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邀請(入V一更)

寒冬漸漸過去, 春風吹拂着大地,溫暖的陽光和煦地照在浮丘村的每一寸土地上。

此時休耕了一個寒冬的田野長了不少嫩草,不少農戶都開始犁地, 為接下來的春播做準備。

安桐的蠶豆最早得到三月份才能成熟,所以在衆人忙着犁地時, 她依舊很悠哉, 只是偶爾幫忙澆水、除草,順便看一下是否有蟲和病。

江晟安來尋她時,看見她居然光着腳踩在泥濘的田裏,很是生氣。

“你怎麽說也是大家閨秀,怎能赤着腳——怎能讓人把你的腳看了去!”

安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沾滿泥巴的腳, 道:“可以前我都是這樣的啊, 村中也有不少小娘子都光着腳下地的,難不成得穿鞋子趟進泥巴裏?”

若是田地再幹一些、踩下去後不會陷進去,她也不至于赤腳。

“可你已經十七了!”江晟安忍着盡量不怒斥她。

安桐神思呆滞了片刻, 才想起, 自己确實十七歲了,可……

“只是赤腳而已, 又不是露胳膊、大腿, 我們村裏人沒這麽多講究,江大哥便不要那麽迂腐了!”況且你又沒準備将我娶進門, 何必來管我是否赤腳呢?

後面一句安桐沒有說出口, 不過她還是回到田邊, 在溝壑中洗了下腳。

溝壑的水是從河裏用筒車提上來的, 而河水清,溝壑中又沒什麽髒污的,安桐很是放心地用來洗腳。

泥巴被洗去後露出了安桐那雙白皙的腳來,她身長五尺二,所以腳并不算嬌小。只是這樣的天足卻比那些“三寸金蓮”要優美許多。

江晟安不去理會安桐,而是“氣呼呼”地走了。

安桐歪着腦袋,假意挽留了一下:“江大哥,我馬上便穿好鞋了,你等等我!”

江晟安不可能回頭的,所以她在後頭直樂——能讓江晟安這等在人前文質彬彬、溫和有禮的人也險些繃不住,難道還不值得她樂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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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相如過來時,便看見她一邊洗腳一邊樂,同時目光下意識地往她的腳看去……

“你如此,怕是要嫁不出去了。”許相如看了一眼偶爾把目光放到她們這兒的安家雇戶,提醒道。

安桐倒也樂觀:“那便不嫁了。”

“你倒是看得開。”

安桐心想她都死了一回了,還有什麽看不開的呢?

雖說如此,她還是朝田邊的任翠柔叫了一聲:“翠柔,我的鞋!”

任翠柔聞聲而動,抓起她的鞋迅速地送了過來。

安桐穿了鞋襪,旋即又打了一個噴嚏。許相如道:“雖說立春了,可地上還殘留着許多寒氣,你這麽赤腳下地,便不怕寒氣入體?”

“我好着呢!”

任翠柔聞言插嘴道:“小娘子天天都喝藥湯,可不好着麽!”

“頭痛的毛病又發作了?”許相如卻能想到關鍵之處。

“都是尋常的頭疼。”

尋常的頭痛和安桐重生後帶來的毛病,她分得很清楚:一種是偏頭痛,一種是仿佛從腦仁中間開始向外蔓延的疼。

前者睡一覺就好,後者只要不去想那些自己已經模糊的前世之事或是書中的情節,慢慢地便能減緩。

“施針也不能根治?”許相如擰眉。

“施針倒是能緩解疼痛,但是村裏的郎中對于針灸之術并不算精深,阿郎便讓人去縣城請了宋太丞來。”任翠柔道。

提及此事,安桐便小小地埋怨了句:“翠柔,若不是你提了這麽一嘴,爹娘根本便不會知道我上次去置辦節禮時又發作了一次。”

任翠柔委屈巴巴地不說話了。

“好了,知道你也是關心則亂!”安桐又安慰她。

許相如默默地看着關系越來越好的主仆倆,想起江晟安剛剛離去,而邵茹又不在……這是安桐特意給他們制造機會?

在她沉思的小會兒間隙裏,安桐和任翠柔已經把話題轉移到了捉鳝魚上去了。

安桐提及每年入夏後,不少鳝魚和蝦蟹會從河流、湖泊中跑到溝渠和水田裏去,任翠柔從前比較關心山林的情況,所以對捉鳝魚等十分感興趣。

“田中和溝壑中都這般多,那河裏豈不是更多?”任翠柔躍躍欲試,“小娘子入夏後還捉鳝魚嗎?”

安桐一怔,旋即想到了河流、淤泥,渾身便發寒。她道:“不了!”

許相如和任翠柔敏感地察覺到她的異樣,可又不知犯了她什麽忌諱。

半晌後,安桐才把心情平複下來,她暗暗地嘆了一口氣:對于終身大事看得開,卻還是對生死看不開啊!

邵茹的身影出現在田邊,她是來喊安桐回安家吃晚食的,順便也轉述了江晟安的話:“小娘子,江家郎君留下話讓婢子向你轉達,他誠邀你花朝節到東塢賞花。此事已經與阿郎說了,阿郎并無反對。”

“浮丘村也有很多花,何以要到東塢去賞花?”安桐道。

“浮丘村的都是野花。”任翠柔提醒。

“野花也美啊!”安桐嘀咕。

安桐沒去思索何以是邵茹來轉述江晟安的話,許相如倒是敏感地發現了。她意味深長地看着邵茹,知道江晟安邀請安桐賞花是假,為了與邵茹同游才是真。

安桐心中也有些許疑惑,不過好奇的卻是:江晟安邀請之人何以是我,而不是應該趁此機會邀請許相如的嗎?

