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門

江晟安和邵茹在幫張婆婆把屋頂鋪上新的茅草,而安桐則和許相如站在不遠處旁觀。雖說倆人冷眼旁觀有些不厚道,可實際上安桐與張婆婆沒什麽關系,她沒必要去幫忙。

“倒是你何以會三番四次對張婆婆如此關照?”安桐問許相如。

上回許相如說到邵茹到了安家當婢女時,張婆婆無人照料,安桐便知道許相如跟邵茹的關系不好卻并不妨礙她對張婆婆的關心。

“我心地善良。”許相如道。

安桐信以為真了,又問:“可你跟邵茹似乎不大好相處,莫非你還記恨她當年揭發你拔了我的秧苗之事?”

許相如眉頭一皺,看着安桐時的眼神有些複雜。良久,她才煞有介事地道:“沒想到安小娘子還記得邵茹的功勞呢!”

啧,果然心地善良也不妨礙許相如小肚雞腸!

那邊江晟安已經幫張婆婆鋪好了茅草,張婆婆端着水從屋裏出來遞給他,笑得十分慈祥:“老身謝謝郎君了,郎君真是好人納!”

江晟安笑了笑,道:“這裏只有我一個男人,這等事自然該我來做。”

邵茹抹了一下汗,發現江晟安的頭上沾了一根茅草,她便伸手将之摘了下來。江晟安看着她,目光中帶着一絲驚喜,又十分溫柔,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

許相如眯了眯眼,扭頭去看安桐,卻發現安桐壓根就沒看見那倆人的舉動,而是正低着頭抓自己的手腕,衣袖下的手臂都被她抓出了幾道紅痕。

許相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再撓下去便要見血了。”

安桐嘆了一口氣:“幫你紮茅草時還不曾覺得茅草會如此癢。我如今渾身都不舒服,若非在外,我真想讓人幫我好好地撓一撓後背。”

許相如也不去跟她争辯責任在哪兒了,伸手在她的後背隔着衣裳撓了幾下,道:“回去沐浴更衣就好了。”

安桐扭着身子:“你再大點勁,我衣裳穿得多,感覺不到,使勁。”

許相如對着遠處的邵茹,擡了擡下巴:“你的兩個婢女是做什麽用的?”可到底還是如她所願,多使了點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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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桐這才擡頭去看邵茹,邵茹正扶着張婆婆回屋,而江晟安則站在院中撣自己身上的茅草碎屑。讓他一個自诩“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清高解舉人來幹這些粗活,可真能博得好感。

只是他方才在許家為何沒有如此表現,難不成是不想讓她發現他們之間的“奸情”?

“時候不早了,小桐,我這便回去了,煩請你跟世叔說一聲,我便不再登門辭別了。”江晟安對安桐道。

安桐自然不會攔着他,況且心裏還巴不得他快些離去。他與許相如也道了別,這才心情愉悅地從浮丘村中離去。

兩日後,許相如如約來到了安家。而安家的仆役和佃戶已經開始準備驢車和馬車了,她還在安家門前的樹底下看見了任翠柔的爹娘和一些村民。

她猜測任翠柔的爹娘是想囑咐她幫着置辦些年貨回家,畢竟她娘許王氏也是這般打算的。

許三倒是想負責置辦年貨的事宜,奈何許王氏和她都不敢把錢交到他的手上,他只能罵罵咧咧地出了家門不再理會母女倆了。

安家準備了五輛驢車和兩輛馬車,陣仗看起來十分大。不過這并不奇怪,尋常人家置辦冬至的節禮都是些普通和簡單的東西,諸如米飯以及面粉做的饅頭、馄饨。

可安家不是普通人家,僅是給佃戶和親友準備的節禮便得準備二三十份,還比尋常人家多備了臘肉幹等。尤其是冬至前還得祭祖,祭祖需要三牲,羊、豬和代替牛的雞。

加上收秋稅那段時日,每戶佃農都抽了一個壯力出來幫忙把苗米運到縣倉去,安家雖然給了工錢,可想着還是得補貼一些禮,如此下回他們才會更加賣力地幹活。

安家還多備了一輛馬車是預留着幫村民們帶東西的,因為冬至過後十幾日便又到了臘八,臘八後便是正旦,住的遠的村民鮮少進城,一般會一次性便置辦全了年貨、節禮。

有些人家實在是沒條件進城的,也會拜托進城的人家幫忙帶東西。大家都知道安裏正為人公道,不會随意克扣他們的東西,所以便都上門來請他幫忙了。

安桐打着哈欠出來,覺着外頭的風大,便又攏了攏身上的鬥篷。

此時天色還是幽藍得不見晨曦,安家門外的燈籠在風中輕微地搖晃,燈下忙碌的衆人的身影随着燈光而搖曳。

安桐環顧四周,發現許相如已經如期而至,便晃了晃腦袋醒神,笑容滿面地走過去:“你怎的來的這般早?”

