如今,竟也恨起錢來。沾染馬蕾,也是愚蠢的行為,他申旭要不是升了職加了薪,要不是鳳凰男的心思做了怪,怎麽會去沾染馬蕾呢。馬蕾那就是個從小出生在蜜罐子裏的嬌嬌女,大手筆起來,一件首飾都值申旭一個月的工資,除了刺激,真的沒一處适合申旭。
說過的誓言嘲諷着湧上腦中,申旭他不是說好了的,要一輩子跟她裴晨媛,有錢富過,沒錢窮過的嗎。這才七年,在一起才七年,七年之癢?
有那麽一剎那的恍然,突然覺得,這兩個人,也許是在跟她鬧着玩呢,裴晨媛擡頭,把目光從花瓶碎粒子上挪開,死死盯着那兩個人。
申旭的表情先是慌張,而後是愧疚,再往後只能躲着她的目光,裴晨媛失笑,心裏爆出了粗口,媽的,這個向來不多話的男人,現在連目光都不願意再騙她了。
☆、無處可去
? 窗外的風聲嗚嗚作響。
溫暖的室內,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解釋,甚至裴晨媛都沒有哭,反而還笑,一屋子迤逦的風光,糟亂糟亂的被子,糟亂糟亂的一地內衣,還有一地晶晶亮的碎水晶,只有三顆越來越壓抑的心髒煞着風景。
裴晨媛第一個頂不住,失魂落魄的轉身,門外有她的行李箱,想走,卻不如上次幹脆了。
說起上次,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剛結婚,裴晨媛還沒有習慣申旭的大男子主義,老是被管束到生氣,有一次氣大了,就打了包裹離家出走,那時候想的輕松呢,大不了離婚呗。
事實上那次走的也很成功,她趁申旭上班的時候一個人走的,下班回來的申旭,暴躁到一肚子火氣沒處發,卻只能忍着到處找她,她也沒忍心躲太久,三天後再回去的時候,看着一臉落寂,胡子邋遢,瘦了一圈的申旭,瞬間解了氣。
而從那以後,每次争吵的時候,申旭都不再擰巴她,沉默是金,吵完之後還要哄她,而她,也真正的被寵成了個小女人。
眼前,卻沒那麽豪氣了。
裴晨媛不敢想離婚兩個字,走得拖拖拉拉,根本也是不知道要去哪裏。
申旭,緊張着,一手緊牽着她的手腕,嘴裏重複着不要走三個字,再沒有其他解釋的話。
裴晨媛能不走嗎,申旭的另外一只手還被馬蕾牽着,馬蕾也在使着力氣,仿佛是要跟裴晨媛争。
一個側目,那兩個人身上,還穿着同款的睡袍,那本來就是一對情侶睡袍,裴晨媛特地買的樣式。
心髒承受不住壓力,裴晨媛到底是走了。
一個人在燈火通明的晚上,拖着行李箱,在馬路邊上,漫無目的的走,包裏雖然有車鑰匙,車也沒想起來要開。窮得,只剩下兩條腿了。
冬夜的風,無情的冷,冰冷的身體走到發熱,出了細細的汗,風一吹又驟冷,眼淚珠子止不住的人,此時居然混無知覺冷熱交替。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很累很累,也許只是心累,連帶着,感覺身體也累。所以公司的商務車停在她身邊,車上的沈君睿叫她的時候,她沒有拒絕,上了車。
商務車上,看到在一起的幾個同事,這才想起來,今天剛出差回來,生意談的這麽好,沈君睿本來是請大家一起去吃個飯,慶祝一下的,只有她想要要給申旭驚喜才沒有去。
現在看着這幾個同事,醉眼朦胧,酒足飯飽的樣子,大概是慶祝酒喝完了吧。
果然,商務車是往公寓開去的,很快進了小區,在小區的每一棟樓下都停一次,每停一次就要下去一兩個同事。
開到最後一棟時,車上只有老板和裴晨媛了。裴晨媛沒下車,司機奇怪,老板都下車了,她還坐在車上發呆,看着臉色還不是很好的樣子,想要問又不好意思開口。
沈君睿手裏幫忙拿着行李箱,站在車門前,皺着眉頭看着她,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還不下車,什麽意思?