她看了許相如一眼,後者也正巧看着她。

安桐:看來江晟安還是希望有自己當幌子,免得讓江家和安家在他們退婚之前發現他和許相如之事。

許相如:安小娘子既然對江家郎君無意,又對他和邵茹之事渾不在意,此時應當明白他想見的只是邵茹而已。

互換了一個眼神,安桐似乎明白了許相如的意思,她道:“那便去吧,反正也無事。”扭頭問許相如,“你與我同去如何?”

許相如挑了挑眉,随即也明白安桐拉她過去是為了便于讓江晟安和邵茹獨處。

她略微沉吟:“我還得與我爹娘說一聲。”

“稍後我陪你去說,他們定然會同意的。”

許三不在家中,許王氏知道安桐和許相如的關系好轉,也不會反對。于是花朝節去東塢賞花之事便這麽定了下來。

東塢在桃江縣東,那兒有一大片湖群,湖邊種着不少竹子。而經由大湖分流出的小池塘更是生長着許多蓮花,不過因蓮花花期甚早,那兒并沒有什麽蓮花可看。

可已經春天了,竹海漸漸複蘇,竹筍也漸漸冒頭。周圍的湖光美景,也算得上是絕佳的踏青之處。

而又不少花農便是惦記上了這兒多文人士子踏青,故而特意在周圍種了不少花。許多愛好文雅的文人則也會特意相邀聚集在此插花——這可是與焚香、挂畫、分茶齊名的“四藝”之一。

江晟安自幼受周圍環境的影響,對此四藝的興趣也是頗濃。花朝節本就是他打算參加雅集文會的日子,不過在美色面前,他就取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安桐等人到了之後,被江晟安的随從領到了竹海中的一處雅園內。

雅園身處竹海之中,春風吹拂便能聽見竹子搖曳婆娑的聲音,層層疊疊,如海浪滔滔。而雅園的一處亭子則正對着東塢的湖泊,從此處看,仿佛世間最美的景色已經盡歸于此。

安桐不禁喟嘆:“還是比浮丘村的野花要美一些。”

許相如見她躲得離湖邊遠遠的,道:“你便不能不将此處與浮丘村比麽?”

其實浮丘村也有美景,便是那浮丘山。不過浮丘山幾乎是別人重陽登高才會選擇的地方,踏青之選多在此等有湖光山色的地方。

安桐道:“我見過的山水美景少,不拿它們比,還能拿什麽比呢?”

讀前人留下的游記,她倒是知道比這兒更美的景致還有許多,可畢竟沒有親眼所見,自然不能拿來比較。

許相如不與她讨論此話題,只因有五六個書生打扮的人走了過來。

自幾年前朝廷越來越重視文人後,這些書生便又再度穿起了白色的襕衫來,別人只需一瞧這身打扮,便知他們是書生。

不過幾人雖然都是穿着襕衫,可身上的飾物不一,氣度也不同。什麽身份和地位,一瞧便知——

江晟安并不是這些人中最有身份和地位的,被衆人擁簇着走在中間的那個年輕男子才是發起今日的雅集文會之人。

無論是安桐還是許相如,盡管都不是什麽大門不出的大家閨秀,可到底也只是活躍在浮丘村,對這些人并不認識。

與江晟安相約的友人都是知道他和安桐有婚約的,不過他們也沒機會見識一下江晟安的未婚妻,所以面對站在她們面前的四位小娘子,他們分不清哪個才是安桐。

于是乎,有輕浮之人便挑起了衆人的競猜之心。

“江兄先別提示哪位是安家的小娘子,讓我等來猜一猜!”

“這有何難猜的?看哪位小娘子身旁有人護着就知道了。”有人笑道,實則卻興致勃勃,目光在安桐幾人的身上掃視了起來。

安裏正考慮到安桐幾個女兒家出門,多有不便,便派了安心幾人也跟着。不過因安桐拉着許相如指點周圍的景致,以至于她們站到了一邊,任翠柔和邵茹則站到了許相如的身側。

安心有男女之防,不敢離安桐太近,便站到了右前方。餘下兩個仆役則是站到了亭子外。

如此一來,他們還真的不能從中分出哪個才是被仆役護着的正主。

江晟安有些惱怒這些人居然把他的未婚妻當了子,可只想到那是安桐,便又把怒火壓了下去。

正好,他也要看看他們是否能猜得出哪個才是安桐,若是有人猜錯了,他想,安桐應該有自知之明,她到底哪裏配不上他了!

安桐因畏寒,故而今日穿了兩件交領大袖衫,她的身上依舊沒有什麽貴重的飾物,頭上更是只有那支不值錢的木簪子。加上她皮膚不算白皙,又沒有大家閨秀的弱不禁風和溫婉氣質,認為她是安家小娘子的人并不多。

許相如的衣裳是許三那回新買的,雖說他人品不怎麽樣,可眼光卻不錯。買的是一身齊胸襦裙,穿在她的身上,再仔細打扮一番,也不會有人因為她的肌膚看起來不夠白嫩便否定她。

任翠柔自幼進出山林,穿習慣了簡便的衣裳,即使入了安家,也沒有強迫她該換行頭,所以她依舊是一身綠色的衣裳,搭配着一件褙子。認為她是安桐的人幾乎沒有。

最後便是兩腮微紅、面若桃花、眼波含春、身嬌體柔,穿着很簡單,可也能看得出精心打扮了一番的邵茹。她膚白貌美,即便不是安桐,也足以讓他們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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