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婚議

安桐一直告誡自己,江晟安和許相如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她不過是阻礙了他們在一起的石子罷了,此時她不該去打攪他們。可是看見他們一個一直面帶微笑,另一個偶爾回以一笑,她便覺得刺目。

江晟安倒也罷了,可許相如對她都沒有幾次笑臉,卻對着江晟安笑得如此甜蜜,讓她的心又酸又澀。

“哼,我對江晟安從前只有兄妹之情,如今更是半分感情也沒了,我才不是在吃醋呢!”安桐否決了自己是在吃醋。

她幾度想湊過去聽他們都說了些什麽,可還是忍住了,在心情越發糟糕後,她決定有必要出來讓他們知道她的存在。

她的到來倒是讓江晟安和許相如都有些猝不及防,畢竟他們不知安桐是否把他們的談話聽了去。不過考慮到安桐開口時的位置離得遠,應該沒聽見什麽。

江晟安面上有些不自然,他瞥了許相如一眼,眼神帶着警告,今日他們的談話絕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否則他要她好看!

許相如也知道這些話不能與安桐說,畢竟安桐與江晟安有婚約在身,她萬一開了口,被安家和江家認為是她攪和了兩家的聯姻,許家怕是在桃江無立足之地了。

“小桐,你有空出來走走了?”江晟安輕描淡寫地将他和許相如談話的事情略了過去。

好在安桐心存誤會,并沒有追問,而是道:“是呀,方才去田裏走了一遭,我的蠶豆長得越來越好了。經過許家,聽說許相如回來了,我便順道來了這兒。”

“哦,既然小桐找許家娘子有事,那我便不打攪你們了。”

江晟安的話有許多漏洞,但是安桐不打算打破沙鍋問到底,只能任由其離去。她回過頭便看見許相如看着她,眼神有一絲探究。

“你們這是……”安桐指了指江晟安離去的方向,“在幽會?”

許相如一噎,看向安桐的眼神頓時同情了許多:她還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婿是怎麽看待她的吧?

安桐得不到她的回複,便睜大了雙眼:“真的呀,你們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幽會,真是——也不會挑個好地方、好時辰嗎?”

“……我怎麽覺得你好像挺樂見其成的?”許相如腹诽,嘴上卻問,“找我何事?翠柔和邵茹為何沒在你的身邊?”

“今日是翠柔歇息,她回家去了,而邵茹身子不适,我也無需她時刻跟着我,便讓她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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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今日真是湊巧經過?”不是跟着江晟安而來的?

後一句許相如沒問出口,畢竟她是越發琢磨不透安桐的心思了。

今日和江晟安的一番對話,她想起了許多往事。

當年的恩怨兩消,并非是她有多了解安桐,而是她長大後才慢慢地發現許多道理。她讨厭的安桐也并非一無是處,不過是觸及了她的利益,所以她才會讨厭安桐罷了。

随着年歲的增長,她不會只用一種眼光去看問題,相信安桐也是如此,所以近來才會有那麽多矛盾的舉止。

安桐環顧左右,見身旁無人才低聲道:“我方才先去了你家,發現令尊似乎在家。莫非是你将那事與他說了?”

許三在農事不忙的時候依舊待在家中,這實屬罕見,也難怪安桐會如此驚詫,她認為除了是許相如與許三說了這私窠子的險惡之後,許三才浪子回頭了。

許相如扯了扯嘴角,道:“我如何能與他說得那些話?不過是與我娘說那些狎客染了難以根治的毛病,并且傳給了別的狎客的事情,挑在他在家偷聽時說罷了。”

安桐咬了咬牙,她怎麽覺得正如她娘所說的那般,許相如當真是一個心思深沉、頗有手段之人呢?

她既不當着許三的面說,免得落了許三的顏面,可又不能把私窠子和賭坊勾結坑騙狎客的事情當作沒發生。

如此一來,許三出于害怕,也就會暫且打消繼續胡混的念頭。

“可那也只是一時的。所以我特意與我娘商議了服役之事,來年春夫據說要征去臨安疏通運河。只是家中沒有錢可以抵服徭役的助役錢了,而家中只有我爹一個壯丁……”

“所以令尊擔心他要去服徭役?!”安桐恍然大悟。

不得不說這手段比母女倆說家中沒錢給他去胡混還要有效百倍。人都是自私的,當許三要面臨着避無可避的徭役時,為了不去服徭役,便只能用錢來抵消。可他平日花銷大,許家也不會有錢給他交助役錢,為此他只能老老實實待在家裏!

安桐慶幸現在自己要當一個好人,沒有再與許相如針鋒相對,否則,她還能從許相如的手中讨得幾次便宜呢?