這麽晚了,司機也是公司職工,也等着要回去休息。可是裴晨媛還閉口不言,一動不動。
沈君睿大概有點惱怒,身高臂長有優勢,探着半截身體進去商務車裏,一把把裴晨媛拉了出來,然後揮手,放走了司機。
臘月的冷風吹散了耐心,年輕的老板皺着眉,問她
“到底怎麽了?剛才不肯跟大家一起吃飯,急着要回家,現在又不肯回家?申旭不是也回來了?”
低着頭,裴晨媛的嘴唇被自己咬得發紫,雙手絞纏,指節走型,兩只腳尖相互踩着,皮鞋上都是灰印子,長發在風中淩亂的飛舞着,遮住了大半張臉,擡頭開口的時候臉上還有淚痕,被風吹幹了水分,只留了印記和發腫的眼泡,蒼白的面色,在昏黃的路燈下,形容狼狽,像鬼。
“家裏有女人了,我回去,也多餘。”
沈君睿一愣,一臉不信的表情,可裴晨媛這個樣子,不像是開玩笑,一時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陪她吹了好久的冷風,鼻頭一陣發癢,一個沒打出來的噴嚏被忍住了。沈君睿摸出車鑰匙,提着裴晨媛的行李箱,扔進了他的黑色卡宴的後備箱,然後回來,又掐着已經凍僵的裴晨媛的胳膊,把她也扔進了車裏,轉身坐到了駕駛座上,點火,踩了油門。豪車就是不一樣,電子手剎,松手剎的動作都沒有。
車子提速很快,但是出了小區後,沈君睿卻開的很慢,一邊開車一邊問着裴晨媛
“要去哪裏?”
裴晨媛哪裏知道該去哪裏。
半晌,才想了起來,出差才回來,身份證,換洗衣服還都帶着。
“找家酒店吧。”
☆、有機會了
? 一路上,沈君睿一句也沒多問,原本就都不是話多的人。
車內,空調的暖風開到最大風量,空調口呼呼作響,車內的溫度升得很快,小腿上明顯感覺到了熱量,腳下肯定也有出風口。
車外,流影斑駁,人跡稀疏,兩排路燈此時發出的昏黃色光芒,不顯溫暖,更似冷意。
最近的酒店只五分鐘的車程,停好車後兩人卻不下車,貪一時車內的暖風。
直到周身溫暖的裴晨媛回神,才驚覺打擾了無辜的人。鼻尖一陣淡淡的酒味傳來,沈君睿的臉微紅,裴晨媛驚訝
“沈總你喝酒了?”
皺眉,沈君睿直後悔,有點後知後覺了。都是因為剛才裴晨媛的那句話太驚悚,打亂了本來讓司機送自己回家的計劃。
年輕的老板還算體貼的,幫裴晨媛登記開了房,然後送行李上樓,走之前還盯着裴晨媛的臉認真的看了兩分鐘
“裴晨媛,你要不要緊?”
裴晨媛不知道怎麽回答,愣着,雙手抱懷,靠着門,低頭看着腳尖。
蘇雨辰的電話打了進來,讓僵持着的沈君睿解除了尴尬
“雨辰,我回來了。有事?”
接電話的時候,沈君睿看向裴晨媛,比劃了一個手勢,人往門外走去,電話還在耳邊
“你在泉城?正好,過來接我,喝了點酒回不去了,怡庭酒店。”
老板出去了,裴晨媛松了最後一根緊繃的弦,雙手上,力氣都不夠關門。門還沒關緊,從外面又被推開,沈君睿遞過一把鑰匙
“車我不開走了,明早幫我開到公司,你最好吃點東西,血糖低了也比較麻煩。”
說完,又消失在了門口。
這是句實話,裴晨媛就着眼淚,也不得不吃了一盒房間裏配備的泡面,然後倒頭蒙被,身心俱疲,可只能睜眼熬等天明。
房間內忘記了開空調,空氣冰冷刺骨,裴晨媛瑟瑟發抖。一樓大廳內倒是溫暖怡人,沙發收拾得很幹淨,沈君睿靜坐、暖身、等人、醒酒,一樣也不耽誤。
泉城不大,蘇雨辰沒一會就到了酒店樓下,沈君睿進車的時候還被他調侃
“怎麽?開房了還能被踹出來,酒品不行啊。”
話沒說完,就被沈君睿瞪了回去
“是裴晨媛”
一個失重前俯,本來已經接上油門的車被猛的踩住了剎車,沈君睿差點磕到腦門,扭頭看着蘇雨辰的眼光裏,蘊藏了怒氣,踩剎車的人還不自覺,上揚疑問的口氣,重複了名字
“裴晨媛?”