“已經寅時正兩刻,不早了。”許相如道,“安小娘子似乎面色欠佳,可是昨夜沒睡好?”

安桐昨夜确實沒睡好,她也不知怎的竟做起了許久未曾夢見過的噩夢,不過卻與她的死無關,而是一些熟悉的書中情節在她眼前閃過,讓她隐約想起了什麽,可一晃神,便又模糊了。

她醒來後想弄清楚自己到底夢見了什麽,或是借助噩夢回憶起了什麽,可結果便是她的頭又痛了。為此她難得起了一次夜,将邵茹喊起來給她備了些熱羊奶,喝完後又過了一個時辰左右才睡去。

“是呀,想到今日要和你出門辦年禮,便興奮得徹夜難眠。”安桐道。

許相如微微睜大了雙眼,須臾才別過臉去:“……與我出門便值得這般興奮?”

安桐摩拳擦掌:“你想想,若你在路上惹我生氣了,我就能将你扔下車,讓你自生自滅,你說,這值不值得高興和期待?”

“……”再相信你的話我便是傻子!許相如心道。

許相如走到一輛已經準備好的驢車上,安桐拉了她一把,指了指後面的馬車:“我們坐馬車。”

許相如挑眉:“我也有此等待遇?”

“無需懷疑,畢竟我是一個好人,心地善良的好人!”

“那先謝過大好人了。”許相如微微一笑。

安裏正和李錦繡也出來了,他們囑咐跟着一同前去的安心等要從旁協助安桐,安心已經有經驗,忙不疊地應下。

從浮丘村出發後,安桐和安心的車駕先一步到了縣城,此時太陽初升,晨光落在往來的行人身上,便又是新的一日。

安桐等人先吃過了早食,還幫沒趕上來的佃戶也買了些饅頭,交給安心後,她便先到各家臘肉鋪、糧鋪中挑選好的臘肉與面粉。至于做饅頭的肉和菜,浮丘村也有,沒必要到縣城裏來買。

而安家祭祖用的三牲,除了羊得去羊市買以外,餘下兩樣安家都有。

與店家談好了價錢和簽了契約後,只待驢車到來後直接裝上車便好,接下來便去置辦村民拜托的臘藥、新歷、錦裝等年貨。

一切都處理妥當後也到了晌午,安桐才到酒樓中歇一歇腳,吃些點心。

縣城中的酒肆一般從夜晚經營至早晨,而晌午這個時辰是沒有午食可吃的,一般只能叫一些點心。且過了時辰,酒肆就得關門,直到晚上方會再度開門營生。

安桐沒有到安二叔家中去,一來她帶着許相如,如此上門并不妥當;二來她想逛一逛,免得去安二叔家一趟耽擱不少時間。

安心找到了安桐,并彙報了各家的鋪子都把年貨、節禮等都搬上車了,他也讓驢車先行回浮丘村了。末了,他還誇獎了安桐一番,畢竟安桐第一次出門辦事,便辦得如此妥當,不愧是安家的小娘子。

安桐笑道:“那些都是昔日與安家有不少合作的鋪子,于他們而言,安家是大主顧,也是老主顧,他們才不會為了一時之利而做出有損信譽之事來呢!而且貨物的數目都列在了單子上,我若是這點事都辦不好,豈非與廢物無異?”

安心沒再吹捧安桐,而是問:“那小娘子接下來是要家去嗎?”

“不了,我還想走一走。家中的節禮是置辦了,可我的東西卻是未買好。你先回去吧,我有她們在,無需擔心。”

安心道:“這如何使得,臨行前阿郎囑咐小的要照顧好小娘子,若小的家去了,只有這三個娘子和車夫該如何能護得小娘子周全?”

“別的地方興許不行,可你也不想想,此處是桃江,這一條街上十個人中興許便有一兩個是安家的熟人,我只要喊一聲,有的是人會上來幫忙。再者此處有江世伯治理縣城上下的安定,不會有宵小之徒敢惹事的。”

許相如道:“他興許是擔心你惹事。”

安桐瞪了她一眼:別以為你是書中的中心,我便不敢瞪你了!

“怎會,我這般乖巧。”安桐道,又扭頭對安心道,“再說了,我身邊有這三人便已經夠顯眼的了,你若也跟着,那得多打眼?我如何還能有閑情逸致閑逛呢?”

安心只好嘆了一口氣,囑咐邵茹和任翠柔看好安桐。想了想,對許相如行禮道:“從前你與小娘子不對付,所以我素來不喜你。可如今我也只能請你幫忙護着我家小娘子了。”

許相如沉吟片刻,才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安桐不服氣:“分明就是我護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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