一直到正旦前,許三仿佛脫胎換骨,再也沒有因為跟許王氏母女要錢而動手打罵她們。隔壁七嬸她們直呼許三是洗心革面、浪子回頭。

被如此誇獎的許三倒是難得地不好意思了起來,他也十分享受這種被人稱贊的感覺,便幾度按捺下那顆躁動的心,老老實實地待在浮丘村。

而且到正旦了,他再渾也知道此等日子有許多事是妻女忙不過來的,需要一個壯丁在家幫忙,所以他更抽不開身了。

許王氏見他近來都沒有出去胡混了,高興得直掉眼淚。

許三本來想趁着夜裏省燈油錢而拉她早些辦完事歇息的,見她如此模樣,不由得心煩意亂:“我如今已經如你所願好好在家幫着做些家事了,你還哭哭啼啼的做什麽?真難看!”

許王氏已經習慣了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但是那高興他浪子回頭的心情終究還是稍減了。她抹幹眼淚,道:“我只是盼着這一日盼了許多年了。”

許三有些發怔,旋即別別扭扭地罵道:“盼什麽盼,做好你的本分事就是了!”

許王氏趁此機會道:“官人,過了除夕相如便該十九了,若再不擇人家,怕是得晚了。”

許相如十五歲及笄時便有不少人登門求娶的,只是因許三眼界太高,又獅子大開口要不少聘禮,所以把浮丘村的不少人家都吓退了。

後來許三越來越混賬,他的名聲在附近的村子也傳開了,加上許相如一直無動于衷,所以婚事便一拖再拖。

“近來有媒人上門嗎?”許三疑惑道,他如何不知?

許王氏一噎,難道就非得要媒人上門而不能許家去找媒人?

不過她也習慣了許三的不靠譜,便道:“如今哪裏還有人敢上門求親!只是我瞧着大牛家的還是心系着她的,要不……”

杜大牛的二兒子便是對許相如心心念念的懷春少年之一,不過曾經夜裏做夢都是許相如的少年,如今也長成了魁梧的小夥子。只是他對許相如仍有執念,以至于二十了也還未娶妻。

浮丘村的人都不說,實際心裏門兒清,知道他仍舊想娶許相如,只是礙于沒有許三要求的那麽多聘禮。

七嬸她們便看不下去了,便替他來與許王氏說了許多話,希望許王氏也別再耽擱許相如了。難得有個喜歡許相如這麽多年癡心不改的,她若是嫁到杜家,有人護着,那日子必然好過。

許王氏被說動了,所以才有了這麽一遭。

許三聞言,哼了哼:“杜大牛?他生了四個兒子,就那麽點家財,日後分家了,到相如手裏的豈非更少了?不行!”

許王氏急了:“你怎的總盯着錢財?”

此言像是觸及了許三的逆鱗,他怒道:“如何能不盯着錢財,沒有錢財什麽事都辦不成,沒有錢財我們都得死在淮南了!”

許王氏回憶起往事,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說什麽。

許三罵完後慢慢地便冷靜了下來,道:“我心中倒有一個好人選。”

許王氏這才敢開口說話:“哪家的?”

“江縣尉家的江衙內。”

許王氏瞪大了眼:“那怎麽可能?!”

“我知道你想說他與安家的小娘子有了婚約。”許三瞥了她一眼,有些輕視地道,“他近來總是有意無意地向我打聽相如……以及與安家小娘子的關系,我想着他興許是看上了相如,可又擔心安家那邊,所以安家小娘子與相如處得好,日後相如入了江家的門,怕也不會受到刁難。”

“不行,這萬萬不能呀!”許王氏激動地搖着頭。

許三這是打算将許相如送到江家當江晟安的妾?許家怎麽說也不至于落魄到要靠賣女兒的地步,一旦許相如當了妾,那可就得毀了她一輩子呀!

“你懂什麽,我看相如跟安家小娘子關系似乎好相處了許多。那江衙內又是一個解舉人,将來必然能高中進士,她當了江衙內的妾也比嫁給杜大牛的兒子要強!”

“可我們要如何跟二伯和死去的二嫂交代啊,二嫂臨死前都還記挂着她,若是她知道了我們把相如給人當妾了——”

許三兇惡地道:“還提他們做甚?一個受了氣連家都不顧,說去從軍便去從軍,怕是早就死在不知哪個地方了。一個都已經死了十幾年,要是泉下有知就該保佑我們早些發財!”

許王氏又難過得落淚了,只是她堅決道:“不行,相如是我養大的,是我們的孩子,我這個當娘的也不能看着她受罪啊!”

“比起受苦受累,受罪算什麽?”

許相如嘆了一口氣,假裝摔掉了廚房的一個碗。

屋內登時便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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