蘇雨辰此時後悔不已,以為沈君睿默認了開房的事情,要不是因為那人,是個有夫之婦,一早就應該攤明的,裴晨媛是他看上的人。
突然又反應過來什麽
“君睿?這不是你的風格啊,林曼棋你要怎麽辦?裴晨媛老公不是你副手嗎?”
一句話太繞口,就算醒了酒氣,沈君睿還是反應了好幾分鐘,理解了其中意思後,皺眉斜眼看着開車的人,還真當他是開房去的了,于是,說話的口氣中滿是鄙夷
“滿腦子都是些什麽?”
頓了好一會才再一次開口
“剛從北京回來,下午六點才到,裴晨媛回家了一趟,又一個人跑出來在路邊盲走,只說家裏有女人了。”
蘇雨辰腳下一踩動,速度又提了起來,嘴角上挑,心情口氣一起愉悅了起來
“也就是說,我有機會了。”
車速快了起來,往海城方向開了去,縱然夜色很晚了,路上車輛稀少,蘇雨辰也不得不專心應付開車,根本沒閑暇理會一旁沈君睿那吃驚的眼神。
☆、酒後醉話
?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沈君睿有點意外,周五了,臨近周末。昨天發生那樣的事情,今天一早申旭打來電話請假,他是早就料到的,可是現在,卻在辦公室裏看見了裴晨媛,真有種見鬼了的感覺。
鬼的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面色蒼白,眼鏡下,眼睛浮腫,證明着她昨夜肯定是哭了一夜。
辦公室內,看着裴晨媛雙手奉上的鑰匙,沈君睿才明白,這個敬業的女人,今天來上班,大概就是為了給他送鑰匙,她把他昨晚的話,當成了任務。
不過沈君睿沒給她安排工作,也許怕她完成不了,也許是剛出差回來,手頭沒什麽特別的事情。
裴晨媛小小的辦公室內,鍵盤噼裏啪啦響了一天,五千字的出差報告,五千字的工作總結,五千字的工作計劃,一天敲出了三項工作任務。
沒人知道,這個時候的裴晨媛有多怕清靜,多怕沒有事情做。一天的時間,八個小時,一分鐘也沒有休息,除了吃飯,她連口水都沒喝。
直到下班後許久,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面對着孤獨的夜晚和即将到來的周末,才想起了恐懼。
給塗夕打了電話,塗夕在電話裏,吞吞吐吐的拒絕了出來。
裴晨媛苦笑,最近和她疏遠的不只有馬蕾,塗夕也是。聽着那邊的意思,大概是知道馬蕾的情況的。
一下子,就孤家寡人了呢。
窗外上了黑影,今日無風,幹冷幹冷。
她還記得,剛到泉城工作的時候,申旭是反對她跟同事走得太近的。他說,同事之間,利益紛争太多,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她不服氣,向來脾氣也好,所以,一直一味的遷就着這幾個小姑娘,然後一路走下來,友好的相處了五年,至少她覺得,她們幾個人算是好朋友了。
本來,想着應該借此打擊一下申旭的悖論,突然而來的這個結局,倒像是印證了什麽。
除了回去酒店,還能去哪裏呢?
突然,想起了馮晖的酒吧,也許在那裏,不用擔心孤單。
臘月過半,泉城的人多了起來,路上的豪車,也多了起來。
泉城山多臨海,沒有大量穩定經濟來源的人們,多半在外求生存,回來的時候便有了攀比之心,開着豪車回來,大概也能證明衣錦還鄉的意思。
酒吧門前,豪車更多。
果然,到了酒吧裏怎麽會孤單,一直都有人搭讪着,哄着裴晨媛喝了一杯又一杯甜甜的雞尾酒,裴晨媛只要擡頭,眼前就是一群蒼蠅,嫌惡心了,那就低頭繼續喝酒壓驚,再擡頭,還惡心,再低頭繼續喝。
直到她喝的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才來了個人,幫她趕走了這群蒼蠅,裴晨媛的耳邊清靜下來。
裴晨媛側臉,眼前的蘇雨辰,帥得讓她花眼
“蘇雨辰,你說好笑不好笑,上次醉酒咬你一口的時候,我覺得特別愧疚我老公,我還怕對不起他,連你的電話也不敢接。現在,他,卻抱着馬蕾睡在我的床上。”
挂着眼淚,笑着側身,靠在蘇雨辰肩上
“我在泉城待了五年,好友和親人一個也叫不上,蘇雨辰,你能不能,做一回朋友,陪我喝酒。”
背後低低的舞臺上燈光炫目,色彩豐富,蘇雨辰臉上的表情很豐富,先是吃驚,然後是恍然大悟,然後是一點點的自責,裴晨媛雖然醉了,卻沒有看錯,是自責。
蘇雨辰吃驚,可以解釋是聽到的消息夠震撼;蘇雨辰恍然大悟,大概是明白了為什麽裴晨媛要來酒吧喝這麽多酒;可是蘇雨辰為什麽會自責,她沒想通。
不過,蘇雨辰自己解釋了原因
“對不起!還記不記得,上次在這裏,你去洗手間的時候,馬蕾問過我喜歡什麽樣的女孩,那時候,我坦白的,是喜歡你。不管和我有沒有關系,我都要告訴你,因為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是認真的。”
裴晨媛一陣惡心,酒氣上了頭,一臉惱怒的神色。擡了頭看着近在眼前的人,這才明白,大概,蘇雨辰的這一句話,才是壓倒馬蕾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然,她馬蕾怎麽能看上申旭,馬蕾明明喜歡眼前這個富二代的,這個富二代,今天穿着風衣,還是緊身牛仔褲,結實修長的雙腿,正緊緊地抵在吧臺上,支撐着身體,穩穩的給她依靠。這個富二代,該幽默的時候幽默,該可靠的時候可靠,該帥的帥,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她馬蕾,肯定只是想證明自己,不比她裴晨媛少了魅力。
擡頭,醉眼朦胧着,馮晖身影晃過,也是,蘇雨辰肯定是馮晖叫來的,目标是解決她這個醉鬼。
怎麽辦,可是現在,她可真嫌棄這個蘇雨辰,嫌棄之間,幾杯甜酒又下了肚,話也說不清楚了。
“蘇,雨辰,你聽清楚了,我裴晨媛,不會喜歡你的,我喜歡的,從來都是申……”
一個酒嗝
“申……”
又一陣惡心,這個時候還提申旭是不是很沒面子?
“不對,我喜歡的,一直都是沈君睿,這樣,穩重的男人,從來,都不是你,蘇雨辰,這樣的,花花公子!”
惡心的感覺壓不住了,捂口向着衛生間方向跑去,根本顧不上目瞪口呆的蘇雨辰。
酒量實在有限,所以吐到最後,裴晨媛感覺,心肝脾肺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了。
吐完後還是很暈,慢悠悠的,滑坐在衛生間的地上,跟申旭之前一樣,兩手環抱着馬桶,然後腦袋枕在胳膊上,睡着了。
二十分鐘後,蘇雨辰帶着人闖進女廁所的時候,她嘴角還挂着晶瑩的口水。
☆、陌生房間
? 人生第一次的醉酒,只有腸胃天翻地覆般疼痛的記憶。誰問裴晨媛這個問題,她都會給出這個答案。
裴晨媛一覺睡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天大亮着,不知道什麽時間了。
坐起來的動作帶着胸前的被褥滑下,腦中一陣抽痛,然後是胃揪成一團般疼,最後才是驚恐。
環顧着四周,陌生的房間,房間很大,男性化的裝修風格,看上去有那麽幾分品味,也顯闊氣。深色厚重的窗簾,只遮了半張窗子。床很大,暗色格紋的被褥柔軟,不像是酒店。
沒看見人,裴晨媛第一反應是檢查自己的衣服。
還好,還是昨天穿的那一套,沒有淩亂的痕跡,除了外套,其他,還都好好地穿在身上,只是隔夜的酒氣變了味,入鼻難忍。
掀被下床,也沒有鞋子。盡管空調呼哧呼哧吹來暖風,赤腳接觸到寒冬臘月裏的木質地板時,裴晨媛還忍不住輕輕地哆嗦了一下,胃更疼了。
立在卧室門口,開了門才發現,門外即是客廳。
這套房子,不只是卧室闊氣,客廳更是大且豪華,還有,客廳裏,那個睡在沙發上,聽到開門的動靜後,起身站立的男人,也真心是個豪華版男人。
一米八多的個子,短發及耳,裹着純白的超長睡袍,還能看出來身材很好,面貌純良,神情溫和,手裏還抓着手機,剛才該是醒着躺在沙發上在看着手機的。
見她出來,蘇雨辰扔下手裏的手機
“你睡醒了,是先洗個澡,還是先去吃飯,還是……”話還沒說完,就被裴晨媛打斷
“想先回酒店,我的外套和鞋呢?”
蘇雨辰一怔,看向她的腳,玉白的雙足,赤腳站在他高檔的深色木地板上,可能是冷,時不時的提起一只腳,在另一只腳背上輕蹭。
有點斷片,她不問這是哪裏?也不問昨天怎麽過來的?也不問他怎麽在這裏?什麽都不問,直接就要走。
蘇雨辰茫然,指了指門口的鞋架和衣架。
下一刻,裴晨媛光着腳,就向着門口走了過去,光腳塞進鞋子裏,套了外套,拿了包,一路跑了出去,像虎口逃生一般。
關門的聲音幹脆、爽快。
蘇雨辰眯眸垂眉,大受打擊,從來他這樣,穿着睡袍,神情慵懶,雙手抱懷,站在沙發一旁的時候,女人都是八爪魚一樣的貼着他,撲倒他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會逃。
把自己摔在沙發上,突然有洩氣的感覺。他早就知道,裴晨媛跟他以往的女人不同,所以昨夜,自己忍着抓心撓肝的癢癢,湊活着在沙發上睡了一宿。
手機在手心裏,貼手心的一面,滿滿的是汗。剛才連句話都沒說全,到底不甘心,糾結了半天,還是撥通了裴晨媛的電話
“這都中午了,一起吃個飯吧,在怡庭酒店?你住哪一間?”
“202,你來接我,我請你吃飯。”
裴晨媛沒拒絕,其實此刻她也後悔剛才走的太急。
當時,一想到昨晚醉酒的失控,周身酒氣醒來在別人卧室的尴尬,還有滿腦子蘇雨辰拒絕馬蕾,馬蕾勾引申旭報複她的混亂情節,腦中一片空白。
到了現在才知道後悔,跟蘇雨辰,該說的話,還沒有說,該還的東西,還沒有還。
那串水晶手鏈現在在她手裏,她現在正想見蘇雨辰,好把手裏的東西還給他。
自從上次在酒吧不期而見,後悔沒帶着水晶後,她把那首飾放在了随身帶的包裏,下次再見時,該還上了。
手摩挲在冰涼的水晶珠子上,心思微妙,昨晚的劫後餘生,多虧了蘇雨辰,這個人,好像,也沒有塗夕說的那麽糟糕。
蘇雨辰挂了電話,換衣服的時候,竟然有些激動,32歲的人了,他也沒成想自己還有這麽沒出息的一天。
換完衣服,站在鏡子前,深呼吸,狠狠地吸入一口氣,然後呼出,冷靜下來,轉身出了門。
X6停到怡庭酒店門口的時候,時間正好掐在十二點,正是吃午飯的時間點。酒店在泉城名不見經傳,趕不上蘇雨辰家在海城的任何一家産業的檔次,202裏,只有簡單的床,電視,空調,連衛生間,也只能算勉強幹淨。
裴晨媛顯然已經洗過澡了,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頭發幹淨柔軟,垂在臉頰兩側,雖然臉色還是蒼白的,因為昨晚睡得足,精神也還行,只有眼鏡下的杏眼,藏不住滿眸的失落。
走近了,還能聞到頭發上淡淡的馨香,只是潔白的額頭上,緊緊的揪出了一個川字,叫人心疼。
裴晨媛開了門,回頭提了包往門外走,不用香水,也能留下一路清香。
“走吧,我請你吃飯,謝謝你昨晚的收留。”
看着搶在前面出了門的人,蘇雨辰搖頭失笑
“收留?你可好,我在泉城新置辦的房子,大床的第一夜就被你睡了。你要請我吃頓好的。”
☆、還了手鏈
? 腳踩在油門上,蘇雨辰的眼睛盯着前方的路,腦子,還停留在裴晨媛眉頭的川字上,前方車少的瞬間,一瞥眼,那人的手,還按壓在心口。
“你怎麽了?”
裴晨媛的胃,從醒來就一直疼着,此刻車上一颠簸,更疼了。
“不該喝酒的,胃疼。”
話剛說完,車便擰了方向,車在藥店門口停妥的時候,蘇雨辰的口氣還帶了點命令的意思
“你坐着,我去買點藥。”
只片刻,人出來的時候,左手裏一盒胃藥,右手端着一只一次性的水杯,杯子裏的水,還冒着熱氣。
一杯熱水,是四十二個小時以來,注入身體的第一股帶能量的熱流,眉頭慢慢舒展,生命在回複。
“蘇雨辰,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